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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来到城门前,守卫城门的士兵立刻上前阻拦。王十三出示了巡北铁牌,表明来意。士兵们查验无误后,恭敬放行。

进入城内,只见以十字大街为中轴线,整个城区划分得井井有条。

阳和卫卫城整体呈方形布局,城墙周长五里,环绕着整个卫城,城内以十字大街为中轴线,将城区划分为四个主要区域。

街道上行人往来,店铺林立,热闹非凡。商业区与居民区分布在卫城其他区域,以十字大街为中心向四周延伸,有各类店铺、作坊,满足居民和士兵生活需求,居民区居住着士兵家属、当地居民及为卫城服务人员。

王十三等人径直朝着位于卫城中心的指挥使司衙门走去。阳和卫指挥使司衙门位于卫城中心位置,是整个卫城的军事指挥核心,指挥使在此处理军务、制定策略、指挥作战,衙门建筑气势恢宏,戒备森严,周围设有兵营,驻扎着精锐卫队。

一路上,王十三观察着周围的兵营区,兵营分布在卫城四周,靠近城墙内侧,由一排排整齐营房组成,为士兵提供居住和训练场所,每个营房可容纳一定数量士兵,内部设施简单,还设有训练场,士兵们正在训练场上刻苦操练,喊杀声震天。

仓储区在卫城一侧,设有专门仓库区,用于储存粮草、兵器、盔甲等军需物资,仓库建筑坚固,防潮防火性能良好,门口有卫兵严密把守。

很快,他们来到了指挥使司衙门。衙门前戒备森严,卫兵们手持长枪,身姿挺拔。王十三整理了一下衣冠,大步走进衙门。

见到阳和卫指挥使赵忠勇后,王十三再次出示巡北铁牌,满脸诚恳地说道:“赵指挥使,久仰大名。此次我奉了上方命令,前来贵地借调骑兵和火器兵,协助缉拿边境要犯哈刺古。这哈刺古长期在边境作乱,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若不及时将其拿下,边境难安啊。听闻阳和卫兵强马壮,还望赵指挥使能够鼎力相助。”

虽然对哈刺古的描述有些不实,但是先借到兵再说。

赵忠勇眉头微皱,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王百户,您这可让我为难了。调兵一事,责任重大啊。况且这卫城自身的防御也不能有丝毫懈怠,北方除了哈剌嗔人还有鞑靼人可是一直虎视眈眈呐。”

王十三面色一正,说道:“赵指挥使所言极是,卫城防御固然重要,但此次缉拿哈刺古,也是为了整个北方边境的长治久安。哈刺古与鞑靼人也暗中勾结,若是任其发展,迟早会威胁到阳和卫。我们现在联手将其剿灭,不也是在加固卫城的防线吗?”

赵忠勇轻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话虽如此,可我这儿的兵力也是捉襟见肘。一旦分兵出去,我实在担心卫城的安危。”

王十三趁热打铁道:“赵指挥使,您放心。我们已经制定了周密的计划,行动迅速,绝不会让卫城陷入危险之中。而且,待此次任务完成,上头定会论功行赏,阳和卫也能得到应有的嘉奖。”

赵忠勇沉默片刻,说道:“王百户,不是我不愿帮忙,这样吧,我给你一百名骑兵,这已经是我能抽调的极限了。”

王十三一听,心中一紧,连忙说道:“赵指挥使,一百名骑兵实在太少了。哈刺古狡猾多端,手下党羽众多,这点兵力恐怕难以完成任务。您再想想办法,多拨一些兵马吧。”

赵忠勇摊开双手,无奈道:“王百户,我是真的有心无力啊。你看看这卫城,处处都需要兵力驻守。再多的话,我实在是拿不出来了。”

王十三盯着赵忠勇的眼睛,认真地说:“赵指挥使,我知道您有难处,但这次任务关乎重大。若是因为兵力不足而让哈刺古逃脱,我们都没法向上头交代。您再斟酌斟酌,阳和卫兵强马壮,肯定还有可以抽调的兵力。只要能成功缉拿哈刺古,往后卫城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我王十三必定义不容辞。”

赵忠勇靠在椅背上,眼皮微垂,嘴角扯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慢悠悠说道:“王百户,不是我不帮你。你瞧瞧这形势,鞑靼的探子最近在附近活动频繁,前几日还在卫城二十里外现身。这卫城兵力分散在各个关卡,每个点都缺人,我实在抽不出更多。”

“这一百骑兵,已经是我东拼西凑来的,再多,卫城怕是要出乱子。”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尽是无奈,可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见赵忠勇如此推诿,王十三心里窝火,但仍强装镇定。

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道:“既然赵指挥使为难,那就按规矩办吧。”

说罢,从随行锦衣卫手中接过木盒,拿出《卫所符验簿》。

“赵指挥使,调兵兹事体大,手续不能有半点疏漏。程序还得再勘验一番,还请您理解。”王十三边说边把《卫所符验簿》摊开在桌上。

赵忠勇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不悦,随即又堆满虚假的笑容:“王百户,规矩我懂。只是今日卫城事务堆积如山,粮草调配出了大问题,我得马上处理。要不这勘验改日再进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眼神游离,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王十三仿若未闻,对照《卫所符验簿》仔细比对,头也不抬地说:“赵指挥使,军情如火,耽搁不得。早办完手续,我好早日捉拿哈刺古,为卫城除患。”

赵忠勇撇了撇嘴,小声嘟囔:“说得轻巧,真出了事,谁担责任?”

声音虽小,但故意让王十三能听见,试图给对方施压。

王十三认真地与簿上的样式、尺寸一一核对,又小心拓印纹样,期间不时皱眉、点头。

赵忠勇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看看门口,一会儿又烦躁地摆弄桌上物件,嘴里还不停念叨:“这要忙到什么时候,耽误了卫城正事谁负责。”

许久,王十三完成勘验,抬头看向赵忠勇,正色道:“赵指挥使,勘验完毕。请您在符验文书上签字画押,确认合法性。”说着,把文书和毛笔推到赵忠勇面前。

赵忠勇看着文书,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突然话锋一转,皮笑肉不笑地说:“王百户,不是我故意为难你,你也知道,调兵这事,底下将士们怨言不少,总得给他们点好处安抚安抚。只要你拿出三千两银子,这事儿就好商量,我一准给你多调些兵力。”

王十三一听,怒极反笑,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往前一步,逼视着赵忠勇,压低声音道:“赵忠勇,你好大的胆子!你私自侵占屯田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居然还敢公然勒索?真当我北镇抚司的人是吃素的?”

赵忠勇听到这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眼神下意识地闪躲。不过,他很快又强装镇定,狡辩道:“王百户,可别乱说,这无凭无据的……”

王十三冷哼一声,打断他:“无凭无据?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我手里的证据足够让你身败名裂、人头落地!”

赵忠勇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深知北镇抚司的手段,犹豫片刻后,终于妥协:“王百户,有话好说,都是误会。这样,我给你调配有三眼铳的骑兵三百人,这可是我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

王十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冷冷道:“最好如此,若是再敢耍花样,你知道后果。”

赵忠勇赶忙点头,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一边拿起毛笔在符验文书上签下名字、盖上大印,一边说道:“王百户放心,我赵某做事一向爽快,既然答应了,肯定不会食言。”

话虽如此,可他心里却把王十三恨得牙痒痒,暗暗想着这笔账日后再慢慢算。

签完字后,赵忠勇高声唤来亲兵,吩咐道:“去,把脱脱卜花副千户给我叫来。”

亲兵领命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的男子大步走进来,他身着明军制式铠甲,但眉眼间仍保留着哈剌嗔人特有的粗犷与豪迈,此人正是被大明国廷招抚的哈剌嗔人脱脱卜花。

脱脱卜花进门后,先是对着赵忠勇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态度恭敬无比,说道:“指挥使大人,唤属下来有何吩咐?”赵忠勇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而后,脱脱卜花站起身,朝王十三随意地拱了拱手,眼神中透着一丝敷衍,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王十三察觉到了脱脱卜花的态度,心中略有不悦,但此刻任务紧急,也不便发作。

赵忠勇指着脱脱卜花,对王十三说道:“王百户,这是咱们卫所的副千户脱脱卜花,他作战勇猛,经验丰富,麾下骑兵个个精锐。这次就由他带领三百配备三眼铳的骑兵随你行动,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王十三打量着脱脱卜花,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主动示好道:“久仰大名,早闻副千户作战英勇,此次有你相助,缉拿哈刺古一事便多了几分胜算。”

脱脱卜花嘴角撇了撇,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不冷不热地回应道:“百户大人客气了,奉命行事罢了。”语气中满是疏离,完全没有把王十三放在眼里。

一旁的赵忠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得意。

他故意安排脱脱卜花带队,一是因为脱脱卜花虽是副千户,但毕竟是哈剌嗔人,在卫所中根基不深,即便此次行动出了问题,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太大影响。

二是看出脱脱卜花对王十三的不尊重,想利用这种微妙的关系,让王十三在行动中多些阻碍,好出出自己刚刚被逼迫的恶气。

交代完相关事宜后,赵忠勇假惺惺地对王十三和脱脱卜花说道:“此次任务艰巨,二位务必小心行事。我在卫城静候佳音,盼着你们早日凯旋。”说罢,脸上又露出那副虚伪的笑容,可心里却巴不得他们此次行动困难重重。

王十三看了看一脸傲慢的脱脱卜花,又看了看心怀鬼胎的赵忠勇,暗自攥紧了拳头,深知此次调兵后的合作怕是困难重重,但为了完成缉拿哈刺古的任务,他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王十三深知时间紧迫,一刻也不敢耽搁,与赵忠勇和脱脱卜花简单交代几句后,便立刻带着脱脱卜花踏上了前往大同府的路途。一路上,马蹄声疾,尘土飞扬,两人几乎没有休息,马不停蹄地赶路。

夜间就地扎营,第二日天一亮就继续往大同府赶,终于在八月初八的午时抵达了大同府。此时的王十三,只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连日的劳累让他疲惫不堪,双眼布满血丝,面色也略显苍白。

一到大同府,王十三强撑着精神,将脱脱卜花带到郭英雄面前,郑重地说道:“郭试百户,这位是阳和卫的副千户脱脱卜花,此次带来了三百精锐骑兵,协助我们缉拿哈刺古。脱脱卜花副千户,这是郭英雄,此次行动由他统一指挥,你务必听从他的号令,不得有误。”

脱脱卜花抬眼打量着郭英雄,见他生得白白净净,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嘴角立刻泛起一抹嘲讽的轻笑,阴阳怪气道:“就你这样细皮嫩肉的,也能指挥打仗?莫不是靠家世混上来的,别到时候连累了我们这些卖命的。”

郭英雄身为勋贵子弟,自幼备受尊崇,哪能受得了一个哈剌嗔人如此冷嘲热讽。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怒目而视道:“你这哈剌嗔莽夫,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我郭英雄的本事,可不是靠家世,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说罢,双手握拳,摆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脱脱卜花也不甘示弱,向前跨了一步,撸起袖子,挑衅道:“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两人剑拔弩张,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两人即将大打出手之时,王十三猛地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这一声犹如洪钟般响亮,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王十三几步上前,站在两人中间,眼神中满是怒火,依次扫过脱脱卜花和郭英雄,厉声道:“大敌当前,你们竟在这自乱阵脚!是嫌哈刺古还不够难对付吗?”

王十三先看向脱脱卜花,严肃道:“脱脱卜花副千户,不管你对郭指挥有什么看法,军令如山,此次行动你必须听从他的指挥。否则,军法处置!”

随后又转头对郭英雄说:“郭试百户,咱们的目的是捉拿哈刺古,为边境百姓除害。此时内讧,岂不让亲者痛仇者快?”

郭英雄和脱脱卜花听了王十三的话,虽心中仍有不满,但也都暂时压下了怒火,各自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王十三看着两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好了,都把心思放回正事上。郭兄弟,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得去补个觉。今晚这场恶仗,还得靠咱们齐心协力。”

郭英雄点了点头,说道:“王百户,你放心去休息吧,我理会得。”脱脱卜花也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王十三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早已安排好的住处,一头栽倒在床上,瞬间便进入了梦乡。他知道,今晚的战斗将会异常艰难,只有养精蓄锐,才能在战场上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戌时一刻,昏黄的灯光在黄铜烛台上轻轻摇曳,突然爆出一个灯花,将王十三和郭英雄的身影在墙壁上晃得忽明忽暗。

王十三半眯着眼,用腰刀尖轻轻挑开摊在桌上的大同边市羊皮地图,刀刃在“骡马巷”三个字上缓缓划过,硌出一道极细的痕迹。

郭英雄盯着那刀尖下闪烁的寒光,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略带迟疑地说道:“王百户,这哈刺古要是个饵,咱们贸然行动,怕是要中圈套啊。”

“是饵也得吞。”王十三连眼皮都没抬,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牙牌,北镇抚司独有的狴犴纹好似带着温度,烙得他掌心微微发烫,“咱们追查这些日子,一无所获,就这样回去,如何向上面交差?”

