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阳真人的声音,冰冷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阵法光幕,清晰地传入药圃之内。他负手立于阵外,赤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如同烈阳般的灼热灵压,使得药圃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起来。金丹后期大修士的威势,展露无遗。
药圃内,正在照料七霞莲的林轩动作微微一顿,缓缓直起身。他面色平静,并无丝毫意外之色。自他结丹的消息传开,尤其是正式接管药圃后,他便料到赤阳真人迟早会找上门来。只是没想到,对方来得如此之急,如此毫不掩饰。
“该来的,终究会来。”林轩心中暗道,眼神却是一片清明。如今他已非昔日那个需要仰人鼻息、战战兢兢的筑基小修,金丹初成的修为,加上青木真人与宗门的支持,已让他有了直面这位老牌金丹的底气。
他并未立刻出阵,而是先以神识仔细扫过阵外,确认只有赤阳真人一人,且并无立刻动手的迹象后,才不疾不徐地整理了一下道袍,一步踏出,身形闪烁间,已穿过阵法光幕,出现在赤阳真人面前十丈之外。
“林轩,见过赤阳师兄。”林轩拱手一礼,语气平和,既不卑不亢,亦不失礼数。同为金丹,辈分相当,他称一声师兄,合乎规矩。
赤阳真人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林轩,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与阴沉。他清晰地感受到,林轩周身灵力圆融饱满,气息沉凝如山,虽只是金丹初期,但那灵力品质之精纯,道韵之奇特,竟让他这金丹后期都感到一丝隐隐的压力!尤其是那股内敛的、仿佛蕴含生死轮回意境的波动,更是让他心头微凛。
“枯荣意境……果然不凡!”赤阳真人心中冷哼,面上却不动声色,冷冷道:“林师弟,恭喜结丹。想不到你进度如此之快,真是后生可畏。”
“师兄过奖,侥幸而已。”林轩淡然回应。
赤阳真人不再绕弯子,直接切入主题,目光扫过林轩身后的药圃,语气带着一丝质问:“林师弟,这药圃乃宗门重地,戊土灵根更是关乎宗门气运。你初入金丹,经验尚浅,将此重担交予你手,是否有些草率?若是灵根有失,你担待得起吗?”
这话语,已是毫不客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与责难。
林轩神色不变,平静道:“师兄此言差矣。守护灵根,贵在心意相通,而非全凭修为高低。师弟蒙宗门信任,青木师兄托付,自当竭尽全力。且师弟修炼功法与灵根相合,多年来悉心照料,灵根长势良好,灵性日增,何来草率之说?至于担待……师弟既接此任,便已做好与灵根共存亡的准备。”
他话语平和,却绵里藏针,点明了自己与灵根的契合,以及宗门和青木真人的支持,更表达了坚定的决心。
赤阳真人眼中寒光一闪:“心意相通?哼,巧言令色!戊土灵根乃天地奇珍,其培育之法,岂是你区区初入金丹所能尽知?若因你之过,损了灵根本源,延误其成熟之期,这责任,你百艺峰担得起,我丹堂可等不起!”
他这是以丹堂需要灵根炼制重要丹药为借口,施加压力。
林轩微微皱眉,语气也冷了几分:“师兄多虑了。灵根培育,师弟自有分寸,不劳师兄挂心。至于丹堂所需,待灵根成熟之日,宗门自有公断,届时按规矩办事即可。师兄今日前来,若只为质疑师弟能力,那便请回吧。”
他直接下了逐客令,态度强硬起来。面对赤阳真人这等人物,一味退让只会让其得寸进尺。
“放肆!”赤阳真人怒喝一声,周身赤焰暴涨,恐怖的热浪席卷开来,地面草木瞬间焦枯!“本座乃丹堂长老,金丹后期,过问宗门重宝安危,乃是本分!你一个初入金丹的小辈,也敢如此无礼?!”
金丹后期的威压如同火山爆发,狠狠向林轩压迫而来!若是寻常金丹初期,在这等威压下,恐怕早已心神摇曳,难以自持。
然而,林轩却如同狂风巨浪中的礁石,岿然不动!他体内枯荣金丹缓缓旋转,一股蕴含着生死轮回道韵的独特气息弥漫开来。这气息并不霸道,却韧性十足,如同春风化雨,又似秋叶寂灭,将那灼热狂暴的威压悄然化解、分流于无形之中!
他周身三丈之内,草木虽受余波影响微微卷曲,却并未彻底枯萎,反而在寂灭之后,隐隐透出一丝顽强的生机,与外界赤地数丈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枯荣轮回,由心而发?!”赤阳真人瞳孔微缩,心中震惊更甚。对方竟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他的威压,这份对意境的掌控,远超其修为境界!
“师兄若要以修为压人,师弟虽力薄,却也愿领教高招。”林轩目光平静地看向赤阳真人,指尖一缕灰白与翠绿交织的剑气悄然凝聚,虽未发出,却让周围空间都泛起细微涟漪,“只是,此地乃药圃重地,若动起手来,惊扰了灵根,这责任,不知师兄可愿承担?”
他这话,既是警告,也是威胁。在药圃门口动手,无论胜负,首先受损的必然是戊土灵根,这个责任,赤阳真人即便地位尊崇,也绝对背不起!
赤阳真人脸色铁青,胸口起伏,显然怒极。他确实不敢在此地真正动手。一来顾忌灵根,二来也深知林轩如今身份不同往日,有青木和掌门撑腰,若无正当理由,强行出手,必遭宗门严惩。
僵持数息,赤阳真人强行压下怒火,周身气势缓缓收敛,冷哼一声:“牙尖嘴利!本座今日前来,只是提醒你,好自为之!戊土灵根若有闪失,我必第一个拿你是问!”
说罢,他深深看了林轩一眼,眼神冰冷如刀,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随后,身形化作一道赤色遁光,冲天而起,消失在丹霞峰方向。
直到赤阳真人的气息彻底远去,林轩才缓缓散去指尖剑气,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被冷汗微微浸湿。面对金丹后期大修士的威压,他看似从容,实则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方才若真动起手来,他绝非赤阳真人对手,能依仗的,唯有对方对灵根的投鼠忌器和自己独特的枯荣意境周旋。
“实力……还是不够!”林轩握紧拳头,对力量的渴望愈发强烈。金丹初期,在这宗门高层博弈中,依旧处于弱势。
他转身,看向阵法内那几株在方才威压余波中轻轻摇曳、却依旧生机盎然的戊土灵根,目光变得柔和而坚定。
“老伙计,看来咱们的麻烦,还远未结束。”他低语一声,迈步重新走入药圃阵法之中。
经此一事,他更加确信,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并将戊土灵根培育成熟。唯有自身足够强大,灵根价值无可替代,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而就在林轩与赤阳真人对峙之时,远在数万里外的黑沼泽深处,一座隐秘的祭坛之下,一名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缓缓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血光。
“青云宗……新的金丹……戊土灵根……时机,快到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阴暗的洞窟中回荡,充满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