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火势在闻讯赶来的杂役弟子和低阶巡逻弟子的扑救下,渐渐熄灭,只余下焦黑的断壁残垣和袅袅青烟,在黎明微光中显得格外刺眼。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未散尽的阴寒气息。
人群议论纷纷,惊疑不定。杂役区虽简陋,但公然纵火袭击,已是多年未有的恶性事件。负责此片区域治安的一名炼气八层的外门执法弟子面色凝重,仔细查看着现场。
林轩站在围观人群的边缘,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茫然与一丝悲戚。他衣袍上沾着些许烟灰,发丝微乱,气息依旧压制在炼气四层,灵力波动显得涣散不稳,完全符合一个刚刚遭遇袭击、侥幸逃生的低阶弟子形象。
“林师弟,你没事吧?”有相熟的杂役弟子关切问道。
“没、没事……多谢师兄关心。”林轩声音微颤,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睡到半夜,就听到几声异响,然后屋子就……就着火了,我吓得赶紧跑了出来……”
他的说辞简单模糊,将遇袭的细节推给“惊吓过度记不清”,只强调了自己侥幸逃脱。这番表现,无人怀疑。
那执法弟子检查完废墟,尤其在发现那几根深深嵌入冻结土墙、此刻已开始融化的幽蓝冰针时,脸色更加难看。他小心翼翼地用玉钳取下冰针,感受到其中残留的精纯阴寒灵力,沉声道:“是‘玄冰刺’!炼制手法歹毒,非寻常散修所能为。袭击者至少是炼气后期,且精通隐匿和合击之术。”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轩身上:“林轩,你近日可曾与人结怨?或是否发现过什么异常?”
林轩连忙摇头,脸上满是后怕与困惑:“弟子平日只知种田,从未与人结怨……异常?前些时日王禄师兄和孙长老来看过弟子种的宁神花,说有些变异,但孙长老说那是金线蟾所致,并无大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他巧妙地将孙长老的关注点出,既显得坦诚,又将可能的嫌疑引向了“怀璧其罪”的方向,暗示或许有人盯上了他那“有点异常”的灵田。
执法弟子闻言,眉头紧锁。涉及丹堂长老和可能存在的灵物,事情就变得复杂了。他沉吟片刻,道:“此事我会禀报执法堂深入调查。你这几日暂且搬到邻近空置的木屋居住,我们会加派人手巡逻。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多谢师兄!”林轩躬身道谢,表现得感激涕零。
处理完现场,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废墟和一片狼藉的灵田。林轩被安排到了不远处一间同样简陋的空屋暂住。
关上新居的门,林轩脸上所有的惶恐和悲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霜般的冷静。他仔细检查了新屋,确认并无异常后,才盘膝坐下,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蔓延回那片废墟。
他要亲自勘查,寻找袭击者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神识细细扫过每一寸焦土,每一块残木。冰针的阴寒气息已被执法弟子取走,但空气中仍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波动。除此之外,废墟中并无明显的灵力印记或物品残留,袭击者显然极其谨慎,打扫得很干净。
然而,当林轩的神识扫过原本木屋后窗下方的地面时,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与泥土气息融为一体的异样感。那不是灵力波动,而是一种……类似某种爬行动物鳞片摩擦过地面留下的、极其淡薄的腥气与土腥混合的痕迹!这痕迹非常浅,若非他神识大涨且对土地气息异常敏感,绝难察觉。
“不是人族修士?”林轩心中一凛。这痕迹与他之前击杀的石鳞蛇有些类似,但更加细微、阴冷,带着一种更高级妖兽特有的气息。“是驯养的灵兽?还是……妖族?”
这个发现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如果袭击者并非纯粹的人族修士,那其背景和目的就更加难以揣测。是那黑衣散修的同伙驱使的灵兽?还是另有势力介入?
他又将神识投向自己的灵田。经过火灾和人群踩踏,田埂有些凌乱,但作物基本无损。那几株地脉草安然无恙,甚至在经历这场变故后,传递来的波动中带着一丝安抚和更强的生机,仿佛在鼓励他。引水池也依旧,金线蛙不见踪影,但池水深处那抹暗金色隐约可见。
灵田,是他的根,只要根在,希望就在。
林轩收回神识,心中已有计较。袭击者身份不明,但实力强劲且手段狠辣,一次不成,定然还有后续。宗门调查或许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但绝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于此。
“必须尽快掌握更强的自保之力,并且……要主动出击,至少摸清敌人的底细。”
他取出最后那瓶厚土蕴灵液,毫不犹豫地服下。刚刚突破的炼气七层境界,需要大量灵力巩固,而灵液正是最好的补品。同时,他开始在脑海中回忆那本古籍中记载的几种低阶实用法术——并非攻击类,而是偏向隐匿、追踪、反制的法门。
比如,“敛息术”的高阶运用,“地听术”的扩展,“荆棘缠绕”的变异技巧等等。这些法术品阶不高,但若运用得当,在特定环境下能起到奇效。
接下来的日子,林轩白天依旧“惊魂未定”地照料灵田,配合执法堂弟子偶尔的问询,晚上则在新居中疯狂修炼和研习法术。他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巩固修为和练习隐匿、探查类法术上,实力在危机逼迫下稳步提升。
他像一头受伤后舔舐伤口、磨砺爪牙的孤狼,在寂静中积蓄着力量,等待着反击的时刻。
废墟的烟火气终将散尽,但暗处交锋的硝烟,才刚刚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