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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标准宇宙时,在永恒寂静的星空间,不过是弹指一瞬。然而,在这最终作战前的最后间隙,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浸满了沉重如星骸的离愁与决绝。

联军残部已按照林夜冰冷的指令,开始向预定发动攻击的规则壁垒坐标点收缩、集结。破损的舰船拖着长长的能量尾焰,如同归巢的倦鸟,沉默地穿梭在漂浮的残骸之间。来自诸天万界的战士们,无论形态各异,此刻都带着相似的神情——疲惫、伤痕累累,眼底深处却燃烧着最后的不屈火焰。他们擦拭着武器,修补着护甲,将所剩无几的高能能量块填入炮舱,动作机械而专注,仿佛要将自身也锻造成一枚射向黑暗的子弹。

悲壮的氛围,如同无形的星云,笼罩着这片最后的阵地。没有喧哗,没有战前动员的呐喊,只有能量管道低沉的嗡鸣、金属构件咬合的细响,以及那穿透规则壁垒隐隐传来的、永夜洪流永不疲倦的咆哮。所有人都明白,这或许将是他们见证的,最后一个“黎明”,无论其是否真的会到来。

楚风寻了块相对完整的巨大星骸,盘膝而坐,【开天斧】横于膝上。他闭着双眼,暗金色的眼眸被眼帘遮盖,粗犷的面容此刻异常平静。并非畏惧,而是一种将一切都置之度外的坦然。他正在调整气息,将自身状态提升至巅峰,以便在那一刻到来时,能毫无保留地燃烧神魂,挥出那开天辟地的一击。偶尔,他会抬起手,轻轻摩挲着开天斧那混沌色的斧身,如同与老友做最后的交流。

林枫的身影融入在一艘巨型战舰投下的阴影中,暗光手臂上的幽光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闪烁着。他正全力催动着手臂的特性,意识如同最敏锐的雷达,一遍又一遍地扫描着规则壁垒之外的永夜信息洪流,监控着任何一丝可能预示异常的能量或信息波动。他的任务至关重要,是最终作战的“眼睛”和“耳朵”,不容有失。那年轻的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凝重与专注。

姜漓没有待在相对安全的指挥节点,她行走在残破的阵线之间。腕间的蟠桃神树枝条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绿色光华,如同温暖的溪流,拂过一名名受伤的战士。生命光雨无声洒落,抚慰着肉体的创伤,也稍稍驱散着灵魂的疲惫与恐惧。她轻声吟唱着古老而安详的歌谣,那歌声仿佛带着魔力,让躁动不安的心灵逐渐平静下来。当她走到一位失去了一条手臂、却依旧紧紧握着能量步枪的年轻战士面前时,她停下脚步,俯下身,用那节蟠桃枝轻轻触碰他空荡的袖管。柔和的生命能量涌入,暂时封住了伤势,也带来了些许暖意。年轻战士抬起头,脏污的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姜漓也回以温柔的微笑,只是那笑容深处,藏着一丝无法化开的哀伤。她继续前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次次飘向那悬浮于阵地最前方、规则缭绕的冰冷身影,以及他身旁不远处,那独立于一片虚空中、静静凝视着掌心的银发少女。

苏晚晴独自一人,站在一片相对空旷的星域。她摊开手掌,那枚【人性之光】所化的“种子”静静躺在她的掌心,散发着变幻不定的微光。她没有去看楚风,没有去看姜漓,也没有去看林枫。她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这枚即将决定最终命运的“光”上。然而,若有人能看透她此刻的内心,便会发现,那绝对理性的外壳之下,正涌动着何等复杂难言的情感潮汐。有对未知终结的坦然,有对未尽之事的遗憾,有对同伴的不舍,更有……对那道彻底化为规则、近在咫尺却已远在天边的身影,那最后的一丝……不甘与眷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在那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前,苏晚晴缓缓抬起了头。她的目光,越过了掌心的微光,越过了冰冷的星骸,精准地、毫无阻碍地,落在了林夜的身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一直如同宇宙背景般沉默、只是不断调整着规则符文的林夜,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规则之躯微微转动,那双不含任何人类情感的眼眸,对上了苏晚晴的视线。

