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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工聚居区边缘的几处草棚猛地燃起冲天大火!哭喊声、惨叫声、马蹄声和兵刃撞击的恐怖声响由远及近!如同末日降临!

是买化和他那凶神恶煞的逃兵,如同地狱放出的饿狼,毫无征兆地杀到了铁牛沟!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铁矿停不停工,目标直指所谓的“藏宝地”!见人就杀,见屋就烧!

十几个衙役早已吓得屁滚尿流,扔下锣和朴刀就钻进了乱石堆,恨不得自己变成石头!

恐慌瞬间蔓延!章家沟和柴家坡的矿工、妇孺如同受惊的羊群,哭喊着四散奔逃!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杀戮机器,许多人被恐惧淹没,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跑!往山上跑!”慌乱中,一个壮硕的老矿工喊着,却被一个飞扑过来的逃兵骑兵一刀劈翻在地!

就在绝望的情绪即将压倒一切时!

“他娘的——!!”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突然响彻混乱的矿工区!

只见章铁旋猛地将手里的大海碗狠狠砸在一个正狞笑着冲向一名摔倒妇人的逃兵脸上!滚烫的面汤肉臊糊了那溃兵一脸!

“嗷——!”溃兵惨叫着捂脸后退!

章铁旋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顺手抄起旁边堆着的一把沉重的矿镐!

他的脸上不再是那种傻呵呵的笑,而是因为愤怒扭曲的、充满了血性的凶狠!

他那被肉汤烫得发红的脸颊,沾着煤灰,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这里是铁牛沟!是我们家!!”

他吼声如雷,压过了混乱的嘈杂!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人群的恐慌!

“拿家伙!跟他们拼了!!!”

这一吼!瞬间惊醒了无数被恐惧支配的灵魂!

章家沟的人最先反应过来!那些和章铁旋从小玩到大、知道他“傻大胆”但力气是真大的年轻矿工们,第一个响应!

“铁旋说的对!跟他们拼了!!”

“操家伙!!”无数身影弯腰抓起地上的铁锹、撬棍、砍柴刀!甚至石块!原本逃命的脚步停下了,转而变成了冲向入侵者的愤怒洪流!

柴家坡的人原本还在犹豫、观望,甚至有人下意识想和章家沟撇清。

但当他们看到一个柴家的半大孩子,因为跑慢了被一个逃兵狞笑着用刀背抽倒,而章铁旋竟毫不犹豫地像头疯牛般冲过去,用沉重的矿镐狠狠砸开那溃兵举刀的手臂,把孩子护在身后时……

柴家坡的宿怨,在血淋淋的现实和那个平时总跟他们不对付、关键时刻却挺身而出的“傻小子”面前,变得如此苍白可笑!

“柴家的爷们儿!别让章家的傻小子看不起咱们!”一个柴家汉子红着眼睛嘶吼!

“操!上!干死这群狗娘养的!!”柴家坡的人也动了!矿镐、长柄锤也纷纷亮了出来!

章家沟!柴家坡!铁牛沟世世代代恩怨缠身、为几寸矿脉都能打生打死的两拨男人!

在死亡的威胁和家园被毁的愤怒前,在章铁旋这个像一团炽热矿渣般点燃勇气之火的愣头青感染下!

终于第一次真正放下了成见!握紧了手中的家伙!共同面对死敌!

“上——!!”

没有任何战术!只有最简单最野蛮的碰撞!

矿工们凭借对地形的熟悉、胸中闷气和守护家园的血性,用锄头、铁锹、镐头、撬棍、柴刀,甚至是石头,组成了一道混乱却极其悍勇的血肉堤坝!狠狠撞上了逃兵的冲击狂潮!

一个章家沟的老矿工,被逃兵的战马撞飞,口中喷血,却死死抱住了马腿!硬生生将那骑兵拖拽下来!旁边几个矿工一拥而上,乱镐砸下!

一个柴家坡的瘦弱妇人,尖叫着将一筐刚烧红的矿渣劈头盖脸泼向冲向她孩子的逃兵!

一个半大的孩子,红着眼睛,用弹弓狠狠射向一个举刀的溃兵,石子在对方脸上溅起血花!

所有人都疯了!在章铁旋“跟他们拼了”的怒吼引领下,连空气都仿佛燃烧起来!

章铁旋本人更是化身战神!他那身蛮力在愤怒和守护的意志驱使下爆发到了极致!矿镐在他手中如同狂怒的风车!毫无章法,却势大力沉!砸刀!砸盾!砸人!

完全是以伤换命、同归于尽的打法!他肩膀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染红了衣襟,他却浑然不觉,反而更加狂猛!

一边打一边怒吼:“来啊!狗杂种!往这儿招呼!老子章铁旋今天跟你们杠上了!”

买化看着手下陷入泥潭般的苦战,看着那如同疯虎般的章铁旋和他周围那些悍不畏死的矿工,独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

这些泥腿子比他想象的难啃太多!他们那种不要命的血性和团结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竟硬生生拖住了他精兵的脚步!

