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杏看着吴江专门留给她的信,感动的泪流满面。
原来,他对她竟是这么痴心。
她慢慢的翻开吴江的日记,一日一日的,一天一天的,记录的全都是对她的思念和爱恋。
芳杏随便翻腾日记本,第一页写着:终于可见天日,去看看我心爱的姑娘。她可能已经有了家,有了孩子,无妨,她幸福就好。
第二页记着:今天,缘分使然,先认了徒弟,然后见到了梦里的姑娘。原来竟是母女。老天,感谢你的厚爱,我日夜敬你。
第三页:岂有此理,她居然被那个男人如此欺负,他该死!
再往下翻:亲爱的姑娘,你有的是靠山,为什么选择隐忍?我来帮你。
再往下:傻姑娘,还偷偷的去给他送钱。他如此欺辱你,你还忘不了他么?你知不知道,我很难过?
还有:昨晚梦见我的姑娘,做了一夜的春梦。早晨就有好事,亲到了梦里的姑娘,好幸福啊!估计今晚睡不着了!小蜗牛,请记得梦见我啊!
还有:今天抱着小蜗牛不想分开,想就这样天长地久,太想她了。
还有:小蜗牛今天一整天都不理我,想哭。
再胡乱的翻回以前:我的姑娘被人欺负了,真想弄死他。
还有:今天看见小蜗牛去了一个老奶奶家,出来的时候,眼睛哭肿了,心疼。
再有:蔚叔很奸诈,用苦肉计留下我的姑娘。无奈,她就是这么善良!
芳杏一边看一边哭,原来,他关注自己这么久啊!这个傻瓜。
芳杏慢慢的把本子和信放在胸口,珍惜的抱在怀里。
忽然又拿起笔,翻开日记本,看见吴江回京前的记录:小蜗牛,明天就要回去了。真舍不得你啊,好想拉着你一起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夫妻双双把家还呢?!
芳杏抿着嘴把最后一页翻过去,打开新的一页,斟酌半天,才在上面留下几个字:好啊,我答应你!你来娶我吧,江子哥哥。
写完,她害羞的又把笔记本放回原处,把信拿走,去了工作间,打开柜子里放钱和票的抽屉,把信也放了进去。
然后才有了心情,开始专心致志的做衣服。
家里自从有了电视,来来往往的人就不断,特别是西井老奶和仁之大爷,是铁杆的电视迷。两位老人家白天没事就来看电视,晚上更是风雨不误。
蔚佑之和李翠儿很喜欢他们来,热闹。
芳杏一边忙年,一边给他们做好吃的饭菜,西井老奶一个人,年纪也大了,实在是不爱动弹,吃饭老是对付;仁之大爷家里很是艰难,今年刚还完债,家里的饭菜更是将就。
芳杏就邀请两个老人家每天晚上来陪着蔚佑之老两口吃饭,吃完饭不用挪窝,直接看电视,一直看到电视飘雪花了,两个人才打着手电往家走。
所以,老蔚家的晚餐很丰盛,每顿都有肉有蛋有汤,肉是软烂的,入口即化,蛋是有味的,香甜有加,汤是鲜香的,美味可口,吃的几位老人家是心服口服,非常舒坦。
芳杏估摸着时间,每天定点去西井老奶家,帮她烧好炕,热好水,西井老奶回家洗洗,就能钻进热被窝睡个好觉。
老人家躺在被窝里感慨,“爱国啊,你个混小子,这么好的媳妇丢了,就是个没福气的兔崽子!唉!你到底担不起这么有福的姑娘啊!”
