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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入光门的瞬间,并非穿越隧道的感觉,而是一种彻底的失重和分解感。仿佛身体在刹那间被击碎成亿万颗基本粒子,抛入了一条由纯粹能量和扭曲时空构成的激流。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方向,只有一种高速旋转、被无形力量拉扯撕拽的晕眩和虚无。

莫雨残存的意识在这狂暴的传送中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彻底湮灭。老杰克和森更是瞬间失去了知觉,他们的身体在能量流中不受控制地翻滚,全靠本能的求生欲和彼此间物理上的抓握(不知为何,这种抓握在传送中竟未被完全分离)维系着最后一点存在感。

时间失去了意义。可能只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就在莫雨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于这片能量混沌时,一股柔和却坚定的力量如同锚点般拉住了她。那是来自“回响”最后注入阵法的一丝“宁静之辉”,如同微弱的灯塔,在迷途中指引着方向,保护着他们最核心的灵识不被完全同化。

【…坚持…终点…将至…】

回响的声音如同远方的呢喃,微弱却带来了希望。

突然,前方的能量流出现了剧烈的扰动,仿佛撞上了某种无形的壁垒。扭曲的光影变得混乱不堪,巨大的撕扯力再次袭来!

轰!

仿佛撞破了一层薄膜,失重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猛烈的下坠感和巨大的冲击!

噗通!噗通!噗通!

三人重重地摔落在某种坚硬而粗糙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土。剧烈的疼痛让老杰克和森从昏迷中惊醒,发出痛苦的呻吟。莫雨则感觉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眼前金星乱冒,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传送结束了。

他们躺在那里,贪婪地呼吸着灼热、干燥、充满沙尘味的空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三人都愣住了。

天空是昏黄色的,被浓厚的尘埃云层遮蔽,看不到太阳,只有一片压抑的光晕。大地一片荒芜,龟裂的土地上覆盖着厚厚的沙尘和碎石,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如同巨大坟冢般的废弃建筑残骸,一些锈蚀的金属骨架歪斜地指向天空,诉说着曾经的文明。空气中弥漫着辐射尘和腐败物的刺鼻气味。

这里绝不是南极,也不是他们熟悉的任何一个联盟控制区。

这里是一片死寂的废土。

“这…这是哪儿?”森的声音带着恐惧和茫然,他环抱住自己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剧烈的环境变化和残留的传送不适让他极度不适。

老杰克挣扎着站起来,眯起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作为一名老勘探员,他对环境的适应力更强一些,但眼前的景象也让他心头沉重。

“妈的…看样子是传送到哪个被战争或者灾难彻底毁掉的鬼地方了…”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弯腰检查着地面和远处的废墟,“建筑风格…有点像旧纪元中期…但又不太一样…老子也没来过这种地方。”

莫雨强忍着眩晕和恶心,努力感知着周围的环境。地脉能量在这里极其稀薄且混乱,如同垂死病人的脉搏,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和死寂的杂音。她试图联系守护者或者“回响”,但脑海中只有一片空寂,仿佛那场传送彻底切断了她与南极地脉的联系。

星辉之径似乎出了偏差,他们没有到达“回响”设定的安全节点,而是坠落在了这片未知的、充满敌意的废土上。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检查伤势,弄清楚我们在哪。”莫雨的声音沙哑而虚弱,但思路清晰。当务之急是生存。

三人互相搀扶着,踉跄地走向最近的一处大型废墟。那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工厂或者仓库,大部分结构已经坍塌,但还有一些相对坚固的角落可以提供遮蔽。

废墟内部更加破败,到处是瓦砾和锈蚀的机器残骸。他们找到一个由倒塌的混凝土板形成的三角空间,勉强可以容身。

老杰克从身上仅存的防水袋里翻出最后一点急救用品——几片消炎药和一卷绷带。三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主要是摔伤、擦伤和冻伤(深海的后遗症),莫雨的精神力透支最为严重。药物有限,只能简单处理一下最严重的伤口。

“食物和水是个大问题。”老杰克看着外面荒芜的世界,眉头紧锁,“这鬼地方,连根草都没有。”

森蜷缩在角落里,脸色依旧苍白,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环境的恐惧。他从小生活在林晶族相对封闭和稳定的环境中,后来虽然经历了南极的危机,但至少环境是“正常”的,而眼前这片毫无生机的废土,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莫雨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尝试调动那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精神力,去更细致地感知这片土地。

死寂…痛苦…辐射…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怨恨?