没有言语。

真空之中,声音无法传播。精神链接也保持着静默。

他们就那样隔空对望着。

苏晚晴的眼神,不再是绝对的理性,那冰封的情感似乎在最后时刻悄然融化,流露出深藏的悲伤、温柔、以及一种近乎固执的探寻。她似乎在用这最后的目光,试图从那冰冷的规则躯壳中,找回一丝熟悉的痕迹,哪怕只有一丝。

而林夜的回望,依旧平静无波。规则符文在他眼中流转,倒映着苏晚晴的身影,却仿佛只是在分析一个重要的作战单元。他基于逻辑,基于最优解,基于冰冷的概率计算,说出了此刻他认为最合适、也是唯一需要说出的话语。那声音,通过规则共振,直接传入苏晚晴的意识,清晰,冰冷,不带丝毫涟漪:

“时机将至。”

“依计行事。”

“此乃……最优解。”

最优解。

三个字,如同三根冰冷的钢针,刺入了苏晚晴的心脏。最后的一丝侥幸,彻底粉碎。她明白了,那个曾与她并肩作战,曾在她燃烧生命时流露出异样波动的林夜,真的已经不在了。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天道”,是规则,是为了胜利可以计算并接受一切牺牲的……绝对理性。

一抹极淡、极淡的,仿佛自嘲又仿佛释然的微笑,在苏晚晴苍白的唇边悄然浮现,随即隐去。

她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没有质问,没有哭诉,没有不甘。

只是点头。

表示她明白了,她会执行这“最优解”。

然而,在她点头的同时,在她那隐藏在理性面具之下的内心深处,一个无声的誓言,如同烙印般,刻入了她的灵魂最深处。那是她以自身生命为赌注,覆盖在林夜那“最优解”之上的,属于她苏晚晴的……最终解答。

就在这无声的交流发生的刹那,另一道温柔而决绝的意念,也悄然行动了。

姜漓站在一名伤兵身旁,看似在全力催动生命光雨,她的指尖,却悄然凝结出了一滴无比纯净、蕴含着水神神格最后本源力量的湛蓝色水珠。这水珠,是她与共工残识融合后,所能凝聚出的最纯粹的“守护”与“生命”的祝福。

她借着俯身治疗的动作,指尖极其隐秘地轻轻一弹。

那滴湛蓝色的水珠,无声无息地穿越了空间的距离,如同拥有了自己的生命般,绕开了所有能量监测,精准地、轻柔地,印在了正闭目调息、对即将到来的燃烧毫无畏惧的楚风……的后背上。

水珠触及他厚重的战甲,并未留下任何痕迹,而是如同春雨润物般,悄然融入了他的体内,化作一道无形的、柔韧的守护屏障,萦绕在他的神魂核心周围。这屏障,或许无法抵挡开天斧燃烧神魂那霸烈无匹的力量,但或许……能在那最终的毁灭风暴中,为他保留住最后一丝,哪怕微乎其微的……生机火种。

这是姜漓,在无能为力的全局之下,所能为这个一直冲在最前方的同伴,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做完这一切,姜漓直起身,望向那即将成为最终战场的坐标点,脸上再无波澜,只剩下与苏晚晴相似的,平静的决然。

最后的告别,在无声中开始,亦在无声中结束。

没有壮怀激烈的言辞,没有撕心裂肺的拥抱。

只有理性的确认,无声的誓言,以及……悄然印下的祝福。

然后,林夜那冰冷的规则之音,如同最终的战鼓,敲响在每一个作战单元的意识中:

“最终作战,‘三位一体’……”

“倒计时……”

“十……”

“九……”

星骸坟场,万籁俱寂,唯有那倒计时的声音,如同丧钟,为英雄,也为这可能的终末,奏响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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