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裹挟着烧焦木头的味道灌进鼻腔，迈克·J·布莱恩特从被火舌舔舐的甲板缝隙中直起身来，军靴踩过一块烧红的船钉。
他臂弯处的布料早已化为灰烬，焦黑的皮肤下泛着青紫色的血管——刚才为水手挡下爆炸时，飞溅的熔铁在他双臂烙下了网状伤痕。
但这点疼痛算得了什么？
“碎颅钢躯”的痛楚神经本就被强化到变得迟钝，他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脏如擂鼓般的跳动声。
“咳……咳……”他抹了一把脸，掌心沾满了烟灰和血珠。
见闻色霸气如蛛网般散开，穿透火光与浓烟，扫过翻沉的副舰残骸、漂浮的木箱，还有那艘藏在阴影里的救生艇——艇底压着半块烧焦的船板，艇内传来若有若无的喘息声。
皮特还没死。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迈克的瞳孔便缩成了针尖大小。
三天前在港口，这杂种用火焰枪轰碎了老渔民赛文的渔船；两小时前，他又在酒里下了慢性毒剂，害得五个新兵在值岗时吐血抽搐。
迈克本以为刺穿咽喉的那一刀足够干净利落，没想到这疯狗竟还留着后手——或许是用强化剂暂时封闭了喉管伤口？
“碎颅钢躯”的优势在此时显现出来，他甚至能听见皮特喉间血泡破裂的“咕嘟”声。
那是濒死的喘息，也是困兽最后的挣扎。
海浪突然漫过迈克的靴尖，他低头瞥了一眼腰间的红绳。
半片烧焦的羽毛在海水中轻轻晃动，和三小时前从皮特船底暗舱找到的那半片，此刻正隔着布料贴在他心口。
“狮鹫要醒了”——皮特临死前的疯话又在耳边炸响，迈克握紧锈剑的手微微颤抖。
但下一秒，他的眼神便变得冰冷：先解决眼前的威胁，其他的，等尸体凉透再说。
跃入海中的瞬间，海水的凉意裹挟着血腥气涌进鼻腔。
半觉醒的飘飘果实能力在体内流转，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水分子托住了自己的重量，四肢划动时竟比在陆地上更加轻盈。
救生艇的轮廓在水下逐渐清晰起来，皮特蜷缩在艇尾，左手死死地压着咽喉的伤口，右手正抓着船桨——但那船桨的木柄上，还沾着新兵约翰的血，迈克认得那道刀刻的“J”字标记。
“哗啦！”
迈克的手掌拍在艇底的刹那，皮特的瞳孔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他刚扯着嗓子喊出半声“怪物”，整艘小艇便被托离水面。
月光下，迈克的身影如猎鹰般盘旋而上，锈剑在武装色霸气的包裹下泛起暗红色。
“你说我不是人？”他的声音混着海风灌进皮特的耳朵，“那你该后悔，没在三小时前杀了我。”
回旋踢的力道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小艇在半空中碎成了木片。
皮特被甩向海面的瞬间，迈克的锈剑已经横斩而出。
这一剑他算准了角度：皮特惯用火焰枪的右手，此刻正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备用武器。
“咔嚓！”
金属与骨骼断裂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皮特的右手连同那把刻着“赤焰”纹章的短枪，一同坠入燃烧的海面。
鲜血从断肢处喷涌而出，在月光下拉出一道猩红的弧线，落进海里时“滋啦”作响，与火舌舔舐海水的声音混作一团。
“啊——！！”皮特的惨叫比火焰更刺耳，他踉跄着栽进海里，左手死死地攥住断臂，指缝间渗出的血把周围的海水染成了诡异的紫黑色。
迈克这才注意到，那血里竟浮着细小的晶状物——是强化剂的残留，这疯子连断肢都在注射违禁药剂。
“跑？”迈克踩在一块漂浮的船板上，剑尖挑起皮特溅在甲板上的血珠，“你以为潜进海里就能躲过去？”他扯掉领口的军牌，扔进火里——那上面刻着“mb - 07”的编号，此刻正随着火焰扭曲变形。