腊月二十八那天,建福和建坤两家人回来了。今年,蔚家的孩子们都没有回来,都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忙碌着。国家现在正是如火如荼需要他们的时候,作为年轻有为的顶梁柱,他们继承着老一辈的光荣传统,为大家舍小家。
云妮和海洋也没有回来,中间因为蔚爱国的事情,他俩都把假期用完了,云妮再次被派出国公干了。
大学一年级的海洋,放假都没有回来,他的老师非常赏识这个出类拔萃的学生,趁着放寒假拉着他出去历练了。
芳杏干脆就把西井老奶接过来住着,跟大家一起过年,反正房间有的是。
西井老奶也不推辞,欣然同意,笑眯眯的就答应了。
当家的三个女人开始忙年,蒸饽饽,蒸包子,打年糕,卤肉,熏鱼。
建福和建坤去挖菜窖,往家搬白菜和萝卜。
蔚蓝每天带着蔚晴,练功,看医书,学英语。
每天下午定时定点的倚着爷爷看电视,因为这个时候,每天下午电视里都会播放一部动画片,叫《聪明的一休》,姐妹俩非常爱看。蔚蓝喜欢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和尚一休,每天看的很入迷。
大人们喜欢看的《武松打虎》,她反而不喜欢,原因是里面的武功太假了,她看着着急。
蔚佑之让她的振振有词说的哭笑不得,这孩子主意太正了。
建坤瞅着芳杏几个在厨房里忙乎,他期期艾艾的看着蔚佑之,想说话。
建福给他打气,“你干啥跟做了亏心事似的,有话赶紧说。”
蔚佑之没说话,算是默认。
建坤蒯蒯头皮,小心的说,“二大,我师父来信了。说……,爱国这回去东北遭罪了。不要命的干活。猫冬了都不歇着,顶着白毛大雪,冒着西北杆子风,每天去街上捡破烂卖。听我师父说,他把烟酒都戒了,不舍得吃不舍得喝,挣得钱都存下来了。二大,我看哈,这回~,爱国,爱国能改好。”
蔚佑之还是没接话,默不作声的抽烟。
李翠儿也没说话,就是眼角有了泪痕。
西井老奶也擦擦眼角,把头转到另一边。
建坤又说,“我师父还说,爱国都瘦了,黑瘦黑瘦的。在工地上还好,有大灶,起码热汤热饭的。工地一放假,爱国就凑付,也不管凉热的,每天都对付吃一口。我师父往家叫他,他也不去,师父都发火了,他还是犟得不肯去。最后他跟师父说实话,说他以前那么混,现在不配吃好的,穿好的,他没赎罪之前,就不配过好日子,会遭天谴的。”
已经知道情况的建福,再听建坤说一遍,心里还是堵得慌。
他看看蔚佑之,“二大,我和建坤给爱国写封信吧,大过年的,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俺们心里不得劲。”
蔚佑之慢慢的灭掉烟头,缓缓的说,“写不写的又能咋滴?这人呐,一辈子遭多少罪,吃多少苦,享多少福,那都是定数。人啊,都是命啊!”
大家都不说话了。
门外的蔚蓝挺直的站着,紧紧的抿着嘴唇。她沉默了半晌,又悄悄的出了家门,去了小树林。
谁都没注意。就是蔚晴看完了医书,想找姐姐,家里找不到了,她熟门熟道的去了小树林。
她看见姐姐了,坐在木头墩上,在发呆。
蔚晴跑过去,依偎在姐姐身上,娇懒得说,“姐姐,回家吧,你不冷啊?”
蔚蓝转头揽着妹妹,问她,“晴晴,你想不想那个人?”
蔚晴眨眨眼,哪个人?是师父?不会,姐姐不会这么叫师父的,那是谁?爸爸呀?
蔚晴闪着大眼睛实话实说,“姐姐,我有时候想。就是妈妈做咸鱼干和咸鸭蛋的时候想过,爸爸最爱吃了。”
蔚蓝摸摸妹妹的头,又笑了,说,“走吧,回家,妈今天就熥的鲅鱼干呢。”
蔚晴拉着姐姐的手,屁颠颠的回家找妈妈。
远在东北的蔚爱国,真的过的很苦。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大街上的破烂很多,他捡的很欢实。
一直等到把周围的破烂捡的差不多了,他才回到工地上的窝棚里,利落的捅开煤炉子,破铁锅里只有一个馒头和一碗咸菜疙瘩。
蔚爱国摸摸馒头还是温的,端起掉了瓷的茶缸子,咕嘟咕嘟的先干了一杯水,然后拿起馒头大口的就着咸菜吃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馒头就吃完了。蔚爱国拿起燎壶,把里面剩下的水全倒在茶缸子里,又提着燎壶出去了,找个干净的地方,往壶里塞满了雪,回来放在煤炉子上继续烧水。
雪水打湿了他的袖子,他不在意的把湿了的袖子挽了起来。
看见了棉袄的袖口上面,活灵活现绣着的一颗带着绿叶的小杏子。他的眼睛又湿润了。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芳杏甜甜的坐在炕上,一边绣,一边害羞的说,“爱国,我给你的衣服上都绣成这样的,这样,你走到哪儿都有我陪着你,好不好?”
