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盘踞在汉东军区总医院的特护病房区。
走廊里寂静无声。
病房内，却是一片劫后余生的喧嚣。
这里，现在是钢牙大队的临时营地。
所有参加了“斩首pLUS”行动的队员，都躺在这里，没一个身上是囫囵的。
祁同伟是伤得最惨的那个，全身近三成烧伤，伴有严重脑震荡和多处骨裂。
军医断言，他至少要在床上瘫三个月。
伍六一的腿保住了，但筋骨大伤，那双曾让他引以为傲的铁腿，再也无法支撑他完成那些搏命的高难度战术动作。
其他人也都人人挂彩，绷带缠身。
但他们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痛苦或沮丧。
幸存的战士们聚在一起，打着牌，吹着牛，唾沫横飞地回忆着那场足以让他们吹嘘一辈子的天堂岛之战。
“我跟你们讲，就当时！副班长他‘嗖’一下，就从那柱子后头窜出去了……”
伍六一正手舞足蹈地给几个新兵蛋子讲述祁同伟单挑蝎子的光辉事迹，那表情，比他自己拿了军功章还得意。
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
喧闹声戛然而止。
高城陪着一个肩扛两颗璀璨金星的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面容威严，目光如炬，正是A军的定海神针，高天国军长。
病房里所有正在吹牛打屁的士兵，瞬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个个挣扎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敬礼，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都给老子躺好！”高城眼睛一瞪，低吼道。
“是！”
众人这才老实躺下，但一道道目光，瞬间变得无比炙热，汇聚在那个老人身上。
他们知道，眼前这个老人，是他们这支部队真正的缔造者。
高天国的目光缓缓扫过病房，掠过一张张缠着绷带、打着石膏，却依旧精神昂扬的年轻脸庞。
他那张素来沉稳如山的面庞上，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动容。
他走到伍六一的床前，视线落在他那条被厚厚石膏固定的腿上。
“疼吗？”他问，声音温和得像个邻家长辈。
“报告首长！不疼！”伍六一猛地挺直胸膛，脸憋得通红，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好小子。”
高天国点了点头，伸出那只据说能拍碎砖石的大手，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伍六一的肩膀。
然后，他走到了成才的病床前。
成才脸上的伤疤还未褪去，让他原本有些青涩的脸庞，多了几分刀削斧凿般的刚毅。
“你就是成才？”
“是！首长！”成才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我看了报告。”高天国的目光，落在他床头那把被擦得油亮的狙击步枪上，“那一枪，定乾坤。”
“你，没有给钢七连丢人。”
成才的眼圈，刷一下就红了。
他知道，这一刻，他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真正认可。
他下意识地望向隔壁床的祁同伟。
祁同伟对他笑了笑，被绷带包裹的手，艰难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成才也笑了，笑容里再无半分嫉妒与不甘，只剩下纯粹的，属于兄弟的默契。
最后，高天国走到了祁同伟的病床前。
他看着这个全身裹满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年轻人。
那双眼睛，在惨白的病房里，亮得惊心动魄，平静地与他对视。
高天国心中百感交集，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这个疯子。”
“你差点把我的A军，都给拖进火坑里。”
“报告首长。”祁同伟试图起身，却被高天国一只手按了回去。
“任务，完成了。”
“我知道。”高天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完成得太好了。”
“好到我在军委扩大会议上，被一群老领导指着鼻子骂了一个钟头！”
高天国顿了顿，脸上却又扬起一抹压不住的得意。
“不过，骂完之后，他们又不得不捏着鼻子，给我们A军，请集体一等功。”
“因为你小子，端掉的，不止是一个毒枭老巢！”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顺手挖出来的，是一个潜伏在m国驻东南亚大使馆，由高级外交官掩护的，针对我国西南边境的完整情报网络！”
“那个所谓的‘老板’，只是他推到台前的白手套！”
“你这一仗，打掉了一个帝国主义插在我们边境线上的一颗毒牙！”
“小子，你立的是泼天大功！”
高天国的话，让整个病房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喜与欢呼！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挂着大校军衔的军官手持红头文件，阔步而入，声如洪钟！
“全体都有！”
“经中枢军委研究，并报军区批准！”
“为表彰钢牙特种侦察大队，在‘斩首pLUS’行动中所表现出的英勇无畏与卓越战功！”
“特授予，钢牙特种侦察大队，‘英雄本色，利刃出鞘’荣誉锦旗一面！”
“授予，大队长高城同志，个人一等功！”
“授予，钢七特别行动小组，集体一等功！”
“并对以下同志，进行火线提拔！”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经A集团军党委研究决定！”
“任命，原钢七特别行动小组组长，一级士官，祁同伟同志，晋升为……陆军中尉军衔！”
“并担任，钢牙特种侦察大队，第二中队，中队长！”
中尉！
中队长！
祁同伟瞳孔地震！
他想过提干，但从一级士官直接跃升为实权中尉中队长，这根本不是坐火箭，这是直接发射了星际飞船！
和平年代，闻所未闻！
“任命，原第一中队二小组组长，上士，伍六一同志，晋升为……陆军少尉军衔！担任，第二中队，一小组组长！”
伍六一彻底懵了。
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肩膀，仿佛已经看到了一颗崭新的，闪亮的金星。
他一个初中都没念完的农村兵，当官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祁同伟，眼眶再次通红。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个比他小了快十岁的兄弟，带给他的。
“任命……”
一连串的任命宣读下来，所有参战队员，全部官升一级！
成才也凭借那定乾坤的一枪，破格提拔为上士副组长。
整个病房，彻底化作了狂欢的海洋。
高城看着眼前这群因为胜利和荣誉而嘶吼欢呼的兵，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满足与骄傲。
这是他的兵。
他的钢牙。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高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微一皱。
高育良。
他走到走廊尽头，接通了电话。
“喂，小叔啊？什么事？”
“城子，恭喜。”电话那头传来高育良带着笑意的声音，“你们钢牙大队，名震全军了。”
“你消息够灵通的。”高城哼了一声。
“当然。”高育良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城子，我这次来电，是想跟你商量个事。”
“说。”
“我想借你一个人。”
“借谁？”
“祁同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