尤其是那个挥舞矿镐的疯子章铁旋,简直像团火,点燃了整个矿区的反抗意志!

“废物!冲不进去!”买化暴怒!他亲自策马冲向战斗最激烈的矿洞入口方向,被误认为是藏宝点!狼牙棒挥舞如风!

砰!砰!

两名拦路的矿工被他连人带锄头砸得骨断筋折!

正在矿洞入口附近缠斗的柴家坡后生柴小虎(之前与章铁旋经常打架)见状,双眼血红,怒吼一声:“死狗官!老子跟你拼了!”

举起长柄锤就扑上去!但买化太过强悍!狼牙棒格开锤头,反手一棒带着恶风扫向柴小虎头颅!眼看柴小虎就要步前两人后尘!

“小虎——!趴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炸雷般的吼声响起!浑身是血的章铁旋如同离弦之箭猛扑过来!他根本来不及用矿镐格挡!

情急之下,他竟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撞开柴小虎!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沉重的矿镐当作标枪,狠狠掷向买化的战马马头!

噗嗤!砰!

矿镐尖端狠狠扎进马面骨!战马惨嘶人立!

与此同时!

“咔嚓!”

买化威猛无比的狼牙棒,结结实实砸在了章铁旋匆忙回护的右肩胛骨上!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哇——!”章铁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吼!整个人如同被重锤击中,口喷鲜血,重重砸在矿洞口堆放的木料上,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铁旋!!”柴小虎目眦尽裂!狂吼一声扑上去!这一刻,什么章家柴家恩怨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共同抗敌、生死与共的袍泽之谊!无数矿工也如同愤怒的蜂群,不顾一切涌向买化!

买化马匹受创废掉,失去冲力,自己也被汹涌的人潮逼退!

眼见手下伤亡惨重,士气大跌!他那颗被贪婪和暴力支配的心,终于被巨大的损失和眼前这群不要命的“泥腿子”点燃的可怕火焰震得清醒了一丝!

“他娘的!这帮刁民疯了!给老子撤!!”买化不甘地怒吼一声,挥棒逼开几个冲上前的矿工(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正是被章铁旋掷来的镐尖擦伤),在亲信拼死掩护下,带着残余的数十名逃兵,如同斗败的疯狗,狼狈不堪地冲破拦截!至于宝藏?见鬼去吧!命都快没了!

…………

铁牛沟终于安静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硝烟味和燃烧物的焦糊味。

断壁残垣间,到处是痛苦呻吟的伤员和冰冷的尸体,有溃兵的,但更多的却是矿工。

火光照亮了一张张沾满煤灰、鲜血和泪水的脸庞。

柴小虎和几个汉子将昏迷的章铁旋小心翼翼地抬了下来。

他那宽阔的后背血肉模糊,右肩塌陷变形,口中还在不断涌出血沫。

“大夫!快叫大夫!”柴小虎嘶声喊着,眼中含泪,看着这个曾经与自己打架、刚才却救了自己一命并几乎身死的“对头”。

篝火噼啪作响。

二月末,铁牛沟。

寒风依旧凛冽,但空气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煤灰和铁锈味,还掺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和不安。

铁矿停工,补偿微薄,矿工们生计艰难,人心浮动。

而“铁矿深处藏有前朝王爷金山秘藏”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在经历了逃兵洗劫、满目疮痍的铁牛沟和周边村镇疯狂蔓延。

贪婪、好奇、绝望交织在一起,让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一点即燃的火药桶。

就在这人心惶惶之际,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青色道袍,手持一杆写着“仙人指路”布幡的游方道士,悄然出现在了铁牛沟。

此人自称“云鹤子”,面容清癯,三缕长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既不化缘,也不卖药,只是终日盘坐在村口那棵被战火燎得焦黑的老槐树下,闭目打坐,口中念念有词。

偶尔有好奇的孩童或闲汉靠近,他便微微睁眼,目光深邃,似能洞察人心,口中吐出的言语更是玄之又玄:

“此地龙气升腾,地脉涌动隐有宝光冲霄,非俗世凡物啊!”

“前朝龙脉,王爷秘藏,合该应运而出。”

“只是宝光虽盛,却隐有血煞之气缭绕,恐非吉兆,需有缘人、有德者方能镇之。”

这些神神叨叨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早已被“金山”传说撩拨得心痒难耐的人群中激起涟漪!

“道长!您是说那矿底下真有宝贝?”

“血煞之气?是不是之前打仗死人太多了?”

“有缘人?有德者?那得是什么样的人啊?”

面对七嘴八舌的询问,云鹤子只是高深莫测地摇头,闭口不言。越是如此,越显得神秘莫测。

几天后,云鹤子开始“显圣”。

他在老槐树下,用枯枝在冻土上画下几个谁也看不懂的、如同鬼画符般的“仙篆”。画完后,他对着符篆念念有词,然后猛地一口“仙气”喷出!

“噗——!”

一股淡黄色的烟雾凭空而生!烟雾中,隐隐有模糊的金光闪烁!持续数息才散去!

