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的海风吹得人裹紧了棉袄,青屿岛的码头却比往常更热闹。哈桑先生的船队出发三天了,按路程该到“迷雾岛”了——那是新商路上最险的一段,暗礁密布,常年有雾,全靠岛上的航标灯指引方向。可今早收到的信鸽却说,航标灯好像出了问题,船队在雾里绕了半夜,差点撞上礁石。
“肯定是影阁搞的鬼!”王大爷蹲在码头的礁石上,手里攥着个铁皮灯笼,是哈桑临走时留下的样品,“他们八成是换了航标灯的位置,或者弄了些假灯,想让船队迷路!”
刘明正对着海图琢磨,图上的迷雾岛被红笔圈了个圈,旁边标注着“航标灯三座,呈三角形”。“正常情况下,三座灯应该同时亮,”他用手指在图上比划,“要是只亮两座,或者位置不对,船就会偏航。”
念安举着木灵碎片往海里照,蓝光穿透浑浊的海水,映出几艘不起眼的小渔船,船头上竟挂着和航标灯一样的红灯笼。“小精灵说,那些船上的灯笼是假的!里面点的不是煤油,是影核粉末混着松脂,看着亮,其实光很散,照不远!”
苏婉儿翻出《海道图志》,指着迷雾岛的位置说:“这岛周围有暗流,船一旦偏离航线,就会被卷向‘鬼牙礁’,那地方的礁石像牙齿似的,船进去就会被撞碎。”她从包里掏出个望远镜,往迷雾岛方向望了望,眉头皱了起来,“那边的雾好像比平时浓,还带着点黑。”
铜镜里的长安,郡主也收到了西域商人的急报,说靠近迷雾岛的商队看到了“移动的航标灯”,跟着走差点触礁。“影阁在小船上装了假灯,趁着雾大到处晃,”郡主对着镜头举起一张画,上面是个带机关的灯笼,“这灯能变色,红变绿时就是在引船往礁石区走!”
“必须去把假航标拆了!”刘明让人准备渔船,“再带些真航标灯,换上新的灯芯,保证船队能看清路。”他把哈桑留下的铁皮灯笼都装上船,这种灯笼防风防水,还在灯柱上刻了太阳纹,离老远就能认出来。
王大爷扛着把斧头上船:“俺去砍了他们的假灯柱!敢在咱的航线上装幌子,看俺不把那些破灯笼劈成柴火!”
渔船刚驶出青屿岛,就遇上了浓雾。能见度不足五米,船桨划水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念安举着木灵碎片站在船头,蓝光像探照灯似的往前扫,突然喊:“左边有假灯!”
果然,左侧的雾里飘着点红光,忽明忽暗。刘明让船往那边靠,离近了才看清,是艘破旧的小渔船,桅杆上挂着盏纸灯笼,灯芯烧得噼啪响,周围的雾都被染成了淡红色。“是影阁的人!”王大爷一眼就看到了船舱里的黑影,正用竹竿挑着灯笼往礁石方向引。
“把灯灭了!”刘明大喊着,让渔民把船横在小渔船前面。王大爷跳过去,一斧头劈断了桅杆,假灯笼“扑通”掉进海里,红光瞬间熄灭。船舱里的黑影想划船跑,却被渔网罩住,拉到了刘明的船上。
是两个穿黑衣的汉子,其中一个脸上有块烫伤的疤,正是之前在学堂被抓、又跑掉的影阁残党。“顾三的侄子就在迷雾岛!”疤脸被按在船板上,哆嗦着说,“他带了十几个人,在岛上的真航标灯里塞了湿柴,让灯烧不亮,还在旁边装了假灯,就等船队来……”
念安举着碎片往迷雾岛方向照,蓝光下,果然有三座假灯在雾里亮着,位置比真航标偏了足足半里地。“小精灵说,真航标的灯柱上有青苔,假的没有!”她指着其中一座亮得最凶的灯,“那个离鬼牙礁最近,船队要是跟着它走,肯定会撞上!”
渔船小心翼翼地穿过迷雾,靠近真航标灯时,果然闻到了湿柴的霉味。三座灯都只亮着微弱的火光,像快熄灭的蜡烛。王大爷爬上灯柱,把湿柴掏出来,换上带来的干灯芯和薄荷油,火“腾”地窜起来,照亮了周围的海面。“这才叫航标灯!”他拍着灯柱笑,“亮得能照见鱼群!”
就在这时,雾里传来“呜呜”的船笛声,是哈桑的船队!他们显然是被假灯引偏了方向,船头已经快碰到鬼牙礁的边缘。“往这边来!”刘明让人把铁皮灯笼都点亮,排成一排,太阳纹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哈桑先生站在船头,看到铁皮灯笼的瞬间就明白了,赶紧指挥船队转向。船员们奋力划桨,船身擦着礁石边缘驶过,惊出一身冷汗。“刘老弟,你们来得太及时了!”船刚靠稳,哈桑就跳上刘明的船,手里还攥着块被假灯照过的罗盘,指针歪歪扭扭的,“那些假灯的光会干扰罗盘,差点就让咱们葬身鱼腹!”
影阁的人见阴谋败露,想乘小船逃跑,却被两界的船队围住。顾三的侄子举着刀想反抗,被哈桑一脚踹倒:“连航标都敢动,你可知这会害了多少人?”他让人把所有假灯都拆下来,扔进海里,“让这些脏东西喂鱼去!”
雾散时,阳光照在三座真航标灯上,玻璃罩反射出耀眼的光。刘明让人在灯柱上刻下两界的标记,左边太阳纹,右边梅花印,像两只守护商路的眼睛。“以后只要看到这个,就知道是咱们的灯。”
念安把木灵碎片挂在灯柱上,蓝光和灯光混在一起,亮得像颗小太阳。“小精灵说,以后影阁再也不敢来换灯了,因为光会记住好人的样子。”
返航的路上,哈桑的船队和刘明的渔船并排行驶,铁皮灯笼的光在海面上铺成一条金色的路。王大爷给影阁的俘虏们分了些干粮,疤脸汉子啃着窝头,突然说:“俺以后想跟着你们修航标,再也不做坏事了……”
刘明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只要真心悔改,在哪都能找到活路。”
霜降的夕阳把海面染成橘红色,航标灯的光在远处闪烁,像三颗永远不会迷路的星星。哈桑先生让人往海里撒了把波斯的香料,说是“敬海神,谢平安”。香气混着薄荷油的清凉,飘得很远。
刘明望着渐渐清晰的青屿岛轮廓,觉得这趟航行值了。影阁的“假航标计”虽然狡猾,却没算到,真正的航向从来不在灯里,在人心的默契里——就像他和哈桑,隔着语言和距离,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看懂对方的信号。
码头的铜铃铛响了,是周小满爷爷带着孩子们来接船。孩子们举着自己做的纸灯笼,上面画着太阳和梅花,跟着航标的光一路跑,笑声比海浪还响亮。
铁皮灯笼被挂在码头的旗杆上,风吹过,发出“嗡嗡”的轻响,像在为这条重新亮起来的商路,唱一首安稳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