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虽然是这么劝着太后，可她心里却隐隐觉得，以玄夜的性子，怕是不会那么轻易让任何人走进他心里的。那个暂时不立皇后的决定，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所有人的心头，也包括她自己。
回到公主府时，白纸正在院子里摆弄新到的花苗。见乐安回来，连忙迎上去：“公主，青竹从海外带回的人还在烟然阁候着，你要宣他们入府吗？”
“不用，过几天我亲自过去。” 乐安脱下宫装，换上轻便的常服，“对了，把库房里那批新制的羊毛毯送到各宫去，就说是我赏给各位侄媳妇的。”
白纸应了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公主，刚才李公公来传消息，说皇上今日傍晚要过来用晚膳。”
“这点事李德芳也亲自过来？”
“没准是皇上还有别的事让他去办，亦或者代表皇上对公主足够重视。”
“好吧，那晚膳准备点玄夜爱吃的菜。对了，吩咐人准备沐浴的汤池，我这几天快要累死了，急需舒缓放松。”
“是，奴婢这就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公主府的汤池边投下斑驳的光影。水汽氤氲中，乐安半浸在温热的泉水中，乌黑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湿发贴在颈间，沾了水汽的肌肤在暖光里泛着莹润的光泽。
“白纸，你磨蹭什么呢？” 她侧过身，对着屏风外轻唤，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慵懒，“过来帮我按按肩，这几日选秀整日端坐着，脖子都僵了。”
屏风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带着几分迟疑，却终究还是走近了。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肩颈处，力道生涩，不像往常那般娴熟。
乐安被她摸得痒痒的，她轻笑一声，往水里缩了缩，溅起细碎的水花：“又不敢使力气啦？没关系的，你可以再用力一点。” 她闭着眼，自顾自地说起话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八卦的雀跃，“说真的，你说玄夜到底看上哪个了？我瞧那顾倾城天天往养心殿送吃送喝，结果连玄夜的面都没见着几回。还有那萨如拉公主，昨日竟在御花园教宫女射箭，差点射到路过的王美人，你说她她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从新妃们的趣事聊到朝臣们的揣测，屏风外的人始终没有出声，按在她肩上的手力道适中，很是舒缓，只是手心的温度越来越高，最后甚至变得汗津津的。
乐安终于觉得不对劲了。白纸向来话多，尤其是聊起后宫琐事，总能接上三句两句，今日这般沉默，实在反常。她疑惑地偏过头，透过朦胧的水汽往身后望去 ——
身后跪坐着的哪里是白纸，而是玄夜。他墨发微乱，眼睛上绑了一条红色的发带，褪去了外袍，只着一件月白中衣，感觉到她突然回头，一下子僵在原地，手还维持着按在她肩上的姿势，脸颊通红。
“殷！玄！夜！”还好这里沐浴是穿着亵衣的，不然就太社死了！
一声惊喝划破了汤池的静谧。乐安猛地转身向后躲，玄夜下意识的抓住她的肩，一股力量袭来，玄夜直接摔进汤池中。一时间水花四溅，乐安慌乱中直接沉在水中，只露出一颗脑袋。方才那些八卦的话像石子一样砸回自己脸上，烧得她脸颊滚烫。
玄夜这才回过神，猛地背过身去，声音都带着颤：“乐安，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遮住眼睛了，我只是……” 他想说自己是提前来找她说说话的，却在此刻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汤池里的水声哗啦作响，乐安又羞又气，抓起池边的花瓣就朝他扔过去：“你出去！哎呀！咕噜咕噜……”
乐安脚一滑，花瓣向上扔在半空中，带来一阵馨香，又飘飘洒洒地落在汤池里。玄夜听到惊呼声连忙回头，向前几步将乐安从水里捞了出来。
“乐安！你还好吗？” 玄夜的声音带着后怕的沙哑，一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一手稳稳地搂住她的腰。一时间玄夜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此刻急促的心跳。
两人离得极近，玄夜湿透的中衣紧贴着胸膛，勾勒出少年紧实的轮廓，还有隐隐的六块腹肌。大红的发带此刻浸湿了水变得更加殷红，此刻紧紧地贴在玄夜的眼睛上，莫名有一丝禁欲的感觉；乐安只着亵衣站在水中，漆黑的长发散开，凌乱的发丝贴在身上，有几缕头发缠在玄夜的手臂上，带着淡淡的玫瑰香。
水面漂浮着零落的玫瑰花瓣，缠着散开的长发，像一幅被打湿的水墨画。乐安呛了几口水，正止不住的咳嗽。玄夜连忙摸索着，在她后背轻拍，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脸颊，滚烫的温度让两人同时一僵。
“谢谢……” 乐安咳够了，先开了口，声音细若蚊蚋，“你先放开我……”
“我……我去正厅等你！”
玄夜说完话，迅速地爬出汤池，几乎是落荒而逃，外袍都没穿好就往外走，衣袂翻飞间，还能看见他泛红的耳根。
直到屏风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乐安才滑坐在池水里，捂住发烫的脸。方才玄夜那慌乱无措的模样，和自己口无遮拦的八卦，在脑子里反复交织，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纸！” 她对着空荡的屏风外低吼了一声，才想起来早在沐浴前白纸就去后宫送东西了。
而此刻的回廊上，玄夜攥着自己发烫的手，心跳得如同擂鼓。方才指尖触到的温软肌肤，水汽中乐安几乎赤裸的后背，还有那句 “玄夜到底看上哪个了”，在他心头反复盘旋，搅得他方寸大乱。
他原本只是想早点来看看她，却没料到会撞见这般场景。可方才她聊起那些新妃时，语气里的轻松，竟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 原来，她并不在意那些人；原来，她也不在意他。
廊下的风仿佛还带着花瓣的甜香，玄夜望着汤池的方向，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眼底的慌乱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