围观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仙气!道长喷仙气了!”

“金光!我看到了!真的有金光!”

“神仙!这是真神仙啊!”

又一日,一个家中老母久病缠身的矿工,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求到云鹤子面前。

云鹤子只是看了那老妇一眼,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纸符,用朱砂笔龙飞凤舞画了一道谁也看不懂的符咒,然后点燃,将符灰化入一碗清水中。

“此乃‘净水符’,饮下可祛病邪。”云鹤子声音平淡。

那老妇饮下符水后,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巧合,竟真的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虽然病根未除,但不再那么痛苦呻吟了!

“神了!道长神了!”矿工感激涕零,逢人便说!

“云鹤仙师”的名号不胫而走!

云鹤子见时机成熟,终于开始散布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弥勒降世,掘宝者王”的谶语!

他不再局限于老槐树下,开始在矿工聚居区、甚至在章柴两村交界处徘徊。他对着聚集起来的、越来越多神情麻木又隐含期待的矿工和村民,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人心的韵律:

“贫道夜观天象,紫微星暗,贪狼犯境!此乃大乱之兆!苍生倒悬,黎民涂炭!”

“然!天无绝人之路!弥勒佛祖,不忍众生受苦,已降下法旨!”

他猛地指向铁牛沟深处那黑黢黢的矿洞方向:

“此地!龙气汇聚之处!地脉所钟!前朝遗宝,非是凡俗金银!乃是弥勒佛祖赐予应劫而生之‘真命天子’的——开国龙金!”

“得此龙金者!上承天命!下顺民心!当为掘宝之王!扫荡乾坤!再造朗朗盛世!救万民于水火!”

“弥勒降世!掘宝者王!”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这八个字如同魔咒!瞬间点燃了无数在贫困、绝望和“金山”诱惑中挣扎的心灵!

“弥勒降世!掘宝者王!”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人群中开始有人跟着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变得狂热!

云鹤子继续煽动:

“然!龙金有灵!非大德、大勇、大信之人不可得!需心向弥勒!信奉无生老母!涤荡身心!方能感应龙金所在!得其认可!”

“凡我教众!心诚者!皆可感应龙金召唤!皆有望成为那应劫而生的‘掘宝之王’!”

“入我白莲!共迎弥勒!同赴真空家乡!共享万世极乐!”

他巧妙地利用了“金山”传说,将其与白莲教的核心教义“弥勒降世”、“真空家乡”捆绑!将寻宝的贪婪,包装成“应劫救世”的神圣使命!将个人的欲望,升华为对“极乐世界”的集体狂热!

很快,“弥勒降世,掘宝者王”的谶语如同野火燎原,在铁牛沟及周边村镇疯狂传播!

无数生活困顿、心怀不满、或单纯被“金山”和“王位”诱惑的愚夫愚妇,开始秘密聚集,对着矿洞方向焚香祷告,口诵“无生老母”。

有人甚至偷偷挖掘废弃矿洞,试图寻找“龙金”踪迹!章柴两村之间刚刚因共同抗敌而缓和的气氛,再次被这妖言搅动得暗流汹涌!

有人指责对方想独吞“龙金”,有人则狂热地相信只有“心诚”才能得宝,互相攻讦!

铁牛沟,再次被一种诡异而危险的狂热笼罩!

………………

黎城县衙。后堂。

王十三端坐主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他面前摊着几份密报,正是关于铁牛沟“云鹤子”和“弥勒降世,掘宝者王”谶语的详细记录。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幽深如寒潭。

“弥勒降世?掘宝者王?”王十三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白莲教明王坛,手伸得够长啊。想借铁矿秘藏,在黎城这潭水里兴风作浪?搅乱我的棋盘?”

他看向侍立一旁的薛三更:“查清楚了吗?那个云鹤子,什么来路?”

薛三更嘶哑着嗓子,如同毒蛇吐信:“回主上。查清了。此人真名刘三槐,本是山东一个屡试不第的落魄秀才,后加入白莲教明王坛,因口齿伶俐、善于蛊惑,被提拔为‘传法香主’。此次受明王坛‘净世尊者’指派,潜入黎城,借铁矿秘藏之机,散播妖言,发展信众,意图在铁牛沟建立分坛根基,伺机作乱。”

“净世尊者?”王十三眼中寒光一闪,“胃口不小。想在我眼皮底下埋钉子?”

他站起身,踱到窗前,望着外面阴沉的天色。

“铁矿、秘藏。”王十三声音低沉,“这东西,是我的。谁想染指,谁就得死。白莲教正好拿来祭旗。”

他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吴增银!”

“卑职在!”吴增银立刻躬身。

“明日升堂!以‘妖言惑众,煽动民变,图谋不轨’之罪!签发海捕文书!通缉妖道云鹤子!同时......”

王十三声音转冷,“让乔俊带精干衙役,立刻前往铁牛沟!给我盯死那个妖道!但记住,先不要动他!让他继续跳!跳得越高越好!把他那些暗桩、信众,都给本官挖出来!”

