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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里,一只老鼠“簌簌”跑过,引得众人一阵侧目。

“想要抓住台吉,并非易事。”一个身形瘦削、满脸风霜的俘虏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犹豫,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搓着粗糙的双手,“不过,台吉在每月的祭祀之时,身边的守卫会因仪式而有所松懈,或许那是个机会。”

王十三闻言,微微皱眉,上身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目光紧紧盯着俘虏,追问道:“祭祀时,他身边的守卫情况如何?你细细说来。”

“祭祀时,台吉会在部落中央的祭坛主持仪式,周围有五十名精锐护卫。”

俘虏咽了咽口水,神情紧张,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继续道,“这些护卫身着厚重的皮甲,腰佩锋利弯刀,个个都是部落里的勇士。但在仪式过程中,他们的注意力会被祭祀分散,一部分心思放在祈求神明庇佑上。”

他边说边比划着,努力让王十三能有更直观的感受,“可即便如此,凭我们这三十个人,想要成功抓住他,依旧困难重重。”

王十三见暂时没有思路看向身边的校尉,低声吩咐道:“你即刻带几个身手利落的兄弟,去抓两个当地商号掌柜来,动作务必隐蔽,别惊扰旁人,我要问他们奴隶买卖的事。”心腹心领神会,迅速召集了几个力士,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十三站起身,故意将靴子重重地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两人面前,每一步都像踏在两人的心上。

他站定在之前抓来的胖掌柜面前,声音低沉冰冷,仿若裹挟着冬日的寒霜,从九幽地狱传来:“听着,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点头是,摇头否。要是敢耍花样,你这身肥肉可就保不住了。这大同城里,谁在做鞑靼奴隶的买卖?”

胖掌柜拼命点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示意自己想说话。

心腹上前,微微松开堵嘴的布,动作谨慎,时刻防备着。

胖掌柜急促地喘着粗气,带着哭腔说:“官爷,有个叫马三的,住在城西的破院子里,院子门口有棵歪脖子槐树,他专做这奴隶买卖,行事隐秘,交易都在夜里,一般人根本找不到他。还有个叫刘二的,在城东的黑市出没,黑市藏在一条幽深的小巷子里,入口有个卖杂物的小摊作掩护,他手里的奴隶多是从草原上掳来的。”

说完,又赶忙闭上嘴,牙齿都在打颤,生怕说错一个字。

王十三当机立断,唤来朱德浮。

只见朱德浮大步流星走进屋内,他身形魁梧壮硕,肩宽背厚,活像一座巍峨小山,每走一步,地板都似微微震颤。

“德浮,随我走一趟。”王十三言简意赅,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朱德浮拱手领命,声如洪钟:“大人但有吩咐,卑职赴汤蹈火!”

王十三又看向一旁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胖掌柜,冷冷道:“你,也一起。别耍花样,不然,你的下场会比你想象的惨得多。”

胖掌柜忙不迭点头,连声称是,双腿抖得像筛糠。

夜幕沉沉,一行人趁着月色悄然出城,马蹄声被厚厚的枯草掩盖,不仔细听几乎难以察觉。

城西那座破院子在朦胧月色下影影绰绰,透着几分神秘与诡异。

院子门口,那棵歪脖子槐树在夜风中摇曳,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

“就是这儿了,官爷。”胖掌柜哆哆嗦嗦地指着院子,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王十三对朱德浮使了个眼色,朱德浮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绕到院子后墙,轻轻一跃,便翻了进去,动作敏捷得与他那庞大的身形极不相称。

王十三则带着几个锦衣卫,押着胖掌柜来到院门前。

“敲门。”王十三低声命令。

胖掌柜抬手,用颤抖的手轻轻叩门,声音带着哭腔:“马三爷,马三爷,开门呐,有大生意找您!”

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谁啊?大晚上的,搞什么名堂!”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黑影出现在门口。

说时迟那时快,王十三一个箭步上前,手中匕首寒光一闪,瞬间抵住那人咽喉,低声怒喝:“敢出声,立马要你命!”

与此同时,院子里传来几声闷哼。

原来,朱德浮一落地,就发现了几个正在巡逻的打手。他毫无惧色,大喝一声,如猛虎下山般冲向他们。

朱德浮身形魁梧,力量惊人,每一拳挥出都带着呼呼风声,打手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打翻在地,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解决完院子里的打手,王十三押着开门的人走进院子,目光如炬,冷冷扫过四周:“马三在哪儿?叫他出来!”

王十三押着开门的人走进院子,目光如炬,冷冷扫过四周,声如寒霜般命令:“马三在哪儿?叫他出来!”那声音裹挟着十足的威慑力,划破寂静的院子,惊得角落里的夜鸟“扑棱棱”飞起。

这时,屋内传出一阵慌乱的响动,好似有人匆忙踢翻了桌椅。

随后,一个身形干瘦、满脸横肉的男人疾步走出,正是马三。

他努力挺直腰杆,强装镇定,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慌乱。

马三扯着嗓子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到我这儿撒野!”那声音里,透着故作的强硬与掩饰不住的惊恐。

王十三嘴角扯起一抹冷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手中匕首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烁着森寒的光,恰似一条随时准备噬人的毒蛇。

“别装了,马三,我们知道你做鞑靼奴隶买卖。识相的,就乖乖交代。”说话间,王十三身上散发的气场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马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可仍梗着脖子嘴硬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别冤枉我!”一边说着,一边偷瞄着四周,似乎在寻找逃跑的机会。

王十三向朱德浮递了个眼色,朱德浮心领神会,粗壮的手臂如铁钳一般,一把揪住马三的衣领,竟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马三双脚离地,在空中徒劳地胡乱扑腾,双手拼命掰着朱德浮的手,脸上满是惊恐与挣扎。“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王十三的声音愈发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朱德浮将马三重重地摔在地上,马三摔得七荤八素,尘土飞扬。几个锦衣卫立刻上前,膝盖死死抵住马三的后背和四肢,将他牢牢压制住,任他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王十三缓缓蹲下,动作不紧不慢,却给人极大的压迫感。他用匕首轻轻挑起马三的下巴,迫使马三与他对视,一字一顿地说:“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马三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汗珠,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干燥的土地上,转瞬即逝。但他仍咬着牙,牙关紧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没做过,没什么可说的!”那眼神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王十三站起身,微微点头,动作简洁却充满力量。朱德浮会意,从腰间抽出一根皮鞭,皮鞭在空中用力一甩,“啪”的一声脆响,如一道惊雷在院子里炸开,吓得马三浑身猛地一颤,瞳孔瞬间放大。皮鞭如灵动的毒蛇般,精准地抽在马三的背上,马三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音划破夜空,令人毛骨悚然。

“再不说,下一下可就更疼了。”王十三冷冷地说,语气平静却透着无尽的威胁。

马三疼得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都失去了血色,身体因剧痛而扭曲。可他依旧紧闭着嘴,试图顽抗到底。朱德浮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臂发力,又是几鞭,每一鞭都带着呼呼风声,马三背上很快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马三终于顶不住了,带着哭腔喊道:“别打了,我说!是福源商号卖给我的,他们每月都给我送一批鞑靼奴隶!”

王十三示意朱德浮停下,声音依旧冰冷:“你平时把这些鞑靼俘虏放在什么地方?”

马三瘫倒在地,面色如土,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滚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带着哭腔说道:“都在这院子的地窖里,有十个鞑靼奴隶,另外八个是女真奴隶,我本打算一起出手,大赚一笔。”

王十三眼神骤冷,仿佛结了一层寒霜,上前一步,寒声逼问:“地窖入口在哪?可有机关或守卫?”声音低沉,却透着让人胆寒的威慑力。

马三吓得一哆嗦,慌乱地抬手,指向院子角落那堆杂乱不堪的柴草,声音颤抖得厉害:“挪开那堆柴,下面就是地窖入口。之前安排了五个守卫,听到动静都跑出去了,刚才全被你们解决了,现在地窖里没守卫,也没设机关。”

王十三朝朱德浮使了个眼色,朱德浮立刻心领神会,带着几个锦衣卫迅速冲向柴堆。他们动作干脆利落,三两下就将柴草清理干净,一个隐蔽的地窖入口显露出来。

入口处盖着一块厚重的石板,朱德浮和两个锦衣卫涨红了脸,憋足全身力气,齐声喊着号子,才艰难地把石板挪开。

瞬间,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潮湿、腐臭和绝望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王十三走到地窖入口,俯身朝里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都别慌!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千万别乱动!”说完,扭头急切地吩咐手下,“动作快点,拿火把来!”

眨眼间,锦衣卫举着火把匆匆赶到。王十三手持火把,率先沿着狭窄、湿滑的石阶走进地窖。地窖里一片昏暗,墙壁上爬满了墨绿色的青苔,地面满是积水和污泥,一脚踩下去,冰冷刺骨的泥水直灌进靴子里。

在地窖的角落里,十八个身形消瘦、虚弱不堪的人紧紧挤成一团。

那十个鞑靼奴隶,头发蓬乱如枯草,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戒备,身上还留着被鞭打的血痕;八个女真奴隶,面容憔悴,眼神中透着无助与迷茫,破旧的衣衫难以遮掩身上的累累伤痕。

王十三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厉声质问:“就这些人了?你要是敢藏着掖着,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马三吓得直接瘫倒在地,不停地磕头,额头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哭喊道:“官爷,真的就这些了!我句句属实,再不敢隐瞒了,求您饶命啊!”

王十三盯着马三看了许久,确定他没有撒谎,才转头对身边的锦衣卫下令:“把这些人都带回去,多准备些热饭热汤。”

安排完,王十三略作思索,再次看向马三,冷声道:“福源商号的人怎么和你联系?最近一次交易是什么时候?”

