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震动，像投入死水潭的第一颗石子。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们的目光，全部聚焦在那部在光滑桌面上震颤的手机。
闻人语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港府财经事务司】
她划开接听键，按下了免提。
房间里，只剩下电流的微弱嘶声。
“是……是闻人小姐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喘息，还有一种压抑不住的颤抖。
这个声音，秦晚和方辰都听过。
就在几个小时前，这个声音还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官方的客套。
现在，只剩下敬畏。
闻人语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是我。”
她的声音很轻，很稳，和对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闻人小姐！”
对方似乎是确认了身份，音量猛地拔高，语气里的激动几乎要溢出听筒。
“我代表港府，代表财经事务司，代表全港七百万市民，向您，向新世界集团，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最真诚的感谢！”
他说得又快又急，用词是官方公告里最高规格的那一套。
“您守护了香港，您守护了我们的金融市场！”
“乔家的资本已经彻底崩盘，港交所的系统正在处理后续的清算，请您放心，所有的程序都会在我们的监督下，以最严格的标准执行！”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平复呼吸。
“闻人小姐，港督已经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
“会议决定，为了表彰新世界集团在此次金融保卫战中的卓越贡献，港府将授予您‘大紫荆勋章’。”
“另外，港府承诺，新世界集团未来在港的所有投资项目，都将获得最高优先级的审批和政策支持。”
“任何部门，不得有任何形式的阻碍！”
这番话，通过免提，清晰地传到指挥中心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方辰的嘴巴张成了“o”型。
秦晚推眼镜的动作，也僵在了半空中。
大紫荆勋章，港府的最高荣誉。
最高优先级的政策支持。
这不是合作，这是供奉。
他们打赢的，不只是一场商业战争。
他们改写了这座城市的权力格局。
闻人语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回桌面。
“多谢。”
她只说了两个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
似乎是被这两个字的平静给震住了。
过了几秒，那个声音才再次响起，语气比刚才更加恭敬。
“不，是我们应该谢谢您。”
“闻人小姐，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我的私人号码二十四小时为您开机。”
“好的。”
闻人语应了一声，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指挥中心里，落针可闻。
秦晚看着闻人语，眼神复杂。
她知道老板很强，但她没想到，老板能强到让港府都用上近乎谄媚的姿态。
“疯了……”
方辰喃喃自语，打破了沉默。
“全都疯了！”
他猛地从自己的工位上跳起来，指着面前一排排的监控屏幕。
“老板！秦晚姐！你们快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
只见方辰双手在键盘上一阵飞舞，将其中一个屏幕的内容，切换到了中央那块最大的主屏幕上。
那是《华尔街日报》的官网。
网站的头版头条，用最粗的黑色字体，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标题。
【东方女皇的加冕之战：一人之力，击溃华尔街巨鳄！】
照片用的是一张闻人语出席某个商业论坛的侧影。
光影之下，她的轮廓显得深邃又神秘。
“不止！”
方辰的声音都在发飘，他又切换了另一个界面。
那是英国《金融时报》的网站。
【新世界集团：亚洲市场的定海神针！旧秩序的颠覆者，还是新时代的守护神？】
文章配图，是新世界集团总部的夜景照片。
整栋大楼灯火通明，像一柄刺入夜空的利剑。
“还有这里！”
“路透社：‘核弹级’的金融反击！香港市场在最后一秒上演惊天逆转！”
“彭博社：乔氏家族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谁是导演这场金融风暴的神秘之手？”
一个又一个全球顶级的财经媒体。
一个又一个带着惊叹、震撼、不可思议的标题。
像一场海啸，席卷了全球的金融舆论场。
新世界集团。
闻人语。
这两个名字，在收盘后的短短十几分钟内，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暴力姿态，闯入了全世界所有顶级资本的视野。
“这……”
秦晚看着那些标题，一向冷静的她，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我们的名字，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
雷啸站在角落，看着屏幕上的那些报道，看着那个女人的侧影照片。
他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挺直了背脊，像一杆标枪。
“不，这些都还不是最夸张的。”
方辰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了最后一个回车。
主屏幕的画面，切换成了香港本地最大的一家新闻门户网站。
网站的整个页面，都被清空了。
没有其他新闻，没有广告，没有多余的文字。
只有一片纯粹的红色背景。
背景之上，是四个用金色写成的，巨大到占据了整个屏幕的汉字。
香江守护神。
那四个字，带着一种滚烫的温度，烙印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指挥中心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那四个字，呼吸都放轻了。
女皇。
定海神针。
这些是外界的评价，是商业上的封号。
但“守护神”这三个字不一样。
它超越了商业，超越了财富。
它代表着一种信仰，一种托付。
代表着这座城市，从今以后，将她视为自己的神只。
“我操……”
方辰憋了半天，最后只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个字。
他激动得脸都红了，身体因为兴奋而微微发抖。
“我们……我们做到了！”
“我们真的做到了！”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同伴们。
秦晚的眼眶有些发红，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是胜利后最灿烂的笑容。
“是的，我们做到了。”
“从今天起，新世界集团在全球资本市场，将拥有完全不同的分量。”
“我们不再需要去挑战规则。”
秦晚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
“因为我们，将成为规则的定义者之一。”
这句话，像一颗火星，点燃了整个指挥中心的气氛。
压抑了一整天的紧张和疲惫，在这一刻，尽数化为劫后余生的狂喜。
“赢了！我们赢了！”
“太牛逼了！‘香江守护神’！这个称号简直帅爆了！”
“我得赶紧给我妈打个电话，不，不能打，得保密……”
团队的成员们，那些年轻的交易员和分析师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们互相拥抱，欢呼，有人甚至喜极而泣。
他们知道，自己的人生履历上，从今天起，将刻下一段足以吹嘘一辈子的传奇。
他们参与了一场足以载入金融史册的战争。
并且，他们是胜利者。
在一片欢腾之中，只有闻人语，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她站起身，穿过那些正在庆祝的下属。
人们下意识地为她让开一条路。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维多利亚港璀璨的夜景。
万家灯火，流光溢彩，像一条铺开的星河。
这座城市，刚刚经历了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此刻，它依旧繁华，依旧美丽。
闻人语看着窗外那片被她守护下来的景色，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身后的欢呼声，渐渐小了下去。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异样的平静。
他们慢慢安静下来，目光都汇聚在那个纤细的背影上。
“老板……”
秦晚轻声开口，想说些什么。
闻人语没有回头。
她只是看着窗外的港口，淡淡地开口。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战争结束了。”
“该去收割属于胜利者的战利品了。”
话音落下。
她的目光，穿透了玻璃，越过了维多利亚港的万顷碧波。
投向了更远，更深的地方。
那里，有顾氏集团，有白氏集团。
有那些曾经吞噬了她一切的仇人，正在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