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既定,林轩并未急于实施。他深知,任何刻意的“偶然”都需天衣无缝,时机、方式、乃至后续的连锁反应,都需仔细推演。他如同最耐心的猎手,蛰伏着,等待着最佳时机。
日子依旧在看似平淡的劳作与修炼中流淌。白日里,他更加用心地侍弄那株被做了手脚的宁神花,浇水、松土,甚至偶尔渡过去一丝极其微弱的、模拟大地生机的灵力,维持着那几不可察的淡金纹路,使其不至于过早消散。夜晚,他则继续服用厚土蕴灵液,稳固修为,锤炼神识。
炼气六层后期的瓶颈,在灵液持续滋养下已薄如窗纸,但他并不急于捅破。他要的不仅是境界的提升,更是毫无瑕疵的稳固根基。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灵力运转,都力求圆融无瑕。
期间,杂役区发生了一件小事。赵虎因在孙长老面前“举荐有功”(指林轩的灵田),得了些许赏赐,心情大好,对林轩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甚至偶尔会指点一两句无关痛痒的种植技巧。林轩自是“感激涕零”,表现得更加恭顺勤勉,将“运气好的老实杂役”形象维持得滴水不漏。
而那只许久未见的金线蛙,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再次悄然现身。它依旧出现在引水池边,但这一次,它的行为却有些反常。它并未像往常那样安静地汲取地气,而是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在池边来回跳动,腮帮急促鼓动,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咕咕”声,一双蛙眼不时望向灵田深处,尤其是那几株地脉草的方向,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林轩隐匿在木屋阴影中,敏锐地察觉到了金线蛙的异常。“它在预警?”林轩心中凛然。金线蛙对地气变化和潜在危险有着超乎寻常的感知,它的焦躁,绝非空穴来风。
他立刻将神识扩散到极致,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灵田及周边数十丈范围。夜风拂过草丛,虫鸣唧唧,一切似乎并无异样。但林轩不敢大意,金线蛙的异常让他心中的警铃再次敲响。暗处的敌人,或许比他想象的更近,更耐心。
就在这微妙的紧张氛围中,那株特殊的宁神花,迎来了它的花期。
这一日清晨,林轩照例巡视灵田,目光扫过宁神花时,脚步不由一顿。只见那几片边缘带着淡金纹路的花瓣,在晨光中悄然绽放!花朵虽小,色泽也寻常,但就在花瓣完全舒展的刹那,一丝极其淡雅、却与他之前模拟出的“异常生机”同源,却又更加纯粹自然的香气,袅袅散开!这香气很淡,混在清晨的草木清气中,几乎难以分辨,但若是有心人特意探查,或是对此气息敏感者,定然能够察觉!
时机到了!
林轩心脏微微加速,但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疑惑。他蹲下身,凑近那朵宁神花,仔细“端详”着花瓣上的奇异纹路,又轻轻嗅了嗅,眉头微蹙,仿佛在努力回忆什么。
他的动作自然,并未刻意张扬,但这份“异常”的关注,足以引起偶尔路过此地的某些人的注意。比如,今日恰好轮值巡视杂役区的……王禄。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王禄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田埂上。他似乎是随意散步,目光却精准地落在了林轩和那株盛开的宁神花上。
“林师弟,在看什么这么出神?”王禄踱步过来,语气随意。
林轩连忙起身,脸上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兴奋和困惑:“王师兄!您来得正好!您看这株宁神花,花瓣上竟生了些奇怪的金纹,香气也似乎与往常不同……弟子依稀记得,好像在哪本杂书上见过类似描述,说是……是什么‘地脉滋养’的异象?也不知是真是假……”他故意将话说得半真半假,既点出“异常”,又将源头模糊地引向“地脉”和“杂书传闻”,符合他一个略有见识却又懵懂的杂役弟子身份。
王禄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蹲下身,指尖蕴含灵力,轻轻触碰花瓣上的金纹,又深深吸了一口那丝独特的香气。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仔细探查了半晌,才缓缓起身,看向林轩的目光充满了惊疑不定。
“地脉滋养?”王禄喃喃自语,又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土壤和那几株被乱石半掩的“杂草”,依旧没发现地脉草的异常,但这宁神花的异状却是实实在在的。“你这田……果然有古怪。这香气,这纹路……虽微弱,但品质极高,绝非寻常!”
他沉吟片刻,对林轩道:“此事你不要声张,这株花也暂时不要采摘。我会禀报孙长老。”说罢,他不再多言,匆匆离去,显然此事已超出了他的判断范围。
看着王禄远去的背影,林轩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第一步,成了。鱼儿已经嗅到了饵料的味道。接下来,就看孙长老这条“大鱼”会如何反应。是将这异状归结为偶然的地气喷发或古书记载的巧合,还是会更加执着地深挖下去?
无论哪种结果,至少暂时将明面上的注意力,从真正的地脉草上引开了。而暗处的窥伺者,若得知丹堂长老对此地产生兴趣,行动或许也会更加忌惮。
就在这时,引水池边再次传来金线蛙急促的鸣叫,比之前更加尖锐!林轩猛地转头,只见金线蛙如同受惊般,猛地窜入水中,消失不见。而与此同时,他强大神识的边缘,再次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阴冷如毒蛇的气息,这一次,似乎距离更近了些,但同样迅速退去,带着一丝不甘和忌惮。
“果然还在……”林轩眼神冰冷。暗处的敌人并未离开,反而因为丹堂可能的介入,变得更加谨慎和危险。
宁神花已开,风波将起。林轩回到木屋,握紧了剩余的厚土蕴灵液。
接下来,将是一段真正的考验。他必须在这漩涡中心,稳住自身,借力打力,于险境中寻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