马三忙不迭回答:“他们不定期联系,全看弄到奴隶的时间。最近一回说好了明天夜里就送货过来,还是到这院子交易。”

王十三紧盯着马三,内心权衡一番后,决定姑且相信他所言非虚。毕竟时间紧迫,且目前线索都指向此处,已没有更多时间去查证。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转身,开始雷厉风行地布置起来。

王十三快步走到朱德浮身边,压低声音,字字清晰地说道:“德浮,让兄弟们都藏好,务必小心谨慎,不可露出一丝破绽。”

接着,他详细地部署起来,“地窖附近最为关键,你挑选四个身手敏捷、擅长近战的兄弟,藏在那堆被挪开的柴草后方,柴草虽已搬开,但还留有足够的遮掩。他们要握紧短刀,待敌人靠近地窖,直接截断退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记住,一定要等敌人大部分进入院子,信号发出后再行动。”

朱德浮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王十三继续说道:“屋内安排六个人,两人藏在门后,待敌人进门,便从背后突袭;另外四人隐匿在屋内的桌椅之后,用布幔做掩护。一旦交火,他们从两侧包抄,务必将敌人逼至院子中央。”

“屋顶上安排三个弩手,”王十三抬手指向屋顶,“他们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待信号一响,先射倒敌人的首领和护卫,打乱他们的阵脚。剩下的兄弟,分别埋伏在院子四周的围墙下,借助墙根的阴影隐藏身形。围墙边有几处废弃的杂物堆,让他们躲在后面,防止敌人逃窜。”

朱德浮领命后,迅速将指令传达给其他锦衣卫。一时间,院子里人影闪动,却又悄无声息。

几个身形矫健的锦衣卫如夜猫般,手脚并用地爬上屋顶,找好最佳的射击位置,将强弩稳稳架好,箭头对准院子的出入口。

地窖入口附近,四个锦衣卫轻手轻脚地趴在柴草堆后,短刀在手,目光紧紧盯着院子大门。

屋内,六个人各自就位,门后的两人呼吸平稳,手中的兵刃闪烁着寒光,桌椅后的四人则紧紧贴在地面,透过布幔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围墙下,其他锦衣卫也已埋伏妥当,他们将绊马索仔细地布置在必经之路上,长刀出鞘,静静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第二天,暮色沉沉,如墨般晕染开来。王十三和锦衣卫们早已潜伏在院子各处,神经紧绷,每一丝空气的流动都似能触动他们敏感的神经。

远处,马车的辘辘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杂乱且拖沓的脚步声。不多时,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出现在院子门口。

他身着一袭深灰色绸缎长衫,衣角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眼神中透着精明与警惕,不住地打量着四周。

身后跟着十几个身形肥胖的护卫,他们走路时肚子一颠一颠的,腰带紧紧勒在圆滚滚的腰间,显得随时都会崩断。

这些护卫流里流气,有的敞着领口,露出毛茸茸的胸口,有的嘴里叼着草根,肆意地往地上吐着口水,满脸横肉随着动作抖动,尽显粗犷与蛮横。

几匹瘦骨嶙峋的马拉着马车,车厢里传来奴隶们微弱的呻吟与挪动的声响。

管事站在门口,并未立刻进去,他微微眯起眼睛,眉头轻皱,脚尖轻点地面,谨慎地打量着眼前看似平静的院子。

王十三见状,心中一紧,不过很快他便镇定下来,模仿着马三手下的语气,扯着嗓子喊道:“是福源商号的人吧?马三爷等你们好久了!”喊完,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藏在腰间的刀柄,微微攥紧。

管事闻言,神色稍缓,眼中的警惕褪去几分,他抬手轻轻抚了抚胡须,挥了挥手,带着护卫们走进院子。就在他们踏入院子中心的瞬间,王十三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

刹那间,原本寂静的院子里杀意四起。屋顶上的神箭手率先发难,他们半蹲在屋脊后,目光沉稳,利箭带着破风之声,射向敌人。一个正抬手挠着腋窝的胖护卫,被一支利箭射中肩膀,他“嗷”地惨叫一声,肥胖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愤怒,嘴里骂骂咧咧:“妈的,遭埋伏了!”

地窖附近、屋内和围墙边的锦衣卫们也纷纷现身。从柴草后一跃而出的锦衣卫,眼神凶狠,短刀在手中紧握,寒光闪烁,冲向敌人。屋内的锦衣卫从门后、桌椅后瞬间窜出,动作干脆利落。

一个胖护卫转身想跑,因肚子太大,行动迟缓,被门后的锦衣卫一把抱住粗壮的大腿,狠狠一拉,胖护卫“扑通”一声脸朝下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还没等他爬起来,短刀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王十三更是一马当先,如鬼魅般穿梭在敌群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手中利刃挥舞,寒光闪烁。

一个胖护卫挥舞着大刀,带着呼呼风声砍来,王十三侧身一闪,轻松避开,同时一脚踢在对方的膝盖后侧,这胖护卫重心不稳,庞大的身躯像座小山般轰然倒地。王十三趁机将刀直直刺进其腹部,用力一搅,随后猛地抽出,鲜血溅了他一脸。

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敌人的尸体,鲜血在地面蔓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剩下的几个护卫也被五花大绑,丢在一旁,他们瘫坐在地,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管事吓得瘫倒在地,双腿发软,裤裆处一片潮湿,显然是被吓得失禁了。他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牙齿也止不住地打颤。

王十三几步上前,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尸体,一把揪住管事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冷冷问道:“这些奴隶你是从哪来的?”

管事哆哆嗦嗦地说:“我……我不知道,这都是东家弄来的,我就是个干活的,真的啥也不清楚啊!”

王十三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将管事的双脚都提离了地面,恶狠狠地说:“你最好别撒谎,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么轻松了!”

解决完这群人后,王十三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着手调查福源商号。随着调查逐步深入,他才惊觉,这个商号的东家在大同府很有势力,黑白两道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他们家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段,是一座深宅大院。院子占地极广,高高的围墙绵延而去,围墙上还镶嵌着尖锐的碎瓷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两扇厚重的大门紧闭,门上的铜环擦得锃亮,门口有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守着,他们穿着样式各异的粗布衣衫,腰间系着板带,插着长刀,眼神警惕地打量着过往行人。

王十三乔装成一个卖货郎,挑着担子在院子周边徘徊观察。透过半掩的门缝,他瞧见院子里人影不断。

这些护卫穿着五花八门,有的穿着破旧的短打,挽着裤脚,露出结实的小腿;有的则穿着宽松的长袍,看似随意,却暗藏玄机。

王十三心中暗自警惕,凭借多年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这其中有几个护院绝非等闲之辈。

其中一个老者,身形清瘦,手持一根长棍,看似漫不经心地在院子里踱步,但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呼吸悠长而平稳。还有一个年轻人,虽然穿着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可他走路时身姿矫健,眼神灵动,周身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息,举手投足间尽显高手风范。

王十三躲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心里暗自盘算。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偷偷潜入院子把东家抓出来,简直难如登天。

若是贸然行动,不但抓不到人,自己和手下还极有可能折损在这里,决定暂时先不要动他们,先去看看城东黑市有个叫刘二的也在做奴隶买卖。

他当机立断,带着朱德浮和几个身手敏捷的锦衣卫,朝着城东黑市赶去。一路上,王十三眉头紧锁,眼神凝重,心中暗自祈祷能在刘二这里有所收获。

城东的黑市隐藏在一条狭窄幽深的小巷里,四周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巷口有个卖杂物的小摊,看似普通,实则是黑市的掩护。

王十三让其他人在巷口隐蔽待命,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衣衫,大踏步朝着巷内走去。

刚踏入黑市,嘈杂的人声便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下,各种摊位杂乱无章地摆放着,摊主们扯着嗓子叫卖,买卖双方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王十三佯装成普通买家,在各个摊位间游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寻找着刘二的踪迹。

王十三佯装成普通买家,在各个摊位间游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寻找着刘二的踪迹。他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摊位上那些破旧生锈的铁器、泛黄的旧衣物,一边向旁人打听刘二。

这过程中,他被几个心怀不轨的小贩故意撞了好几下,还有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但王十三都强忍着不耐,始终保持着沉稳冷静的神态。一番周折后,终于在黑市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刘二。

刘二身材矮小干瘦,活像一只营养不良的猴子,尖嘴猴腮,一双绿豆般的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精明与狡黠,身着一件打着补丁、皱皱巴巴的粗布衣衫 ,衣角还沾着些许泥污。

王十三走上前,微微俯下身,刻意压低声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既有诚意又带着几分神秘感:“听说你这儿有奴隶卖?”

刘二一听这话,原本还四处乱瞟的眼睛瞬间聚焦在王十三身上,像饿狼盯上猎物一般,上上下下打量王十三一番,眼神中满是戒备:“你是谁?打哪儿来?能出多少钱?”

王十三心中暗自盘算,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地从袖口掏出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在手中轻轻把玩着,营造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我从外地来,做些小生意,需要些人手。一个奴隶我出十五两。”

刘二一听,撇了撇嘴,嗤笑一声,脸上写满了不屑,伸手在鼻子下抹了一把,往旁边啐了一口:“十五两?打发叫花子呢!不行!我这儿最低二十两,少一文都不卖。这可都是我家掌柜费了好大劲儿弄来的,个个身强力壮,就这个价,爱买不买。”

提到自家掌柜,刘二脸上露出一丝敬畏,腰杆也不自觉挺直了些。

王十三皱了皱眉,似乎在权衡,眉头紧紧拧成个疙瘩,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犹豫,片刻后咬咬牙,点头道:“行,二十两就二十两。你这儿有多少个?”

刘二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就像看到一大笔银子即将到手,但仍故作镇定,伸出食指在王十三面前摇了摇,阴阳怪气地说:“嘿,你这人倒爽快。不过,我得先问清楚,你想买多少个?”

王十三语气笃定,往前迈了一步,双手抱在胸前,气场十足:“只要是身体健康的奴隶,你有多少我要多少。我那边生意正缺人手,只要货好,钱不是问题。”

刘二听闻,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还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可真会说大话!我这儿可有一百多个,你能买得起?别在这儿吹牛皮!”

王十三挺直腰杆,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在刘二眼前晃了晃,故意让银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冷声道:“睁大你的眼睛瞧好了,我肯定买得起。银子不是问题,你快领我去看看货。要是货不对板,这买卖可就做不成了。”

刘二盯着银子,眼睛都直了,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吞咽着口水。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又看了看王十三身后,确认没有异常,才说道:“跟我来吧。”说罢,转身在昏暗狭窄的小巷中穿梭,脚步急促,时不时还回头警惕地看一眼王十三等人。王十三给朱德浮使了个眼色,朱德浮会意,带着锦衣卫们悄然跟上,一行人隐没在黑暗中,向着奴隶藏匿之处走去。

刘二带着王十三一行人来到一处破败的院子,院子里荒草丛生,四周的围墙摇摇欲坠,一看就是久无人烟。院子的角落里,有一口长满青苔的水井,井口用一块破旧的木板半掩着。

刘二一边假意引领众人前行,一边偷偷向暗处的手下使了个眼色。突然,一群弓箭手从院子四周的隐蔽处窜出,瞬间将王十三等人包围。

刘二站在高处,扯着嗓子喊道:“哼,我早就觉得你们不对劲,说,到底是什么人!”话音刚落,他一挥手,弓箭手们便万箭齐发,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如雨点般朝着王十三等人射去。

毫无防备的王十三一方瞬间陷入混乱,好几个人躲避不及,被利箭射中,痛苦地倒地呻吟。王十三心中暗叫不好,一边迅速抽出长刀,将射向自己的箭矢挡开,一边大喊:“兄弟们,找掩体,别硬抗!”