窗外,更夫敲响梆子的声音突兀响起,惊得郭英雄袖中短弩的机簧发出一声轻响。王十三眼角余光瞥见他袖口露出的暗纹,心中暗自感叹,这试百户的军服下竟藏着工部新造的连环弩,到底是勋贵子弟,出手就是阔绰。

“麦达的人到哪了?”王十三冷不丁发问,同时将刀尖重重地点向地图西北角标注的龙王庙位置。郭英雄忙回过神,挺直腰杆回道:“半刻前收到鸽书,三百余武师已经分批扮作小贩、路人等混入边市,镖车等物也都准备就绪。”

话声还在屋内回荡,屋梁上突然传来三长两短有节奏的叩击声。王十三眼皮都没抬一下,没好气地说道:“下来吧,脱脱卜花,你那镶铁马靴震得我脑仁疼。”随着一阵瓦片哗啦声,一个身形魁梧、裹着玄色大氅的壮汉从窗户翻了进来,刹那间,羊奶酒气混合着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冲散了屋内淡雅的熏香。

“王大人好耳力。”脱脱卜花伸手摘下蒙面巾,左颊上新添的一道刀疤还在渗着血,看上去格外狰狞,“边市外三十里发现秃鹫盘旋,估计是哈剌嗔人,数量不少于二百。”

王十三闻言,嘴角却诡异地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转头对着郭英雄说道:“你带阳和卫埋伏起来。记着,一定要等他们放完狼烟进入埋伏地点再动手。”

脱脱卜花一听,瞳孔骤缩,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要让消息传出去?”

王十三起身,大步走到窗前,猛地推开雕花木窗,凛冽的朔风裹挟着沙粒扑面而来,打得人脸生疼,“哈刺古敢在边市现身,必定有接应。今夜咱们要吞的,可不只是眼前这饵,还有那些咬钩的鱼。”

郭英雄突然抽动鼻翼,一脸疑惑地问道:“王百户,你熏的什么香?”

王十三眼中寒光一闪,腰刀如一道黑色闪电,擦着郭英雄耳畔直钉入梁柱之中,刀身还在嗡嗡震颤不休。

众人定睛一看,一只通体漆黑的蝎子被死死钉在刀下,它那尖锐的尾针距离郭英雄的脖颈不过三寸之遥。

“童大海的见面礼。”王十三面无表情地拔出佩刀,蝎子的尸首“啪”地落进铜盆,溅起一串火星。

“监视他的兄弟来报,半个时辰前通判府后门运出了三车夜香。”

郭英雄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心里清楚,在锦衣卫的暗语里,夜香车正是最危险的硫磺火药伪装。

子时的梆子声透过薄薄的纸窗悠悠传来,王十三正手持朱砂笔,在地图上缓缓勾出最后一道弧线。

“麦达的武师封巷,其他三家镖行武师藏在暗中策应,咱们北镇抚司弩手抢占制高点。”

王十三随后转头看向脱脱卜花,脸上浮起一丝冷笑,“至于阳和卫的三百铁骑……”他说着,然后顿了顿,“告诉儿郎们,斩首一级多分一两银子,这话我王十三说的。”

郭英雄面露担忧地说道:“王百户,要是童大海他们……”

话还没说完,东南方骤然炸响一声惊雷,一道赤色焰光冲天而起,映得窗纸宛如被鲜血浸透般猩红。

王十三见状,眼疾手快地抓起桌上的蒙面巾迅速系紧,腰刀在火光的映照下,恰似一把嗜血的血刃,“先别管他,行动!”

随着王十三一声令下,众人迅速按照计划展开行动。郭英雄带着脱脱卜花和阳和卫的骑兵悄无声息地朝着埋伏地点奔去,马蹄声碎,朝着预定地点疾驰。

王十三亲自带着一队锦衣卫,在黑暗中如鬼魅般朝着骡马巷潜行。

当他们赶到骡马巷时,麦达的武师已经按照计划将巷子口封锁,弩手们也在周围屋顶上各就各位,静静等待着敌人的出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吹动着屋顶的瓦片发出轻微的声响。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巷子深处传来。王十三立刻绷紧神经,示意众人做好战斗准备。

只见一群黑影在夜色中快速移动,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王十三心中一震,这长相正好和当初那个肥胖商人描述的相符,在他们来边市之前,这里就有一伙鬼鬼祟祟的人,特征就是为首的脸上有长疤。

“兄弟们,上!”王十三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双方瞬间短兵相接,喊杀声、兵器碰撞声顿时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这伙人显然训练有素,战斗力极强,手中的兵器使得虎虎生风,与锦衣卫和武师们战作一团。

战斗持续了好一会儿,王十三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些人虽然凶悍,但一门心思的想跑。就在这时,一个敌人在被王十三逼到墙角后,大声喊道:“别打了,我们就是来买粮食的贩子,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王十三哪会轻易相信,冷笑道:“哪有粮食贩子带着这么多兵器,还这么能打?少废话,束手就擒吧!”说着,手中长刀攻势更猛。然而,随着战斗的继续,王十三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这些人的反抗虽然激烈,但始终没有透露出关于哈刺古的半点消息。

一番激战过后,王十三等人终于将这伙人制服。王十三看着被押到面前的一众俘虏,心中暗自思忖,虽然没抓住哈刺古,但这些人显然也不简单,能在边市如此嚣张,背后说不定有更大的阴谋。他觉得抓住这伙人,也是大功一件,至少能顺藤摸瓜,挖出背后的势力。

王十三蹲下身子,盯着为首的那个脸上有疤的人,目光如炬,冷冷地问道:“说,你们到底是谁?背后还有什么人?要是敢撒谎,休怪我不客气!”那人却紧闭双唇,一脸倔强,什么也不肯说。王十三心中恼怒,却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他站起身,对着手下吩咐道:“把他们都带回去,严加审问,我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不公平,你们人多欺负人少,我要求以武代讼。”长疤男突然吼道。

王十三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这“以武代讼”是何意?

身旁的武师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赶忙低声解释道:“百户大人,这‘以武代讼’在江湖上,就是双方不通过衙门打官司,而是以武力分胜负来解决争端。谁赢了,这事儿就按谁的说法办。”

武师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大人放心,咱在江湖上闯荡多年,这点拳脚功夫还是有的,必定能打赢这些哈剌嗔人!”

王十三略作思索后,点了点头,答应了疤面男的请求,并给他们松了绑。

“第一阵,阿古达木!”随着疤面男那沙哑的嘶吼,一个身形如铁塔般的哈剌嗔汉子,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入场中。只见他每一步落下,都在沙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脚踝上的铁铃铛发出清脆声响,仿佛在为这场对决敲响前奏。

王十三身旁的武师李明,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架势。他脚尖轻点沙地,步伐开始变得诡异,在沙面上画出北斗七星的轨迹,这正是形意拳中极为精妙的“七星步”,方寸之间暗藏八面攻击的凌厉杀机。阿古达木见状,却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个羊脂玉瓶,倒出三粒红花含在口中。

李明突然低喝一声:“你在等什么?”同时,猛地跺脚,震得沙粒飞溅。手不自觉的摸向腰间的沙漏。李明敏锐地察觉到异样,目光如电,瞬间锁定阿古达木腰间的沙漏。只见玻璃罐中的流沙,正以一种诡异的节奏缓缓滴落。

就在李明分神的瞬间,阿古达木突然暴起,蒲扇般的大手夹带黄沙,如猛虎扑食般朝李明袭来。李明下意识地想要躲避,但阿古达木速度太快,他只来得及侧身稍避。

阿古达木的大手擦着李明的肩头划过,带起一阵风声。李明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对手的强悍。但他毫不畏惧,借助阿古达木这一击的冲劲,身形如鬼魅般一转,一个侧身贴靠,施展出形意拳中的“贴山靠”,整个人如同一座小山般撞向阿古达木。

阿古达木显然没料到李明这突如其来的反击,被撞得脚步踉跄。但他不愧是摔跤高手,很快稳住身形,手臂如铁钳一般,猛地扣住李明的肩膀,试图将他摔倒在地。

李明却顺势借力,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转,双脚如旋风般扫向阿古达木的双腿。阿古达木见势不妙,急忙松开手,向后一跃,跳出数尺之外。

两人再次对峙,阿古达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再次发动攻击。他如同一头蛮牛般直冲过来,双手呈爪状,直取李明咽喉。李明沉着应对,看准时机,身形一闪,避开正面攻击,同时一记凌厉的肘击,狠狠撞向阿古达木的肋下。

阿古达木闷哼一声,脚步一乱。李明乘胜追击,一套组合拳如暴风骤雨般打向阿古达木。阿古达木左支右绌,最终被李明一记扫堂腿绊倒在地。

李明站定,微微喘气,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阿古达木狼狈地爬起来,眼中满是不甘。

“第二阵,巴图尔!”一个缠着猩红头带的矮壮汉子,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来。他每踏出一步,地面便陷下三寸深坑,可见其下盘之稳,力量之强。

王十三身旁的另一位武师吕虎,解开盘扣,露出胸口刺着的下山虎纹身,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无畏。

巴图尔突然摘下头带,露出额头上的太阳图腾,图腾中央嵌着颗猫眼石,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吕虎心中一紧,他知道这是草原巫祝的法器,想必巴图尔定有不凡之处。

两人甫一交手,吕虎便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巴图尔的步法看似笨拙,实则暗合奇怪方位,每当吕虎的崩拳击出,对方总能以诡异角度避开,让吕虎的攻击屡屡落空。吕虎心中暗暗叫苦,他深知这样下去绝非办法,必须尽快找到对方破绽。

“他不是一般的哈剌嗔人!”孙阳在一旁突然大声提醒。吕虎心中一凛,吕虎知道不能再拖,拳头突然改变轨迹,直击对方咽喉。巴图尔却不闪不避,任由拳风扫过面门,反而用胸膛硬接吕虎的铁山靠。

“砰!”一声闷响,如同洪钟撞击,吕虎只感觉自己的拳头仿佛打在一堵墙上,一股强大的反震力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整个人被震退三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有一把子力气!”吕虎抹了把血。

吕虎深知局势危急,拳头突然爆发出连环八式,招招不离对方要害。巴图尔却不慌不忙,凭借着诡异的步法和强悍的体魄,一次次化解吕虎的攻击。

最终,吕虎体力渐渐不支,一个疏忽,被巴图尔抓住机会,一记重拳击中腹部,整个人瘫倒在地。

巴图尔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吕虎,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第三阵,巴彦!”随着疤面男的咆哮,一个披着狼皮的武士走出队列。他目光如鹰,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王十三身旁的孙阳,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腕,缓缓走向场中。巴彦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现在投降留你一命!”说罢,他猛地一跺脚,身上的狼皮随风猎猎作响。

两人对峙片刻,孙阳率先发动攻击。他身形如电,一记迅猛的直拳,直逼巴彦面门。巴彦不闪不避,待孙阳拳头即将触及面门时,突然头一偏,同时手臂如毒蛇般探出,一把抓住孙阳的手腕,用力一扭。

孙阳却顺势借力,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转,双腿如剪刀般绞向巴彦的颈部。巴彦急忙松开手,向后一跃,避开这凌厉的一击。

两人你来我往,拳脚相交,一时间难解难分。孙阳发现巴彦的招式刚猛有力,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千钧之力,但自己的拳法也精妙绝伦,总能在关键时刻化解危机。

就在两人激战正酣时,人群中一个哈剌嗔人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溜到一旁,不一会儿,狼烟缓缓升起。

巴彦看到狼烟升起,心中大喜,知道援兵将至,攻势愈发猛烈。孙阳感受到对方突然增强的压力,心中暗暗叫苦。

但他咬紧牙关,凭借着顽强的意志苦苦支撑。突然,孙阳发现巴彦在攻击时,左腿总会微微一软,似乎是个破绽。

孙阳看准时机,待巴彦再次攻来时,佯装不敌,向后退了一步。

巴彦以为孙阳要败,乘胜追击。孙阳却突然侧身一闪,避开巴彦的攻击,同时一记凌厉的鞭腿,狠狠踢在巴彦的左腿上。

巴彦惨叫一声,左腿一软,单膝跪地。孙阳乘胜追击,一套组合拳打得巴彦毫无还手之力。最终,巴彦被孙阳打倒在地,动弹不得。

王十三一声令下,手下众人迅速行动,将这些哈剌嗔人再次五花大绑起来。

就在众人刚处理完,一个锦衣卫神色匆匆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王大人,边市外有几百骑兵正朝着边市迅猛赶来!”

