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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暗流涌动。

一份由锦衣卫密探快马加鞭送回的撒马尔罕立碑详情奏报!连同碑文拓片!静静地摆放在朱棣的御案上!殿内气氛凝重!落针可闻!

朱棣端坐在龙椅上!脸上看不出喜怒!他伸出手指!轻轻抚过那份拓片上“皇明恩庇,统御西土”八个大字!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仿佛触摸到了鄂尔哲图那颗冰冷而狡黠的心!

“好一个‘皇明恩庇’!好一个‘统御西土’!”朱棣声音低沉!如同闷雷滚动!“他鄂尔哲图倒是会借势!把朕赐予他的名分!用得淋漓尽致!”

兵部尚书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道:“陛下!鄂尔哲图此举!分明是在借我大明之威名!行固其根基之实!如今西域诸国!皆以为他是奉我朝旨意统御西土!若朝廷对其用兵!恐有‘出师无名’之嫌!更恐寒了四夷归附之心!”

礼部尚书也连忙附和:“陛下!鄂尔哲图年年遣使朝贡!贡品丰厚(波斯宝石、印度香料、西域良驹)!言辞恭顺!表文中更是将陛下比作‘日月’!自比‘藩篱’!此等‘忠顺’姿态!朝野上下有目共睹!若无确凿反迹!贸然兴兵!恐惹物议!尤其是那些清流言官!定会以‘擅伐忠藩’之名!群起而攻之!”

朱棣眼中寒光一闪!他何尝不知鄂尔哲图的心思!这是赤裸裸的阳谋!用“名分”和“恭顺”织成一件华丽的护身符!让他朱棣即便手握屠龙刀!也难以下手!因为一旦落下!砍伤的可能是大明自己的脸面和藩属体系的根基!

“传旨!”朱棣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嘉奖顺恭王鄂尔哲图忠勤体国!守土有功!特赐御酒百坛!宫缎千匹!以彰其功!”

“另!”朱棣语气转冷!“命其明年开春!遣世子入京省亲!朕甚念之!”

这是朱棣的反击!你鄂尔哲图不是要名分吗?朕给!给你更大的荣耀!但你的儿子!必须送到朕的眼皮底下!这是试探!也是警告!

河套东缘!贺兰山西麓!黄沙漫卷!一座新立的大明界碑孤零零地矗立在风沙之中!碑上“大明疆界,非经允许不得入内”的朱红大字!在风沙侵蚀下已有些模糊!

距离界碑约三十里外的一处低矮沙丘后!十几名身披灰黄色毛毡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黄金斥候正伏在地上!为首的百夫长巴德特尔!眼神锐利如鹰!透过手中简陋的单筒望远镜!紧紧盯着远处地平线上扬起的一溜烟尘!

“头儿!明军的巡逻队!”一名年轻斥候低声道!“看旗号!是宁夏卫前卫的人!大概三百骑!”

巴德特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三百骑?胆子不小!敢离堡这么远!”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一个背着特制长弓的神射手道!“阿木尔!带你的人!绕到他们侧翼!等他们靠近那片枯胡杨林!用火箭射他们的马!记住!射马不射人!射完就跑!别恋战!”

“是!”阿木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带着五名同样精悍的射手!如同沙狐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沙丘之后!

巴德特尔又对另外几人道!“你们几个!去后面那片水洼地!把咱们带来的那几包‘料’撒进去!动作快!”

“明白!头儿!”几名斥候会意一笑!从马鞍旁解下几个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皮囊!迅速向后方潜去!那里面装着腐烂的动物尸体和特制的药粉!足以让那片方圆数里内唯一的水源变成瘟疫之源!

半个时辰后!宁夏卫的巡逻队果然靠近了枯胡杨林!领队的千户骑在马上!骂骂咧咧!“这鬼地方!鸟都不拉屎!上面还非要咱们三天一巡!真是晦气!”

他话音未落!“嗖嗖嗖!”数支带着火焰的箭矢如同毒蛇般从侧翼射来!精准地钉在了队伍前列几匹战马的屁股上!

“嘶律律!”战马受惊剧痛!顿时狂性大发!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下!队伍瞬间大乱!