两轮箭雨过后,王十三逐渐冷静下来,他观察着敌人的站位和射箭频率,开始组织反击。“德浮,你带几个人从左侧迂回,吸引他们的火力!其他人跟我从正面冲,打乱他们的阵脚!”王十三大声下令。

朱德浮捂着手臂上被擦伤的伤口,点头领命,带着几个身手敏捷的锦衣卫猫着腰,借助院子里的杂物作掩护,快速向左侧移动。他们突然起身,向弓箭手投掷手中的暗器,一时间,暗器与喊杀声齐飞。

趁着敌人的注意力被分散,王十三手持长刀,如猛虎下山般冲向弓箭手。他身形矫健,刀光闪烁,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后退。其他锦衣卫也紧随其后,与弓箭手展开了近身搏斗。

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地下空间里尘土飞扬,兵器碰撞声、喊叫声不绝于耳。尽管王十三等人逐渐占据上风,但敌人的数量众多,他们依旧陷入了苦战。朱德浮在战斗中被敌人的长刀砍中肩膀,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但他只是简单地撕下一块布包扎了一下,便又重新投入战斗。

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王十三等人终于将刘二及其手下制服。刘二瘫倒在地,眼神中满是恐惧和绝望。

王十三走上前,用刀抵住刘二的脖子,冷冷问道:“你刚才说的那100多个奴隶是真的假的?”

刘二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说道:“是真的,是真的!我带你们去。”

刘二率先顺着井壁上嵌入的铁环向下爬去,动作熟练却又带着几分谨慎。王十三看了朱德浮一眼,微微点头示意,眼神中透着坚定与警惕。朱德浮心领神会,手握刀柄,率先跟上刘二。

一行人也依次小心翼翼地顺着铁环往下爬,铁环因为常年潮湿,表面布满了滑腻的水珠,众人爬得极为艰难,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脚踩空。

下到井底后,昏暗的光线让人几乎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众人摸索着前行,才发现井底一侧有个狭窄的通道,通道口被一块破布遮挡着,破布上满是污渍,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刘二揭开破布,一股更为浓烈的腐臭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通道,王十三等人皱着眉头,强忍着不适紧跟其后。

通道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地面湿漉漉的,踩上去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墙壁上不断有水滴落下,打在众人的身上,寒意瞬间蔓延。众人弯着腰前行了一段距离,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类似地下室的空间。

这个地下室里光线昏暗,仅靠几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油灯照明,昏黄的灯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不定,将众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一百多个奴隶挤在地下室的角落里,他们身形消瘦,瘦骨嶙峋的模样让人触目惊心。脸上满是憔悴和恐惧,深陷的眼窝里,眼神黯淡无光,空洞而绝望。

有的奴隶身上穿着破旧不堪的衣物,布料千疮百孔,勉强遮体;有的甚至衣不蔽体,只能用一些破布勉强遮挡。

这些奴隶中,有鞑靼人,也有女真人。鞑靼人的头发杂乱地披散着,胡须也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枯黄;女真人则大多眼神呆滞,面色苍白如纸。

他们的身体虚弱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一看就是长期处于饥饿状态,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

有的奴隶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艰难。

有的则相互依偎在一起,试图从彼此身上获取一丝温暖,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王十三看到这一幕,他转头盯着刘二,目光如鹰般锐利,冷冷地问道:“这些人都是你抓来的?还有没有其他地方藏着奴隶?”

刘二缩了缩脖子,眼神闪烁,不敢与王十三对视,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二被王十三那如利刃般的目光死死盯着,只感觉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双腿止不住打颤,像筛糠一般。

他艰难吞咽一口唾沫,干涩喉咙发出“咕噜”一声闷响,嘴唇哆哆嗦嗦开了口:“大……大人,在大同府的北边有一座打狗山,那儿关押着几百个鞑靼人和女真人的奴隶,我可以带你们去。”

说话间,他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眼神满是慌张与闪躲,双手下意识在身前局促搓动,衣角都被揪得皱成一团。

王十三听闻此言,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暗自冷哼:“哼,哪有这么轻易就把关键地点交代出来的,这打狗山听着就透着诡异,十有八九是想把我引入圈套。”

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沉稳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没让一丝怀疑情绪浮现在脸上。

他心里非常清楚,刘二这类老油条狡猾得很,必须步步为营、将计就计,稍有差池,不仅解救奴隶的计划会泡汤,还可能让兄弟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不动声色地朝旁边走了几步,抬手轻轻招了招,一名平日里就极为信得过的校尉立刻快步上前,“扑通”一声单膝跪地,等候指令。

王十三微微俯下身子,上身前倾,将嘴凑近校尉的耳畔,用极低却又极具威慑力的声音吩咐道:“你马上赶到麦达那4个镖行掌柜处,告知他们,明日我们会押着刘二前往打狗山。让他们各派精锐人手,暗中尾随,保持隐蔽,千万不能暴露行迹。行动期间,一旦发现异常,随时准备接应。”

校尉听着王十三的每一个字,神情愈发凝重,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然,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领会了任务的重要性。领命后,他迅速起身,猫着腰,像一只灵活的狸猫,借助周围堆积如山的杂物与浓重如墨的阴影作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去,动作敏捷又轻盈,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安排妥当后,王十三神色自若地走回刘二身边,脸上扯出一抹看似和善的笑容,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刘二的肩膀,说道:“行啊,刘二,只要你老老实实带路,等这事完了,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可要是敢耍什么心眼、玩什么花样,你应该清楚会有什么下场,到时候,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刘二忙不迭地点头,那模样就像小鸡啄米一般,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而就在他低头的瞬间,眼中却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狡黠。王十三将这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心中的警惕再度攀升,他暗暗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雕刻的精致纹路,全神贯注地戒备着,随时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未知挑战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十三便押着刘二,带着手下的锦衣卫朝着打狗山进发。一路上,刘二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偶尔闪烁的目光,透着一丝诡异。

抵达打狗山后,众人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向上攀爬。山间雾气弥漫,湿滑的路面和茂密的灌木丛给行进带来了不少阻碍。当他们艰难地来到半山腰时,突然,一阵尖锐的唿哨声划破寂静。

刹那间,无数利箭裹挟着尖锐的呼啸声,如暴雨般从四面八方射向王十三一行人。原来,埋伏在四周的敌人以岩石、大树为掩体,纷纷张弓搭箭,居高临下发动袭击。这些敌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密不透风。

王十三心中猛地一沉,意识到中了埋伏,他迅速拔刀,大声呼喊:“兄弟们,找掩护!”然而,箭雨来得太过迅猛,锦衣卫们躲避不及,陷入了极度慌乱之中。队伍瞬间乱作一团,有人四处奔逃寻找遮蔽之处,有人则慌乱地挥舞手中兵器抵挡箭矢,场面一片混乱。

一名锦衣卫刚转身想躲到旁边的巨石后,一支利箭便直直穿透了他的后背,箭头从胸口穿出,他瞪大双眼,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痛苦,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倒地。另一名锦衣卫反应稍慢,被数支箭射中,身体如筛糠般颤抖,最终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在这波猛烈的箭雨袭击下,不过片刻,就有两三名锦衣卫当场死亡,十余名锦衣卫受伤。有的被射中手臂,鲜血顺着手臂流淌,兵器也随之掉落;有的被射中大腿,腿一软,瘫倒在地,发出痛苦的惨叫。

王十三心急如焚,他一边挥舞长刀,将射向自己的箭矢纷纷挡开,火星在刀刃上不断迸溅,一边高声呼喊,试图稳定军心:“都别慌!靠拢!组成防御阵形!”在他的指挥下,锦衣卫们艰难地聚拢,背靠背组成紧密的防御圈,用盾牌抵挡着呼啸而来的箭雨。可即便如此,仍有不少箭矢从盾牌的缝隙中穿过,让他们防不胜防。

就在王十三等人陷入绝境之时,麦达带领着镖行众人赶到。他们原本在远处小心翼翼地跟随,看到王十三等人遭遇埋伏,立刻加快脚步,从敌人后方飞奔而来。麦达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吼声如雷:“兄弟们,杀!”镖行众人齐声呐喊,如猛虎下山般冲入敌群,埋伏的人且战且退......

半上午时分,日光毫无遮拦地倾洒在满是狼藉的战场上。泥土被鲜血浸透,混杂着兵器的残骸与战马的嘶鸣余音,一片肃杀景象。王十三身姿笔挺,宛如苍松般傲立于其间,他的衣衫被鲜血染得斑驳,殷红的血迹从肩头蜿蜒而下,干涸的部分已经变成暗沉的铁锈色,却难掩那蓬勃朝气。

他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恰似寒星,轮廓分明的脸上透着年轻人独有的英气,高挺的鼻梁下,紧抿的薄唇彰显着坚毅。那眼神,在锐利中藏着久经磨砺的敏锐与深邃,时而扫视战场,时而凝视远方,似在洞察着每一处暗藏的危机。

将刘二和奴隶押回庄子后,刘二刚跨过门槛,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地。

他的身体抖如筛糠,膝盖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脸上写满了恐惧,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因惊恐而急剧收缩,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顺着脸颊滴落在地面,溅起微小的尘土。

王十三神色平静,只是微微皱眉,那微皱的眉头间似藏着千钧的压力。

他目光如炬,静静地看着刘二,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空气仿佛都在这目光下凝固。

在这目光的逼视下,刘二终于崩溃般交代:“大人饶命!我是大同府参将的家将,一切都是我家老爷指使,他逼我倒卖奴隶,威胁我若不从就对我家人下手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用满是污垢的袖子胡乱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和汗水。

王十三听闻,内心猛地一震,表面却依旧沉稳如渊。他清楚,参将与总兵关系密切,此事一旦处理不当,不仅会影响与总兵张崇山的合作。

他起身,在厅中踱步,步伐轻盈而稳健,每一步都似带着思考的韵律。

脚下的青砖被他的鞋底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脑海中,各种应对策略如走马灯般闪过,是直接与参将对峙,还是迂回周旋?是先稳住局势,还是立即采取行动?他权衡利弊,试图找到最佳方案,每一个念头都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斟酌,就像在雕琢一件珍贵的玉器,容不得半点瑕疵。