王十三眉头微皱,目光如炬,迅速做出决断:“留几个兄弟看住这些家伙,其他人立刻备战!” 众人领命,迅速各就各位,严阵以待。

正当两百多哈剌嗔骑兵快冲到边市大门前时,郭英雄的火铳骑兵如鬼魅般从沙丘后杀出时。

三百道橘红色的火舌撕裂夜幕,第一轮齐射便在哈剌嗔骑兵阵中炸开三十余团血雾。

当先的三匹战马被铅弹掀翻,马背上的骑手在惯性作用下凌空翻滚,手中弯刀划出惨白的弧线。

\"左翼散开!\"千户长图鲁巴图在乱军中暴喝,他的弯刀上还沾着日间抢掠的汉民鲜血。

这个深谙草原战术的老将瞬间做出反应:\"套马索缠住枪管!角弓手抛射!\"随着号令,三百哈剌嗔骑兵竟如黑水般分流,左翼抛出的牛皮套索带着青铜倒钩,在月光下交织成网。

郭英雄在马上看得真切,这些套马索显然经过特殊训练,专门针对火铳的长筒枪管。三名火铳手猝不及防,铁铳被拽离手中,反身便被弯刀砍翻。\"第三队装填,第二队跟我!\"他的长枪在夜空中划出银虹,三十骑紧随其后,马蹄踏碎满地沙砾。

异变陡生。右翼的二十名哈剌嗔骑兵突然摘下背后的角弓,这种射程不足百步的短弓在草原近战中本不起眼,但此刻他们射出的竟是淬毒的三棱箭镞。

郭英雄的坐骑\"追风\"前蹄突然抽搐,一支黑羽箭正插在马腿关节处。

他在战马仆倒的瞬间飞身跃起,耳边传来同伴的惨呼——那些箭镞见血封喉,三匹战马中箭后竟疯狂撕咬自己的骑手。

\"弩车!\"郭英雄落地时滚到沙包掩体后,二十架三弓床弩的绞盘正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这些用绞索驱动的庞然大物需要二十人操作,此刻它们的巨型弩箭已穿透三层牛皮靶。

随着号令,二十支碗口粗的弩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撕裂空气,前排的哈剌嗔骑兵连人带马被钉在沙地上,阵型出现致命缺口。

图鲁巴图的战马在剧烈震颤中扬起前蹄,他死死盯着那些正在装填的弩车。\"用尸体填壕沟!\"这个草原狼酋突然做出疯狂决定,二十名哈剌嗔骑兵纵马冲向同伴尸体,将血肉之躯堆砌成临时掩体。

紧接着,盾后的火油陶罐被点燃,抛射的火雨瞬间引燃了边市的草垛。

浓烟中,郭英雄摸到腰间的皮囊。这是他用改良的毒囊,内装狼毒草浸泡的毒液。当五名哈剌嗔重骑兵突破浓烟时,他突然扯开皮囊,紫色烟雾在月光下诡异地扩散。战马嗅到异味后疯狂尥蹶子,将背上的骑手甩向燃烧的草垛。

郭英雄拿出连环弩朝哈剌嗔骑兵射去,他手中的三矢连弩在十步内如同绞肉机。这种改良过的武器能在三秒内射出九支淬毒弩箭,前排的哈剌嗔骑兵瞬间被射成刺猬。但图鲁巴图的亲卫突然抛出铁链流星锤,险些砸住郭英雄。

郭英雄感到左肩一凉,一柄弯刀擦着锁骨划过。他反手将毒囊砸向敌人面门,看着那张扭曲的脸在毒液中溃烂。这时,他发现图鲁巴图正策马奔向弩车阵地,这个老狐狸显然想夺取明军的重武器。\"保护弩车!\"他大喝一声,双腿发力跃上一匹惊马。

两骑在沙地上展开生死竞速。郭英雄的长枪与图鲁巴图的弯刀不断碰撞,火星在月光下四溅。当两人同时刺向对方咽喉时,郭英雄突然侧身避过,长枪却在中途变招,枪杆重重砸在对方太阳穴上,图鲁巴图庞大的身躯差点马上跌落。

郭英雄趁图鲁巴图立足未稳,猛地将手中半截枪杆朝着他横扫过去,图鲁巴图身体后仰,惊险避开,却在马背晃了晃,差点摔落。他稳住身形后,双眼瞬间被怒火充斥,恶狠狠地盯着郭英雄,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王十三不知何时突破了重重包围,带着锦衣卫和武师们从边市里面赶来支援,此刻正挥舞着长刀,带着凌厉的气势劈向图鲁巴图后颈。

图鲁巴图不愧为草原第一勇士,即便身处如此绝境,仍能做出惊人反应,瞬间施展铁板桥的绝技向后仰倒,惊险避开王十三的致命一击。

紧接着,他的弯刀顺势横扫王十三下盘,刀势迅猛,逼得王十三不得不后退半步,扬起一片尘土。三人呈三角之势对峙,战场上喊杀声震天,而他们周围却仿佛形成了一片真空,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三柄兵器上的鲜血不断滴落,在干燥的土地上洇出暗红色的斑痕。

郭英雄趁图鲁巴图立足未稳,猛地将手中半截枪杆朝着他横扫过去,图鲁巴图身体后仰,惊险避开,却在马背晃了晃,差点摔落。他稳住身形后,双眼瞬间被怒火充斥,恶狠狠地盯着郭英雄,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今日便要将你们这些哈剌嗔贼寇尽数诛杀!”王十三双眼通红,怒目而视,那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他深知此时局势危急,若不能尽快拿下图鲁巴图,这场战斗恐将以失败告终。

图鲁巴图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嘲讽道:“就凭你们?不过是我弯刀下的亡魂罢了!”说罢,他猛地挥舞弯刀,刀风呼呼作响,直逼王十三咽喉。王十三迅速举刀抵挡,“当”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震得两人手臂发麻。

郭英雄趁两人交手之际,捡起地上的半截断枪,瞅准时机,朝着图鲁巴图刺去。图鲁巴图察觉背后攻击,侧身一闪,轻松避开,随后一脚踢向郭英雄胸口。郭英雄躲避不及,被踢中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王十三心中暗自思忖,目光迅速扫向四周,突然瞥见腰间的手弩。他心中一动,计上心来。“郭兄弟,且卖个破绽!”王十三压低声音,冲着郭英雄喊道。

郭英雄心领神会,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再次冲上前去。这次,他故意将防守露出一个破绽,手中断枪的攻击也显得绵软无力。

图鲁巴图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以为有机可乘。他大喝一声,弯刀高高举起,带着千钧之力朝着郭英雄劈去,那架势仿佛要将他劈成两半。

就在弯刀即将落下的瞬间,郭英雄猛地侧身,同时将手中断枪朝着图鲁巴图掷去。图鲁巴图侧身避开断枪,却没注意到王十三已经悄悄绕到他身后,手弩已然瞄准。

“受死吧!”王十三大吼一声,扣动扳机。三支涂有剧毒的弩箭如闪电般射向图鲁巴图。

图鲁巴图听到呼喊声,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可此时他的身体因刚才的攻击动作还未完全调整过来,躲避不及,两支弩箭射中他的后背,另一支射中他的右臂。

“啊!”图鲁巴图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摔倒。他满脸惊恐,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中了计。

“这下看你还如何嚣张!”王十三手持长刀,步步紧逼。图鲁巴图咬着牙,强忍着剧痛,挥舞着弯刀抵挡。但此时他已身受重伤,动作明显迟缓,每一次抵挡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郭英雄也再次冲了上来,与王十三一起对图鲁巴图形成夹击之势。图鲁巴图左支右绌,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鲜血不断涌出,将他的银鳞甲染得愈发鲜红。

终于,图鲁巴图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但意识却渐渐模糊,最终一头栽倒,昏迷过去。

而此时,战场上的局势也因为图鲁巴图的倒下发生了逆转。那些原本占据上风的哈剌嗔骑兵见首领昏迷,顿时军心大乱。

“杀!一个哈剌嗔贼寇都别放过!”王十三振臂高呼。他带领着锦衣卫和武师们,如猛虎下山般冲向哈剌嗔骑兵。

锦衣卫们手持锋利的长刀,武师们则挥舞着各种兵器,与哈剌嗔骑兵展开了激烈的拼杀。

哈剌嗔骑兵无心恋战,纷纷四散奔逃。王十三等人乘胜追击,追杀了五十多里就没有追杀下去,穷寇莫追。

解决完哈剌嗔骑兵后,王十三心急如焚,脚下步伐凌乱,匆匆拨开人群,朝着郭英雄倒下的地方奔去。

只见郭英雄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双眼紧闭,气息若有若无。

他胸口那道被图鲁巴图淬毒弯刀所伤的伤口,皮肉外翻,正源源不断地渗着黑血,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腐臭气味,触目惊心。

“郭兄弟,你撑住!”王十三“扑通”一声跪在郭英雄身旁,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焦急地呼喊,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担忧与恐惧。

他深知这毒的霸道与致命,此地医疗条件简陋,根本无力应对如此严重的伤势,必须尽快将郭英雄送往医疗条件更好的大同府,才有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一名校尉慌慌张张地从远处跑来,脚步踉跄,差点摔倒。

他跑到王十三面前,“噗通”一声跪地,声音带着哭腔,急促地说道:“王大人,大事不好!刚收到紧急消息,之前被我们俘虏的那伙哈剌嗔人,竟在刚才被一群身着黑色劲装、蒙着面的神秘人救走了!那些黑衣人武艺高强,负责看守的兄弟们根本抵挡不住!”

王十三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眼瞪得滚圆,眼中满是震惊与警惕。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想来,这背后恐怕隐藏着巨大且不可告人的阴谋。

郭英雄重伤昏迷,毫无还手之力,若哈剌嗔人得知这个消息,以他们睚眦必报的性格,极有可能派人在半路截杀,以雪今日战败之耻。

王十三心急如焚,大脑飞速运转,目光如鹰隼般迅速扫向四周。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了麦达身上。

麦达是他最为信任的得力下属之一,身材魁梧壮硕,犹如一座小山。

他武艺高强,一柄大刀使得虎虎生风,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心思更是缜密细腻,考虑问题周全,多次在危急关头化险为夷。

“麦达!”王十三高声喊道,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麦达听到呼喊,立刻如猎豹般迅速上前,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大声应道:“大人!”

“我命令你,亲自护送郭英雄去大同府!”

王十三神色凝重,目光紧紧盯着麦达,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期许,“你要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找人救他!记住,这一路上千万要多加小心,那群被救走的哈剌嗔人极有可能会来截杀。你务必平安将郭兄弟送到大同府,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麦达抬起头,眼神坚定,透着视死如归的决绝,大声说道:“大人放心,就算拼了这条命,粉身碎骨,也定会将郭试百户毫发无损地安全送到大同府!”

说罢,他迅速起身,雷厉风行地组织了一支精锐小队,个个都是身经百战、武艺精湛的好手,他们迅速将郭英雄小心翼翼地抬上马车,用厚厚的棉被和软褥垫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望着麦达护送郭英雄的马车渐行渐远,王十三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可一想到被救走的哈剌嗔人,他的眉头又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群哈剌嗔人一定有事儿,今日若放虎归山,日后必定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王十三深知,唯有将他们抓住或者彻底铲除才能保得边境安宁。

于是,他当机立断,翻身上马,马鞭在空中猛地一甩,“啪”的一声脆响,率领着剩下的锦衣卫和阳和卫骑兵,沿着哈剌嗔人逃跑的方向疾驰而去,武师们则被他安排暗中监视边市。

马蹄声碎,黄尘滚滚,月色洒在沙地上,泛起一片银白。王十三等人追出数里后,终于发现了前方的哈剌嗔人和那群神秘黑衣人。

月光之下,哈剌嗔人簇拥在中间,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警惕,黑衣人则将他们严密护在核心,气氛剑拔弩张。

王十三见状,双眼圆睁,大喝一声:“贼寇休走!”声如洪钟,震得周围空气都微微震颤,便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黑衣人反应迅速,瞬间散开,摆出防御阵型,手中兵器在月光下寒光闪烁。

王十三定睛一看,顿时心中一惊,这些黑衣人手中拿的竟然是雁翎刀,那熟悉的刀型和精湛的锻造工艺,分明是军队专用。

可这雁翎刀怎么会出现在他们手中?王十三来不及细想,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王十三挥舞着自己的雁翎刀,直逼一名黑衣人。

两刀相交,发出清脆的“当”声,火星四溅,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臂微微发麻。

王十三攻势凌厉,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黑衣人却防守得密不透风,丝毫不落下风。

只见那黑衣人脚下步伐沉稳,如扎根大地,手中雁翎刀使得虎虎生风,刀光闪烁,将王十三的攻击一一化解。

再看周围,锦衣卫等人与黑衣人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锦衣卫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他们呈扇形散开,试图包抄黑衣人。

然而,黑衣人同样身手不凡,且战术精妙,竟迅速摆出了一个紧密的环形,黑衣骑手们向内,马匹在外围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犹如一座移动的堡垒。外围黑衣骑兵手持长刀或长枪,枪尖闪烁着寒光,长刀挥舞间呼呼作响,每一次刺出和劈砍都带着威慑力,防止锦衣卫等人靠近。

内部黑衣骑兵则利用强弓劲弩,搭箭、拉弦、放箭,动作一气呵成,箭矢如流星般朝着靠近的锦衣卫射去。他们箭术精准,优先射击锦衣卫和冲在最前面的阳和骑兵,一时间,数名锦衣卫中箭落马,进攻节奏被大大减缓。

王十三心中焦急,一边战斗,一边仔细观察黑衣人的招式。他发现,这些黑衣人不仅刀法娴熟,而且似乎对锦衣卫的战术和弱点了如指掌。

每次锦衣卫试图突破防线,黑衣骑手总能恰到好处地进行阻拦,配合得天衣无缝。难道是内部出了叛徒?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王十三心中便是一阵剧痛。他不敢再想下去,手中刀舞得更快,每一次挥砍都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决心,誓要从这些黑衣人嘴里问出真相。

在激烈的战斗中,黑衣人还不忘消耗锦衣卫的有生力量。他们利用精准的射击和顽强的防御,不断对锦衣卫造成伤害。

同时,密切关注着锦衣卫的行动,寻找进攻的破绽或松懈之处。一旦发现锦衣卫进攻出现间隙,便会派出小股骑兵进行短促突击,他们如鬼魅般冲向锦衣卫侧翼或后方,刀光闪烁间,锦衣卫阵营一阵慌乱。

这些小股突击部队行动迅速,打完就撤,使得锦衣卫不敢轻易全力进攻,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战场上,厮杀声震耳欲聋,仿若要将这漠北的夜空撕裂。王十三带领的锦衣卫和阳和骑兵在黑衣骑手那密不透风的环形防御与凌厉攻势下,处境愈发艰难。