这片土地,似乎曾经经历过难以想象的创伤。

突然,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自然辐射的能量波动。那波动非常熟悉…是联盟制式武器的能量残留!而且似乎是不久前留下的!

“附近…最近有过战斗。”莫雨睁开眼,低声道。

老杰克眼神一凝:“联盟的人?还是叛军?”

“不确定…但说明这片废土并非完全无人。”莫雨挣扎着站起来,“我们得小心点。”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从废墟深处传来!

三人瞬间屏住呼吸,老杰克下意识地握紧了那根当做武器的金属棍。

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机械关节活动的咔哒声。

一个影子,从瓦砾堆的阴影中缓缓挪了出来。

那是一个…机器人?

但它的样子极其古怪和破旧。大约半人高,主体是一个锈迹斑斑的方形金属箱,下面有几个残缺不全的履带轮子,移动起来歪歪扭扭。金属箱上方伸出一个简单的传感器阵列,一个独眼式的镜头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它的一条机械臂已经断裂,另一条则抓着一个破旧的金属罐,似乎在…收集着什么?

机器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独眼镜头转向三人,红光闪烁的频率加快了,发出一种含义不明的、断断续续的电子杂音。

它没有立刻表现出攻击性,反而像是在…观察?

老杰克举起金属棍,挡在莫雨和森前面,低吼道:“滚开!铁疙瘩!”

机器人似乎被老杰克的声音吓到了,履带向后挪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离开,独眼镜头好奇地(如果机器人有情绪的话)打量着这三个突然出现的、与废土环境格格不入的“生物”。

森看着这个破旧的机器人,突然小声说道:“它…它好像没有敌意…而且,它的设计…有点眼熟…”

莫雨也仔细看去。这个机器人的设计风格确实很古老,但某些细节,尤其是那个独眼传感器的底座结构,似乎与她在鸵鸟坑看到的、方舟早期自动化设备的图纸有几分神似?

难道这个废土世界,也与“方舟”有关?

就在这时,机器人似乎完成了它的“评估”,它用那条完好的机械臂,将抓着的破旧金属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然后发出了一连串更加急促、但似乎带有某种规律的电子音,同时独眼镜头指向废墟的另一个方向。

它似乎…在试图沟通?甚至…在指引方向?

老杰克和森都看向莫雨。

莫雨看着那个破旧的金属罐,里面似乎装着一些干净的冷凝水?又看了看机器人指的方向,犹豫了一下。

是陷阱?还是机遇?

在这片完全陌生的绝境中,这个看似废铁般的机器人,或许是他们唯一的、微弱的信息来源。

“跟着它看看。”莫雨做出了决定。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冒险一搏。

机器人见他们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独眼红光亮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歪歪扭扭地向着废墟深处挪去。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跟上了这个诡异的废土向导。

他们穿过倒塌的廊道和布满锈蚀管道的区域,越往深处走,空气似乎变得稍微湿润了一些,辐射读数也有所下降。

最终,机器人停在了一扇被瓦砾半掩着的、厚重的金属大门前。大门上覆盖着厚厚的锈迹和尘土,但依稀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与机器人身上某个标记类似的徽章——那是一个简化版的、环绕着齿轮的星辰图案。

机器人用机械臂敲了敲大门,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转向三人,独眼红光稳定地亮着,似乎在等待。

门后,会是什么?

是另一个避难所?还是更深的危险?

废土的新生,始于一个破旧机器人的指引,前方是福是祸,无人知晓。但他们已经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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