突然,他停下脚步,眼神变得冷峻,却又透着一丝果决。

他决定,为了维护与张崇山的关系,推进自己的计划,必须将知晓内情的奴隶贩子们秘密处理掉。

但这并非鲁莽之举,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断。

他抬眸,看向手下,声音低沉却有力,虽语速不快,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刘二以及参与奴隶倒卖的所有人,都带到庄子后处理掉,消除一切他们存在的痕迹。”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沉重的石子,砸在手下们的心上。

之后又审问了另一个掌柜,再确认他确实没有奴隶线索后就放了他,之后王十三对这群奴隶、胖掌柜苗傅、马三施展忠心术收服。

接着写王十三问这群奴隶,谁有方法能回去,一个高大的奴隶说:“从大同府向西北方向潜行,绕过杀胡口等重兵关隘,沿蛮汉山进入草原。利用山地和沟壑地形隐蔽,避开明军大同至宣府官道。然后向西经和林格尔,进入土默特平原,此处明军控制较弱。接着抵达托克托附近,沿黄河北岸向西,经准格尔进入河套东部。”

王十三想了想他们肯定比自己更知道怎么回去,就同意了他们的计划,吩咐他们不是察罕脑儿部的分批投靠察罕脑儿部,在黄河结冰期到了以后想办法抓了台吉给自己。接着吩咐身旁校尉去把麦达叫来。

校尉即刻领命前去,一头扎进麦达的镖行。此时镖行里,武师们或是在专心擦拭着兵器,或是忙碌地检查着镖车,麦达正坐在案前,对着账本仔细核算。

校尉快步上前,凑近麦达,压低声音说道:“麦掌柜,王十三大人有请,让您即刻随我去一趟。”麦达手上的笔猛地停下,迅速起身整理好衣衫,跟着校尉快步离开。

一见到王十三,麦达便恭敬地拱手行礼:“王大人。”

王十三神色冷峻,靠近麦达,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麦达,我有件机密大事要托付给你。我这里有三千两白银、二百两黄金、珍宝十箱、还有两匹大食宝马,全都拿去换成银子,然后用这些银子去买马,要接近战马的标准,最少要买五百匹,此事必须暗中进行,绝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麦达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王大人,如此兴师动众地买马,到底所为何用啊?”王十三眉头一皱,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才小声说道:“我暗中安排了一些鞑靼人和女真人回草原。”

说着,王十三从怀中掏出一张一万两的会票,递给麦达,“务必把马的数量和质量都保证好。”

麦达接过会票,心中一震,意识到此事责任重大,赶忙点头道:“王大人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保证不露出一丝风声。”

麦达回到镖行,挑了几个绝对信得过的心腹,趁着夜色,将那些要兑换的物品用厚实的布层层包裹,分批次悄悄运往城中不同的钱庄和商铺。

麦达凭借着在江湖多年积攒的人脉和精明的手段,和钱庄掌柜、商铺掌柜们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总算是以最快的速度把物品换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随后,麦达马不停蹄地穿梭于各个马市。

他一匹匹仔细查验马匹的牙口、腿脚和体魄,和马贩子们斗智斗勇,分毫必争。经过好些天没日没夜的忙碌,终于凑齐了五百匹马。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王十三又陆陆续续暗中买了几十个鞑靼人奴隶。到了出发那天,清点人数,一共有四百九十七个奴隶,王十三还安排了一队锦衣卫送了他们一段。

又过了几天,京城传来圣旨,大概意思是晋商范家被定为“主谋”,指控其“胁迫边将”“资敌叛国”。

范家东家凌迟处死,首级传示九边;家族成年男子斩首,女眷充入教坊司。

查封山西八大商号,限制边贸资格,征收“赎罪银”百万两。鼓励百姓告发奸商,抄家所得三成赏赐告密者。

大同镇军自总兵官张崇山到参将等人均罚俸三年,降一级留用。

游击将军尉迟都、大同府守备公羊屯革职调离至宁夏镇任马政吏,杖责五十,不株连家族,家产充公。

北镇抚司百户王十三、试百户朱德浮因此案被提拔为副千户,赐银六十两、纻丝四表里。

圣旨一下,街头巷尾,百姓们都在低声议论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城中的其他商人也都人人自危。

他们聚在一起,商议着如何才能在这场“晋商通敌集团案”中独善其身。

有的提议联名上书,为晋商喊冤;有的则打算散尽家财,远走他乡。有心的商人里都清楚,这是皇帝在强化士农工商的等级秩序。

而在宁夏镇,被贬为马政吏的游击将军尉迟都和大同府守备公羊,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他们开始着手熟悉马政事务。

大同镇军的总兵官张崇山,虽被罚俸降职,但他心中明白,这这是陛下释放“忠诚重于小过”的信号,想让自己等人戴罪立功。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派来的东厂进行的查抄行动仍在继续。

山西八大商号被查封后,店铺大门紧闭,门前张贴着官府的封条。

曾经热闹繁华的商业街道,如今冷冷清清,一片萧条景象。

而那些为了赏赐而告发奸商的百姓,有的确实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财富,却也因此被其他商人所记恨;有的则因为诬告而被反坐,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当然这是后话。

在这场政治风暴中,整个山西乃至北方的商业格局被彻底打乱。无数家庭支离破碎,无数人的命运被改写。

但对于皇帝而言,他成功地巩固了自己的兵权基础,打压了商人阶层的政治野心,朝堂上的权力天平,也在悄然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王十三听闻圣旨处置后,心中暗忖局势微妙。

他深知张崇山虽遭罚俸降职,却根基未损,日后或仍有可用之处。

当机立断,他招来身旁校尉,神色凝重地嘱咐道:“你即刻去见张崇山总兵,务必将这话原原本本带到。就说日后每月例银等,都送往大同府外我的庄子,会有我安排的人接手,此事机密,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校尉,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去。

处理完这桩事,王十三望着大同城的街巷,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趟差事历经波折,如今该是回京城复命的时候了。

他转身回到居所,迅速召集手下,大声发号施令:“兄弟们,收拾行囊,咱们即刻启程回京城北镇抚司复命!”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不一会儿便整装待发。

王十三骑上一匹矫健的黑马,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这座待了许久的城市,一拉缰绳,率先朝着京城方向奔去。

一路上,马蹄声急促,扬起阵阵尘土。他深知,京城等待他的或许又是一场新的风云变幻,回到北镇抚司,面对上司的问询、同僚的目光,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政治漩涡,自己必须谨言慎行,稍有差池,便可能万劫不复。

几日后王十三风尘仆仆地赶回北镇抚司,一路的奔波并未掩盖他眼中的干练与精明。

他径直来到千户欧阳钟的办公处,有条不紊地将此次任务的详细经过、所见所闻,以及各项处置结果一一汇报。

千户欧阳钟时而点头,时而蹙眉,一番询问后,对王十三的工作表示了认可,王十三这才放下心来,退出了房间。

交差完毕,王十三马不停蹄地赶往昭回靖恭坊。

坊内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吆喝声、谈笑声不绝于耳。王十三穿梭其中,很快便找到了事先联系好的牙行。

在牙行伙计的引领下,他仔细查看了几处大房子,这些宅子皆是青砖灰瓦,庭院深深,雕梁画栋间尽显古朴典雅。

王十三心中满意,一番讨价还价后,迅速敲定了交易。

他自己留下一处最为宽敞舒适的宅子,宅子有三进院落,前院开阔,可停放车马;中院种满奇花异草,还有一座精致的小亭;后院则是几间静谧的厢房,十分宜居。剩下的几处,他命人即刻通知楼九霄前来。

不多时,楼九霄匆匆赶到。王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那几处宅子说道:“九霄,这几处房子你拿去,把这儿当作三分楼在京城的第二处据点。往后行事要更加谨慎,多留意京城中的风吹草动。”楼九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拱手领命:“遵命。”

安排好楼九霄,王十三又找到笹野九藏,神色认真地说道:“笹野,你即刻给徐吾镇传信,就说日后会票都送到昭回靖恭坊我这大宅里来。此事至关重要,千万不能出错。”笹野九藏点头称是,领命而去。

待诸事皆毕,王十三回到自己的大宅。他走进中院,在小亭中坐下,疲惫之感瞬间袭来。这段时间历经风雨,如今终于能稍作休息。他望着满院的花草,思绪飘远,开始认真考虑日后该如何发展。

过了午时,王十三打算去吃口饭就上了街,京城街头热闹嘈杂,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谈笑声此起彼伏。正走着,一阵稀疏的喝彩声传来。王十三抬眼望去,只见街边围了一小圈人。他心生好奇,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道士。他们的道袍破旧不堪,补丁摞着补丁,有的地方甚至破了洞,露出瘦骨嶙峋的肢体。

一位中年道士,身形干瘪如柴,每走一步都摇晃不止,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身旁的中年道姑,面色蜡黄,双眼深陷,颧骨高高凸起,干枯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微微颤抖。

两个小道童更是瘦得皮包骨头,男孩穿着又大又破的道袍,小腿细如麻杆,走路一瘸一拐,女孩双眼无神,头发枯黄打结,嘴唇干裂起皮,小小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然而,站在最前面的老道长,尽管面容消瘦,眼眶深陷,却依旧身姿挺拔,仙风道骨。他白发整齐束在头顶,眼神平和又坚定,透着历经沧桑后的淡然。

老道长慕容无忌双手合十,声音沙哑却沉稳:“各位好心人,我们是城外紫霄观的道士。如今道观破败,衣食无着,一路乞讨来到京城。实在走投无路,只能在此献丑,望各位赏口饭吃。”

表演开始,中年道士打起拳来绵软无力,没出几拳就气喘吁吁,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中年道姑挥动拂尘,拂尘穗子掉了不少,动作迟缓,毫无生气;小道童们也强撑着,男孩耍棍,棍子在手中似有千斤重,挥舞得歪歪扭扭,没几下就脱手落地,女孩舞剑,脚步虚浮,剑刃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老道长最后上场,他手持一根破旧竹棍,施展剑法。尽管身形摇晃,却依然剑势沉稳,动作行云流水,透着独特的气度。

王十三在一旁看得认真,心中暗自赞叹。表演结束,人群渐渐散去,他快步上前。

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中满是真诚,说道:“几位,请留步!我观各位面善,皆是良善之人,且这一身武艺,在如此艰难处境下仍如此不凡,实在令我钦佩。我乃北镇抚司副千户王十三,府上正缺像各位这样有真本事的护院。若各位肯屈就,一日三餐必然管饱,住处宽敞舒适,每月还有丰厚月钱。到了我那儿,再也不必风餐露宿,为生计发愁。”

道士们先是一愣,满脸的难以置信。老道长慕容无忌率先回过神,激动地上前一步,声音发颤:“大人此话当真?我们不过是落魄道士,何德何能得大人如此看重……”

王十三微笑着,微微欠身,客气地说道:“老人家,我王十三向来说一不二。各位皆是身怀绝技之人,又这般纯善,我是真心希望能帮各位一把,也盼各位能助我一臂之力 。”

年轻的小道童眼中瞬间有了光彩,中年道士和道姑也眼眶泛红。

老道长双手合十,声音微微颤抖:“大人如此宽厚仁义,我等感激不尽。只是我们还有几个师兄弟,一直相互扶持,不知大人能否一并收留?”