一具具身躯接连倒下,滚烫的鲜血在沙地上蔓延,将原本金黄的沙砾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脱脱卜花素来性情暴烈,眼见己方久攻不下,心中那股无名怒火熊熊燃烧,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他的双眼瞬间充血,犹如一头发狂的猛兽,猛地一夹马腹,胯下的战马吃痛,仰首长嘶,前蹄高高扬起,随后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黑衣骑手的防线疯狂冲去。

密集的箭雨呼啸着朝他射来,脱脱卜花却毫无惧色,俯身紧紧贴在马背上,手中长刀舞动得密不透风,拨打着射来的箭矢,“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他凭借着悍不畏死的气势,硬是突破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箭雨防线,成功突入黑衣骑手的环形防御之中。

王十三见状,深知这是破局的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振臂高呼:“兄弟们,跟我冲!狭路相逢勇者胜!”声如洪钟,在战场上回荡。他一马当先,手中长刀裹挟着凛冽的杀气,寒光闪烁,带领着剩余的骑兵,如同一把锐利的长枪,狠狠地刺进了黑衣骑手的阵营。

脱脱卜花闯入敌阵后,才真切地感受到这群黑衣人的恐怖实力。

他们两两一组,配合默契得如同一个人。

一人挥舞长刀主攻,刀刀直逼要害;另一人则手持短刀,严密防守,将周身护得滴水不漏。每一招一式,皆是军队中经过千锤百炼的致命杀招。

脱脱卜花手中长刀大开大合,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所到之处,黑衣骑手纷纷躲避。

然而,黑衣骑手们迅速调整战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迅速有两人补上,从两侧夹击脱脱卜花。

脱脱卜花奋力抵挡,手中长刀上下翻飞,火星四溅。但对方攻势如潮,他一个不慎,左臂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袖。

随着战斗的持续,脱脱卜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不断渗出,将他的衣衫染得通红。但他依旧咬牙坚持,眼神中透着不屈的光芒。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王十三和他的骑兵们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无畏的勇气,逐渐占据了上风。

就在胜利的天平逐渐向他们倾斜,战斗即将结束之时,一名黑衣骑手瞅准脱脱卜花力竭的瞬间,从背后悄然靠近,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朝着脱脱卜花的后背劈去。

“小心!”王十三距离太远,只能大声呼喊,却来不及救援。

脱脱卜花听到呼喊,想要躲避,却因体力严重透支,动作迟缓了一瞬。

那锋利的长刀重重地砍在他的背上,他闷哼一声,身体向前扑去,从马背上摔落,重重地砸在沙地上,扬起一片尘土。他的双眼缓缓闭上,陷入了昏迷。

王十三见状,睚眦欲裂,怒吼着冲向那名黑衣骑手,手中长刀爆发出惊人的威力,瞬间将其斩杀。

最终,最后一名黑衣骑手体力不支,被王十三一脚踹下马来,众人一拥而上,将其擒获。

王十三看着战场上己方死伤惨重的士兵,心中满是悲痛与自责。这场战斗下来,己方死伤的人数比之前和哈剌嗔骑兵战斗的时候还要多。他长叹一口气,声音沙哑地下令道:“兄弟们,收队,把这些俘虏带回边市!”

骑兵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押解着俘虏,缓缓返回边市。

王十三带着满身的疲惫与满心的沉重,押解着俘虏回到边市。

刚踏入边市,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名神色慌张的锦衣卫便匆匆跑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声音带着颤抖与恐惧:“王大人,不好了!宣仲业被救走了,而且是神秘失踪,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救走的,看守的兄弟们一点儿动静都没察觉到!”

王十三闻言,双眼瞬间瞪大,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刚经历一场恶战的疲惫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他来不及多想,立刻朝着看守宣仲业的据点奔去。

据点内一片死寂,王十三仔细查看了四周,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地上的脚印杂乱无章,却没有一丝有用的线索。

他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这救走宣仲业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将人带走?

就在王十三毫无头绪之时,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一个飞镖朝着他迅猛飞来。王十三反应极快,侧身一闪,伸手稳稳地抓住了飞镖。只见镖上绑着一个纸条,他迅速展开纸条,上面写着:“来通事家中一叙。”

王十三沉思片刻,决定赴约。他带领着几名锦衣卫,来到了通事家中。刚踏入小院,便看到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蒙面女人静静地坐在石凳上,月光洒在她身上,更添几分神秘。

王十三整理了下衣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近,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开口说道:“未见姑娘时,只觉飞镖来势迅猛,足见姑娘身手不凡;此刻见姑娘月下独立,恰似洛水之神宓妃降世,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这身姿仪态,举手投足间尽显飒爽英气,又不失婉约柔美,实乃世间罕见。”

说着,他微微侧身,行了个颇具风度的礼,又不着痕迹地向前靠近了些许,“如此佳人相邀,王某岂敢不来?想来姑娘定是有非凡之事相商,还望姑娘赐教。”

蒙面女人缓缓起身,眼神犀利地盯着王十三的一举一动,声音清脆却又透着一丝冰冷:“王大人,少套近乎,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做个交易。只要你们不再继续盯着童大海,我就痛痛快快告诉你们宣仲业的去向。”

王十三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看似轻松的微笑,脚下的步子仍未停歇,说道:“姑娘行事果决,言语简洁明了,倒让王某想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句,这份直爽与姑娘的气质相得益彰,令人心生好感。只是这交易之事,总觉得有些奇妙,就像一场神秘的棋局,姑娘能否再为王某多透露几分玄机?”

蒙面女人冷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王十三的距离,冷冷地说:“王大人,别耍心眼,再往前一步,可别怪我不客气。”

王十三见自己的意图被识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神色变得冷峻起来,目光如炬地盯着蒙面女人,沉声道:“看来姑娘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行,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和童大海到底什么关系?背后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蒙面女人冷笑一声,那笑声仿佛裹挟着冬日的寒霜,手中匕首在指尖灵活翻转,

反射出森冷的光,恰似她此刻冰冷的态度:“王大人,你问得太多了。我可以告诉你巡检宣仲业的去向,可比起这个,你似乎更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她微微歪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似乎在嘲笑王十三的急切。

王十三毫不犹豫地点头,向前一步,气势丝毫不减:“没错,比起宣仲业,你的身份就像一团迷雾,我非得揭开不可。我在这官场、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藏得住秘密的人。”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试图从心理上占据上风。

蒙面女人神色一凛,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带着警告的意味:“知道的事多了对你没好处。这样吧,除了告诉你宣仲业的去向,我还能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但你得先答应,不再追查童大海。”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回交易,试图掌握主动权。

“他的真实身份?什么意思?”王十三满脸疑惑,脸上的表情装得恰到好处,心里却暗自思忖,这女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为何如此执着于童大海。

“别急,你先说做不做这个交易。”蒙面女人不紧不慢地说道,眼神紧紧盯着王十三,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松动。

王十三略作思索,摸着下巴,故意拖延时间,心中快速权衡利弊:“那得看你所说的东西和童大海比起来,谁的分量更重要,不然你先说说你知道的。我可不想做亏本买卖。”

他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看似轻松,实则每一个字都暗藏试探。

蒙面女人沉默片刻,似乎在考量是否要先透露一部分信息。

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这个宣仲业是利用边市的地下水井密道被救走的。而且,他根本不是真的宣仲业,他本是大同府附近的一个马匪头子。有一次打劫时抓住了真的宣仲业,发现两人长得有八九分像,就起了歹念,杀了真宣仲业,从此杀官冒名,在这为官。”

王十三闻言,眉头拧成了个“川”字,脸上满是震惊,心中却在冷笑,这女人果然有所隐瞒。

他故意提高音量,装作愤怒地说:“竟有这等事!难怪看守时毫无破绽,原来是这密道作祟。可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又为何对童大海如此在意?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么点消息就能让我放弃追查童大海吧?”他向前逼近一步,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蒙面女人却不慌不忙,向后退了一步。

与王十三保持安全距离,语气嘲讽道:“王大人,别装了。你心里清楚,这消息的价值可不低。宣仲业背后牵扯的势力错综复杂,你真的确定要为了童大海,放弃揭开这背后更大的秘密?”

她巧妙地利用王十三的好奇心,试图说服他放弃对童大海的追查。

王十三冷哼一声,“你倒是会危言耸听。可我若不继续追查童大海,又怎么知道你说的不是为了拖延时间、混淆视听?说不定这宣仲业的消息,也是你编造出来的。”

他目光如刀,直直地盯着蒙面女人,试图从她的反应中找出破绽。

蒙面女人微微皱眉,心中暗自佩服王十三的精明。她顿了顿,说道:“王大人,你既然不信,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若继续追查童大海,恐怕会惹上更大的麻烦。他背后的人,可不是你能轻易抗衡的。”

她试图用威胁的口吻让王十三知难而退。

王十三却哈哈大笑起来,“姑娘,你这威胁对我可不管用。我王十三从来就不是怕事的人。倒是你,藏头露尾,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阴谋?不如干脆说出来,大家都省事。”

他双手抱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实际上却在暗中观察蒙面女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蒙面女人咬了咬牙,心中暗自懊恼,这个王十三实在太难对付。

她思索片刻,决定再透露一点信息:“好,既然你不信,我再告诉你。宣仲业被救走,是因为他掌握了一些人的把柄,那些人不惜一切代价要救他出去。你继续追查童大海,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

王十三听到这里,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哦?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和这些人又是什么关系?别告诉我,你只是个局外人。”

他步步紧逼,试图从蒙面女人的回答中找到突破口。

蒙面女人沉默不语,心中暗自后悔,自己似乎说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王大人,你别逼我。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你若还是不肯放弃追查童大海,那咱们这交易也就没法谈了。”她试图用终止交易来威胁王十三,让他妥协。

王十三却不着急,他缓缓踱步,绕着蒙面女人走了一圈。

突然停下,说道:“姑娘,你说的这些虽然有点意思,但还不足以让我放弃追查童大海。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可以考虑暂时放缓对他的调查。但你也得拿出更多的诚意,比如,先告诉我你的身份。”

他提出了新的要求,试图进一步揭开蒙面女人的秘密。

蒙面女人犹豫了一下,心中权衡着利弊。她知道,王十三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如果不给他一点甜头,这交易恐怕真的谈不成。她咬了咬牙,说道:“好,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身份,但你得保证,不再追查童大海,直到我觉得合适的时候。”

王十三微微一笑,“成交。不过,姑娘可别耍花样,我王十三的手段,你恐怕还没见识过。”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让蒙面女人心中一凛。

蒙面女人深吸一口气,缓缓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庞,但此刻,她的脸上却带着一丝无奈和决绝:“我叫苏瑶,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四周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将王十三和苏瑶团团围住。

王十三脸色一变,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刀,警惕地看着四周:“苏瑶,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反悔吗?”

他心中暗自懊恼,自己还是太大意了,竟然中了这女人的圈套。

苏瑶却也一脸惊讶,她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我没叫他们来。”但王十三根本不相信她的话,此刻,两人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信任瞬间崩塌。

突然,一阵浓重的迷雾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那迷雾仿佛被施了妖法,浓稠得好似化不开的墨汁,迅速将四周严严实实地笼罩。

王十三心中暗叫不好,刚要提气施展身法,却猛地感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失去意识,直直栽倒。

不知过了多久,王十三悠悠转醒,迷迷糊糊中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昏暗的密室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人的咽喉。

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起身,却发现手脚都被绳索紧紧束缚,动弹不得,那绳索勒进皮肉,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抬眼望去,同行的锦衣卫们横七竖八地倒在一旁,还未苏醒,他们的呼吸声在这死寂的密室里显得格外沉重。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一桶冷水兜头泼下,好似数九寒天跳进冰窟窿,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让他彻底清醒,浑身衣物瞬间被浸湿,水珠不断从发梢、脸颊滑落,汇聚在地面,形成一滩水洼。

王十三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冷冷地看向泼他水的人,却发现正是苏瑶。

还未等他开口质问,苏瑶便急切地说道:“这群黑衣人不是我叫来的,他们是我的护卫。之前的交易还可以继续,你相信我!”

王十三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仿佛此刻并非身处险境,而是在自家花园闲坐,打趣道:“哟,苏姑娘,这是哪出啊?莫不是见我平日里查案太辛苦,特意找个地方让我歇歇脚?只是这招待方式,可有点特别,我这一身湿透,倒像个落汤鸡,传出去,我这锦衣卫百户的面子可往哪儿搁呀。”

苏瑶见状,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后说道:“其实我叫金贞雅,之前用苏瑶这个名字也是迫不得已。你只要不再盯着童大海,之前的交易依旧算数,我保证,只要你答应,立刻就放了你。”

王十三挑了挑眉,脸上笑意更浓,摇头晃脑地说道:“金姑娘,金贞雅,好名字,‘贞姿应春时,雅意自风流’,只是这名字换来换去,倒让我想起那川剧里的变脸,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王十三正色道:“想让我答应不再追查童大海,就凭这几句话,可有点像‘以管窥天,以蠡测海’,太单薄了些。你得拿出点实实在在的诚意,不然,这交易,可没法谈呐。”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观察着密室的环境和黑衣人的站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每一寸目光都暗藏玄机,寻找着逃脱的机会。

金贞雅看着王十三镇定的模样,心中暗自佩服,但此刻她也有些焦急,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王十三相信她。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可以先放了你和你的人,但你得保证,暂时不再对童大海采取任何行动,等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解释清楚,你再做决定。”

王十三闻言,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哦?金姑娘如此慷慨?这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行,我暂且答应你,不过姑娘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不然,‘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到时候,可就不止我一个人盯着你咯。”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威胁,却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让人不寒而栗。

金贞雅见王十三松了口,心中一喜,连忙示意黑衣人解开王十三和锦衣卫们的绳索。王十三活动了一下被束缚得发麻的手脚,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金贞雅,心中暗自警惕,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变故 。

王十三活动着被绳索勒得生疼的手腕,脸上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侧脸看向金贞雅,不紧不慢地说道:“金姑娘,既然咱们交易都谈得差不多了,那你说说吧,宣仲业去哪了?我这好奇心呐,就像春日里疯长的野草,怎么压都压不住。要是再不知道,我晚上都得睡不着觉咯。”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歪着头,眼神里满是探究,看似轻松随意,实则每一个字都带着试探,耳朵也竖起来,不放过密室里任何细微的动静,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

金贞雅眉头紧蹙,眼神里满是焦虑,可一抬眼看到王十三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心里就涌起一股无名火,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讽刺。

她双臂抱在胸前,冷笑一声,开口道:“王大人,您可真是好定力啊,都这时候了,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您手底下的人,居然能让个冒牌货在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通过地下水井密道逃走,也算是‘本事’。”

“那密道啊,暗渠交错纵横,复杂得就像京城那些高官们的心思,假宣仲业对那里却熟门熟路,在里面穿梭自如,如鱼得水。也不知道您这位锦衣卫百户,平日里都是怎么操练手下的?”