“敌袭!有埋伏!”千户惊怒交加!拔刀怒吼!“结阵!给老子追!”

然而当他们好不容易控制住惊马!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追去时!只看到几道迅速消失在沙丘后的背影!以及地上凌乱却无法追踪的马蹄印(马蹄被毛毡包裹)!

“妈的!又是这帮该死的沙老鼠!”千户气得破口大骂!却无可奈何!他知道追不上了!而且人困马乏!“去水洼地!饮马!休息!”

当他们赶到水洼边时!却发现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可疑的油污和死鱼!散发着阵阵恶臭!

“水被下毒了!”千户脸色铁青!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这就是鄂尔哲图在河套前沿的策略!不硬拼!不驻守!只用最精锐的轻骑斥候!如同附骨之蛆般骚扰!破坏!迟滞!让明军的每一次巡逻都变成一场折磨!消耗他们的士气和补给!同时!河套核心区域的粮草牲畜早已被转移到更西边的安全地带!留给明军的!只有一片被破坏殆尽的荒芜之地!

撒马尔罕城郊!广阔的演武场!尘土飞扬!战鼓擂动!号角长鸣!一场规模空前的联合军演正在进行!

演武场东侧!是由两万名蒙古本部重装铁骑组成的方阵!他们人马俱甲!手持改良过的三眼火铳和长柄马刀!冲锋时如同一道移动的钢铁城墙!气势骇人!

西侧则是一万名来自波斯呼罗珊地区的重装步兵!他们身披锁子甲和板甲胸铠!手持长矛和巨大的塔盾!行进间步伐整齐划一!如同一座座移动的堡垒!

南侧最引人注目!是由三百头身披镶嵌着金属甲片厚皮的印度战象组成的象阵!每头战象背上都驮着一座小型箭塔!塔内有弓箭手和火铳手!象阵中央!更有数十头体型格外庞大的巨象!它们背上架设着由机枢子英俱亲自设计监造的小型佛郎机炮!黑洞洞的炮口指向远方!

北侧则是由突厥轻骑和中亚游牧部落组成的快速机动部队!他们装备着复合弓和弯刀!负责侧翼包抄和袭扰!

鄂尔哲图端坐在高高的观礼台上!身旁是波斯贵族印度王公和来自奥斯曼帝国边境部落的使者!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台下那些穿着商人服饰眼神却闪烁不定的人!心中冷笑!这些人中必然有朱棣的锦衣卫密探!

“开始!”随着邱铁鹰一声令下!战鼓节奏陡然一变!

“轰隆!”象阵中央的佛郎机炮率先发出怒吼!炮弹划破长空!精准地落在远处预设的土垒上!炸起漫天烟尘!紧接着!蒙古铁骑发起冲锋!火铳齐射的硝烟尚未散尽!锋利的马刀已经如同闪电般劈下!波斯重步兵则稳步推进!用塔盾和长矛构筑起坚固的防线!突厥轻骑如同旋风般从侧翼卷过!箭雨如飞蝗般落下!

整个演武场如同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各兵种配合默契!火力凶猛!冲击力惊人!尤其是那三百头武装到牙齿的战象!在炮火和箭雨的掩护下!发起冲锋时!大地都在震颤!仿佛无可阻挡!

观礼台上!那些波斯贵族和印度王公看得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敬畏!而那些混在其中的锦衣卫密探!虽然强作镇定!但眼中那抹难以掩饰的惊骇和凝重!却被鄂尔哲图尽收眼底!

“如何?”鄂尔哲图侧头对身边一位来自奥斯曼边境的大部落首领淡淡地问道!“本王的黄金雄师!比之贵部的勇士如何?”

那首领咽了口唾沫!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顺恭王殿下的军队!如同天神下凡!我等草原之鹰!岂敢与日月争辉!”他心中却是翻江倒海!这支融合了蒙古骑射!波斯重甲!印度巨象和恐怖火器的军队!其战斗力恐怕已经超越了他所见过的任何一支军队!包括奥斯曼苏丹的近卫军!

