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君想着自己早晚要入轮回，而皓然还要在这世间千年万年，她肯定不能长久地陪伴他，不如提前打个预防针。
“嗯，她们和烟烟的缘分确实浅，还是我和烟烟的缘分深。”皓然好像没听懂赵彦君的言外之意，“那我们快些修炼吧，明天再继续玩儿。”
可最终他们也没能去成二十四桥，因为赵彦君不见了。
黑山的雾总是带着铁锈味。
黑山冥邺站在观星台上，指尖凝出的水镜正映着临安城的画舫 —— 皓然正和烟烟在甲板上修炼，两人的影子在月光里叠成一团，皓然的色欲之气朦朦胧胧的缠绕在两人身边，像披了一层薄纱。
“呵。” 他嗤笑一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水镜中的赵彦君忽然嘤咛一声，那抹百合香透过镜面飘来，清冽得让他心烦。
八十一年的抄写没能磨平他坚如磐石般的执念。从在地府想明白神魂篆刻为何物之后，他就知道，这神谕者的气运，他必须攥在手里。若烟烟愿意还好，若不愿意，他也不介意吞噬了她的元神。
可皓然那蠢货像块狗皮膏药，日夜黏着烟烟，竟让她与他之间的羁绊愈发的深刻了 —— 那本该属于他的位置，凭什么被一个分裂出的色欲元神占了去？
水镜里，皓然忽然睁开眼睛，偷偷摸摸地在赵彦君唇间印下一个轻吻。
“够了。” 黑山冥邺猛地攥碎水镜，黑雾在他掌心翻涌。他想起三百年前送给赵彦君的那只阴玉手镯 —— 那是用黑山地心的寒玉所制，里面封着他一缕元神，本是想等她修为精进后用以护身，如今倒成了最好的锁。
如今背着轩辕剑的小家伙回了昆仑，那个拥有浩然正气的小家伙也因科考被绊在临安城。除了皓然，其他人不足为惧。
西湖的画舫上，赵彦君因皓然突然的触碰，一瞬间被扰乱了心神，正要开口警告，腕间的阴玉手镯突然发烫，青色的纹路像活过来的蛇，瞬间缠满她的手臂。
“烟烟？” 皓然伸手想碰，却被一股大力弹开。
赵彦君只觉天旋地转，周身甜腻的香气骤然被铁锈味取代。再睁眼时，她已站在一座通体漆黑的宫殿里，梁柱上缠着锁链，每节锁链都嵌着颗惨白的骷髅头，正幽幽地盯着她。
“喜欢这里吗？” 黑山冥邺的声音从殿顶传来，他斜倚在黑曜石做的王座上，玄色长袍上绣着暗金色的花纹，像极了地府的阎罗王，“这是你的新房。”
赵彦君猛地低头，发现自己竟被套上了件赤红的嫁衣，金线绣的凤凰在昏暗的光里泛着诡异的光。她攥紧手腕，阴玉手镯烫得惊人，“黑山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如你所见，成婚。” 他缓缓走下台阶，指尖划过她嫁衣的领口，“一百年前，我与槐蝉定下你的婚约，现在也该履行了。何况……” 他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你神魂里那点印记，难道不该换成我的名字？”
“烟烟何德何能，竟然能嫁给身份尊贵的黑山公子。” 赵彦君微微挣扎，却被他按得更紧，“黑山公子不妨再仔细考虑考虑？”
“呵呵，你不会是在拖延时间等皓然来救你吧？” 黑山冥邺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金石相击的冷硬，“等他找来时，你已是我的妻。你说，他看到你我的婚书，会不会气得元神溃散？”
他打了个响指，殿外忽然飘来漫天红色的纸钱，鬼侍们穿着惨白的喜服，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 托盘里放着龙凤烛、交杯酒，还有一枚刻着 “冥邺” 二字的墨玉戒指。
“吉时到了。” 黑山冥邺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殿中央的蒲团拖去。
烛火在风里明明灭灭，映得那些鬼侍的脸忽明忽暗。他们动作僵硬地摆好祭品，又僵硬地退到两侧，像一群被线操控的木偶。赵彦君看着地上铺的红毯 —— 那红得发黑，不知浸透了多少血。
“一拜天地。” 有个沙哑的声音唱喏，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
黑山冥邺按住她的肩，强迫她弯腰。赵彦君死死梗着脖子，嫁衣的领口被扯得变形，“我不拜！”
“由不得你。” 他冷笑一声，指尖凝出一缕黑气，缠上她的腰。那黑气带着刺骨的寒意，竟让她四肢发软，膝盖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二拜高堂。”
蒲团前摆着两块石头，一个看起来阴冷朴素，一个却流动着五彩华光。想必是黑山所谓的 “先祖”。赵彦君闭紧眼，睫毛上沾着屈辱的水汽 —— 她想起皓然为她摘栗子时被刺出血的手，想起兰若寺金桂树下的月光，那些温暖的画面此刻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
“夫妻对拜。”
黑山冥邺转过身，玄色长袍扫过红毯，带起一阵腥风。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觉得这嫁衣的颜色，倒比百合香更合他的意。
就在两人即将弯腰的刹那，殿门突然被一股巨力撞开！
“放开她！”
皓然的声音裹着粉色的妖气冲进来，他的发带散了，衣襟沾着尘土，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看到殿中央的红烛和赵彦君身上的嫁衣，他瞳孔骤缩，指尖瞬间凝出数道粉色光刃，直刺黑山冥邺。
“来的正好。” 黑山冥邺不闪不避，反手将赵彦君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掐诀，玄铁地面突然裂开，数道锁链破土而出，朝着皓然缠去，“就让你亲眼看看，谁才配站在她身边。”
皓然侧身避开锁链，却见黑山冥邺突然扣住赵彦君的后颈，强迫她抬头 —— 阴玉手镯的青光骤然大盛，竟在她眉心烙下一个漆黑的 “邺” 字。
“烟烟！” 皓然目眦欲裂，周身的妖气暴涨，粉色的雾气里竟掺了丝血红。
赵彦君只觉神魂像被烙铁烫过，疼得眼前发黑。可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见皓然冲破锁链，像道粉色的闪电朝她扑来，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毁天灭地的疯狂。
红烛 “噼啪” 爆了个灯花，将三人的影子投在玄铁墙上，扭曲成一场即将撕裂黑山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