金贞雅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继续道:“按时间推算,那假宣仲业现在恐怕早就出了边市,正往恒山方向逃呢。恒山地势险要,山深林密,他一旦逃进山里,就跟蛟龙入海、猛虎归林似的,再想抓住他,可就比登天还难咯。您倒好,还有心思在这儿跟我慢悠悠地周旋。”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接着说:“不过现在倒还有一线生机,您要是现在赶紧点齐人手,快马加鞭去追,兴许还能追上。但就怕您还是这么优哉游哉,白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到时候可别又四处抓人来问罪,说什么底下人办事不力。”

说完,金贞雅双手抱胸,挑衅地看着王十三,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轻笑。

王十三听完金贞雅的讲述,脸色一沉,深知事态紧急,当下便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

他箭步冲到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锦衣卫身旁,先是猛地拽起一名锦衣卫的胳膊,用力摇晃,扯着嗓子吼道:“快醒醒!”那声音仿佛裹挟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密室的墙壁间来回激荡。

这名锦衣卫眼皮抖动,缓缓转醒,眼神里还弥漫着尚未散尽的迷茫与混沌。

王十三见状,顾不上多做解释,又迅速转身,用同样的方式叫醒其他人,动作干净利落,尽显果断。

待所有锦衣卫都恢复意识,王十三三言两语把情况交代清楚,便带着他们疾步走出那昏暗憋闷的密室。

室外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下,光线有些刺眼,却让王十三的眼神愈发坚毅。他心急如焚,脚步匆匆,径直奔赴锦衣卫和阳和卫骑兵的驻扎地。

抵达临时驻扎地时,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

王十三纵身跃上一处高台,身姿挺拔,目光如炬,如同一尊威严的战神,扫视着台下众人,而后声如洪钟般下令:“兄弟们!都听好了,宣仲业利用密道逃了,现在往恒山方向去了。此贼犯下累累罪行,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咱们即刻出发,务必将他捉拿归案!”

这一番话,字字铿锵,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瞬间点燃了众人心中的热血,原本低落的士气陡然高涨。

很快,大队人马在王十三的带领下,浩浩荡荡朝着恒山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如雷,密集而有力,踏在干燥的土地上,扬起滚滚烟尘,好似一条蜿蜒的黄龙在大地上奔腾。

烈日高悬,无情地炙烤着大地,阳光洒在将士们的铠甲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刚踏上追踪之路,难题便接踵而至。沿途地形复杂得超乎想象,山峦起伏,沟壑纵横,岔路多得如同迷宫。

假宣仲业一行人就像狡猾至极的狐狸,所到之处几乎没留下什么明显的踪迹,偶尔发现的一点蛛丝马迹,也如同风中残烛,稍纵即逝。

王十三骑在一匹矫健的黑色战马上,眉头紧锁,犹如一个难解的死结,双眼紧紧盯着前方,大脑飞速运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这茫茫山野中,每一个判断都关乎着任务的成败。

思索片刻后,他果断下令,将队伍一分为三,分别朝着恒山的不同位置追击,期望能通过这种方式扩大搜索范围,增加抓到假宣仲业的几率。

第一队由经验丰富的小旗赵伟带领,沿着一条蜿蜒的山间小道前行。道路两旁是茂密的荆棘丛,尖锐的刺不时划破兵士们的衣物和皮肤,鲜血渗出,滴落在土地上。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哪怕是一片被踩过的落叶,或是一个模糊的脚印。

第二队在小旗宁义的带领下,朝着一处山谷进发。山谷中弥漫着潮湿的雾气,视线极为模糊,兵士们不得不放慢速度,彼此之间靠得很近,以防有人迷失方向。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众人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慢慢靠近。原来是一只受惊的野兔,从草丛中窜出,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前行。

王十三亲自带领第三队,选择了一条最为陡峭的山路。山路崎岖难行,马匹时常打滑,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

王十三身先士卒,下马牵着马,一步一步往上攀登。他的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土,衣衫也被荆棘划破了几道口子,但他的眼神始终坚定,从未有过一丝动摇。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渐渐西斜,炽热的阳光变得柔和起来,但众人的希望却如泡沫般渐渐破灭。这追击的过程,真真切切如同在浩渺大海里捞针,根本无法判断假宣仲业究竟逃向了何方。

天色渐晚,余晖洒在疲惫不堪的众人身上,王十三望着眼前的景象,满心不甘,但理智告诉他,再这样盲目追下去,只会让队伍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无奈之下,他咬咬牙,极不情愿地下达了返程的命令:“兄弟们,先撤!这次算那贼走运,不过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这笔账,迟早要找他算清楚!”

众人虽满心愤懑、万般无奈,但军令如山,只能听从命令,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往回走。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挫败感,唯有王十三的眼神,依旧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从未熄灭。

回到之前的密室时,王十三心头一紧,只见密室里空荡荡的,金贞雅和她的护卫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寂静和空荡荡的空间,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王十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在密室里来回踱步,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突然,他停下脚步,眼神闪过一丝决绝,既然抓不到假宣仲业,那就从之前抓到的哈剌嗔人和神秘人身上寻找突破口。

他转身大步走出密室,对身旁的锦衣卫下令:“把之前抓的哈剌嗔人和神秘人都给我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我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声音低沉却充满威慑力。

王十三刚下达完审问的命令,抬脚正要往临时审讯室赶去,突然,一道身影从旁边匆匆蹿出,脚步急促,带起一阵尘土。

原来是一名小旗,他满脸通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呼吸也急促得像刚跑完一场长跑。

小旗跑到王十三跟前,微微弓着腰,双手抱拳,满脸焦急与关切,抬眼望着王十三那满是疲惫却依旧坚毅的面容。

忍不住劝道:“大人呐,您可得顾着自己的身子!您瞧瞧,从昨天到现在,都连续十一个时辰没合眼休息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架不住这般没日没夜地操劳折腾呐。要不,您先歇一歇,这审问犯人的事儿,明天再进行也不迟,您说呢?”

王十三猛地停下脚步,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击中了要害。

他愣了一瞬,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酸涩得如同灌铅般的太阳穴,这才惊觉,从昨天那场激烈残酷的战斗到现在,不知不觉竟已过去了这么久。

他缓缓转身,目光逐一扫过四周那些同样满脸倦意、身形摇摇欲坠的下属们,他们的铠甲上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脸上满是疲惫与憔悴,眼神里却依旧透着坚定。

看到这一幕,王十三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愧疚,更有对他们的敬佩。

王十三微微叹了口气,神色缓和了些许。

看向小旗,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大家跟着我东奔西走,经历了这么多场战斗,都累坏了。”

说着,他顿了顿,抬手拍了拍小旗的肩膀,手上的力道带着几分安抚,继续吩咐道:“你赶紧去,把宇文怀他们都找来,让他们手下所有武师都到这儿来,负责看守这些哈剌嗔人和神秘人。其余的人,都去好好休息,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打扰。”

小旗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王十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此刻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王十三正准备拖着疲惫的身躯前往休息,脑海中却突然闪过脱脱卜花的身影。在这一系列混乱与奔波之中,他竟差点忘了这位关键人物。稍作思索,他改变了方向,朝着脱脱卜花所在之处走去。

当他踏入那间临时安置脱脱卜花的屋子时,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军医正守在床边,专注地检查着脱脱卜花的伤势。王十三快步上前,急切地问道:“他情况如何?”

军医闻声转身,恭敬地答道:“大人,脱脱卜花副千户暂无生命危险,只是伤势过重,目前还未苏醒。我们已经施了药,他需要时间调养恢复。”

听到这话,王十三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他挥了挥手,示意军医退下,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屋内只剩下王十三和昏迷不醒的脱脱卜花。

王十三缓缓走到床边,低头凝视着脱脱卜花那毫无血色的面庞。此刻,脱脱卜花的呼吸微弱而平稳,全然不知即将发生的事情。

王十三深吸一口气,他清楚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他迅速施展出的忠心术,脱脱卜花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一丝异样。

王十三全神贯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不断加大法术的力度,试图将自己的意志融入脱脱卜花的意识深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微光愈发浓烈。

终于,随着王十三的施展了半刻钟后,微光瞬间消散,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欣慰。

此刻,脱脱卜花已经彻底被他收服,待他醒来,便会对王十三忠心耿耿,成为王十三手中一张极具分量的底牌 。

之前施展忠心术都没有像脱脱卜花这么累,这次怎么这么困难?这忠心术到底是什么限制?王十三一时也没有想明白。

成功收服脱脱卜花后,王十三感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临时住所,一沾上床榻,便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窗外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王十三的脸上。

他悠悠转醒,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睡眼,新的一天已然到来,八月初十的清晨,空气里透着丝丝凉意,却无法驱散王十三心中的燥热与急切。

他迅速起身,简单洗漱后,便大步朝着关押哈剌嗔人和神秘人的地方走去。

途中,他脑海中突然闪过蒋临的身影,脚步猛地顿住。

蒋临身为巡检司副巡检,在这次事件中,这蒋临的行为还是发觉奇怪。

王十三抬眼,看向身旁一位小旗,目光如炬,吩咐道:“立刻带人去把巡检司副巡检蒋临给我抓来。记住,手脚麻利点,别让他跑了,也别出什么岔子。”

小旗领命,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转身,带着几名手下匆匆离去。

王十三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攥紧了拳头,心中暗自思忖,今日定要从这些人嘴里撬出些有用的东西,揭开背后隐藏的真相。

王十三踏入那阴暗潮湿、弥漫着腐臭气息的审讯室,空气中混合着霉味与血腥气,墙壁上的火把忽明忽暗,映出满室狰狞。

首先面对的是长疤男,他被粗粝的绳索紧紧捆绑在破旧不堪的椅子上,身躯因恐惧而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惊惶,瞳孔急剧收缩,死死盯着走进来的王十三。

王十三踱步到他面前,脚步沉稳却又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他猛地抬手,用尽全力扯下骑兵脸上的破布,动作粗暴,致使长疤男脸颊被扯得生疼,几缕头发也被扯下 ,声音冰冷如霜:“说,你们此次潜入边市,背后究竟是谁在主使?”长疤男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落,滴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王十三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如同一头盯上猎物的恶狼,向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会意,立刻从熊熊燃烧的炭火中,用铁钳夹起烧得通体通红的烙铁,烙铁尖端甚至泛着刺眼的白光,缓缓靠近长疤男。

“嗤——” 烙铁与皮肉接触的瞬间,好似热油滴入冷水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一股焦臭气味迅速弥漫开来,瞬间填满整个审讯室。长疤男的胸膛剧烈起伏,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那声音尖锐而凄厉,仿佛要冲破这封闭的空间。

王十三不为所动,脸上表情冷酷,再次冷声问道:“说不说?下一次,可就是你的眼睛了。”长疤男疼得涕泪横流,脸上肌肉扭曲成一团,但仍倔强地摇头,干裂的嘴唇渗出丝丝鲜血。

王十三怒极反笑,笑声在这阴森的审讯室里回荡,让人脊背发凉,“好,够有种。”

他一挥手,手下又端来一盆盐水,盐水里还漂浮着些许杂质。手下毫不留情,直接将盐水泼在长疤男那被烙铁烫伤的伤口上。

“啊!”长疤男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疯狂地剧烈挣扎着,绳索深深勒进他的皮肉,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仿佛是与长疤男的惨叫相互呼应。

王十三蹲下身子,凑近长疤男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你每多坚持一秒,接下来的痛苦就会加倍,直到你开口为止。”

在这残忍的折磨下,长疤男的意志终于开始动摇,嘴唇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似乎想要说出些什么。

见此情景,王十三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准备迎接即将吐出的秘密。

然而,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撞开,见小旗神色慌张地冲进来,王十三心头猛地一紧,还未等小旗站稳,便厉声质问道:“慌什么!蒋临呢?”

小旗满脸惊惶,双腿止不住地打颤,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大人,蒋……蒋临死了!”

王十三闻言,双眼瞬间骤缩,原本脸上那一丝得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难以置信与冲天的愤怒。

猛地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桌子,怒吼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去抓他,怎么把人给我弄死了!”

小旗扑通一声跪地,冷汗如雨下,身体抖如筛糠:“大人冤枉啊!我们赶到时,他已经没气了,像是服毒自尽。”王十三咬牙切齿,腮帮子因为愤怒高高鼓起,大手一挥:“走!去他家!”