王十三毫不犹豫,爽朗地大笑:“当然可以,只要有真本事,来多少我都欢迎!”

明月当空,银白的月光轻柔地洒落在昭回靖恭坊,给古老的街巷覆上一层朦胧的薄纱。

王十三宅邸的书房内,烛火轻轻摇曳,与窗外的月色相互交融。

王十三把紫霄观众人安排到昭回靖恭坊的宅中,施展了忠心术后,把他安排进三分楼给刘东阳做副堂主,并给了慕容无忌一万两会票,安排他暗中替自己招揽江湖高手。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却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书房门被轻轻叩响,一个沉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大人,镇抚使命人传话,让您即刻前往北镇抚司。”

王十三眼神一凛,与慕容无忌对视一眼,放下手中茶杯,起身整了整衣袍,朗声道:“知道了,我这就去。”说罢,阔步向门外走去,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尽显英气。

北镇抚司内灯火通明。王十三迈入大厅,只见镇抚使长孙高端坐在主位上。

长孙高见王十三进来,脸上瞬间堆起亲切的笑容,站起身迎了两步,热情地说道:“十三啊,快过来坐。”

那笑容恰到好处,乍一看满是关切。

王十三不慌不忙,撩起衣摆,单膝跪地,拱手道:“卑职王十三,参见镇抚使大人。”

“起来起来,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长孙高嘴上说着,伸手虚扶,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转瞬又恢复成温和模样。

“十三,今日唤你来,是有件极为重要的事要交给你。”

长孙高重新坐回主位,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神色变得严肃,可手指却不自觉轻轻敲击桌面,暴露了内心的烦躁。

王十三站起身,身姿挺拔,眼神坚定地看着长孙高,拱手道:“大人请吩咐,卑职定当全力以赴。”

长孙高微微点头,脸上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说道:“察罕脑儿部近日有内附朝廷的意向,此事关系到大明边境安稳,圣上极为重视。我想来想去,咱们北镇抚司里,也就只有你有这本事担此重任。”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王十三的反应,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仿佛在为自己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而暗自庆幸。

王十三心中一震,察罕脑儿部地处边陲,情况复杂,但是之前那群奴隶正好去的就是察罕脑儿部,正好可以收了察罕脑儿部,再次拱手道:“卑职明白,定不辜负大人和皇上的信任。只是察罕脑儿部情况复杂,还望大人多提供些相关信息,以便卑职更好应对。”

长孙高微微皱眉,这个细微表情一闪而过,马上又换上耐心模样,说道:“察罕脑儿部内部势力错综复杂,有几股势力对朝廷态度暧昧,你此次前去,要善于分化瓦解,抓住关键人物。他们提出的条件,你得谨慎斟酌,不可轻易答应,也不能太强硬,免得谈判破裂。”

他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像是在等着看王十三失败后的笑话。

王十三认真听着,将长孙高的话牢记心中,不时微微点头。等长孙高说完,他再次拱手道:“卑职记住了,定随机应变,完成使命。”

长孙高从桌案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木盒,打开后,里面装着驾贴、勘合、通关文牒等物件。

他把木盒递给王十三,神色凝重地说:“这些是你出行所需的重要文书,凭此可畅通无阻,务必保管好,这任务虽说危险,但对你来说肯定不在话下。”

长孙高看着王十三,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可那笑容并未到达眼底,“去吧,尽早准备,明日便出发。”

“是,卑职告退。”王十三再次行礼,转身大步走出大厅。

此时的他,心中已开始盘算谈判策略,眼神透着坚定与自信,丝毫没察觉到长孙高的算计 。

王十三怀揣着装有重要文书的木盒,大步流星地走出北镇抚司的大门。月光如水,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

“王大人!”两道急切又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王十三闻声转头,只见副千户郭英雄和朱德浮匆匆赶来。

“你们怎么来了?”王十三微微挑眉,目光温和地在两人身上扫过。

郭英雄挠了挠头,憨态可掬又带着几分急切:“王大人接了这要命的任务,我和德浮哪能放心得下,这不,火速赶来看看。”

朱德浮快步上前,神色凝重,压低声音道:“王大人,此次去察罕脑儿部,任务艰巨得超乎想象。按资历和经验,怎么也不该是您去啊。”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愤懑与不忿,“依我看,定是公孙镇抚使忌惮您风头太盛,怕您抢了他的位子,才处心积虑把这危险万分的差事强塞给您,其心可诛!”

王十三心中一震,面上却依旧沉稳,波澜不惊。

这些猜忌,他并非毫无察觉,只是没来得及细想。他微微摇头,沉声道:“不管公孙镇抚使出于什么心思,这任务既落到我头上,我便不会有一丝退缩。察罕脑儿部内附,关乎边境安稳,是天大的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朱德浮急得跺脚,额头青筋暴起:“王大人,这任务险象环生,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有去无回啊。公孙镇抚使如此行事,实在是卑鄙至极!”

王十三拍了拍朱德浮厚实的肩膀,神色坚定,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明白其中风险,但身为北镇抚司副千户,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朝廷分忧本就是我的职责,义不容辞。”

他目光深邃,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边境的局势,“况且,这或许也是一次机会,若能成功,便是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也能为咱们北镇抚司的兄弟们谋个好前程。”

郭英雄握紧砂锅大的拳头,关节泛白,朗声道:“王大人既有此决心,我和德浮定当全力支持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要是有人敢在背后使绊子,我郭英雄第一个不放过他!”

王十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好,有你们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北镇抚司的事务,还得靠你们多担待。若公孙镇抚使有什么异常举动,你们务必小心应对,千万不可冲动行事。”

朱德浮郑重点头,目光坚定:“王大人放心,我们定会守好这里,等您平安归来。北镇抚司有我们在,定不会出乱子!”

三人又低声商议了一阵,将一些可能出现的情况和应对之策细细探讨。王十三反复叮嘱二人,才与他们告别。他翻身上马,深吸一口气,心想机会与危险并存。

王十三回到家里立即喊人,“来人!”

王十三声如洪钟,打破夜的寂静。没多会儿,小道童百里守匆匆赶来,在书房门口站定,大气都不敢出。

“快去请慕容无忌观主,让他速速过来。”小道童百里守领命,转身小跑着离开。

没等多久,慕容无忌一袭月白道袍,脚步匆匆跨进书房,抬手拱手,恭敬道:“王大人,深夜唤我,可是有要紧事交代?”

王十三神色严肃,目光灼灼:“慕容观主,我马上要奔赴察罕脑儿部,家中这一摊子事,就全仰仗你了。宅邸里的护卫,要调配好。”

慕容无忌重重点头,眼中满是坚定:“大人放心,我定倾尽全力。”

王十三微微点头,接着说:“还有件事,之前让你招揽江湖高手,这事得更小心、更隐蔽些。江湖卧虎藏龙,多一位高手助力,咱们往后不管是应对什么状况,都能多几分底气。这些高手,将来或许会成为咱们的奇兵,关键时刻能派上大用场,不管是保家还是为朝廷出力,都至关重要。行事一定要低调,别引人注意。”

慕容无忌拱手,压低声音应道:“大人放心,我明白其中利害,定会暗中行事,不闹出半点动静。”

交代完家里的事,王十三转身整理行囊。他打开衣柜,翻出那件轻便又结实的软甲,这可是他出生入死得来的宝贝,每次穿上它,心里都踏实不少。

他得趁着月色,去和北镇抚司配给他的人马会合。马蹄声碎,他的身影很快隐没在夜色里,只剩一路扬起的尘土,默默见证他的离去。

行至安定门时,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值守士兵的巡逻声偶尔传来。他翻身下马,与等候在此的人马会合,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出城。

出了城,一行人朝着昌平方向疾驰。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王十三不时警惕地打量四周,身后的亲信们同样神色紧绷,他们深知此次任务的隐秘性至关重要。

居庸关高大的城墙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宛如蛰伏的巨兽。

王十三等人在关隘附近一处隐蔽的山谷中停下,开始换装。

马车上的货物被打开,露出里面的皮货,众人换上商人的服饰,将武器和重要文书巧妙地藏进货箱。

王十三拿起路引,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放入怀中。

“都听好了,从现在起,咱们就是山西来的皮货商,言行举止都要像,别露出破绽。”王十三低声对众人说道。众人纷纷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谨慎。

沿着宣府镇一路西进,王十三时刻保持着警惕。他们避开了大同重兵区,选择了一条更为隐蔽的路线。

经过兴和守御千户所时,天色已晚,他们在一处废弃的驿站中稍作休息。驿站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屋顶也破了几个洞,月光透过洞口洒在地上。

两名校尉则趁着夜色,在四周布下了地听桩,以便及时察觉危险。他们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挖出小坑,将陶瓮埋入其中,再用土仔细掩埋好,只留下瓮口露出地面,这样便能通过陶瓮监听远处的马蹄声。

“大人,前方就是丰州滩,听说这里鞑靼与瓦剌势力交错,情况复杂。”一名校尉回来报告道。

王十三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从明日起,咱们昼伏夜出,行事要更加小心。”

进入丰州滩后,他们白天躲在山谷或树林中,夜晚才赶路。月光下,他们的身影在草原上快速移动,宛如幽灵一般。

有一次,他们远远地看到了一支鞑靼的骑兵队伍,王十三立刻示意众人隐蔽。

众人迅速躲到草丛中,屏住呼吸。王十三趴在地上,眼睛紧紧盯着远处的骑兵,手不自觉地握住了藏在腰间的匕首。直到骑兵队伍远去,他们才继续前行。

沿着黄河“几字弯”东侧南下,终于抵达了鄂尔多斯游牧区。王十三望着眼前广袤的草原,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但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还未到来。

此时,提前派出的夜不收扮作萨满教徒,已经在沿途布好了“地听桩”,密切监听着周围的动静。

王十三等人则在一处靠近水源的地方安营扎寨,等待着与部落首领会面的时机。

一天夜里,负责放哨的夜不收匆匆跑回营地:“大人,有一队骑兵朝我们这边来了,人数大概有二十左右。”

王十三立刻起身,吩咐众人做好准备。他心中猜测,这或许是部落首领派来的人。他迅速检查了一遍藏在货箱里的三眼铳,确保能够随时使用。

骑兵队伍很快就到了营地前,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草原人,他打量着王十三等人,用鞑靼语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王十三说:“我们是山西来的皮货商,请问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那鞑靼人闻言,上下打量王十三等人,粗声粗气地回道:“我们是察罕脑儿部的,你们又是谁?”