蔚爱国忘了他当时怎么说的,应该就是“好啊好啊”之类的高兴话。
可现在呢,杏儿,你还愿意陪着我么?是不是我再也不配穿你给我绣的衣服了?你再也不愿意陪着我了!
蔚爱国回想着过往,低下头时,眼泪掉在煤炉子上瞬间化成水汽。
他失去了才想到要珍惜
可惜为时已晚。
在厨房里忙乎的芳杏,也听到了蔚爱国的消息,是素欣告诉她的。
芳杏听了沉默良久,锅里冒出的蒸汽,迷了她的眼睛,她擦了好几下。
桂叶就和素欣对看一眼,俩人也没话劝。
芳杏缓了好一会儿,跟素欣说,“二嫂,要是二哥给他写信,你让二哥劝劝他,别这么拼命。就告诉他,我不恨他了,让他好好生活吧。一个人出门在外好好保重身体,将来攒够了钱,再找个厉害一点的,能管住他的媳妇吧,慢慢的日子就好了,等他成了家,要是想回来照顾爹娘,我就倒地方给他。”
素欣和桂叶听着芳杏的话,心里不是滋味。
蔚爱国啊,你真的把芳杏弄丢了!
素欣忍不住问,“杏儿,要是他真的变好了,还想着你,不找别人,你还要不要他?”
芳杏缓缓的摇头,“二嫂,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我也知道,当初爹想方设法的不让我走,就是在给他留后路。别看爹表面上老是呲哒他,其实爹心里可疼他呢!我懂,爹把他逼出去,是想让他变好。可是,大嫂,二嫂,我也想明白了,他变成这样,我也有错,我不该那么惯着他的。所以,我跟他不合适了。他应该找个比我厉害的,能时刻拘管着他的人,他才能一直好。我不行,我做不到的,我是个没出息的,管不住他。也许,俺俩就有这十年的缘分呢。真的,我不恨他了,我从来没想让他过不好,我希望他好好的,我希望他有一天能回来,理直气壮的跟我要爹娘,那个时候,他就真的变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唉!”桂叶长叹一声,擦擦眼角,“杏儿,啥也别说了。就是他蔚爱国没福气,担不住你这么个好人。行了,俺俩啥也不说了,就盼望着越来越好就行!”
回到京城的吴江,魂不守舍。
他想芳杏想的不行了,心里怨天怨地怨过年。
这谁规定的,必须要过年啊,唉,这一天天的,时间咋这么慢啊?
也不知道小蜗牛看没看见他写的信。
都怪自己瞎聪明,干嘛放在日记本里啊?直截了当的给不好么?万一她再看不见怎么办呢?
唉,小蜗牛看见了又会怎么想啊?会不会答应他呢?小蜗牛,你可千万要答应哈。要不然,要不然?嗐,没有啥要不然的,她要是不答应,他啥也不敢干,只能软泡硬磨的苦等呗。
这可真是个磨人的小蜗牛啊!磨人就磨人呗,磨人也这么可爱,这么待人亲!
这嫚嫚和晴晴也是的,也不知道惦记师父,不知道打个电话啊?是不是又贪玩,整天想着逗猫遛狗打家雀儿去了?早把师父抛到脑后了!不孝的徒儿!
文芷兰看着坐立不安的儿子,抿着嘴笑,臭小子,整天缠着人家芳杏还不够啊?这才离开几天,就跟掉了魂儿似的。
她想逗逗儿子,用眼角余光看着心不在焉的儿子,自言自语的说,“诶呀,这大过年的,也不知道该不该给芳杏打个电话。这些人也真是的,大过年的也不消停,还惦记着那几件衣服,谁还不过年是咋地?还是别问了吧,人家芳杏也得高高兴兴的过个年。”
吴江眼睛一亮,贱兮兮的蹭到他妈身边,“妈,你说啥呢?谁惦记衣服啊?啥衣服啊?我怎么听着你提芳杏了,芳杏咋了?你想找芳杏啊?”
文芷兰很鄙夷这个舔狗儿子,面上却装着漫不经心的说,“啊,我在想事儿呢,不关你的事,你忙你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