百草园内,数十块药圃中,众弟子各显神通。有人掐诀念咒,引动天地灵气如潮水般灌入药圃;有人小心翼翼调配灵肥,以独特手法埋入土壤;还有人取出温养多年的法器,悬于药圃上空,聚拢日月精华。一时间,灵光闪耀,药香弥漫,好不热闹。
唯独林轩所在的偏僻角落,一片寂静。他盘膝而坐,双手按地,双目微阖,气息沉静如水,仿佛老僧入定。若非胸口微微起伏,几乎与身下灰白的土地融为一体。这反常的举动,引得不少弟子侧目,有人嗤笑他故弄玄虚,有人则暗自揣测。
“那小子在做什么?睡着了不成?”
“怕是自知选错了地方,放弃了吧?”
“青木真人怎会看重这等惫懒之人?”
议论声隐约传来,林轩充耳不闻。他的全部心神,都已沉入脚下这片看似贫瘠的土地深处。筑基中期的神识,在《万物生》功法的加持下,变得异常敏锐,如同最纤细的根须,沿着土壤的缝隙、矿物的脉络,不断向下延伸、探索。
一尺,两尺,三尺……越往下,土壤中的灵气越是稀薄,甚至开始出现板结和沙化的迹象。寻常灵植师至此,恐怕早已断定此地不堪大用。但林轩却敏锐地捕捉到,在那死寂的深处,有一缕极其微弱、却精纯到极致的土灵气息,如同沉睡的婴儿,散发着原始而磅礴的生命力。
“找到了!”林轩心中一动。这缕气息,与他药圃中戊土灵根的本源何其相似!只是量太少,且被层层贫瘠的土壤隔绝,如同明珠蒙尘。
他不再犹豫,运转《万物生》法门。这一次,他并非汲取,而是“滋养”与“沟通”。他将自身那融合了戊土灵根生机、温和醇厚的灵力,化作无数比春雨更细腻的丝线,轻柔地缠绕上那缕沉睡的本源气息。
起初,那本源气息毫无反应,如同顽石。林轩极富耐心,灵力丝线不急不躁,如同母亲哼唱的摇篮曲,一遍遍抚过,传递着友好、亲和、以及共生的意念。他模拟着大地回春、万物复苏的自然韵律,自身的呼吸、心跳,都与这韵律同步。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落月升,园内其他药圃已是灵光闪烁,玉髓芝的幼苗在精心呵护下开始抽出嫩芽。而林轩的药圃,依旧灰白死寂,毫无动静。
第二日,一些弟子药圃中的玉髓芝已长出两片嫩叶,灵气盎然。林轩依旧枯坐,额角渗出细密汗珠,长时间的高度专注和灵力消耗,让他也感到了一丝疲惫。但他眼神依旧坚定,他能感觉到,那沉睡的本源,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
评判席上,青木真人始终关注着林轩这边。他眉头微蹙,眼中却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此子……似乎在尝试一种极为古老的‘地脉共鸣’之术?此法对神识和灵力掌控要求极高,且耗时极长,他竟有如此耐心和魄力?”
第三日,决赛的最后一日。大部分弟子的玉髓芝已初具规模,叶片舒展,散发着莹莹玉光。而林轩的药圃,终于出现了变化!
先是那灰白的土壤表面,泛起了一丝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润光泽,仿佛干涸的河床被清泉悄然浸润。紧接着,土壤的颜色开始由灰白转向浅褐,质地似乎也变得松软了一些。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大地醇香的生机气息,开始从地底弥漫开来。
这变化极其细微,若非一直关注,几乎无法察觉。但青木真人和其他两位丹堂长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地脉……被引动了?!”一位长老失声低呼。
就在这时,林轩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他双手印诀一变,低喝一声:“生!”
话音落下,他面前的土地微微拱起,一株嫩绿中带着玉质光泽的幼芽,破土而出!这幼芽看似与其他玉髓芝无异,但细看之下,却能发现其茎秆更加挺直,叶片更加肥厚饱满,脉络中流淌的灵气并非单纯的乙木精华,而是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厚重与温润,仿佛汲取了大地最深处的滋养!
而且,这株玉髓芝的生长速度,快得惊人!破土之后,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展叶,短短一个时辰内,便长到了三寸高,叶片完全舒展,通体如玉,灵光流转,散发出的灵气精纯而磅礴,远超周围所有药圃中的同类!
“这……这怎么可能?!”一名弟子看着自己辛苦三日才长到两寸高的玉髓芝,再对比林轩那株生机勃勃的灵植,满脸难以置信。
“地脉滋养!他竟真的引动了地脉本源来培育灵植!”青木真人激动地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林轩和他面前的玉髓芝,“而且如此精纯温和,毫无拔苗助长之弊!此子对大地生机的理解,已臻化境!”
最终评定毫无悬念。林轩培育的玉髓芝,无论在生长状态、灵气精纯度、还是蕴含的生机潜力上,都碾压所有对手,当之无愧地夺得了灵植考核的魁首!
当青木真人亲自宣布结果,并将一枚代表着百艺峰最高荣誉的“青木令”和一瓶珍贵的三阶丹药“蕴神丹”交到林轩手中时,整个百草园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阵阵惊叹和议论。
林轩接过奖励,面色平静,躬身谢过。他知道,他成功了。他不仅赢得了比赛,更重要的是,他向宗门高层,尤其是向可能关注此处的赤阳真人和金蟾妖王,展示了一种独一无二的价值——他并非依靠蛮力或运气,而是拥有着连青木真人都为之惊叹的、与大地生灵深度共鸣的非凡天赋!
这种天赋,对于培育戊土灵根这等神物,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他的不可替代性,再次得到了强化。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百草园时,青木真人却单独叫住了他,神色凝重地递过一枚玉简。
“林轩,此乃老夫偶然所得的一篇残缺古籍拓印,其中记载了一些关于上古‘戊土之精’的模糊传闻与培育之法,或许……对你看护的那株灵根有所助益。”青木真人目光深邃,意有所指,“你好生参研,莫要辜负了这份天赋。”
林轩心中剧震,接过玉简,神识微微一扫,便感到其中蕴含的古老气息和与戊土灵根隐隐相关的信息。他深深一揖:“多谢真人厚赐!弟子定当谨记!”
青木真人摆摆手,转身离去,留下林轩一人,手握玉简,心潮起伏。
青木真人显然已猜到了什么,但他没有点破,反而给予了帮助。这是一种善意的提醒,也是一种无形的投资与保护。
“戊土之精的培育之法……”林轩握紧玉简,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前路依旧凶险,但手中的筹码,似乎又多了一分。
他抬头望向药圃的方向,那里,戊土灵根正在等待他的归来。而更广阔的世界,似乎也因他今日的表现,悄然打开了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