王十三镇定自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是你们台吉满都古尔的客人,此次前来,是应台吉之邀。”

鞑靼人听后,只是又打量了众人几眼,便说道:“跟我来吧。”

王十三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一行人跟着骑兵队伍朝着部落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的手始终放在藏有三眼铳的货箱上,以防万一。

他的眼睛不时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和骑兵们的举动,心中默默计算着如果发生意外,该如何应对。

来到部落营地,王十三看到一名身着华丽服饰的台吉满都古尔坐在帐篷前。他走上前去,按照鞑靼的礼节行礼。

“你说你是我的客人?可我不记得有请过你。”台吉目光犀利地看着王十三。

王十三知道瞒不过,便从怀中取出用白矾水书写于《金刚经》扉页的密写密谕,递给台吉。

台吉接过,让人拿来清水,涂在扉页上,密谕的内容渐渐显现。

台吉满都古尔看完密谕,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与身边的人低声商议了几句,然后对王十三说道:“此事重大,我需要时间考虑。你们先在这里住下,但不要随意走动。”

王十三拱手道:“多谢台吉,我们静候您的答复。”

在等待的日子里,王十三等人时刻保持警惕。他们知道,一旦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每天夜里,王十三都会检查一遍武器和物资,确保随时能够应对突发情况。他还会和亲信们一起商讨应对各种可能情况的策略,不断完善计划。

终于,在第三天的夜里,台吉再次召见了王十三。

“我愿意内附,但我有几个条件。”台吉看着王十三说道。

主要意思是要求明国在他们这里设立宣慰司,并册封其为都指挥使,官职世袭,并赋予参与明国朝会的资格,给自己龙虎将军称号,增加朝贡次数和人数限制,免除或降低赋税,并在边疆地区获得屯田土地,明国承认其边防职责,并承诺提供军事保护。

同时要求明国协助其建立防御体系或共享情报, 明国出兵打击敌对势力,明国不干涉部落内部事务,允许按鞑靼法典处理民事纠纷,保留萨满教信仰,并允许在部落内修建宗教场所,享受独家马市,以“属国”名义与明国建立宗藩关系,要求获得与朝鲜、安南等藩属国同等的礼仪待遇。

台吉满都古尔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双腿肆意交叠,微微后仰,眼中带着几分自得,嘴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轻笑,仿佛整个局势都已被他牢牢掌控,只等着王十三乖乖就范。

营帐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摇曳的烛火也似在为这场艰难的谈判而忐忑不安。

王十三静静听完台吉提出的一系列条件,脑海中迅速权衡利弊,表面上却神色如常。

他从容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舒缓了下气氛,才不疾不徐地开口:“满都古尔台吉,不得不说,您对部落未来的规划十分深远,这些想法足见您的雄心。只是其中诸多事务,牵涉面太广,远非我一人能够擅自定夺,毕竟这关系着大明的整体局势与天下百姓的安稳。”王十三的语气平和沉稳,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尽显成熟稳重。

台吉嘴角微微一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却故意板起脸,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怎么?我是真心内附大明,为表诚意才提出这些,你们还觉得为难?莫不是大明根本没把我部落放在眼里?”

一边说着,一边喘着粗气,彰显着他的不满。

王十三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双手抱拳道:“满都古尔台吉切勿生气,大明对于贵部落的诚意那是毋庸置疑的。就拿这官职册封来说,都指挥使身负统领一方军事、守护疆土的重任,任免需朝中重臣反复商讨、权衡各方利弊,其中的复杂程度远超想象。”

“但我以自身信誉向您保证,朝廷一定会授予您指挥同知的官职。这个职位权力不小,能助力您更好地管理部落,而且朝廷赐予的印信和官服,更能在部落内外彰显您的尊贵地位,让您的威望如日中天。”王十三条理清晰地分析着,眼神坦诚,直视台吉的眼睛,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他的真诚。

台吉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说道:“指挥同知?这和我想要的都指挥使相差太远了。我部落勇士众多,就给个这官职,实在难以服众。”

他心里门儿清自己要价高,料定王十三会还价,所以故意表现出强烈的不满。

王十三早就看透了台吉的心思,却依旧风度翩翩,耐心解释道:“满都古尔台吉,您对部落的功绩,大明上下都看在眼里。但朝廷的官职体系严谨规范,破格提拔实在不易。指挥同知虽说比不上都指挥使,可在整个官职序列里也是相当重要的,能为您带来许多实际的权力和便利。”

王十三巧妙地将话题引到权力和利益上,试图说动台吉。

这时,台吉身子往前倾,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跟你说,只要答应我的条件,往后我部落可为大明守边,那些个不安分的势力,我都能替大明挡在外面。”

他挺直腰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在展示自己守边的决心和实力,实则也是在为自己的漫天要价加码。

王十三听闻,微微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神情,说道:“台吉这份为大明守边的心意,实在难得。大明向来重视边防,有您部落相助,自然是好事。但合作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就像这官职册封,需遵循朝廷规制;马市一事,也关乎大明贸易大局。”

王十三巧妙地接过台吉的话,既肯定了他的想法,又将话题拉回到谈判的核心问题上,展示出他的应变能力和谈判技巧。

接着谈到马市,王十三神色认真:“关于马市垄断权,满都古尔台吉,这可关系到整个大明的贸易平衡和各方利益,实在难以应允。不过,我可以答应开放临时马市,交易的时间、规模,咱们可以根据双方的实际需求共同商议。这样既能满足贵部落与中原互通有无的需求,又能促进双方经济的繁荣发展,是双赢之举。”

王十三抛出临时马市这个方案,看似妥协,实则是在试探台吉的底线。

台吉满都古尔一听,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马上反驳:“临时马市?这哪能行?我要的是长期稳定的马市垄断,只有这样,我部落的经济才能持续繁荣。你别想用这种敷衍的办法打发我。”

他心里明白王十三肯定会让步,所以继续强硬地坚持自己的要求。

王十三早料到台吉会这么说,不慌不忙地回应:“台吉,开放临时马市只是合作的开端。只要咱们合作顺利,后续的机会多得是。随着双方的深入了解与互信的增强,很多事情都可以再谈。您不妨把这当成一个契机,先看看合作的效果。”

王十三的话给台吉留了希望,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谈及部落自治与汉官监督,王十三神色郑重:“在部落内部事务上,朝廷尊重贵部落的传统习俗,婚姻、继承制度悉听尊便,民事纠纷也可依照草原法典处置,充分保障部落的部分自治权。不过,为了确保双方沟通顺畅、边境长治久安,朝廷会派遣汉官前来。这些汉官只负责协调事务、传递消息,绝不会干涉部落内政,还望台吉理解。”

王十三清晰地阐述了汉官的职责,试图打消台吉的顾虑。

台吉一听,立刻暴跳如雷,猛地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怒目圆睁:“派遣汉官?这不是明摆着要监视我部落吗?我部落向来自由自治,绝不允许外人插手。”他心里清楚这是个重要的谈判点,所以故意表现得十分强硬。

王十三依旧镇定自若,拱手说道:“台吉莫要着急。汉官的到来,实际上是为了增进双方的信任。他们能及时把部落的合理诉求传达给朝廷,也能把朝廷的利好政策准确告知部落,对双方的合作大有裨益。这就好比一座桥梁,让我们的沟通更加顺畅。”王十三用形象的比喻,深入浅出地解释汉官的作用。

王十三的诚恳说辞并未软化台吉的强硬态度。

台吉满都古尔眉头紧紧拧成死结,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不悦。

突然,他猛地再次重重拍桌,那股大力震得桌上酒盏哐当作响,随后扯着嗓子大声道:“你这说来说去,都是在敷衍我!我为大明守边的诚意明明白白摆在这,可我要的条件,你一个都不答应,还谈什么合作?当我是三岁小儿,能任你糊弄?”

面对台吉的怒火与质问,王十三脊背挺直,神色坦然,没有丝毫退缩。

他微微侧身,先向台吉行了个拱手礼,动作不慌不忙,沉稳有力。

而后才不卑不亢地回应:“满都古尔台吉,自谈判伊始,我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皆是在大明律法和祖宗规矩的框架内,真心实意地力求为双方谋得共赢之局。您所提条件,很多都远远超出了合理范围与我的权限,实在是难以应允。并非我不愿成全,而是事关重大,我身为使者,必须对大明的江山社稷和万千百姓负责。”

王十三条理清晰,语气平和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力量,清晰地回荡在营帐之中。

台吉怒极反笑,猛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十三,脸上满是嘲讽之色,冷笑道:“好一个共赢,我看你们大明就是不想给好处,还妄图白白让我部落为你们出生入死守边,哪有这般便宜的事!今日你若不答应我的条件,这合作,便别想再谈!”

王十三面色不改,神色平静如水,再次拱手,不紧不慢地说道:“台吉切勿误解,大明向来赏罚分明,对待盟友更是赤诚相待。若合作能够顺利达成,贵部落的付出,朝廷自然不会视而不见,定不会亏待。只是眼下双方诉求差距过大,若强行应允,不仅我无法向朝廷交代,日后也恐为双方合作埋下隐患。还望台吉能冷静思量,从长计议。”

台吉双手抱胸,脸上写满不耐烦,重重地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谈的了,你走吧!等你们想清楚,能满足我的条件,再来找我,否则,就别再提合作之事!”

