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金身初成天下惊
矿坑节点的邪气如同毒瘤，盘踞在青林镇地脉的一隅，阴冷而顽固。张润尝试了几次冲击，那“五通”残留的意识狡诈异常，绝不正面抗衡，只是死死吸附在污浊的地脉淤塞处，借力打力，不断污染、吞噬探入的神力丝线，反而有借此壮大的趋势。
【警告！强行净化该节点需消耗大量神力，且可能引起地脉剧烈震荡，对周边地域造成不可预知影响。】
系统冰冷的提示让张润暂时停止了消耗。他意识到，这已非简单的神力比拼，而是一场对地脉控制权的争夺。那邪神残念虽弱，却占尽了地利，将自身与这片土地最沉疴的痼疾绑在了一处。
需从长计议。
他将大部分心神从边境收回，转而加速对青林镇其他健康地脉支流的梳理。神力如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滋养、拓宽着那些莹白的脉络。效果虽缓慢，却扎实稳健。镇域内的灵气以微不可察的速度增长着，草木愈发葱茏，井水更加甘甜，连年年防治的虫害似乎都减轻了不少。这些变化潜移默化，百姓归功于“土地爷保佑”，信仰愈发虔诚。
而真正的信仰洪流，依旧来自那项撼动了旧有秩序的“四小时工作制”。
青林乡试点的成功，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已远远超出了乡野的范畴。得益于赵德明那份掺着功利与神谕影响的“大力推广”，这项政策正以惊人的速度向整个青林镇下属的所有村落蔓延。
不是行政命令的强制，而是民心所向的洪流。
当邻村的农民亲眼看到张家坳、李家庄的人不再被日复一日的沉重劳作压弯脊梁，脸上带着他们从未有过的松弛笑容，地里的收成、厂里的效益却不减反增；当他们听到午后村落里传来的锣鼓声、说书声、篮球场上的欢呼声；当他们一次又一次听闻土地爷显灵救人的种种神迹…
比较之下，自身所处的起早贪黑、疲惫不堪、毫无盼头的日子，便显得格外难以忍受。
“凭什么他们就能享福？” “咱们也要土地爷！” “去找村长！去乡里请愿！”
暗流逐渐涌动，最终演变成公开的浪潮。一村又一村的村民，成群结队，先是到本村村长家围堵，继而浩浩荡荡涌向乡公所，甚至开始有组织地向青林镇政府递交联名请愿书，要求“学习先进经验”，推行“四小时工作制”。
民意的沸腾，让基层的村干部们头皮发麻，让镇上的官员们坐立不安。报告雪片般飞向镇长、书记的案头。
镇党委书记刘茂才捏着厚厚一叠请愿书，手指敲着桌面，对面坐着的是眉头紧锁的镇长胡卫东。
“老胡，这事你怎么看？赵德明在青林乡搞的这一出，动静是不是太大了点？”刘茂才语气深沉。
胡卫东苦笑：“刘书记，下面反应很强烈啊。光是今天上午，就来了三拨村民代表。说的都是一件事——要跟青林乡看齐。赵德明那边报上来的数据…倒是好看得惊人，生产效率、群众满意度、甚至治安事件发生率都在下降。可这…这毕竟没有先例啊！”
“数据好看？”刘茂才哼了一声，“谁知道里面有多少水分？一天干半天活，还能增产增收？这符合科学规律吗？我看是群众被某些迷信思想裹挟了！那个土地庙，听说现在香火旺得不得了？这里面有没有关联？”
他毕竟比赵德明高一级，看问题的角度更“全面”，顾虑也更多。贸然推行如此离经叛道的政策，万一出了纰漏，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可是…压下去？”胡卫东迟疑道，“民意汹汹，硬压恐怕会出乱子。而且赵德明那边…”
就在两位镇领导左右为难之际，一道模糊却带着不容置疑权威感的意念，如同精准投下的涟漪，悄然漫过他们的心田。
【此乃天意民心所向，顺势而为，可积大功德，泽被苍生，官运亨通…逆之…恐生不测…】