一行人急匆匆地朝着蒋临家中赶去,一路上马蹄声急促,扬起阵阵尘土。

王十三坐在马上,心中的疑惑与不安如潮水般翻涌。他实在想不通,蒋临为何会突然自杀,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到了蒋临家,眼前的景象一片死寂。

大门半掩着,发出“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诡异。

王十三大步迈进屋内,只见蒋临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面色乌青,嘴唇毫无血色,嘴角还残留着黑紫色的毒渍,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王十三眉头拧成了个死结,缓缓蹲下身子,目光紧紧盯着蒋临的尸体。

他仔细查看蒋临的面部表情,发现其双眼圆睁,眼神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恐惧与不甘,这让王十三更加确信,事情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他又检查了蒋临的双手,发现其手指微微弯曲,像是临死前曾紧紧抓着什么东西。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王十三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眼神犀利地扫视着四周。

屋内的一切看起来似乎井然有序,可这有序之中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他心中暗自思忖:“好端端的,怎么会服毒自杀?这案子还没审出个结果,他就死了,哪有这么巧的事!这里面必定有大问题。”

王十三决定从现场的每一个细节入手,展开调查。

他先是走到桌前,拿起那个空药瓶。

药瓶上没有任何标签,瓶子直立着放在桌上,瓶身周围没有一丝水渍或其他痕迹,仿佛是被人精心摆放过。

他又看了看桌面,干净整洁,没有任何打斗或挣扎的痕迹。

但凑近细闻,似乎能嗅到一丝淡淡的异香,可当他再用力去捕捉这股味道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产生的错觉。

接着,王十三把目光投向床铺。

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也没有一丝褶皱,就像是根本没有人在上面睡过一样。

这让王十三更加疑惑:一个即将自杀的人,怎么还会有心思整理床铺呢?

他轻轻掀起被子,发现床板上有一处极不明显的压痕,像是被重物长时间压过,可这痕迹太浅,根本无法当作证据,也有可能是平常放置东西留下的。

他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王十三定睛一看,发现蒋临养的狗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狗的嘴角同样残留着黑紫色的毒渍,显然也是被毒死的。

可奇怪的是,院子里的杂物却像是随手摆放的,锄头随意地靠在墙边,水桶歪倒在一旁,与屋内的整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院子的角落里,他看到一堆被踩踏过的泥土,泥土中似乎混杂着一些奇怪的粉末,凑近查看,又觉得只是普通的尘土和不知名的碎屑,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但他还是暗自记下了这个细节。

王十三绕着院子踱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他发现院子的地面虽然有一些灰尘,但明显能看出有被清扫过的痕迹,只是清扫得并不彻底。

而屋外的道路上,却满是泥泞和杂物,显得十分杂乱。“难道这蒋临临死前打扫了屋子?”王十三低声自语道,“太奇怪了,这其中必有蹊跷。”

他再次回到屋内,仔细检查每一件家具和物品。突然,他注意到墙上挂着的一幅画有些歪斜,与屋内的整洁环境格格不入。

王十三走上前去,轻轻将画摘下,发现画后面的墙壁上有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的门半掩着,里面空空如也。

他猜测,暗格里原本或许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很可能与蒋临的死以及这次的案件有着密切的关系。

在搜索的过程中,王十三又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细节。

在厨房的灶台上,放着一个干净的碗,碗底有一些白色的粉末,看起来像是毒药残留。可周围的餐具却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

他拿起碗,发现碗沿似乎有个极小的缺口,若不是光线恰好照到,根本难以察觉,这缺口是偶然形成还是别有深意,他不得而知。

随着调查的深入,王十三心中的谜团不但没有解开,反而越来越大。他越发觉得,蒋临的死背后隐藏着一股巨大的黑暗势力,而这股势力正在暗中窥视着他,试图阻止他揭开真相。

但王十三并没有退缩,他紧握着拳头,暗暗发誓:“不管你们是谁,有多大的势力,我一定要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让你们付出代价!”

调查陷入僵局,王十三深知仅凭自己的判断无法定论,于是派人火速去请仵作。

没过多久,仵作背着陈旧的木箱,脚步匆匆地赶来。

这仵作身形清瘦,脸上带着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冷峻和沉稳,一进门便将木箱放在一旁,迅速开始准备工作。

他先是绕着蒋临的尸体缓缓踱步,每一步都极为缓慢,目光紧紧锁定在尸体上,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他蹲下身子,先是仔细观察蒋临的面部肌肉纹理,发现其面部呈现出一种扭曲后的僵硬感,这或许是毒发时痛苦挣扎所留下的痕迹。接着,他着重查看了蒋临嘴角残留的黑紫色毒渍,伸出食指,用指腹轻轻触碰那毒渍,感受其质地,随后又将指尖凑近鼻尖,仔细嗅闻,试图辨别毒药的大致种类。

之后,他轻轻翻开蒋临的眼皮,只见蒋临的瞳孔极度收缩,呈现出针尖般的细小状态,这是典型的某些剧毒中毒后的症状。

紧接着,他打开那布满岁月痕迹的木箱,从里面取出一系列工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细长且泛着寒光的银针,他捏着银针的末端,动作极为轻柔且精准地插入蒋临的喉咙处,银针缓缓没入,直至大半部分都进入了尸体。

稍作等待后,他小心翼翼地抽出银针,原本锃亮的银针前端此刻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黑色,这清晰地表明蒋临体内有毒素残留。

随后,他又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刀身狭窄而尖锐。他先用一块干净的湿布擦拭了一下刀刃,确保没有杂质干扰检验结果。接着,他以极为熟练的手法在蒋临的手臂和腹部划开几道小口,每一道切口的长度和深度都控制得恰到好处。切口处缓缓流出的血液颜色暗沉,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黑红色,就像被黑暗浸染过一般。

他轻轻挤压切口周围的皮肤,仔细观察血液的流动速度和渗出状态,发现血液黏稠,流速缓慢。同时,他还不时将鼻子凑近切口处,深深地吸气,试图从那股血腥气中分辨出毒药残留的特殊气味。

做完这些后,仵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些许灰尘,再次走到空药瓶处。他先是拿起药瓶,对着光线,仔细查看瓶身是否有指纹或者其他痕迹,但一无所获。接着,他将鼻子凑近瓶口,用力嗅闻,瓶内残留的气味与他从尸体上闻到的毒药气息高度吻合。

一番忙碌后,仵作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对着王十三恭敬地拱手说道:“大人,依在下判断,蒋临是死于自杀。从尸体的症状来看,毒药入体,毒发身亡。银针探喉,针身染黑,血液黑红暗沉,均是中毒之象,且毒药的气味与药瓶残留相符。现场迹象也与自杀相符,并无他杀的明显痕迹。”王

十三眉头紧皱,心中满是不甘,他望着蒋临的尸体,喃喃道:“事情可没这么简单……”

王十三满心疑云,却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头绪,只能先返回审讯处,打算从那群哈剌嗔人和黑衣骑手身上再挖出些线索。

一踏入审讯室,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和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扑面而来,墙壁上跳跃的火把光影,将周遭映照得愈发阴森可怖。

他大步径直走向被粗绳紧紧捆绑在刑架上的黑衣骑手,眼中的狠厉如实质般几乎要喷薄而出,此前一轮轮毫无结果的审讯,已让他耐心全无,只剩满腔怒火。

王十三弯腰,从地上随手抄起一根油亮粗实的皮鞭,在空中猛地用力一甩,“啪”的一声脆响,皮鞭的尾梢如利刃般划过空气,在这死寂的审讯室里回荡,震得人耳鼓生疼。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别再想着嘴硬,你们的下场早就注定了,早点交代还能少受点罪。”王十三的声音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冰冷刺骨,在审讯室里不断回响。

黑衣骑手却似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像,双眼紧闭,牙关咬得死紧,哪怕脸上已满是冷汗,却依旧一声不吭,对王十三的威胁充耳不闻。

王十三见状,胸中的怒火“噌”地一下蹿到了顶点,他手臂高高扬起,皮鞭裹挟着呼呼风声,狠狠抽在黑衣骑手的背上。“嘶啦”一声,骑手的衣服瞬间被撕开一道大口子,皮开肉绽,殷红的鲜血迅速渗了出来,在他的后背蜿蜒而下。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王十三扯着嗓子怒吼道,可回应他的,只有黑衣骑手粗重且急促的呼吸声,那是在剧痛下仍顽强抵抗的信号。

王十三仿若发了狂的猛兽,接连不断地挥起皮鞭,每一鞭落下,都精准地抽在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带起一道道血痕。

黑衣骑手的后背很快便变得血肉模糊,破碎的皮肤翻卷着,鲜血如决堤的洪水,顺着他的身体不断滴落在地上,在昏暗的光线下,汇聚成一小滩刺目的血泊。

可即便遭受如此酷刑,黑衣骑手依旧紧咬牙关,一声不吭,钢铁般的意志让人震惊。

王十三累得气喘吁吁,停下动作,大口喘着粗气,眼中的疯狂却愈发浓烈。他一挥手,手下立刻会意,端来一盆盐水,毫不犹豫地直接泼在黑衣骑手那伤痕累累的背上。

“啊!”黑衣骑手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如触电般剧烈地颤抖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滚落,每一寸肌肉都在痛苦地痉挛。

可即便这般,他依旧强忍着,没有吐露半个字,喉咙里发出的闷哼,仿佛是他最后的倔强。

王十三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他让手下拿来烧得通体通红的烙铁,烙铁尖端泛着刺目的白光,滚滚热气扑面而来,带着令人胆寒的威慑。他一步步靠近黑衣骑手,将烙铁猛地贴在其血肉模糊的伤口处。

瞬间,一阵皮肉烧焦的恶臭弥漫开来,那股恶心的味道迅速填满了整个审讯室,让人几欲作呕。

黑衣骑手疼得身体猛地弓起,头拼命后仰,双眼圆睁,眼球布满血丝,几乎要从眼眶中凸出来。

他的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却依旧死死撑着,没有松口。王十三已经杀红了眼,他一把夺过手下手中的烙铁,在黑衣骑手的伤口上来回移动,每一下都像是要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剥离出来。

此时的黑衣骑手,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身体在极度的痛苦下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王十三却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他将烙铁狠狠一扔,拿起桌上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步一步逼近黑衣骑手,匕首在火把的映照下寒光闪烁,仿若死神的镰刀。

“你以为不说话就能逃过一劫?我今天就挖了你的眼睛,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王十三的声音低沉而阴森,带着无尽的威胁。他用匕首轻轻划过黑衣骑手的眼皮,鲜血缓缓渗出,在那张满是痛苦的脸上蜿蜒而下。

就在这时,王十三眼角余光瞥见旁边另一个同样被审讯的黑衣骑手。那人同样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刚刚在挖眼睛的酷刑下,由于流血过多,身体猛地一软,脑袋无力地歪向一侧,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鲜血从空洞的眼眶中汩汩流出,在地上汇聚成更大一滩血泊,那场景触目惊心。

眼前同伴的惨死,让正在遭受折磨的这个黑衣骑手的心理防线开始崩塌,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恐惧在他心中蔓延。

王十三没有丝毫犹豫,他的手青筋暴起,猛地用力,“噗”的一声,匕首直直刺入黑衣骑手的眼眶,剜出了他的一只眼睛。

“啊——”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审讯室,那声音仿若来自地狱深处的绝望嘶吼,让人毛骨悚然。黑衣骑手的身体如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晃,生命的气息在这极致的痛苦中迅速流逝。他看着同伴的尸体,又感受着自己身上难以忍受的剧痛,终于,在这双重打击下,他的意志彻底崩溃。

“别……我说,我说!”黑衣骑手发出颤抖且微弱的声音,声音中满是绝望与崩溃,那是在极大痛苦下,意志终于被彻底击垮的信号。

王十三停下动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屑与得意:“早说不就好了,非得受这些罪。”

黑衣骑手大口喘着粗气,每一口气都带着痛苦的抽噎,声音带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恐惧:“我……我是大同镇军的人,这次来是受了上官的命令。”

王十三眉头一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具体是谁的命令?”

黑衣骑手犹豫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咽,艰难地说:“我真不知道,我只是跟着把总陈强来执行命令,他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说完,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头无力地垂了下去,身体还在因痛苦而微微颤抖。

王十三听到这话,心中的疑惑不但没有解开,反而更甚。

大同镇军为何会插手此事?这个陈强把总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看来这背后的水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王十三听到黑衣骑手这番交代,双眼瞬间瞪大,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像是饿狼盯上了猎物,紧接着追问道:“哪个是陈强?指给我看!”说罢,一把揪住黑衣骑手那满是血污的领口,将他的身子往上一提,让他半悬在空中。黑衣骑手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脸上的肌肉因疼痛而剧烈抽搐着。

黑衣骑手的眼神开始慌乱地游移,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几声含混不清的声音,却始终没有立刻指认。

此刻,他的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一方面是对陈强的惧怕,陈强平日里在军中树立的威严,让他不敢轻易背叛;另一方面,眼前王十三施加的酷刑与死亡威胁,又让他恐惧到了极点。

王十三见他犹豫,眼中的杀意更浓,手上的力道又加大几分,几乎要将黑衣骑手的领口扯碎。“还敢磨蹭?”王十三怒吼道,“你觉得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再不指认,下一秒就送你去见你那死去的同伴!”说着,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旁边那具早已没了气息的黑衣骑手尸体,鲜血还在从尸体的伤口处缓缓渗出,在地上蔓延。

黑衣骑手的呼吸愈发急促,胸膛剧烈起伏,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与脸上的血水混在一起。

终于,在王十三那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下,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手臂像是有千斤重,每抬起一分都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的手指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在空中晃荡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指向角落里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

那人虽然同样被绳索紧紧捆绑着,脸上也带着被折磨后的淤青和血痕,但依旧能看出身形健硕,即便此刻狼狈不堪,也难掩那股凶悍之气。他的眼神冰冷,狠狠地盯着黑衣骑手,仿佛在传递着死亡威胁。

王十三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贪婪,仿佛即将揭开一个天大的秘密。他松开手中的黑衣骑手,黑衣骑手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王十三则大步流星地朝着陈强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咚咚作响,身上散发的杀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走到陈强面前,王十三猛地蹲下,双手抓住陈强的肩膀,用力摇晃着,怒吼道:“你就是陈强?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别想着糊弄我,你手下都交代了,你也别想逃过一劫!”