“是!”吴增银领命。

………………

接下来的几天。

云鹤子(刘三槐)在铁牛沟的活动越发猖獗。

他不再满足于街头散布谶语,开始在废弃的矿洞深处、偏僻的山坳里举行秘密集会!他身穿绘有白莲图案的法衣,手持桃木剑,焚香作法,口中念诵着谁也听不懂的“真言”,宣称能沟通弥勒,感应龙金方位!

他给信众分发所谓的“护身符”(画着鬼画符的黄纸),收取“香火钱”,许诺“心诚者”将来可随“掘宝之王”共享富贵,同赴真空家乡!

在他的蛊惑下,一些狂热的信徒开始变得激进!他们排斥官府派来的衙役,私下串联,甚至有人提议组织“护法队”,驱逐衙役,强占矿洞,自行挖掘“龙金”!

铁牛沟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章柴两村中一些原本清醒的人也开始被裹挟,矿工们无心劳作(虽然停工,但县衙要求维护矿洞),整日神神叨叨。冲突的苗头已经显现!

乔俊带着衙役如同幽灵般在铁牛沟外围游弋,将云鹤子的一举一动、所有秘密集会的地点、参与的核心信众名单,全部记录在案,密报县衙。

时机成熟!

三月初三,清晨。

黎城县衙大门洞开!三班衙役手持水火棍,肃立两旁!气氛肃杀!

县丞吴增银高坐堂上,面无表情。

“带人犯——妖道刘三槐!”

随着一声厉喝!

两名如狼似虎的衙役,押着一个身穿囚服、披头散发、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道士——正是云鹤子(刘三槐)——拖上大堂!

他昨日还在废弃矿洞中“开坛做法”,宣扬“弥勒即将显圣”,结果被早已埋伏在外的乔俊带人一举擒获!

当场搜出大量白莲教经卷、符咒、信众名册和敛财账目!铁证如山!

“啪!”惊堂木重重拍下!

“妖道刘三槐!你可知罪?!”吴增银声音冰冷,如同宣读判决书,“你本白莲邪教妖人!潜入黎城,假借游方道士之名,散布‘弥勒降世,掘宝者王’之妖言!蛊惑愚民,煽动民变!图谋不轨!更私设香堂,聚敛钱财!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刘三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试图狡辩:“大人!冤枉!贫道只是指点迷津……那铁矿确有……”

“住口!”吴增银厉声打断,“妖言惑众!铁证如山!还敢狡辩?!来人!让他画押!”

衙役不由分说,抓住刘三槐的手指,在早已写好的供状上按下手印!

“妖道刘三槐!罪大恶极!依《大明律》,妖言惑众,煽动民变者——杖毙!”吴增银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为儆效尤!即刻押赴西市口!当众行刑!以正视听!以儆效尤!”

“威——武——!”衙役齐声低吼!声震大堂!

刘三槐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透!他知道,完了!

………………

黎城西市口。

午时三刻。

往日喧嚣的市集今日被肃杀的气氛笼罩。大批衙役手持刀枪棍棒,将刑场围得水泄不通。

高台上,吴增银面无表情地端坐监刑。台下,黑压压地挤满了被强制驱赶来的城中百姓和附近乡民,其中不乏一些从铁牛沟被“请”来的、神情各异的矿工和村民。

刘三槐被剥去上衣,反绑双手,拖拽到刑场中央。他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颤抖,口中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无生老母”、“弥勒救我”。

乔俊亲自担任刑杖手头目。他眼神冰冷,毫无波澜,对着手下四名膀大腰圆的衙役点了点头。

“行刑!”吴增银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

四名衙役如同机械般举起沉重的枣木水火棍!棍头包着浸透桐油、坚韧无比的熟牛皮!

“啪——!!”

第一棍!带着沉闷的破空声!狠狠砸在刘三槐的后背上!

“噗——!”皮开肉绽!鲜血瞬间迸溅!

“啊——!!!”刘三槐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猛地弓起!

“啪——!!”第二棍!精准地落在腰臀交接处!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

“呃啊——!!”刘三槐眼球凸出!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的破风箱声!

“啪——!!”第三棍!第四棍!第五棍……

棍棒如同雨点般落下!沉闷的击打声和骨肉碎裂的恐怖声响在死寂的刑场上回荡!鲜血如同廉价的染料,迅速染红了刑台!

刘三槐的身体如同破布麻袋般在棍棒下抽搐、变形!他口中不断涌出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眼神涣散,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和濒死的嗬嗬声!

一百杖!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杖毙”!不是打够数,而是打到死!打到血肉模糊!打到筋骨寸断!

当最后一棍落下。

刘三槐早已不成人形。后背、臀部一片稀烂,骨头茬子刺破皮肉暴露在外,鲜血混合着黄色的脂肪和碎肉流淌一地。

他如同一滩被捣烂的肉泥,瘫在血泊中,只有极其微弱的抽搐证明他还未彻底断气。

乔俊面无表情地上前,探了探鼻息,对监刑台高声道:“禀大人!人犯刘三槐!杖毙!”