鄂尔哲图满意地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知道!这场军演的细节!很快就会通过那些密探的嘴!传到朱棣的耳朵里!他要让朱棣明白!黄金汗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仰仗明国鼻息的小部落!而是一个拥有跨区域动员能力!掌握多元兵种协同作战的强大势力!攻打他?代价将是大明无法承受之重!

京城。

一处幽静的茶楼雅间!茶香袅袅!却掩盖不住空气中的凝重气氛!

一位身着便服却气度不凡的老者!正是朝中以耿直敢言着称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此人眼神精明!正是鄂尔哲图秘密安插在京城的情报头目化名“沈掌柜”的沈千山!

“陈大人!”沈千山为陈瑛斟满一杯上等的龙井!压低声音!“我家主人托在下向大人问好!并有一言相告!”

陈瑛端起茶杯!不动声色!“哦?顺恭王殿下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沈千山微微一笑!“只是我家主人深知大人心系社稷!忧国忧民!更知大人多次上疏劝谏陛下!勿要轻启边衅!劳民伤财!”他观察着陈瑛的脸色!继续道!“我家主人愿以人格担保!黄金汗国!永为大明藩篱!绝不生二心!”

“若朝廷能罢西征之议!”沈千山声音更低!“我家主人承诺!明年起!河套至西域商路关税减免三成!并额外开放三条通往波斯的新商路!由大人指定的江南商号优先经营!岁入之利!何止百万!皆可为大人‘赈济灾民’‘兴修水利’之资!”

陈瑛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巨大利益!更明白鄂尔哲图的用意!这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用江南商贾和他陈瑛本人的钱袋子!换取他在朝堂上继续充当反战派的急先锋!

“哼!”陈瑛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本官上疏乃为国事!岂是为一己之私?顺恭王此言!未免小觑了本官!”他话虽如此!却没有立刻拂袖而去!

沈千山心中了然!脸上笑容不变!“大人高风亮节!在下佩服!只是我家主人还有一言!望大人三思!”他身体微微前倾!“若朝廷执意西征!战端一开!商路断绝!江南百万织户!数十万船工!生计何存?”

“更何况”沈千山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北边蠢蠢欲动!南边安南陈氏旧党亦未死心!若我黄金与大明两败俱伤!此等宵小趁虚而入!大明四境烽烟再起!届时!生灵涂炭!社稷危殆!大人身为都察院之首!岂能坐视?”

这番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敲在陈瑛心坎上!他最担心的!就是朝廷穷兵黩武!耗尽国库!引发内忧外患!鄂尔哲图的人精准地戳中了他的软肋!

陈瑛沉默良久!最终缓缓起身!“沈掌柜今日之言!本官记下了!”他没有明确表态!但沈千山知道!目的已经达到!这位朝堂上的反战领袖!回去后的奏疏!言辞只会更加激烈!

鸭绿江畔!义州驿馆!夜色深沉!江风凛冽!

朝鲜赴明使团正使朴元宗!在房间内焦急地踱步!他刚刚接到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信中只有寥寥数语:“北虏未靖!南疆未安!若天朝西顾!四境皆反!三韩之地!恐首当其冲!望使君慎言!”

这封信!如同一块寒冰!瞬间冻僵了朴元宗的心!他此次奉朝鲜国王之命出使大明!除了例行朝贡外!还肩负着一项秘密使命试探大明对北方女真诸部和东海倭寇的态度!为朝鲜北拓和海防争取空间!

然而这封神秘的警告信!却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北虏未靖”!指的是女真和可能死灰复燃的瓦剌!“南疆未安”!暗指安南的局势!“四境皆反”!更是赤裸裸的威胁!尤其是最后那句“三韩之地!恐首当其冲”!分明是在警告朝鲜!不要在大明与黄金冲突时!趁火打劫!否则必遭报复!

朴元宗几乎可以肯定!这封信来自黄金汗国!鄂尔哲图的人!竟然能将手伸到朝鲜使团之中!其情报能力何其恐怖!更可怕的是!信中所言并非危言耸听!若大明真的与鄂尔哲图开战!朝鲜若有异动!以鄂尔哲图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和其麾下那支能从河套打到印度的铁骑!跨过鸭绿江教训朝鲜!并非不可能!