王十三心中明白,此刻再谈下去,只会让气氛愈发紧张,毫无转圜余地,于是深施一礼,言辞恳切:“既然今日难以达成共识,那暂且告退。望满都古尔台吉再斟酌一二,合作之事,于大明和贵部落而言,皆是发展良机,互利之举。莫要因一时的分歧,错失这大好机缘,还望您三思而后行。”

说罢,王十三带着随从转身离去。踏出营帐,夜色深沉如墨,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吹得衣袂猎猎作响。

他心中清楚,此次任务的棘手程度远超想象,双方立场差距悬殊,后续若想促成合作,必将面临重重艰难险阻,需要耗费大量的心力与智谋。

而身后的营帐内,台吉还在愤愤不平地抱怨,这场谈判,终究是在剑拔弩张中不欢而散,合作的前景也变得扑朔迷离,充满未知 。

夜幕沉沉,像一块厚重的黑布,严严实实地裹住了王十三的营地。

篝火渐次熄灭,最后的火星也被黑暗吞噬,万籁俱寂,只有马匹偶尔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沉闷声响。

陡然间,急促杂乱的马蹄声从远方滚滚而来,由远及近,好似天边奔涌而来的雷鸣。

刹那间,鞑靼骑兵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般猛然杀出。他们身裹兽皮,手持长刀,胯下的战马嘶鸣着,四蹄翻腾,激起一片尘土。

月光下,他们的眼神冰冷凶狠,散发着无尽的肃杀之气。

鞑靼骑兵手中的箭头上裹着磷粉,在夜空中拖出一道道刺目的火光,好似殒落的流星,密密麻麻地朝着王十三的营地攒射而去。

眨眼间,牛皮帐被点燃,火势瞬间蔓延开来,“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不绝于耳,熊熊烈火冲天而起,滚滚浓烟迅速弥漫开来,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充斥在营地的每一处角落。

锦衣卫众人从睡梦中骤然惊醒,睡眼惺忪中透着惊惶,但多年的训练让他们迅速且有条不紊地操起武器。王十三也在第一时间翻身下床,连外衣都未来得及披上,便冲了出去,大声呼喊着指挥众人御敌:“冷静!不要慌!准备迎敌!”

尽管锦衣卫人手配备着火铳,可在这浓烟弥漫的混乱场景里,视线严重受阻,根本无法做到精准瞄准。

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呼吸都带着灼热与刺痛。一名鞑靼骑兵瞅准了破绽,张弓搭箭,一支利箭裹挟着凌厉的风声,径直朝着王十三射去。

王十三躲避不及,右臂被流箭狠狠贯穿,箭头从手臂另一侧穿出,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沿着手臂不断滴落,在地上晕染出一片暗色。

钻心的剧痛瞬间袭来,王十三的身子剧烈晃了晃,差点站立不稳,但他很快便强撑着稳住了身形,紧咬着牙关,左手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声如洪钟般吼道:“弟兄们,莫要慌乱!保持队形,听我号令!”

这时,一名总旗刘达,猫着腰,快速穿过纷飞的箭矢和混乱的人群,急忙奔到王十三身旁,查看他的伤势,满脸焦急地喊道:“大人,您受伤了,先找地方包扎!这儿交给我们来守!”刘达的脸上满是汗水,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王十三一把将他推开,语气异常严厉:“此时正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怎可临阵退缩!别管我,杀敌要紧!”说着,他挥动着手中的佩刀,冲向离他最近的一名鞑靼骑兵。

火势愈发猛烈,营帐在熊熊烈火中噼啪作响,不断地坍塌。

燃烧的火星四处飞溅,落在锦衣卫和鞑靼骑兵身上,瞬间点燃衣物。锦衣卫众人在王十三的激励下,渐渐稳住了阵脚,用火铳朝着鞑靼骑兵的大致方位射击。

密集的枪声虽未能造成大量杀伤,却还是让鞑靼骑兵的进攻势头稍稍受到了阻滞。然而,鞑靼骑兵攻势依旧迅猛,他们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以及精湛绝伦的骑射技艺,在营地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王十三强忍着右臂传来的剧痛,一边冷静地指挥众人调整防线,一边目光敏锐地寻找着反击的时机。王十三强撑着伤痛,挥刀与鞑靼骑兵周旋,身旁的锦衣卫们也浴血奋战,可鞑靼人攻势如潮,源源不断。

浓烟弥漫中,视线愈发模糊,王十三感觉自己的力气随着流淌的鲜血一点点消逝,手臂愈发沉重,每一次举刀格挡都变得艰难无比。

刘达心急如焚,眼见王十三渐渐不支,赶忙率领几名锦衣卫靠拢过来,试图为王十三分担压力。然而,鞑靼骑兵瞅准了他们的意图,集中兵力发起一轮更为猛烈的冲击。几支利箭从黑暗中射来,刘达躲避不及,肩头中箭,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大人,撑不住了,咱们先撤!”刘达大喊道,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无奈。王十三心中清楚,再这样僵持下去,只会全军覆没,但就此撤退,又心有不甘。可形势紧迫,容不得他多想,他咬咬牙,高声下令:“听令!且战且退,往东边树林撤!”

锦衣卫们且战且退,他们互相掩护,凭借着火铳的零星火力,艰难地阻挡着鞑靼骑兵的追击。王十三断后,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而艰难,他的视线因失血过多而有些模糊,但仍强打精神,警惕地盯着身后的敌人。

在撤退途中,不断有锦衣卫倒下。一名年轻的锦衣卫腿部中箭,摔倒在地,眼看就要被鞑靼骑兵追上,王十三回身一刀逼退敌人,将他扶起:“别放弃,我们一起走!”然而,敌人的攻击愈发猛烈,更多的鞑靼骑兵围了上来。

终于,他们退到了东边的树林。树林里枝叶茂密,地形复杂,鞑靼骑兵不敢贸然深入,只能在树林外徘徊叫骂。王十三等人躲在树林深处,喘着粗气,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他们望着树林外的敌人,心中满是不甘与愤怒,但也明白,此刻需要保存实力,等待反击的机会。

总旗刘达建议趁黑偷偷绕出去,王十三觉得可以试一试,就这样,几人偷偷的饶了出去。

摆脱鞑靼骑兵的追击后,王十三带着仅存的一个总旗、两个小旗,慌不择路地奔逃,一头栽进了毛乌素沙地。炽热的狂风裹挟着沙砾,如同一群呼啸的猛兽,张牙舞爪地扑向他们。脚下的沙地滚烫无比,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鞋底与沙粒摩擦,发出滋滋的声响。

太阳高悬在头顶,肆意释放着毒热,将沙地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炼狱。王十三等人的嘴唇干裂起皮,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火,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难耐的刺痛。他们的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汗水刚一冒出,就被高温瞬间蒸发,留下一层薄薄的盐渍。

仅剩下的半壶清水,在这绝境中显得无比珍贵,被总旗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那是他们活下去的最后希望。

不知在这滚烫的沙地上挣扎了多久,他们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双腿好似灌满了铅。此时,一名小旗突然瞪大了眼睛,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声嘶力竭地喊道:“绿洲!前面有绿洲!”那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点燃了众人眼中的希望。

总旗刘达和另一名小旗激动得几乎要落泪,他们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朝着那片绿意奔去。王十三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安,可干渴带来的痛苦让他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期待,只能快步跟在后面。

越靠近绿洲,他们的脚步越快,满心满眼都是那汪救命的池水。到了近前,只见一汪池水静谧地躺在沙地中央,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好似无数细碎的金子在闪烁。总旗和两个小旗早已被干渴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地扑到池边,双手疯狂地捧起池水,大口大口地狂饮起来,水珠顺着他们的下巴、脖颈肆意流淌,浸湿了衣衫。

王十三刚想阻拦,却发现一切都来不及了。只见总旗和两个小旗的动作猛地一滞,脸上的喜悦瞬间被痛苦扭曲。

他们双手紧紧捂住肚子,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嘴里发出凄惨的呻吟。紧接着,白沫从他们的嘴角不断涌出,眼睛凸出,神情惊恐而绝望,不过须臾之间,便相继没了动静,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生命的气息迅速消散。

王十三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颤抖着双手,缓缓靠近池水,仔细查看后,只觉一阵寒意从脊梁骨升起。

原来,池底被密密麻麻地填入了大量马粪,经过长时间的发酵,池水早已变成了致命的毒水。他们,终究还是落入了敌人精心设计的陷阱。

如今,队伍里就只剩下王十三孤身一人,烈日高悬,沙海茫茫,绝望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王十三强撑着身体,在沙地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每一步都充满了艰难与绝望。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变得影影绰绰。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一群鞑靼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王十三挣扎着握紧武器,作最后的抵抗。然而,当这群鞑靼人靠近,他却发现,为首的竟是自己之前在大同府收服的几个鞑靼人。

这些鞑靼人看到王十三,连忙下马,将他扶起,给他喂水。原来,他们听闻王十三被偷袭后,一直在四处寻找他的下落。

在他们的悉心照料下,王十三渐渐恢复了些力气。从这些鞑靼人口中,王十三得知,自己此次被偷袭,竟是部落里的千户长、长老们精心策划的阴谋。

那些人害怕王十三与台吉合作成功,会损害他们的利益和地位,所以才暗中设下重重陷阱,想要将王十三一行人彻底铲除。王十三听后,心中燃起熊熊怒火,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些背后搞鬼的人付出代价 。

王十三在得知部落里的千户长长老们的阴谋后,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狠厉,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他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

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沉声道:“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必须把这个台吉给抓了,才能彻底扭转局势!”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目光如炬,扫视着周围这些对他忠心耿耿的鞑靼人,紧接着声音低沉却有力地问道:“你们可知道这台吉满都古尔早上几点去上厕所?上厕所的时候,身边又有多少护卫?”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营帐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

片刻后,一个身形精瘦、名叫速力吉的鞑靼人站了出来。

速力吉神色有些紧张,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满都古尔台吉一向在早上卯时去上厕所。他从不在营地内方便,每次都要到营地五十米外的固定位置。那儿摆放着他专用的可移动木制厕所,那厕所是用厚实的木板打造的,下面是由毛毡覆盖的粪坑,每次使用后便会被清理移动。每次去的时候,身边仅有两个宿卫,那两人是台吉的侄子,平日里仗着台吉的权势,在部落里横行霸道,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王十三微微点头,脑海中迅速勾勒出行动的画面,他走上前,拍了拍速力吉的肩膀。

眼神坚定且充满信任地说道:“好,多亏你知道这些关键信息。我随你们暗中回部落,把在察罕脑儿部咱们的人马暗中召集起来。记住,此事必须绝对保密,一旦泄露,我们都必死无疑。待明日台吉满都古尔上厕所之时,便是我们动手之日!”