王十三走到陈强面前,猛地蹲下,双手死死地抓住陈强的肩膀,发力摇晃着,扯着嗓子怒吼道:“你就是陈强?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别想着糊弄我,你手下都交代了,你也别想逃过一劫!”

陈强被晃得脑袋不受控制地来回摆动,却依旧梗着脖子,脸上写满倔强与狠厉。

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在地上,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没人指使我,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在这狭小压抑的审讯室里不断回荡。

尽管脸上布满被折磨后的淤青和血痕,可那副硬气的模样丝毫未减,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

王十三怒极反笑,笑声中裹挟着丝丝寒意,“好,好得很!到现在还嘴硬。你以为你扛着,这事就能翻篇?”

他站起身,在陈强面前来回踱步,鞋底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突然猛地转身,铆足劲一脚踢在陈强身上。

“你当我查不出来?今天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他的眼神如同一把把利刃,死死地盯着陈强,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破绽。

然而,陈强就像一块顽石,无论王十三如何威逼利诱,始终一声不吭。

王十三彻底被激怒,大手一挥,“给我用鞭刑,打到他开口为止!”

手下们立刻行动起来,粗实的皮鞭在空中挥舞,发出“呼呼”的声响,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抽在陈强身上。

每一鞭落下,都带起一道血痕,皮肉被撕开,鲜血飞溅。皮开肉绽之处,一层又一层被打烂,可陈强只是紧咬着牙关,闷哼几声,愣是没有吐出半个字。

随着鞭刑持续,王十三看着眼前这个硬骨头,心中竟泛起一丝别样的情绪,他对陈强这股子坚韧和硬气生出了几分欣赏。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萌生——收服陈强。于是,王十三命人将陈强带到一间单独的密室,安排锦衣卫在外面严密把守,防止任何人靠近。

密室里,王十三一掌拍晕陈强,准备施展忠心术控制陈强。他深吸一口气,双眼紧紧锁住陈强的目光,第一息,王十三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探出,触碰到陈强的意识壁垒,王十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反抗的强度远超他的想象。王十三加大精神力输出,丝线化为绳索,试图强行突破。陈强闷哼一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却依旧顽强抵抗,额头青筋暴起。

第七息,王十三的精神力如汹涌潮水,不断冲击着陈强的意识。陈强额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第二十息,随着王十三最后一声低喝,他的精神力终于完全渗透陈强的意识,成功将其控制。王十三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心中更加笃定,这忠心术对能力越强、品级越高的人施展,耗费的精力和时间就越多 。

成功控制住陈强后,王十三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冰冷的地上。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如决堤的洪水,顺着鬓角、脸颊不停地滚落,眨眼间就将他的衣衫彻底浸湿。

此时的他,面色苍白如纸,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声,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过了一会儿,王十三才缓缓缓过神来,他双手撑地,艰难地站起身。尽管双腿还在微微颤抖,但他的眼神却逐渐坚定起来,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冲着门外大声喊道:“来人!”

话音刚落,锦衣卫们如训练有素的猎豹,迅速推开门,动作整齐划一地站在门口,个个身姿笔挺,双眼直视前方,等候着命令。王十三抬手,手指有些无力地指向瘫倒在地、昏迷不醒的陈强,一字一顿地说道:“把把总陈强带去治疗,记住,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治好!”

锦衣卫们听闻,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小心翼翼地靠近陈强,其中两人轻轻抬起陈强的双臂,另外两人则稳稳地托起他的双腿,动作轻柔却又迅速,快速离开了密室。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王十三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平复下来,同时努力整理着紊乱的思绪。他心里非常清楚,陈强不过是整个复杂谜团中的小小一环,若想彻底揭开背后隐藏的惊天真相,就必须从那些哈剌嗔人身上寻找更多线索。

王十三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挺直腰杆,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关押哈剌嗔人的审讯室。一路上,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如鹰,之前审讯带来的疲惫和虚弱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斗志和坚定不移的决心。

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些哈剌嗔人必定知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自己,一定要想尽办法从他们口中撬出关键信息。

踏入审讯室,一股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和酸臭味扑面而来,王十三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屋内阴暗潮湿,墙壁上的火把忽明忽暗,将整个审讯室映照得格外阴森恐怖。哈剌嗔人们被粗硬的绳索紧紧捆绑在刑架上,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有的耷拉着脑袋,身体软绵绵的,奄奄一息,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有的则强撑着抬起头,用充满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王十三,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似乎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王十三面色冷峻,眼神如冰刀般扫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他缓缓走向一个看起来较为强壮的哈剌嗔人,那哈剌嗔人见他靠近,身体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却被绳索勒得更紧,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

王十三站定在那强壮哈剌嗔人面前,微微俯下身,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钩子,紧紧锁住对方的眼睛,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北风:“跟你们一起的把总陈强已经交代了,他把你们之间的勾当说得一清二楚,你们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此言一出,审讯室里瞬间躁动起来。被捆在刑架上的哈剌嗔人们先是一愣,随即纷纷发出质疑的声音。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哈剌嗔人扯着嗓子喊道:“你胡说!陈强向来重义气,怎么可能背叛我们,你这是在诓我们!”

另一个精瘦的哈剌嗔人也跟着叫嚷:“就是,别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骗我们开口,没门儿!”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中满是对王十三的不信任与不屑,那嘈杂的声浪仿佛要将这审讯室的屋顶掀翻。

王十三神色不变,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块血迹斑斑的碎布,在手中轻轻晃了晃,说道:“这是从陈强身上扯下来的,他在交代的时候,情绪可激动了,说你们都被蒙在鼓里,还替你们感到不值。”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踱步,目光从每个哈剌嗔人脸上扫过,那眼神仿佛能洞悉他们内心的每一丝想法。只见有人眼神不自觉地闪躲,王十三便知自己的话已在他们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信不信由你,陈强已经被我带走了。你们的证词,只是用来补充细节,并不是关键所在。但我劝你们想清楚,交代点我不知道的,还能落个从轻发落。”

王十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审讯室里回荡。他观察着众人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然而哈剌嗔人们依旧嘴硬,没有一人松口。

王十三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他停下脚步,站在审讯室中央,双手抱胸,身上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场。

“既然你们不愿意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明天一早,我就送你们上路,反正你们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说罢,转身便大步朝着审讯室门口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咚咚作响,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神色慌张的哈剌嗔人。

他心里明白,欲速则不达,适当施压后留下悬念,反而能让他们在恐惧中自行瓦解心理防线。

离开审讯室后,王十三径直朝着脱脱卜花的住所走去。此时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王十三的脑海中,一边回想着审讯时的种种场景,一边思索着脱脱卜花那边的情况。

很快,王十三来到了脱脱卜花的房间。门口的守卫见到他,立刻行礼放行。王十三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光线昏暗,脱脱卜花正静静地坐在角落里。

“哟,我的好兄弟,可算见到你了,这一天忙得我晕头转向,都没时间来看你。”王十三满脸笑容,语气轻快,仿佛换了个人。

脱脱卜花满脸惊讶,看着一改常态的王十三,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王十三见状,哈哈一笑:“怎么,不认识我啦?我对自己人可向来都是这么肆意。”

脱脱卜花连忙起身,恭敬地行礼:“主上,只是有些意外。”

王十三走上前,关切地看着脱脱卜花身上的伤,眉头微皱:“伤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治疗?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脱脱卜花心中一暖,低头说道:“多谢主上关心,已经好多了。”

王十三拍了拍脱脱卜花的肩膀:“咱们认识没几天,我还不了解你的具体情况呢,往后可得多亲近亲近,你有什么事,都跟我说还有以后叫我王大人就行,省的别人发现咱们得关系。”

脱脱卜花说:“王大人,您既然想听,那我就跟您讲讲我的故事。

我父亲曾是巴图特汗,作为长子,从小父亲便将我视作继承人培养,部落里的大小事务都让我参与。

我跟着父亲处理族内纠纷,学着调配资源,也随他去和周边的斡亦剌惕谈判,慢慢积累了不少经验,很多人都觉得我将来肯定能接过父亲的位子。

可我那弟弟策棱多布丹,不甘于平凡。

他在军事上很有天赋,每次部落遭遇外敌,他都冲锋在前,几次下来,打退了敌人,还抢回不少物资。

就说那次,敌人突袭我们的牧场,他带着轻骑兵绕到敌人后方,一阵突袭,打得敌人措手不及,成功保卫了部落的安全与财产。

就因为这些功绩,他赢得了不少人的支持,一些和他亲近的家族,还有因他受益的族人,都站到了他那边,我们之间,也渐渐有了裂痕。

父亲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围绕继承权,我们之间的争斗彻底爆发。为了争夺权力,我们各自拉拢势力。

我靠着多年积累的人脉,争取到了部落核心区域一些贵族和精锐骑兵的支持;而他凭借和边境地区家族的紧密联系,拉起了一支擅长突袭作战的轻骑兵。

我们明争暗斗,从最初的政治上互相制衡,到后来直接刀兵相见,巴图特里一片混乱,重要据点、牧场都成了我们争夺的战场。

可惜,我还是败了。

在一场关键的战斗中,我指挥失误,被他抓住机会,打得节节败退。

我的势力被他一步步瓦解,身边的亲信也死伤大半,我知道,继续留在部落,只有死路一条。

那时,明国的招抚政策传了过来。

我思量再三,一来实在没有别的出路,继续留在部落只能被弟弟清算;二来明国给出的条件很诱人,他们承诺给我土地、财物,还能给我官职,让我和追随我的人能有个安身之所。

而且,我也想着,或许能借助明国的力量,找机会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于是,我带着剩下的人归顺了大明。

往后,我定当全力追随大人,不负大人信任。”

王十三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里既有久经世事的通透,又带着几分不羁的洒脱。

他轻轻踱步到脱脱卜花身旁,伸手轻轻拍了拍脱脱卜花的肩膀,声音朗朗,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哈哈,真可谓‘深藏不露’啊!未曾想你竟是台吉出身,此前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咯!”

说罢,他微微仰起头,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盛景,眼中闪烁着狡黠又带着几分豪情的光芒。

双手潇洒地负于身后,语气激昂:“脱脱卜花啊,你我今日相逢,实乃天赐之缘。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你既已认定我,我定不会负你。‘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待时机成熟,我必助你登上那汗位,让你一展宏图,名震四方!”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回荡在屋内,充满着令人无法抗拒的感染力 。

脱脱卜花听闻,内心深受触动,眼眶微微泛红,情绪激动得难以自已。

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上身前倾,额头触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颤抖却无比坚定:“脱脱卜花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此生定当忠心耿耿,唯大人马首是瞻!”

王十三听闻脱脱卜花的誓言,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煦。他俯身将脱脱卜花扶起,话锋一转,神色关切又带着几分探究:“对了,你当初前来时所带的手下,如今还剩多少人?”

脱脱卜花连忙站定,身形挺直,脸上带着几分敬意,恭敬地回答道:“回王大人的话,如今还剩下一百多人。”顿了顿,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自豪,声音不自觉抬高了些许,补充道:“虽说人数不算多,可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好手。”

接着,脱脱卜花开始详细介绍起来:“这里面有我的图格勒库图鲁克,在我们的语言里,图格勒库是同父同母的弟弟的意思。他自幼便痴迷骑射,每日天不亮就起身练习,臂力惊人,能在百米之外精准射中移动的目标,百发百中。”

“还有我的心腹阿木尔,他心思缜密,仿佛天生就有洞察一切的能力,擅长谋略,每次作战前,都能根据地形和敌方情况,制定出巧妙的战术。在一次山谷伏击战中,他仔细观察山谷的每一处角落,巧妙地利用复杂地形,将我们的人马分成多股,设下重重埋伏。等敌人进入包围圈后,他一声令下,我们从四面八方杀出,杀喊声震彻山谷,打得敌人措手不及,大获全胜。”

“此外,还有巴图和乌力吉这对兄弟,他们以勇猛无畏着称,作战时就像两只下山的猛虎,一往无前。在近身搏斗中,鲜有人是他们的对手。有一回在阵地战中,敌方的步兵方阵压了过来,盾牌相连,长矛如林,形势危急,巴图和乌力吉二话不说,挥舞着长刀冲入敌阵,刀光闪烁,左砍右杀,硬生生撕开了敌人的防线,他们浑身浴血却毫无惧色,鼓舞了我们全军的士气。”

脱脱卜花一口气说完,眼中满是骄傲,再次强调:“王大人,只要您一声令下,他们必定勇往直前,绝不退缩!”