吴增银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台下那些被这血腥恐怖场面吓得面无人色、甚至呕吐不止的百姓,尤其是那些来自铁牛沟、眼神中充满了惊骇、茫然和幻灭的矿工和村民。他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如同宣告天条:

“妖言惑众!煽动民变!图谋不轨!此乃十恶不赦之罪!下场如斯!”

“铁矿乃朝廷支柱!黎城乃王化之地!岂容邪教妖人兴风作浪?!”

“凡有再敢信谣传谣、聚众滋事、图谋不轨者——”

他猛地一指刑台上那滩血肉模糊的“东西”,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

“此獠!便是榜样!!”

死寂!

整个西市口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寒风卷过刑台,带起浓重的血腥味。

那些曾经被“弥勒降世,掘宝者王”蛊惑得热血沸腾的铁牛沟村民,此刻看着台上那堆不成人形的烂肉,再想想那些虚无缥缈的“龙金”、“王位”、“真空家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巨大的恐惧和幻灭感瞬间击碎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什么弥勒降世?什么掘宝者王?在官府冰冷的律法和血腥的屠刀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那妖道自己都救不了自己,还能救谁?那所谓的“龙金”,带来的不是富贵,而是灭顶之灾!

王十三隐在人群后方的阴影中,看着台上那滩血肉,再看看台下那些被彻底震慑、眼神呆滞的民众,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妖言?惑众?”

“在绝对的力量和死亡的恐惧面前……不堪一击。”

铁矿的盖子暂时捂住了。白莲教的爪子被斩断了一只。

但“金山”的诱惑如同幽灵,依旧在黑暗中徘徊。下一波觊觎者又会是谁?他手中的刀,早已磨得锋利。

黎城县衙西市口那场血腥的杖毙,如同寒冬里最凛冽的冰水,狠狠浇在了铁牛沟矿工和周边村民的心头。

妖道刘三槐(云鹤子)那滩不成人形的血肉,彻底碾碎了“弥勒降世,掘宝者王”的狂热泡沫。恐惧取代了贪婪,官府冰冷的铁腕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铁矿秘藏的流言虽未断绝,却再无人敢公开议论,更无人敢去矿洞附近徘徊。铁牛沟在短暂的喧嚣后,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压抑。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潞州城,一处偏僻的城隍庙后巷,不起眼的香烛铺内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两张同样隐藏在阴影中的脸。

一张脸,苍白瘦削,颧骨微高,眼神锐利而阴鸷,正是白莲教明王坛派来接替刘三槐的“净尘使者”陈玄风。他穿着半旧的道袍,却掩不住那股子阴冷气息。

另一张脸,则截然不同。此人约莫四十许,皮肤黝黑粗糙,如同常年风吹日晒的岩石,脸上横亘着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老猎人般的狡黠和狠厉。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沾满干涸泥点的短褂,手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黑泥。他叫刁老九,是潞州一带赫赫有名的“坟贼子”头子,手下有一帮专门钻山打洞、掘坟盗墓的亡命徒。

“刁把头,”陈玄风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明王法旨,铁牛沟那点‘小玩意’,该让它见见光了。刘三槐那废物,只会耍嘴皮子,误了大事。”

刁老九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陈使者,俺们是粗人,只认真金白银。那铁矿底下真有金山?别又是个坑,让俺们弟兄们白忙活,还搭上性命。”他眼中闪烁着贪婪,但更多的是老江湖的谨慎。

“金山?”陈玄风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狂热,“那点黄白之物算得了什么?明王洞察天机!那铁矿深处,埋藏的乃是前朝龙脉遗蜕!是凝聚了帝王气运的‘龙髓金晶’!此物蕴含天地至阳之气,乃炼制‘无上金丹’、沟通弥勒佛祖、开启真空家乡的无上圣物!得此一物,胜过金山银海!明王许诺,事成之后,尔等皆可入我圣教,得授长生法门,共享极乐!”

他将“龙髓金晶”描绘得神乎其神,更是将白莲教那套“长生”、“极乐”的终极诱惑抛了出来。

刁老九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长生?极乐?

他虽然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但“龙髓金晶”、“无上圣物”这些词,加上白莲教的神秘背景,让他心头狂跳!

这可比单纯的金银诱惑力大太多了!而且,白莲教势力庞大,事成之后的好处,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嘿嘿,使者说得是!俺们这些土里刨食的,能沾点仙气儿,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刁老九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不过,那铁矿现在被官府看得紧,还有章柴两村那些泥腿子盯着。”

“官府?”陈玄风眼中寒光一闪,“吴增银那个蠢货,以为杀了个刘三槐就能高枕无忧?他根本不知道我们真正的目标!至于那些泥腿子……”他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一群乌合之众,吓破了胆的鹌鹑!不足为虑!”

他压低声音,从怀中掏出一卷用油布包裹的、泛黄的羊皮图纸,摊在桌上。图纸上赫然是铁牛沟矿脉的详细分布图!