皮特的脑袋已经没入水中，只余下一串气泡在海面上炸开。
迈克深吸一口气，见闻色霸气再次散开，精准地锁定了水下那团逐渐远去的生命体征。
他的船舵印记突然灼烧起来，某种更强大的力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让他的瞳孔泛起淡金色的光。
“想逃？”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森冷，“我陪你玩到底。”
话音未落，迈克已一头扎进海里。
海水瞬间灌进耳朵，却掩不住他心跳如擂的声音。
在他下方五米处，皮特正疯狂地蹬着双腿，断肢的血在身后拉出一条浑浊的红线——那是他逃亡的轨迹，也是迈克追击的路标。
月光透过水面洒下，在迈克的后背投下一片阴影。
那阴影的边缘，似乎有什么轮廓正在蠕动——像是某种巨鸟的翅膀，又像是……狮鹫的利爪。
当海水灌进鼻腔的瞬间，迈克的耳膜被水压挤得生疼。
他的胸腔像被火炭灼烧——人类的肺叶本就撑不过三分钟闭气，但碎颅钢躯的强化让他的心跳放缓至平时的三分之一，氧气消耗被压缩到极限。
见闻色霸气在水中凝成一张网，清晰捕捉到皮特慌乱的心跳：那频率快得近乎癫狂，像濒死的蜂鸟撞在玻璃上。
“跑啊。”迈克的喉管在水下震动，气泡从他咬紧的齿缝里冒出来。
他的右手开始发烫——武装色霸气正顺着血管往指尖涌，暗红色的气劲在皮肤下翻涌，像有活物在血肉里爬行。
船舵贯脑的印记突然剧烈灼烧，某种更原始的力量顺着脊椎窜进右臂，他的瞳孔金芒大盛，连海水都被染出淡金色的光晕。
皮特的身影在下方两米处炸开——那是他发现被锁定后拼命蹬腿的动作。
断肢的血雾在水中扩散成暗红的云，将他的逃生路径暴露得清清楚楚。
迈克的右腿猛地一蹬，借助飘飘果实对水分子的微控，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那团血云。
“结束了。”他在心里默念，右臂的武装色霸气已缠绕成实质的尖刺。
当距离缩短到半米时，他挥拳的动作带起一串涡流，拳风在水中掀起小型冲击波。
皮特刚来得及扭头，瞳孔里便映出那团暗红色的气劲——下一秒，冲击波精准轰在他的后颈。
这一拳用了七分力。
迈克很清楚：要活口，至少要让这家伙撑到回到G - 5的审讯室。
皮特的身体像被巨锤砸中的沙袋，当场翻起白眼，断肢的血雾里又渗出一缕淡粉（那是脑浆）。
他的双腿绵软地垂下来，整个人像块破布似的沉向海底。
迈克抓住皮特的衣领往上拽时，腕间的红绳突然收紧。
半片烧焦的羽毛贴在他心口，烫得皮肤发红——这是三小时前从皮特暗舱翻出的“狮鹫遗物”，此刻竟与他的船舵印记产生共鸣。
但他没时间细想，胸腔里的氧气已经告急，眼前开始泛起金星。
“上浮！”他咬着牙将皮特顶出水面，自己跟着窜起来，在海面上咳出好大一口血沫。
月光下，G - 5的主舰残骸还在燃烧，幸存的士兵们举着提灯挤在甲板边缘，剪影在火光里晃动成一片模糊的影子。
“抓住绳子！”有人喊了一嗓子。
迈克抬头，看见二等兵汤姆正哆哆嗦嗦地抛下救生索——三天前这小子还在厕所堵他，骂他“走后门的准尉代理”。
此刻汤姆的手在抖，提灯的光映得他脸色发白，喉结上下滚动，像在吞咽什么滚烫的东西。
迈克单手拽住绳子，另一只手仍死死掐着皮特的后颈。
他的军靴刚搭上甲板，整艘船便响起抽气声——他的双臂布满熔铁烙出的网状伤痕，焦黑的皮肤翻卷着，露出下面青紫色的肌肉；左脸被弹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正顺着下巴滴在甲板上，在木缝里积成小血洼。
但他站得笔直。
“把这杂种绑到舰桥。”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板，却带着让人无法反驳的冷硬。
汤姆冲过来接皮特时，手指刚碰到那截断肢便触电般缩回——皮特的血里还浮着强化剂的结晶，在提灯光下闪着妖异的蓝光。