王十三听闻,眼睛一亮,伸手摸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一百多人,皆是精锐,这可真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有了他们相助,再加上我的谋划,咱们往后行事,可就如虎添翼了!”他拍了拍脱脱卜花的肩膀,眼神中满是期待。

王十三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脱脱卜花跟前,微微俯下身子,脸上挂着关切备至的神情,和声说道:“脱脱卜花,你瞧你现在这模样,可得安安心心养伤,其他的事情,一概别再操心了。”

他伸出手,轻轻指了指脱脱卜花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身体调养好,只有身子骨硬朗起来,往后咱们才能一起大展宏图,实现那些抱负。”

说着,王十三微微皱起眉头,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冰冷的狠厉,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了几分,话锋一转:“剩下的事儿,你就别插手了。那些哈剌嗔人和边军俘虏,我随后便要押着他们秘密回京。你是不知道,这背后的水到底有多深,他们身上可藏着解开谜团的关键线索。我必须亲自把他们带回去,仔仔细细地审问,说不定就能顺着这根藤,揪出背后那只藏得极深、搅弄风云的黑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脱脱卜花的肩膀,动作里满是安抚的意味:“等我处理完京城的事儿,回头找你细聊。这段时间,你要是有什么需求,不管是缺医少药,还是想吃点什么、用点什么,尽管和我的人说,他们都会按照我的吩咐,全力为你安排妥当,你就只管安心养伤。”

在脱脱卜花千恩万谢下,王十三面带和煦的微笑,微微颔首示意,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让人如沐春风。他稳步迈出屋子,脚下的青砖发出沉闷的声响。

屋外,夜色如浓稠的墨汁,肆意地泼洒开来,唯有几盏高悬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光影闪烁,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王十三抬手,手心在半空短暂停留,袖口随着动作微微滑落,露出一截腕间的玉佩,在朦胧的灯光下隐隐泛着温润的光。

他轻咳一声,声音低沉而有力,随行的总旗与小旗听到信号,立刻脚步匆匆地围拢过来,身影迅速隐没在那片昏暗中,几人脑袋凑在一起,开始低声商议起来。

“这次要押解这些哈剌嗔人和边军俘虏回京,必须得万分小心,不能出一丝差错。”

王十三神色凝重,剑眉微蹙,深邃的目光仿若寒星,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严肃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时,一位身形精瘦的小旗,身形如敏捷的狸猫,向前一步,双手抱拳,手臂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恭敬说道:“大人,卑职有个主意。咱们可以让外面那些的镖行武师假装护送,他们常年在江湖上行走,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交道,懂得如何应付各种场面,不容易引人怀疑。”

小旗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王十三微微点头,动作沉稳,发丝随着点头的动作轻轻晃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旗见状,胸脯微微一挺,底气更足了些,接着说道:“让他们大张旗鼓地去办路引和官府的许可,故意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做出一副光明正大走官道的样子。而咱们,暗中带着俘虏走另外一条隐蔽的小路,这条小路得提前派人去勘察,务必选那些鲜有人迹、地形复杂的路线,如此一来,便能混淆视听,保准神不知鬼不觉。”

王十三摩挲着下巴,修长的手指在下巴处轻轻滑动,思索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那目光仿若划破夜空的闪电。

“此计可行,但还需再添几分周全。咱们分成多队,提前出发去打探路线。每队负责一段路程,着重留意有没有可疑人员出没、道路是否畅通,以及周边是否有异常。”

他顿了顿,目光依次看向总旗和小旗,加重了语气:“记住,一定要隐秘行事,不可打草惊蛇。

一旦发现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飞鸽传书回来。”

“同时,咱们得尽快勘察好那条隐蔽的小路,安排几个身手敏捷、熟悉地形的兄弟,带上干粮和水,务必在明日天亮前确定路线。另外,路上所需的物资,诸如绳索、干粮、药品,都要准备充足,确保万无一失。”

众人齐声应是,声音整齐而响亮,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随后,他们迅速散开,脚步匆匆,各自忙碌起来。

王十三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夜空,深吸一口气,清冷的空气顺着鼻腔涌入胸腔,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海中反复推演,他的眼神时而凝重,时而坚定,务必让这次押解行动顺利完成。

天色破晓,日光如纱,轻柔地铺洒在蜿蜒曲折的街巷上。

王十三刚从一夜的忙碌中缓过神,正揉着惺忪睡眼,便有校尉匆匆入内,带来了一个如破晓曙光般振奋人心的消息:郭英雄醒了!

刹那间,王十三倦意全无,眼眸中闪过惊喜与期待,原本还略显松散的身躯瞬间紧绷,动作利落地整理好衣装,一刻都未曾耽搁,骑马朝着大同府赶去。

一路上,王十三思绪翻涌。在他心中,郭英雄的苏醒意义非凡。

此前,郭英雄昏迷不醒,诸事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行动处处受限。

如今,他醒来了,首先便是为整个行动增添了坚实的保障。郭英雄在人脉广阔、武艺高强,有他在,无论是应对突发状况,还是完成一些棘手的任务,都多了几分胜算。再者,武定侯府那边的压力也能因此得到缓解。

一个多时辰后,王十三便赶到了郭英雄所在之处。

推开门,只见郭英雄正站在窗前,身姿虽略显单薄,但那熟悉的挺拔气势已然回归。

“郭试百户,你可算醒了!”王十三快步上前,眼中满是欣喜。郭英雄转过身,脸上带着笑意,拱手道:“让王大人挂心了。”

王十三上下打量着他,见他虽面色仍有些苍白,但已然能够自由行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彻底落了地:“郭试百户,看你这精神头,想必恢复得不错?”郭英雄活动了下手臂,笑着说:“伤势未痊愈,但骑马赶路倒不成问题。”

两人落座后,王十三便将押送哈剌嗔人和边军俘虏回京的计划和盘托出。

郭英雄听后,沉思片刻,建议道:“依我看,咱们不妨走大路。虽说看似危险,却能出其不意。那些人必定以为我们会走隐蔽小路,在小路设下重重埋伏。我们反其道而行之,走大路,光明正大地进京,再安排好手暗中戒备,说不定能平安抵达。”

王十三听后,眼前一亮,拍手称妙:“郭兄果然妙计!就这么办!”随后,两人又仔细商讨了押送的具体细节,从人员部署到应急策略,事无巨细,力求万无一失 。

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两天时间转瞬即逝。镖行那边不负所望,一切事宜都已安排妥当。他们依照计划,拿到了路引和官府许可,对外放出消息,声称要押送一批贵重货物进京。

与此同时,王十三的心思还牵挂在一个关键人物身上——边军俘虏中的把总陈强,此时的陈强已经被王十三收服,王十三决定给陈强一条活路。

王十三深知,陈强一旦进了诏狱,性命堪忧。为了给陈强谋一条活路,王十三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了许久。

王十三独自在屋内踱步,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焦虑与思索。他时而停下脚步,抬头望向窗外,仿佛在寻求灵感;时而又坐回桌前,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试图梳理出一个万全之策。

终于,在反复权衡利弊后,王十三心中有了主意——只有让陈强假死,才能彻底摆脱危机。

想到这里,王十三立刻招来一个校尉,低声吩咐道:“去,把陈强带来,此事刻不容缓。

另外,找几个可靠的兄弟,务必严守秘密,不得走漏半点风声。”校尉领命而去,王十三则在屋内继续谋划着这场瞒天过海的“假死”计划,他要确保每一个细节都无懈可击,让陈强能彻底摆脱过往的困境,以全新的身份,在这场风云变幻的局势中存活下去 。

不多时,陈强被带到王十三屋内,他步伐急促,神色紧张,眼中满是疑惑,进门后便站定,微微低头,不敢随意乱动。

王十三抬手示意他坐下,语气平和但透着不容置疑:“陈强,你既已归我,我定不会让你陷入绝境。如今只有假死,方能保你性命。”

陈强闻言,先是一怔,脸上闪过瞬间的惊愕,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抱拳,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道:“全凭主上安排,陈强这条命本就是主上的,主上但有所命,陈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十三点了点头,将详细计划娓娓道来:“明日,我们会在押送途中制造一场混乱。你佯装与押送的锦衣卫起冲突,借机‘逃脱’。

届时,我会安排一名身形与你相近的死囚,穿上你的衣物,在混乱中‘被杀’,尸体当着众人的面被焚毁,以此坐实你的死讯。”

陈强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眉头拧成一个“川”字,问道:“主上,那之后我该如何?”

王十三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目光炯炯,仿若能看穿一切:“混乱之时,你就趁乱脱身。我的人会带你前往聚落堡,那里有一间镖行名下的小院,极为隐蔽。此后,你便安心待在小院里,镖行会定期派人给你送吃食,你千万不可外出露面,先隐姓埋名,安心度日。”

陈强起身,单膝跪地,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随后又重重地磕了个头:“多谢主上救命之恩,陈强定当铭记在心,日后必效犬马之劳。”

王十三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你回去后,好好准备一番,记住,行事务必小心谨慎。”

随后王十三问了陈强为什么来劫这群哈剌嗔人人陈强说大同镇军一直和哈剌嗔人在偷偷的倒卖军械,这次他是受上官命令来劫人的。

王十三想了想就让陈强先下去了,陈强应下,转身离去,脚步带着几分坚定,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十三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透着几分凝重,暗自祈祷这场精心策划的假死之计能够顺利实施,他深知,稍有差池,不仅陈强性命不保,整个计划也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

丑时一刻,夜色还未褪去,浓稠如墨,王十三就已起身,有条不紊地穿戴好衣物,系紧腰间的佩刀。

他走出屋子,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让他瞬间清醒。抬眼望去,大院里黑暗中影影绰绰,偶尔传来几声战马的嘶鸣。

王十三招来心腹,低声命令道:“传令下去,半个时辰后,咱们这队人先行出发,天不亮就启程,务必悄无声息,不可惊扰旁人。”心腹领命而去,脚步匆匆。

随后,王十三又找到负责与镖行对接的手下,神色严肃地叮嘱:“你去告诉那些镖行武师,天亮再出发,一切按计划行事。哈剌嗔人和边军俘虏都安置在马车里,务必看管好。”手下连忙点头,转身快步去传达指令。

诸事安排妥当,王十三又想起了脱脱卜花。他叫来一名机灵的力士,说道:“你即刻前往脱脱卜花处,告诉他我要回京了,让他也回阳和卫,安心等待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记住,务必把话带到。”小兵应了一声,飞身上马,扬尘而去。

日夜兼程下,京城的轮廓在熹微晨光中逐渐清晰,历经漫长旅程的王十三等人,终于抵达了这座繁华且暗藏汹涌的都城。

一路上,他们按计划行事,成功让陈强假死,陈强趁乱隐匿,顺利摆脱了潜在的致命威胁。

王十三却不知道镖行武师们这一路的悲惨遭遇。从踏上行程的第一天起,镖行武师们就仿佛被死神盯上了一般,各种凶险如影随形。

那是行程的第二天,夜幕降临,疲惫不堪的武师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看似平常的客栈,准备稍作休息。

店内灯光昏暗,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武师们简单吃了些饭菜,便各自回房。然而,他们刚入睡不久,一阵细微的声响打破了寂静。只见几个黑影如鬼魅般从客栈屋顶翻下,手持利刃,悄无声息地潜入各个房间。

刹那间,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武师们从睡梦中惊醒,匆忙抄起武器抵抗,却因事发突然,陷入了被动。

黑暗中,刀光闪烁,鲜血四溅,一名年轻的武师还没来得及看清敌人的模样,就被利刃刺穿了胸膛,当场毙命。等其他武师反应过来,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时,已有数人倒在血泊之中,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又有一次,镖队在途中的一家路边饭馆吃饭。

饭菜刚上桌,众人正准备大快朵颐,突然,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还没等武师们反应过来,就有几人捂住喉咙,面色痛苦地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原来是饭菜被人下了毒!

武师们怒不可遏,四处搜寻下毒之人,可下毒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匆忙将中毒的同伴救治一番,继续赶路,只是队伍的行进速度因此大大减缓,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恐惧与愤怒。

在野外扎营的夜晚,也是危机四伏。武师们小心翼翼地布置好警戒,可还是没能躲过敌人的偷袭。深夜,当所有人都进入梦乡,一群黑衣人突然从四周的草丛中窜出,他们动作敏捷,目标明确,直接冲向武师们的营帐。

睡梦中的武师们被惊醒,慌乱地拿起武器,与黑衣人展开殊死搏斗。一时间,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彻夜空。

一名经验丰富的武师,在与黑衣人的对抗中,虽然奋力抵抗,但还是被敌人的暗器击中,最终倒在了自己守护的货物旁。这场偷袭过后,武师们损失惨重,士气也降到了冰点。

而在走大路时,暗箭更是防不胜防。镖队行进在宽阔的官道上,看似安全,实则暗藏杀机。

突然,几声尖锐的呼啸声传来,紧接着,数支利箭从道路两旁的树林中射出,如雨点般飞向武师们。武师们纷纷躲避,可还是有人不幸中招。一名骑着马的武师,被一支暗箭射中了肩膀,他惨叫一声,从马上跌落,摔得昏迷不醒。

其他武师们连忙四处查看,试图找出放暗箭的敌人,可树林中寂静无声,敌人早已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几乎每一天,都有敌人的偷袭暗杀。武师们时刻保持着警惕,却依旧难以抵挡这一波又一波的致命攻击。他们的人数在不断减少,原本浩浩荡荡的队伍,如今已变得七零八落。

就这样,历经千难万险,当镖行武师们终于比王十三晚一天抵达京城时,而人数已经不足出发时的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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