上面用朱砂笔标注着几个极其隐秘的点位,甚至还有几条废弃矿洞的延伸走向!

这正是白莲教耗费巨大代价,从潞州卫所刘红亮处弄到的核心矿脉图!

“这是矿脉图,”陈玄风指着图上几个朱砂标记,“这几个点,是当年开矿时发现异常、疑似有巨大空洞或特殊岩层的地方,后来被以‘矿脉不稳’为由封堵废弃。‘龙髓金晶’最有可能就藏在这些地方!”

他又指向图上一条极其隐蔽、几乎与主矿脉平行的虚线:“这条,是废弃的‘丙字七号’通风巷道!入口极其隐蔽,在一处断崖瀑布后面,早已被碎石掩埋,无人知晓!你们就从这里下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挖进去!”

刁老九凑近图纸,浑浊的眼睛如同鹰隼般扫过每一个标记和线条,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茬,发出沙沙声。半晌,他重重点头:“成!这活,俺们接了!不过……”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人手、家伙事儿、打通关节,还有,万一动静大了……”

“放心!”陈玄风打断他,从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皮袋,丢在桌上,发出沉闷的金银碰撞声,“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另有重酬!打通关节之事,自有圣教安排!至于动静……”

他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幽光,“圣教赐下‘圣土’一袋!此土乃弥勒佛祖座下净土所化,遇水则融,无声无息,可消弭挖掘之声,更能净化地脉浊气,护佑尔等平安!”

他从另一个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用符咒密封的黑色布袋,递给刁老九。袋中是一种极其细腻、散发着淡淡奇异甜香的灰色粉末。

刁老九接过“圣土”,入手微沉,那股甜香让他精神一振,虽然心中存疑,但白莲教的神秘手段他也有所耳闻,不敢怠慢,连忙小心收好。

“记住!”陈玄风最后叮嘱,声音冰冷,“动作要快!要隐秘!挖到东西,立刻封存,由圣教使者接手!不得有误!否则……”他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明白!明白!使者放心!俺刁老九办事,滴水不漏!”刁老九拍着胸脯保证,眼中贪婪与狠厉交织。

…………

次日,深夜。铁牛沟深处,断魂崖。

此处地势险峻,一面是深不见底的幽涧,涧水轰鸣,形成一道落差巨大的瀑布,水汽弥漫。

另一面则是陡峭的崖壁,怪石嶙峋,藤蔓缠绕。

瀑布后方,隐约可见一处被巨大山石和经年累月冲刷下来的泥土、枯枝败叶完全掩埋的狭窄洞口痕迹。这里人迹罕至,连采药人都不愿涉足。

此刻,瀑布的轰鸣声掩盖了一切细微的声响。

刁老九带着他手下最精干的七个“坟贼子”,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附在湿滑的崖壁上。

他们动作矫健,经验老到,利用藤蔓和岩缝,艰难地绕到瀑布后方。

“就是这儿!”刁老九压低声音,指着那处被乱石泥土封死的洞口痕迹,“老二!老三!上家伙!小心点!别弄出大动静!”

两个身形精瘦的汉子立刻上前,从背后解下特制的工具——不是常见的铁锹锄头,而是几根头部带有螺旋钻头和铲刃组合的奇特铁杆,以及几把刃口极薄、专门用于切割岩石缝隙的短柄鹤嘴锄。

他们动作极其小心,先用鹤嘴锄极其缓慢、轻柔地清理掉洞口表面的浮土和碎石,露出下面被水汽侵蚀得发黑、长满青苔的巨大封门石。

然后,两人配合,将螺旋钻头精准地插入巨石与崖壁的缝隙中,开始极其缓慢地旋转、撬动!

“嘎吱……嘎吱……”极其细微、几乎被瀑布轰鸣完全掩盖的摩擦声响起。

刁老九紧张地盯着,不时将陈玄风给的“圣土”粉末,极其小心地撒入他们挖掘撬动的缝隙中。

说来也怪,那灰色的粉末一遇到潮湿的岩石和泥土,立刻如同活物般渗透进去,散发出更浓郁的甜香,而那原本细微的撬动摩擦声,竟然真的变得微不可闻!仿佛被那粉末“吸收”了一般!

“嘿!这圣土真他娘的神了!”一个坟贼子忍不住低呼。

“闭嘴!干活!”刁老九低声呵斥,眼中却闪过一丝惊异。白莲教的手段,果然邪门!

经过大半夜极其耐心和小心翼翼的作业。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那块巨大的封门石终于被撬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混合着陈腐霉味和淡淡铁锈味的阴冷气息,瞬间从缝隙中涌出!

“通了!”刁老九眼中狂喜一闪,随即被谨慎取代。他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一根特制的、燃烧缓慢、烟雾极少的牛油蜡烛,小心翼翼地探入缝隙。

烛火摇曳,照亮了里面一条幽深、狭窄、布满了湿滑青苔和坍塌碎石的废弃巷道!正是图纸上标注的“丙字七号”通风道!