“是、是！”汤姆的回答带着颤音，他甚至不敢看迈克的眼睛，低头时帽檐遮住了发红的耳尖。
其他士兵陆续围过来，有人递来水壶，有人想帮忙包扎，却都在离迈克三步外停下，像在靠近什么会吃人的野兽。
天快亮时，火势终于被控制住。
迈克倚着舰桥的栏杆，看着东方泛起鱼肚白。
幸存的三十七个士兵整整齐齐站在甲板上，没人交头接耳，甚至没人敢大口呼吸。
三天前他们还嘲笑他“靠关系混进G - 5的软蛋”，此刻却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他——那个在火海里救了七名水手的背影，那个用锈剑斩断火焰枪的狠劲，那个被熔铁烫穿手臂还能把海盗揍成死狗的疯子。
“准尉代理。”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轻唤。
是三等兵丽莎，三天前她还把他的军帽扔进马桶。
此刻她攥着医疗箱，指尖发白，“我、我帮您处理伤口……”
迈克没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这算敬畏吗？
他无所谓。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方的老渔民赛文时，老头正抹着眼泪朝他鞠躬，佝偻的脊背弯成虾米。
他忽然觉得，这些伤，值了。
“布莱恩特。”
威廉姆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G - 5支部长不知何时换上了笔挺的海军大衣，肩章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他的目光扫过迈克的伤口，又落在昏迷的皮特身上，最后停在迈克心口的红绳上，瞳孔微微一缩。
“跟我回支部。”他说，语气平和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医疗船半小时后到。”
迈克刚要开口，威廉姆斯已转身走向通讯室。
他的军靴跟敲击甲板的声音格外清晰，混着海浪拍打船舷的声响，像某种倒计时。
医疗船上的白床单刺得人眼睛发疼。
迈克躺在担架上，看着威廉姆斯背对着他操作密电机。
电报机的“滴答”声里，他听见支部长压低的声音：“mb - 07已失控，昨日单枪击溃赤焰之口全员，现体表创伤愈合速度异常……”
“立即召回mb - 07，不得延误。”
电流杂音里，海军本部的回复像冰锥扎进耳膜。
迈克的手指在床单下蜷起——mb - 07，这是他在G - 5的编号，三天前还被士兵们刻在厕所墙上当笑料。
现在，这个编号成了本部的重点目标。
他闭上眼睛，却听见船舵印记在颅骨里发出轻响。
某种温热的东西顺着后颈爬进血管，像有什么沉睡的野兽正在苏醒。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迈克醒了。
他动了动手指，发现手臂上的灼痛轻得几乎可以忽略。
他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看见双臂的焦黑皮肤正在脱落——不是结痂，是像枯叶般整片剥离，露出下面粉白的新肉，连弹片划开的伤口都只剩淡粉色的痕迹。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医疗室里回响。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他心口的红绳上投下光斑——半片烧焦的羽毛正轻轻晃动，仿佛在回应他的疑惑。
门外传来脚步声。
迈克迅速扯过被子盖住手臂，目光却仍盯着那片羽毛。
他忽然想起皮特临死前的疯话：“狮鹫要醒了……”
而此刻，他颅骨里的船舵印记，正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