“烧掉!”朴元宗对心腹随从低声命令!“立刻烧掉!”他看着那封信在火盆中化为灰烬!心中已做出决定!此次入京!关于北方和东海的试探!必须更加谨慎!甚至要在适当时候!向大明皇帝表达朝鲜对西境安宁的关切!绝不能让朝鲜卷入这场可能的巨兽之争!

京城。

烛火通明!朱棣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舆图前!目光久久地凝视着那被标注为“黄金汗国”的广袤疆域!

案头堆放着厚厚的奏报:

撒马尔罕立碑的详细描述和碑文拓片!

宁夏卫关于河套前沿斥候骚扰粮道破坏水源的奏报!以及请求增拨粮饷加固堡垒的急件!

锦衣卫关于撒马尔罕军演的密报!详细描述了那支融合多兵种的恐怖军队!尤其是那三百头武装战象和佛郎机炮的威力!

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新上的奏疏!言辞激烈痛陈西征之弊!劳民伤财!恐引发内忧外患!并附上江南数十名大商贾联名上奏!恳请朝廷维持丝路畅通!

朝鲜使臣朴元宗在觐见时委婉表达的对北方女真和南方安南局势的担忧!暗示希望大明能集中力量应对这些近在咫尺的威胁!

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一个结论!鄂尔哲图已经织就了一张巨大而坚韧的网!名分地理实力资源舆论情报环环相扣!将他和黄金汗国保护在其中!

朱棣缓缓闭上眼睛!他感到一种久违的无力感!他是大明的皇帝!是九五之尊!却被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藩王!用如此精妙的手段!逼到了墙角!

打?胜算几何?后勤如何保障?国库能否支撑?朝野反对之声如何平息?若战事胶着!北虏南疆再起烽烟?后果不堪设想!

不打?难道就任由鄂尔哲图坐大?成为大明西陲的心腹之患?

“呼!”朱棣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他睁开眼!眼中的挣扎和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奈的清醒!

他走到御案前!提起朱笔!在一份关于嘉奖顺恭王鄂尔哲图进贡波斯宝马和印度香料的奏疏上!批下两个字:

“准赏!”

笔尖落下的瞬间!朱棣仿佛听到了自己心中那声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叹息!他知道!至少在他有生之年!大明与黄金汗国之间这道由鄂尔哲图亲手构筑的无形藩篱!他是打不破了!他能做的!只有容忍!并将这棘手的问题!留给他的继任者!

他最后看了一眼舆图上那片辽阔的金色疆域!转身离开!背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很长!如同一道无声的妥协!与一道横亘在欧亚大陆之上的无形藩篱!共同构成了这个时代最复杂的权力图景!

京城,一座深宅大院的密室中,烛火摇曳。

几位身着锦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围坐,他们是江南张氏、山西王氏、徽州程氏等顶级豪族的代表。

桌上摊开的,是一幅标注着维贾亚纳加尔帝国山川河流的南印度地图,以及一份盖有顺恭王金印的密约。

“诸位。”张氏家主,张明远,手指重重敲在克里希纳河谷的位置,“顺恭王殿下承诺,打下这片‘南天粮仓’,沿河最肥沃的十里之地,归我张家!其余河谷良田,按功分予各家!”

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想想看!稻米一年三熟!香料、宝石、象牙!比在江南与官府周旋、被盐引茶引卡脖子强百倍!”

“风险也不小啊!”程氏代表,程文柏,捋着胡须,眼神精明,“维贾亚纳加尔不是软柿子,那是印度教正统,百万之众。热带瘴疠,更是要命。”

“风险?”王氏的代表,王烈,一位曾在边军效力过的武勋子弟,冷笑一声,“我王家出三百私兵,皆配三眼火铳,熟稔攻城拔寨!再带上二十名精通水利农桑的幕僚!只要顺恭王的蒙古铁骑能撕开口子,后勤、攻坚,我王家包了!怕风险?那就守着江南那点薄产,看别人吃肉喝汤吧!”

