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枪!”
“砰——!”
枪声炸响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
木七安来不及思考,身体本能地做出判断。
一个旋身,两人位置互换,木七安严严实实挡在张海盐面前。
这可是南洋主角,绝不能死!
要是崩了剧情,他回家的路将被彻底堵死!
任务的重要性甚至盖过了木七安对死亡的恐惧。
张瑞朴反应很快,他瞬间猜到了木七安的意图,在下属扣动扳机的刹那,右手猛地压下灼热的枪管!
皮肉烫得“滋”一声,他一声不吭,只死死盯住木七安,眼神里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种被背叛的尖锐刺痛。
他从木七安的桃花眼里,看不到丝毫对自己安危的担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目的明确的保护姿态。
保护档案馆那个才认识几天的蠢货!
“抓活的!”张瑞朴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露骨的杀气。
子弹险之又险地擦着木七安的侧腰飞过。
“哇哦~”
被护在身后的张海盐却发出一声惊叹,甚至还有闲心从木七安背后歪出头,对着张瑞朴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个挑衅又癫狂的笑。
随即唇间寒光闪闪,刀片像天女散花一样,“噗噗”吐个没完。
“走你!”趁着众人躲避,他一把揽住木七安的腰,纵身跃出窗外,来了一把紧张刺激的自由落体。
“张海盐!你特么有毛病啊——!”
失重感袭来,木七安的怒骂声淹没在风里。
张海盐的笑声却格外畅快,“人生是旷野啊七仔!可以往上123吊,也可以往下123跳!爽不爽?”
落地瞬间,两人几乎是同步蜷身、翻滚卸力。
然后……掉进野人的包围圈里。
“唉盆友~我们一起跳过舞,我是友军呐!你们抓他!”
木七安毫不犹豫地选择卖队友。
原本他可以全程看戏,结果张海盐这个b非得拉他入伙。
木七安不是没脾气,他是快没气了!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只有他清清白白留在局外,才能保住张海盐,套出瘟疫船的消息。
现在倒好,张瑞朴恐怕连他也想一块毙了。
张海盐顿时哇哇大叫,一边灵活地躲避着野人,一边用那种尖锐的女声抱怨:“七仔!我把你当兄弟,你拿我当老外坑呐!”
说着,他还真捂了下胸口,随即嘴巴不停,“噗噗”吐出豌豆。
精准打击只想啃脑子的“僵尸”。
好家伙,木七安穿个书还体验了一把植物大战僵尸。
那木七安是什么?毁灭菇?阿拉比卡咖啡豆激活的那种。
他的爆炸只有一瞬,如烟花灿烂!
能够惊艳时光,亦可以温柔岁月。
“好哥哥们~别追啦~追得人家好热哦~”
张海盐忽然又换上一副娇滴滴的腔调,开始边跑边解衣服扣子,“我给你们跳脱衣舞助助兴呀!”
木七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家伙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在碎石地上如履平地奔跑、跳跃。
他身上的外套、裙子被一件件脱下,挥着衣服抛向身后,边跑边脱,边脱边叫。
那动作妖娆又奔放,带着一种神经质的狂欢。
这要放在峨眉山,那些原住猴都得失业!
没有一只猴能骚得过张海盐!
还好他里面穿了自己的衣服,不然就要跟野人一样,挂空挡裸奔。
最后,张海盐竟然从胸里掏出两个大苹果,在衣服上随便蹭蹭,自己啃一口,另一个抛给木七安,“吃点?”
“吃苹果能回血是咋滴?你上厕所把脑子拉出来了吗?长个脑子是为了凑身高?”木七安简直无语!
【七安少说两句吧!我都怕你把张海盐骂爽了!】天喵精灵一路跟拍木七安的神庙逃亡!
话音未落,一件蕾丝胸衣迎面呼上木七安的脸。
“抱一丝~抱一丝,风太大,故意的!”
张海盐嚼着苹果含糊不清地笑,然而吐出的刀片却速度不减,力道惊人,每一个刀片射出,必有一个野人惨叫着下线领盒饭。
“我靠!吃东西也不耽误你吐痰!!”
木七安听到天喵精灵的提示,张瑞朴的人已经包围过来,却故意留出一处缺口。
这是要放张海盐走。
“分开跑,不然都得死!”
木七安刚想扭头回去,被张海盐死死抓住手腕。
“你跟我走!”