当晚,夜色如墨,王十三在众人的掩护下,悄然回到了察罕脑儿部。部落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他马不停蹄地联络自己发展的势力,通过隐秘的暗号,一个接一个地将消息传递出去。一番紧张有序的部署后,成功组织起了他之前安排在察罕脑儿部的四百九多人。

第二天天还未亮,启明星还在天边闪烁,王十三便将众人召集到一处隐蔽的山谷中。

山谷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让人的视线有些模糊。王十三站在一块巨石上,神色冷峻,低声却有力地吩咐道:“兄弟们,今日便是我们扭转局势的关键一战!这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台吉满都古尔上厕所的地方在营地五十米外,等他进入厕所,他那两个侄子必然守在门口。我们先派身手敏捷的阿力古和图木尔悄悄解决掉这两人,记住,要快、要稳,不能让他们发出一点声响。”

“阿力古,你从左侧迂回过去,图木尔,你从右侧包抄,两人同时动手。而后,我们一拥而上,控制住整个区域,绝不能让台吉有逃脱的机会!大家都听明白了吗?”众人纷纷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低声回应:“听明白了!”

卯时,天边泛起一丝微光,雾气渐渐散去。满都古尔台吉如往常一样,穿着华丽的长袍,慢悠悠地朝着营地外走去。他要去营地不远处的厕所,两个宿卫神色慵懒地跟在身后,一边走还一边打着哈欠,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王十三等人大部分都埋伏在营地里自己的毡帐内,屏气敛息,静静等待着时机。王十三隐匿在营地边缘的一处阴影中,眼睛紧紧盯着满都古尔的一举一动。他的手紧紧握着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蓄势待发。

待满都古尔走出营地,王十三立刻召集自己的人马,众人如鬼魅般迅速集结,赤着脚、轻手轻脚地朝着满都古尔所在的厕所包抄过去,鞋底擦过草地,只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王十三率先靠近那两个宿卫,他借助着清晨微弱的光线和地形的掩护,脚步轻得如同飘行,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到达宿卫身后时,他瞬间爆发,一个箭步上前,一只手如铁钳般紧紧捂住宿卫的嘴巴,另一只手的匕首狠狠刺进宿卫的腹部;解决掉一个后,他身形一转,又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另一个宿卫,同样干净利落地将其解决。宿卫还未发出一丝声响,便已软绵绵地倒地身亡。

紧接着,王十三压低声音,短促有力地喊了声:“动手!”众人迅速将厕所团团围住,没有呼喊,只有沉稳而又轻微的脚步声,仿佛一群暗夜的猎手。

满都古尔听到外面细微的动静,心中暗叫不好,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慌乱地站起身来,想要寻找逃脱的路径,却发现四周已被重重包围。刚想有所动作,厕所的门便被轻轻推开 。王十三一个箭步上前,铁拳带着风声砸在他的太阳穴上,满都古尔双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王十三迅速将他捆绑起来,开始施展忠心术。

与此同时,营地里的百户长察觉到了异样。他清晨走出营帐透气,不经意间瞥见营地五十米外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群人。百户长心中一惊,立刻召集了二十来个手持兵器的士兵,快步朝着人群走去,嘴里还大声喊道:“你们为何在此聚集?”

王十三身边被他收服的鞑靼人见状,赶忙迎上前去。其中一个名叫苏赫的鞑靼人,脑子转得极快,他满脸堆笑地对着百户长说道:“百户长大人呐,您可千万别误会。我们都是满都古尔台吉召集来的,说有要事商议。您也知道,我们这些小兵也不敢多问呐。”

百户长眉头紧皱,目光在苏赫和周围众人身上来回扫视,充满怀疑地说道:“满都古尔台吉召集?我怎么没收到消息?而且商议要事为何不在营地内,偏要在这荒郊野外?你们莫不是在糊弄我?”

苏赫心里一紧,但脸上依旧赔着笑,继续说道:“大人,您还不知道吧,台吉最近迷上了一种神秘仪式,说是在这特定的地方、特定的时间举行,才能获得祖先庇佑,事事顺遂。所以才把我们都叫来了,还吩咐不许声张呢。”

百户长半信半疑,还想再问,这时,被捆在厕所里的台吉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呻吟声。百户长脸色一变,大声喝道:“什么声音?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让开,我要进去看看!”

百户长满脸狐疑,目光像两把锐利的刀子,在苏赫和周围众人身上来回梭巡。

他压根不信苏赫的这套说辞,脸色一沉,大手猛地一挥,不耐烦地吼道:”糊弄谁呢!今天我必须得进去瞅瞅台吉,看看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说罢,便用力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迈着大步,径直朝着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厕所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尘土飞扬,彰显着他的坚决。

此时,营地里的嘈杂声愈发响亮,像一口被敲响的洪钟,引得不少人从营帐中探出头来。大家先是一脸茫然,紧接着好奇心被瞬间勾起,纷纷走出营帐,朝着这边快步聚拢。一时间,现场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眼神中满是疑惑与好奇。

百户长心中愈发觉得此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深知事态严重,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派手下的亲信骑上营地中最快的马,快马加鞭去请那颜、千户长以及长老们过来。亲信领命后,翻身上马,扬起一鞭,骏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

没过多久,那颜哈桑、千户长乌古斯和长老们便在一群全副武装的护卫簇拥下匆匆赶来。他们神色匆匆,脚步急促,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百户长见状,立刻迎上前去,神色慌张,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期间还不时挥舞着手臂,比划着当时的场景,试图让他们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千户长乌古斯听完,脸色瞬间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怒目圆睁,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大声吼道:“荒谬至极!我天天跟台吉打交道,从未听过他要举行什么神秘仪式!这里面肯定有诈!”

他的话音刚落,萨满阿勒坦也急匆匆地赶到,他身着五彩法衣,手持法杖,一路小跑过来,累得气喘吁吁,胸口剧烈起伏。他稍作喘息,便急切地说道:“台吉若要举行神秘仪式,定会事先告知我这个萨满。这些人是最近投靠过来的,行事鬼鬼祟祟,说不定是别的部落派来的奸细,心怀叵测,想搞破坏!”

千户长乌古斯一听,脸色骤变,二话不说,“唰”地一声拔出腰间寒光闪闪的长刀,刀身反射着冷冽的光,让人不寒而栗。他大手用力一挥,高声喊道:“兄弟们,抄家伙!这群黠桀竟敢在咱们的地盘上撒野,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杀,一个都别放过!”他身后的士兵们听到命令,立刻挥舞着手中寒光闪烁的兵器,呐喊着,气势汹汹地朝着王十三等人杀了过去,那股子狠劲,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敌人都撕成碎片。

王十三这边众人见状,迅速反应过来,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立刻摆好防御阵型。他们背靠背,手持利刃,目光坚定,毫不畏惧地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厮杀。

双方瞬间陷入了激烈的交锋,兵器碰撞声“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喊杀声震耳欲聋,惨叫声不绝于耳,现场尘土飞扬,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鲜血汩汩地流在地上,将干燥的土地染成了暗红色。

就在局势愈发紧张,战斗进入白热化,双方都杀红了眼之时,台吉突然从厕所里冲了出来,他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得像一团枯草,脸上还带着几分惊慌,但很快便强装镇定。

他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都给我住手!”那声音如同洪钟般响亮,在战场上回荡着。众人听到台吉的声音,纷纷一愣,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他,眼中满是不解与震惊。

台吉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双手在空中虚按,示意大家冷静,随后大声说道:“大家都误会了!这些人确实是我特意找来的,他们是此次神秘仪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个仪式极为特殊,关系到我们部落未来的兴衰荣辱,所以事先没有宣扬,仪式过程也必须保密。如今仪式被打断,效果恐怕要大打折扣。”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写满了困惑,显然对台吉的这番解释难以完全信服。但台吉身份尊贵,众人也不敢贸然质疑。

台吉接着神色庄重地扫视一圈,提高音量说道:“好了,都别愣着了。哈桑你们随我到阿勒坦·乌格尔议事。另外,让这周围四百多人守护在阿勒坦·乌格尔外面,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擅自离开和靠近。”

千户长乌古斯一听,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刚要张嘴提出质疑,台吉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制止,急切说道:“先别问那么多,去了阿勒坦·乌格尔,我自然会跟大家解释清楚。”千户长乌古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把满腹疑惑和不满憋回肚子里。

王十三混在人群中,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手心也微微沁出了汗,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冷静地跟着众人朝着阿勒坦·乌格尔走去。一踏入阿勒坦·乌格尔,王十三迅速给周围手下使了个眼色。

刹那间,这群人动作干脆利落地将那颜哈桑等人团团围住。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几记手刀精准地劈在他们的后颈上,众人哼都没哼一声,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王十三快步上前,蹲下身子,开始施展忠心术。只见那颜原本紧闭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的神情也从痛苦挣扎变得平静顺从。紧接着,王十三又依次对千户长、萨满和长老们施展了忠心术,一个又一个,让这些原本在部落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彻底被他掌控 。

王十三目光冷峻,周身散发着不容抗拒的气场,成功控制住那颜、千户长、萨满和长老们后,又悄无声息地凑到台吉耳边。

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地吩咐着,言语间尽是不容置疑的威严。台吉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挺直了腰杆,大步走到营帐外。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部落众人高声说道:“族人们!刚刚这场神秘仪式,实在是太震撼了!我真切地感受到了祖先的指引!他们在冥冥之中向我承诺,未来会更加庇佑我们,我们的部落必将走向繁荣昌盛,牛羊成群,草场无垠!”

众人听了,先是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脸上满是疑惑之色。过了一会儿,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紧接着,这份惊喜如同涟漪一般在人群中迅速扩散开来。很快,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王十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紧接着向前一步,提议道:“如此大喜之事,我们理应举办一场大型宴会,庆祝祖先的庇佑,让这份喜悦传遍部落的每一个角落!”台吉连忙依言宣布此事。刹那间,部落里热闹得炸开了锅,大家如同欢快的小鹿一般,纷纷跑回自己的营帐,拿出珍藏许久的美酒和食物。

宴会现场,篝火熊熊燃烧,火焰欢快地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烤肉架上的羊肉滋滋冒油,香气四溢,引得众人垂涎欲滴。族人们围坐在一起,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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