利益与野心的火焰,最终压倒了顾虑。

数日后,一支支打着“西域行商”旗号,实则满载着精锐私兵、工匠、农具、药材甚至秘密夹带的小型佛郎机炮的庞大队伍,从江南、山西、徽州等地悄然出发,汇入通往河套的商道。他们的目标,是遥远的南印度,是顺恭王鄂尔哲图许诺的“世袭封地”与“南天爵位”。

南印度,克里希纳河北岸。

维贾亚纳加尔帝国的边防重镇,戈尔康达要塞,矗立在灼热的阳光下。守将拉吉夫自信满满,他的城墙坚固,士兵勇猛,更拥有数十头披挂重甲的战象。他听说过来自北方的蒙古骑兵,但认为在河流纵横、丛林密布的南方,骑兵优势将荡然无存。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支前所未见的军队。

地平线上,首先出现的依旧是鄂尔哲图麾下标志性的蒙古重骑,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支装备精良、阵型严整的步兵方阵!他们身着轻便但坚韧的皮甲,手持的不是弯刀,而是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火铳!

“放!”王烈站在阵中,令旗挥下。

“砰砰砰!”

数百支三眼火铳齐射!硝烟弥漫!密集的铅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扫倒了城墙上探头的守军!战象受惊,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阵脚大乱!

与此同时,张家的幕僚团队早已在后方建立临时营地,利用带来的稻种和农具,指挥归附的当地农民抢种速生作物,并挖掘水井,建立小型粮仓。源源不断的粮草和箭矢被运往前线。

“火箭车!目标城门!”程家的工匠头子指挥着几辆临时组装的简易火箭车。

“嗤嗤嗤!”数十支拖着火尾的火箭呼啸而出,狠狠钉在戈尔康达厚重的包铁木门上,猛烈燃烧!

拉吉夫惊骇欲绝!这是什么打法?火器如此密集!后勤如此迅捷!这绝不是他认知中的蒙古人!

更让他绝望的是,一支由本地向导(被张明远用“封地自治”承诺策反的小领主)带领的奇兵,绕过了要塞侧翼的密林,突袭了毫无防备的后方粮仓!火光冲天!

内外夹击之下,号称坚不可摧的戈尔康达要塞,在蒙古铁骑的冲锋与大明火器的轰鸣中,仅仅支撑了三天,便宣告陷落!守军崩溃,拉吉夫战死。

消息传开,维贾亚纳加尔北部边境的城邦一片恐慌,数个本就对帝国中央不满的小领主,在张家、程家使者的游说下,选择了开城投降,换取“世袭领主”的承诺。鄂尔哲图与大明世家的联军,如同热刀切黄油般,迅速撕裂了维贾亚纳加尔的北部防线,兵锋直指富饶的克里希纳河谷!

初期的势如破竹,让联军上下弥漫着乐观情绪。鄂尔哲图志得意满,大明世家的代表们已经开始私下划分克里希纳河谷的肥沃土地。然而,当南印度特有的、带着咸腥水汽的季风席卷而来时,战争的节奏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天空仿佛被捅漏了,暴雨倾盆而下,昼夜不息。

原本干燥的道路瞬间变成泥泞的沼泽。蒙古战马在深及膝盖的泥水中艰难跋涉,很快便爆发了大规模的蹄疫和马瘟,膘肥体壮的战马成片倒下,哀鸣响彻营地。来自北方的士兵们,无论是蒙古勇士还是大明私兵,在闷热潮湿的环境中,如同被抽干了力气。更可怕的是无形的杀手疟疾。

“热好热”一个年轻的蒙古百夫长蜷缩在简陋的帐篷里,浑身滚烫,牙齿打颤,面色却惨白如纸。随军的张家医官(精通中原医术但对热带病束手无策)束手无策地看着他,又看看营地里越来越多同样症状的士兵。

金鸡纳霜?那是传说中的神药,他们根本没有!程家带来的草药只能缓解症状,无法根治。死亡如同阴影,在潮湿闷热的空气中蔓延。

“大人!前锋营又又倒下了三十多人都是打摆子”王烈手下的一个营官,声音嘶哑地报告,他自己也强撑着才没倒下。王烈看着帐外连绵的雨幕,脸色铁青。他的火器在潮湿环境下哑火率大增,士兵们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作战了。