张海盐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眉头紧锁,眼神罕见透出一丝急切和担忧,“我们带着虾仔回厦门!你留在这里,张瑞朴会折磨死你的!他那眼神我看得懂!”
他说话时,注意力全在木七安身上,脚下的高跟鞋突然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木七安下意识将人接住,结果哪个狗日的用石头砸他腚?
两人顿时摔作一团,张海盐摔在木七安怀里。
“没事吧?”
张海盐抬眼就看见木七安的手护在他脑后,正垫在一块尖石上。
若脑袋撞上去,怕是得捅个血窟窿。
张海盐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猛地一颤。
“库——爱——粥!回去找虾仔!”
木七安一把推开他,自己则迅速抱头蹲下,放弃抵抗的姿态。
张海盐回头瞥见持枪的追兵,两个人注定只能跑掉一个。
他深深看了木七安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一咬牙,“别死了!下次见面,老子请你喝粥!”
说完,他不再犹豫,身形几个闪跃,从那处缺口窜了出去,眨眼消失在山林间。
待张瑞朴带着人一步步走近时,看到的便是木七安可怜兮兮蹲在地上的模样。
他手背上那道血痕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像一只偷跑出去,却被野猫揍了的小家猫,沾了一身尘土,带着伤蹲在原地,等主人拎他回家。
“园主,你听我狡辩不?事情就是……巴山楚水凄凉地,张海盐这个狗他绑架me!”
木七安开始手舞足蹈地虾鸡波解释,结果刚站起来,眼皮一翻,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下去。
动作流畅自然,堪称教科书级别的低血糖晕厥。
张瑞朴的身体反应快过大脑,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小崽子晕也不挑地方,满地都是锋利的碎石。
木七安能感受到张瑞朴像拎没骨头的猫一样,粗壮的胳膊抱起自己开始移动。
这次的晕厥不像以前完全断片,反而朦胧中还有点意识。
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手被人轻轻拉住,一个吻轻飘飘落在掌心。
是梦吗?
【啊啊啊!亲得明白吗你!老男人!你放开!让咪来!】
天喵精灵在识海里无能狂怒,在木七安昏迷的时候,系统没办法接管他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张瑞朴为宿主清理伤口、上药包扎,最后克制又贪恋地偷亲那一下。
等木七安睡醒,房间内黑黢黢的,只有床头一盏小夜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张瑞朴坐在一旁,半张脸浸在光里,半张脸隐于黑暗。
光线将他优越立体的骨相暴露无疑,下颌线绷得很紧,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张家人的美貌于他而言,只是增添了几分阴鸷和压迫感。
“醒了。”
他语气冰冷,是木七安从未听过的温度。
几乎是本能,木七安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他的细微反应没有逃过张瑞朴的眼睛。
男人的喉结滚动艰难滚动着,像是咽下了什么极其苦涩的东西。
张瑞朴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房间里缓缓铺开:
“叛出张家这几十年里,我叛人、人叛我,皆是家常便饭。南洋的腥风血雨、阴谋算计铸就了我现在蛮不讲理、手段强硬、控制欲强、偏执、古板、多疑……”
他轻轻笑了一下,“我以为……我试着收敛些,尽量耐心些,对你温和些,七仔你或许就不会那么讨厌我,愿意相信我一点点。”
他的声音顿了顿,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但我错了。”
张瑞朴原以为木七安总有片刻真心,哪怕真心瞬息万变。
可现在他看得清清楚楚。
从始至终,木七安都只是个没有心的漂亮人偶。
张瑞朴甚至可悲地庆幸了一下,没有心,便不会受伤,这很好。
但同时,他又感到一种铺天盖地的残忍和绝望。
他的世界是一摊死水,被厚重的墙壁围得密不透风,他早已习惯其中的黑暗和窒息。
可一旦裂开缝隙,有鲜活的风涌入,便是天翻地覆。
如今,这风要抽离了。于是,那刚刚被搅动起来的世界,便开始疯狂地报复性坍塌。
此刻张瑞朴的耳边,尽是城墙轰塌之声。
他的世界,正在因为他奢望了不该奢望的东西,而迎来一场彻底的毁灭。
张瑞朴缓缓闭上眼睛,极力平复着内心的汹涌和挣扎。过了许久,他才重新睁开眼。
眼底所有激烈的情绪已经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和一潭死水般的平静。
唯余眼底一抹自嘲,明灭如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