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以‘恐惧’、‘痛苦’、‘绝望’为燃料的引擎。”
斯塔克的声音里，带着不计后果的残酷，
“当他面对的灾难越深重，民众的恐惧越强烈，他能汲取的力量就越恐怖。他将成为完美的‘灾难同步器’。”
“然后呢？”
高士奇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当他为了拯救一百个惊恐的人，而汲取了一百份恐惧之后，他还是彼得·帕克吗？”
“还是说，他会变成一个……被一百份恐惧所填满的行走容器？”
这个问题，让斯塔克也陷入了沉默。
“‘创始者’之所以无法被战胜，是因为它永远站在故事的‘外部’，它在给我们制定规则。”
高士奇缓缓说道，
他的目光穿透了屏幕，仿佛看到了那个端坐在数据王座上的存在，
“而我们要创造的是，连‘创始者’都无法理解的，身处故事‘内部’的‘黑箱’。一个它无法定义、无法预测、无法用任何角色模板来套用的……‘异常点’。”
他看向斯塔克和斯特兰奇，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而不是一味地去牺牲彼得！”
“我同意这个计划。但有一个条件。”
“我不会强迫彼得。我们必须……让他自己选择。”
高士奇的眼中，充满了冷静！
---
三天后，布鲁克林大桥。
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桥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呈现出一片繁华而热闹的景象。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常的瞬间，一场静默灾难，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没有张牙舞爪的怪物突然出现，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只是桥上所有的人，无论是开车的司机、骑行的游客，还是步行的情侣，都在同一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滞”状态。
他们保持着前一秒的姿势，脸上凝固着惊恐……茫然……或是困惑的表情，
好像时间在他们身上，被按下了暂停键。
但他们的生命体征，却在急剧衰退。
蜘蛛侠在桥顶，焦急地来回跳跃。
他的蛛丝，无法附着在那些“静滞”的人身上。
他的物理攻击，对这片诡异的力场毫无作用。
他能感觉到，有种仿佛来自心理学教科书的无形力量，正在抽取着桥上所有人的“存在感”。
这不是物理攻击，也不是魔法。
这是“创始者”最新的、更加优雅的“作品”。
它在进行一场关于“集体无意识”的实验。
【一个经典的电车难题，不是吗，蜘蛛侠？】
那个宏大的声音，直接在彼得的脑海中响起。
【你无法拯救所有人。因为‘所有人’这个概念，正在从他们自己的意识中，被我抹除。他们即将变成一群失去了‘自我’的、活着的空壳。一个多么具有哲学美感的……悲剧结局。】
“住手！”
彼得对着空无一人的天空怒吼。
【或者，你可以选择拯救‘一个’。】
“创始者”的声音，充满了循循善诱的恶意，
【告诉我，彼得·帕克。在这一千个即将失去灵魂的陌生人中，你最想救哪一个？】
【是那个哭泣的孩子，还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做出你的选择。让我看看，你的‘责任’，在面对真正的‘人性悖论’时，会呈现出怎样有趣的形状。】
它在逼迫彼得，用他最珍视的“责任感”，去犯下一次“选择性”的谋杀。
就在彼得的内心，即将被这恶毒的悖论撕裂时，两道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他身边。
是高士奇和斯塔克。
“它在逼你玩一个无法获胜的游戏，孩子。”
斯塔克的声音简洁而有力，
“所以，我们得……换张游戏桌。”
“斯塔克先生？G？”
彼得的眼中，闪过希望。
“我们有一种方法，可以切断它和这些人之间的‘精神链接’。”
斯塔克说道。
他小心翼翼地措辞，避开了所有敏感的词汇，
“但需要一个‘导体’。一个能承受住这一千份精神冲击，并将其引导至别处的导体。”
“我来！”
彼得毫不犹豫。
“只有你……是不行的。”
高士奇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平静而沉重，
“你的力量，是向外的。而我们需要一种……向内的力量。一种能‘吸收’的力量。”
他伸出手。
掌心之中，一团漆黑的、仿佛有生命的、不断蠕动的能量，缓缓浮现。
那是被他的“归序之力”彻底重构后的“共生体原型”。
它不再是生物，而是代表着“负向吞噬”的……法则概念。
“这是一种‘力量增幅器’。”
斯塔克解释道，
“它会暂时赋予你‘共情吸收’的能力。让你能感受到他们的痛苦，然后，将这份痛苦，从他们身上‘吸’走。”
彼得看着那团不祥的黑色能量，他的蜘蛛感应，正在发出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的尖叫。
那不是危险的警报，而是一种……关于“污染”和“异变”的本能恐惧。
他看向桥上，那些表情正在变得越来越空洞的人们，又看了看高士奇掌心那团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黑暗。
他只犹豫了三秒钟。
“我做。”
两人同时看着他，脸上带着感动和赞赏。
他们不是非得选择彼得，而是彼得的超级能力，与共生体的能力正好互补！
高士奇深吸一口气，将手轻轻地按在了彼得的胸口。
那团黑色的“共生体”，顺着他的手臂，无声贪婪地，钻进了彼得的身体。
那一瞬间，彼得·帕克的世界，被彻底颠覆了。
他的五感，被第六种……名为“痛苦”的感觉所取代。
他不再是“看”到人们的恐惧，而是直接“品尝”到了它。
那是一种混合了铁锈、眼泪和腐烂气味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能“听”到，每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绝望。
一个刚刚失业的父亲的无助，
一个被诊断出绝症的女孩的悲伤，
一个在婚姻中挣扎的妻子的疲惫
……
这一千份浓缩的，属于凡人的真实痛苦，像一千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他的灵魂。
“啊啊啊啊——！”
他发出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咆哮。
身上的红蓝色战衣，从胸口的蜘蛛标志开始，被一道道如同血管般的黑色纹路，迅速侵占。
他的身形没有变大，但他的影子，却在身后，被拉长扭曲，变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不可名状的怪物轮廓。
但他没有崩溃。
在被无尽痛苦淹没的最后一刻，他脑海中浮现的，是本叔叔倒在他怀里时，那双充满了爱与失望的眼睛。
“责任……”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词。
他伸出双手，不是攻向天空，而是张开，仿佛要拥抱整座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