维贾亚纳加尔帝国皇帝哈里哈拉二世抓住了这宝贵的喘息之机。

他撤掉了无能的北方将领,任命强硬派将领德瓦拉亚为统帅。

德瓦拉亚以“保卫印度教圣地!驱逐异教徒!”为号召,迅速整合了南部各邦的力量,尤其是那些强大的神庙势力。

神庙不仅提供了狂热的宗教战士视死如归的纳亚尔武士,更捐献了海量的财富用于招募雇佣兵和加固城防。

帝国首都汉皮,依托险峻的山脉和宽阔的克里希纳河支流,构筑起一道立体的、由石堡、箭塔和护城河组成的坚固防线。

德瓦拉亚深知硬拼不利,采取了坚壁清野、袭扰粮道的策略,利用雨季和复杂地形,不断消耗联军的锐气和兵力。

鄂尔哲图的大军,被死死地拖在了克里希纳河南岸。每一次试图强渡或攻城的行动,都在泥泞、疾病和维贾亚纳加尔守军顽强的抵抗下,付出惨重代价后无功而返。雨季,成了维贾亚纳加尔帝国最强大的盟友,也成了套在联军脖子上、越收越紧的湿热绞索。

雨季终于过去,但联军内部的裂痕却在克里希纳河谷的金色稻浪中悄然滋生。

“张明远!你什么意思?当初说好河谷西岸归我王家!为何现在划给我的都是些靠近山林的贫瘠之地?”王烈指着地图,对着张明远怒目而视。他们刚刚“接收”了第一批攻占的河谷土地。

张明远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王兄息怒。河谷西岸最肥沃的那片,顺恭王殿下另有安排,要分封给此战立功的蒙古万夫长巴特尔。至于给你的地,靠近山林,木材丰富,正好适合你王家擅长的木器营生嘛。”

“放屁!”王烈拍案而起,“老子要的是能种出金子的良田!不是伐木场!鄂尔哲图偏心蒙古人,你们张家也跟着和稀泥?别忘了,没有我王家的火器和攻城本事,你们能这么快打到这里?”

类似的争吵在各大世家的营地中不断上演。维贾亚纳加尔军队在撤退时执行了焦土政策,焚烧了大量村庄和粮仓,真正完好无损、易于控制的肥沃土地比预期少得多。

鄂尔哲图为了平衡蒙古贵族的情绪,优先将最好的土地分给了他们,这引起了投入巨大资源的大明世家的强烈不满。程家甚至威胁,若不能得到承诺的位于贸易要冲的城邦,他们将停止提供后勤支持。

更让鄂尔哲图头疼的是来自京城的冷眼。

朱棣虽然默许了世家南下,但看到他们真在印度南部扎下根,甚至开始分封土地、组建私军,心中的忌惮日深。

一道密旨悄然而至:“着令福建、广东市舶司,严查海船,凡运往南天竺之火器、硝石、精铁,一律扣留!违者以资敌论处!”同时,锦衣卫的密探也加强了对留在国内的世家核心成员的监控。

“殿下,我们的火器损耗严重,急需补充铳管和火药,但南方的海路被卡死了!陆路运输损耗太大!”王烈忧心忡忡地汇报。张明远也脸色难看:“朝廷这是要断我们的根啊!没有后续的火器和工匠支持,攻坚汉皮这样的坚城,难如登天!”