刘茂才敲桌子的手指猛地一顿。胡卫东端起茶杯的手也晃了一下，几滴茶水溅出。
“官运亨通”…“逆之生不测”…
两个词像重锤，敲在他们心坎最敏感的地方。那模糊的意念并未强行控制他们的思想，却将他们内心深处对政绩的渴望、对仕途的考量、对维稳的担忧，无限放大、清晰，并与窗外那隐隐传来的民意沸腾声巧妙地关联起来。
强硬压制的念头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直觉——批准它，不仅没错，还是莫大的机遇！是顺应民心！是政策创新！是…天意？
刘茂才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种奇异的笃定。他猛地一拍板：“老胡，我看这事，未必是坏事！赵德明同志有魄力，有想法！我们应该支持基层的大胆探索嘛！”
胡卫东一愣，随即也仿佛豁然开朗，连忙点头：“刘书记高见！这确实是条新路子，值得试点！不，值得在全镇范围内推广学习！”
【镇域神谕（目标：刘茂才、胡卫东）生效。引导其权衡利弊，关联政绩与风险，促使其批准推广。】 【信仰锚点（刘茂才、胡卫东）初步建立。】 【检测到‘四小时工作制（镇级推广）’获得关键官方认可，信仰传播将进入爆发期。】
官府的绿灯一亮，最后的障碍土崩瓦解。
青林镇全域，欢呼雷动！
每一个村庄的祠堂或广场上，都上演着类似张家坳的 scene——村干部宣读镇里文件，村民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香烛被成捆地取出，朝着张家坳土地庙的方向焚香叩拜。
“谢土地爷恩典！” “土地爷万岁！”
澎湃的、近乎狂热的愿力从青林镇的每一个角落升腾而起，如同百川归海，汹涌澎湃地汇向那尊已成为绝对信仰中心的镇土地神像！
土地庙上空，那信仰的光晕已经炽烈如夏日午阳，光华冲天，凡胎肉眼虽不可见，却已隐隐搅动一方气运风云。
庙内，神像的嗡鸣声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宏大，泥胎玉质化的进程被加速到了极致，温润的光华从内而外透射出来，将整座庙宇映照得纤毫毕现。
【信仰值突破临界点！】 【检测到全域信仰统一，民心所向！】 【满足最终晋升条件！】 【开始终极晋升：从‘镇土地’至‘城隍’！】
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浩瀚江河般的天地伟力自虚空轰然灌注！
咔嚓——
一声轻微的、却仿佛响彻在每一个虔诚信徒灵魂深处的脆响！神像表面最后一丝凡俗的桎梏彻底崩碎！
光芒万丈！
那尊泥塑的神像在这一刻彻底褪去了凡俗的底色，通体变得晶莹剔透，宛如最上等的琉璃美玉雕琢而成，神光湛然，威仪自成！面容清晰而庄严，带着悲悯与威严的奇妙融合，目光垂落，仿佛能洞彻人心，照见幽冥。
神像之下，一座更微小、却同样精致威严的判官像与黑白无常像自行凝聚显化，拱卫两侧，象征着神职权柄的进一步完善与扩张。
【晋升成功！当前神位：青林县城隍！（注：青林镇为青林县治所，镇即县邑）】 【神力上限提升至！】 【感知范围覆盖青林县全境！】 【新增权限：监察官吏（可模糊感知辖区内官员气运忠奸）；庇护生灵（可消耗神力，形成一定范围的守护领域，抵御灾厄邪祟）；阴司雏形（可接引管辖区域内新死亡魂，暂留于庙宇之下，等待后续处置）。】
力量！无与伦比的力量在崭新的城隍神体之中奔流！他的感知瞬间覆盖了整个青林县城以及周边所有的乡镇村落，万家灯火，众生百态，尽在掌握。县衙、军营、市集、学堂…无数气运光点明灭闪烁，其中几道属于县令、县尉等实权人物的光点，尤为醒目。