“快!清理入口!老四、老五警戒!其他人,跟我进去!”刁老九压抑着激动,低声下令。

坟贼子们如同最精密的机器,迅速而无声地扩大入口,清理障碍。很快,一个勉强可供人弯腰通行的入口被清理出来。

刁老九深吸一口气,第一个侧身钻了进去。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巷道内空气污浊,脚下湿滑。

他举着蜡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巷道岩壁上布满了开凿的痕迹,有些地方还残留着腐朽的木桩支撑。地面散落着碎石和不知名的动物骸骨。

“按图走!左边岔道!”刁老九对照着脑海中的图纸,低声指挥。

一行人如同幽灵,在漆黑、死寂、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废弃矿道中艰难前行。只有牛油蜡烛微弱的光晕和脚下极其轻微的踩水声(巷道内有渗水)打破死寂。

他们避开了图纸上标注的几处明显塌陷区,朝着矿脉深处、那几个疑似有巨大空洞的朱砂标记点潜行。

矿道曲折向下,越来越深。空气越发稀薄污浊,温度也渐渐降低。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即便是这些常年与死人打交道的盗墓贼,面对这深埋地底、不知隐藏着什么的古老矿洞,也感到一丝本能的恐惧。

“把头,这地方有点邪门啊……”一个年轻些的坟贼子声音有些发颤,他总觉得黑暗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闭嘴!哪那么多废话!”刁老九低声呵斥,但握着蜡烛的手心也微微出汗。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只专注于图纸和脚下的路。

终于!

在绕过一处巨大的钟乳石柱后,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出现在眼前!溶洞顶部垂下无数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如同巨兽的獠牙。

洞壁怪石嶙峋,在烛光映照下投下狰狞扭曲的影子。洞底并非平整,而是布满了嶙峋的怪石和深浅不一的水洼。

而在溶洞最深处,隐约可见一道巨大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石门!

石门紧闭,上面似乎还雕刻着模糊的图案,但被厚厚的苔藓和水垢覆盖,难以辨认!

“就是这里!”刁老九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图纸上标注的第一个疑似点!这巨大的石门后面,很可能就是藏宝之地!

“快!清理石门!小心机关!”刁老九立刻下令。坟贼子们精神大振,纷纷上前,用特制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刮掉石门上的苔藓和水垢,露出下面斑驳的石刻。

石刻图案古朴,似乎是某种瑞兽和云纹,但并无明显的机关枢纽。

“没有锁眼,像是整块巨石封死的。”一个老手摸着石门缝隙,皱眉道。

“用‘探龙针’!找薄弱点!”刁老九经验丰富。

一个坟贼子立刻从背囊中取出一根细长的、带有螺旋纹路的精钢探针,插入石门缝隙,仔细探查。

片刻后,他指向石门右下角一处位置:“这里!岩层有细微裂痕!可能是当年封堵时留下的暗伤!”

“好!就用‘蚁穴蚀’!”刁老九眼中精光一闪。

“蚁穴蚀”是他们这一行的秘技,专门对付厚重石门或墓墙。

方法是用特制的、腐蚀性极强的药水,配合极其精巧的钻孔技术,在目标位置钻出细如发丝的孔洞,然后将药水注入,让药水如同蚂蚁啃噬般,从内部缓慢腐蚀岩石结构,最终在需要的位置形成可控的裂缝或孔洞,再行破开。

此法动静极小,不易触发大型机关。

两个手法最精妙的坟贼子立刻上前。一人用特制的金刚钻头,在刁老九指定的位置,极其缓慢、小心地钻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细孔。

另一人则拿出一个密封的瓷瓶,里面是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药液。他用一根极细的银管,将药液极其缓慢地注入细孔中。

“滋滋……”极其微弱的腐蚀声响起,在死寂的溶洞中却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那处。时间仿佛凝固。

…………

铁牛沟外,一处隐蔽的山坡上。

陈玄风一身黑衣,如同融入了夜色。他身边站着两名同样气息阴冷的白莲教护法。他们远远眺望着铁牛沟深处,目光仿佛能穿透山岩,看到矿洞深处的景象。

“使者,‘圣土’已用,刁老九他们应该已经进去了。”一名护法低声道。

陈玄风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很好。让他们先替圣教探探路。‘龙髓金晶’乃天地至宝,岂是凡夫俗子能轻易触碰?若有凶险,正好让他们替圣教趟平。若真得手……”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狂热,“那便是圣教大兴之兆!弥勒降世,指日可待!”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刻着诡异莲花的黑色令牌。令牌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

废弃矿洞深处,溶洞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蛋壳碎裂的声响从石门右下角传来!

“成了!”负责操作的坟贼子低呼一声!

只见那被药液侵蚀的位置,岩石内部结构已被破坏,出现了一道细微但清晰的放射状裂纹!

“上‘震山锥’!小心点!别把洞弄塌了!”刁老九压抑着激动下令。

一个身形最为魁梧的坟贼子,从背囊中取出一根头部尖锐、带着螺旋凹槽、尾部装有木柄的特制钢锥。他将锥尖精准地对准裂纹中心,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虬结,开始极其缓慢、稳定地旋转、加压!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再次响起,但比之前撬门时大了不少!好在溶洞空间够大,声音被岩石吸收,并未传出太远。

随着钢锥的深入和旋转,那道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咔嚓!咔嚓嚓——!”

碎裂声越来越密集!

终于!

“轰隆!”

一声闷响!石门右下角一块脸盆大小的不规则石块,连同后面被腐蚀松动的岩层,轰然向内塌陷!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爬行的洞口!

一股更加浓郁、带着金属锈蚀和某种奇异土腥味的陈腐气息,瞬间从洞内喷涌而出!比矿道内的气息更加古老、更加阴冷!仿佛尘封了千年的地狱之门被打开!

“通了!”刁老九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迫不及待地凑到洞口,举起蜡烛向内照去!

烛光摇曳,勉强照亮了洞内一小片区域。

里面似乎是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石室!地面上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箱碎片和一些闪烁着黯淡金属光泽的金锭?!还有一些造型奇特的玉器碎片?!

“金子!真有金子!”一个眼尖的坟贼子失声惊呼!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贪婪瞬间冲昏了所有人的头脑!连刁老九也呼吸急促起来!他不再犹豫,低吼道:“快!进去!把东西弄出来!”

他第一个趴下,就要往那洞口里钻!

然而!

就在他身体探入洞口的刹那!

异变陡生!

洞内深处,那片被烛光照亮的金锭和玉器碎片上方,似乎飘荡着一层极其淡薄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的暗金色雾气?!

刁老九的动作猛地僵住!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都要冻结!那雾气给他一种极度不祥的感觉!

“把头!怎么了?”后面的坟贼子见他不动,焦急地催促。

刁老九猛地回神,强压下心悸,暗骂自己疑神疑鬼。

金山就在眼前!他咬了咬牙,不再犹豫,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

其他坟贼子也争先恐后地跟着往里爬!

铁牛沟深处,断魂崖瀑布后的废弃矿洞入口,被刁老九等人重新用碎石和藤蔓做了极其隐蔽的伪装。

从外面看,几乎与周围嶙峋的崖壁融为一体,只有刁老九留下的特殊暗记,才能指引方向。

然而,百密一疏。

就在刁老九团队潜入矿洞后的第三天深夜。一队约莫二十余人、穿着紧身夜行衣、背负沉重包裹、行动间带着江湖草莽气息的人马,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断魂崖附近的山林中。

为首一人,身材精悍,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狰狞刀疤,眼神锐利如鹰,正是潞州一带颇有名气的走私头子——“过山风”冯天禄!

他们常年行走于太行山险峻小道,走私盐铁、皮货甚至关外的禁物,对山间隐秘路径了如指掌。

“头儿,就是这儿了。”一个尖嘴猴腮的探子指着瀑布方向,低声道,“前些天踩点,发现这边崖壁有新鲜的开凿痕迹,还有股子怪味。弟兄们顺着摸过去,嘿!您猜怎么着?瀑布后面藏着个新挖开的洞!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还有股子像是硫磺混着铁锈的怪味!”

冯天禄眯起眼睛,刀疤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狰狞:“新鲜开凿?怪味?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点意思。”

他常年刀头舔血,直觉极其敏锐。这铁牛沟最近风波不断,先是逃兵洗劫,后是白莲教妖言惑众被杖毙,现在这隐秘矿洞又被挖开,绝不是什么好事,但也可能是泼天的富贵!

“走!过去看看!”冯天禄一挥手。走私队伍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悄无声息地潜向瀑布。

…………

废弃矿洞深处,巨大溶洞内。

刁老九和他的坟贼子们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诡异和恐惧!

自从那天他们钻过石门右下角的破洞,进入那个疑似藏宝的石室后,噩梦就开始了!

石室内部比外面溶洞更加阴森!空间巨大,四壁都是人工开凿的痕迹,布满了厚厚的苔藓和某种暗红色的锈蚀物。

地面散落着腐朽的木箱碎片和一些确实是金锭!还有破碎的玉器、瓷器!但数量并不多,且大多蒙尘黯淡,远非想象中的金山银海!

更诡异的是,整个石室弥漫着那股若有若无、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的暗金色雾气!

雾气极淡,在火把照射下几乎看不见,但置身其中,却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和冰冷!

刁老九他们刚进来时还沉浸在发现金锭的狂喜中,但很快,所有人都开始感到头晕目眩,恶心反胃,手脚发麻!仿佛有无数冰冷的细针在刺扎骨髓!

“把头……不……不对劲……”一个坟贼子脸色惨白,扶着冰冷的石壁干呕,“我……我喘不上气……浑身没力气……”

“这雾……有毒!”刁老九经验丰富,立刻反应过来!他强忍着眩晕,嘶声下令:“快!退出去!这鬼地方不能待!”

然而!

当他们试图原路返回,爬出那个破洞时,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鬼打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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