也就在他神位稳固、神光冲霄的这一刻…
青林县衙，后堂书房。
年过五旬、须发已见花白的周县令正披阅公文，忽感一阵莫名的心悸，手中朱笔一顿，一滴红墨污了文书。他诧异抬头，只觉窗外夜空似乎格外明亮了一瞬，一股难以言喻的沉凝威压感悄然弥漫，让他这朝廷命官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想要躬身敬畏的冲动。
“奇怪…”他蹙眉低语，推开窗向外望去，月明星稀，并无异状。但那感觉却萦绕不散。
几乎同一时间，县内几处传承悠久的佛寺道观之中。
一座古寺禅房内，一位常年闭口禅的老僧，忽然睁开了双眼，眼底闪过惊疑之色，望向城东（土地庙）方向，枯瘦的手指微微捻动念珠：“人间神道…竟能至此？煞气与功德并存…怪哉…”
一座小道观的法坛上，正在做晚课的中年观主手中桃木剑猛地一颤，法坛上的烛火无风自动，剧烈摇曳。他掐指计算，脸色变幻不定：“神力冲霄，干涉现世…这已非寻常淫祀野神…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得如此炽盛的香火愿力？”
他们的感知远比凡人敏锐，虽无法窥见全貌，却都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却磅礴无匹的神道气息以及其中蕴含的纯粹愿力与干涉现实的权能。这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此世本无超凡，何来如此正序而强大的神只？
更大的骚动，则发生在更遥远的黑暗深处。
青林镇边境那废弃矿坑内，盘踞的“五通”邪神残念发出了惊恐而怨毒的无声尖啸！那新生的城隍神光如同烈日灼烧，让它这本就阴暗的残留意识如同暴露在正午阳光下的冰雪，滋滋作响，不断消散！它拼命缩回矿坑最污秽的深处，瑟瑟发抖，再不敢露头半分。
而在这片群山更深处，一座隐秘的山洞深处，诡异地矗立着一座以兽骨、污木、黑色怪石垒砌的邪异祭坛。祭坛上供奉着一尊三头六臂、面容扭曲痛苦的黑石邪像。
此刻，祭坛周围几个身穿肮脏黑袍、身影干瘦如同骷髅的身影同时身体剧震，猛地喷出黑血。
为首一个黑袍人，抬起枯爪般的手，擦去嘴角黑血，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狂怒：“何方神圣？！竟敢窃取地脉，立庙称城隍！坏我‘五通尊神’根基！夺我信众！此仇不共戴天！”
他猛地挥舞骨杖，嘶哑尖啸：“不能再等了！必须上报尊神！请尊神降下法旨，抹杀这异数！”
洞内黑气汹涌，鬼哭狼嚎之声大作。
青林县城隍庙（原土地庙）内，神光渐渐内敛，恢复庄严肃穆。庙宇的范围在无形中已扩大了数倍，虽外表仍是旧观，但其内里空间幽深，已隐隐有了沟通阴阳的格局气象。
张润——如今已是青林城隍，感受着体内浩瀚神力与肩上骤然加重的权责。他的“目光”扫过全县，看到了欢腾的百姓，看到了惊疑的官员与修行者，也看到了那深山邪洞里汹涌的恶意与更远处…那来自县衙周县令身上，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与新晋城隍悄然建立的气运联系。
【监察官吏：青林县令周文渊，官身气运与本地城隍初步相连。其人为官尚属清廉，心有疑虑，然敬畏已生。】
天下惊动。
金身初成的第一步，便已搅动十方风云。来自世俗官场、残余修行势力、以及隐藏在更深处的邪神威胁，已悄然逼近。
神像巍然， 接受着全县范围内愈发汹涌澎湃的香火愿力。
脚下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