鄂尔哲图看着眼前争吵不休的世家代表和那份冰冷的密报,心中涌起一股烦躁。南下的步伐,被内部的利益之争和外部的釜底抽薪,硬生生地拖慢了。

万宝二十五年。

在一次次攻城、一次次雨季休整、一次次争吵与妥协中流逝。

鄂尔哲图与大明世家的联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终于啃下了维贾亚纳加尔帝国北方的大部分领土。

富饶的克里希纳河谷、卡纳塔克北部、安得拉邦大部,插上了黄金汗国与各家世家的旗帜。

张家、王家、程家等家族,在各自分封的土地上,建起了带有浓厚中原风格的庄园和坞堡,招募流民,推广农耕,俨然成为了南印度的新贵领主。蒙古贵族们则占据了水草丰美的牧场和战略要地。

然而,他们的脚步,最终停在了德干高原的南缘,停在了那条由连绵山脉、茂密雨林和湍急河流构成的天然屏障之前。维贾亚纳加尔帝国的核心首都汉皮,依旧巍然耸立。

德瓦拉亚凭借天险和宗教狂热凝聚的军心,将这里打造成了一座无法攻克的堡垒。联军数次强攻,都被依托山势修建的坚固石堡和视死如归的纳亚尔武士击退,损失惨重。

而在更南方的泰米尔纳德邦和喀拉拉邦,潘地亚王朝的残余势力和沿海的贸易城邦,利用崎岖地形和海运优势,组建了顽强的抵抗力量。他们接受维贾亚纳加尔帝国的号召,打起了“保卫达罗毗荼家园”的旗帜。大明世家派出的探子回报:那里丛林密布,疫病横行,城邦依托海港,补给源源不断,征服成本高得令人绝望。

“殿下,不能再往南了!”张明远看着地图上那片被标记为“瘴疠之地”、“崎岖难行”的区域,心有余悸,“喀拉拉、泰米尔纳德,那是无底洞!投入再多兵力,也填不满!我们现有的封地,足够经营几代人了!”

王烈虽然不甘,但也疲惫地点点头:“火器补充困难,士兵思乡厌战。汉皮或许可以围困,但强攻代价太大。不如让南边的那些小国称臣纳贡,保留自治算了。”

鄂尔哲图站在高处,眺望着南方那片郁郁葱葱、却仿佛吞噬了无数勇士生命的雨林和山脉。夕阳的余晖洒在他染上风霜的脸上。他想起初入南印度时的意气风发,想起雨季营地里此起彼伏的哀嚎,想起世家们争吵不休的嘴脸,想起京城那道冰冷的旨意。

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带着南方草木气息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疲惫与现实的清醒。

“传令!”鄂尔哲图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停止南进!在现有疆域内,整军经武,巩固统治!”

“命使者南下,告知泰米尔、喀拉拉诸邦:若愿臣服黄金,岁岁来朝,可保其国祚自治,商路畅通!”

“至于汉皮......”他顿了顿,望向那座在暮色中如同巨兽般的城市,“围而不攻!断其外援!本王要看看,他们能撑多久!”

黄金汗国的南征,至此画上了一个并非圆满的句号。

他们拿下了印度半壁江山最富饶的北部平原,建立了以蒙古和大明世家为核心的统治,将影响力深深楔入南亚次大陆。

然而,德干高原以南的群山、雨林和海岸线,以及那座永不陷落的圣城汉皮,成为了他们扩张的终点,也成为了维贾亚纳加尔文明最后的倔强堡垒。

这是一场辉煌的“半征服”,是野心与地理、文化、疾病、人性博弈后,留下的一个充满张力与余韵的历史定格。南印度的烈焰,并未燃遍全境,却在北方的沃土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河套深处,贺兰山一处人迹罕至的隐秘洞窟内。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水银!

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液滴!

洞窟中央!

一座由整块万年寒玉雕琢而成的莲台上!

王十三赤身盘坐!

周身肌肤下仿佛有亿万道金色的光流在奔腾流转!

发出低沉的嗡鸣!

如同江河奔涌!

又似雷霆在血脉深处酝酿!

他的面前!堆积着无数珍稀得足以让整个中原武林为之疯狂的天材地宝!此刻却都黯淡无光!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华的顽石!

昆仑雪魄莲王:九瓣全开!晶莹如最纯净的冰晶!此刻却只剩下一捧灰白的粉末!

青海龙血参祖根:形如虬龙!通体赤红如血!如今却干瘪萎缩!如同枯死的老藤!

藏地金线雪蛤膏脂:凝固的黄金般的膏体!此刻已蒸发殆尽!只留下一个空的玉盒!

还有无数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灵矿晶石!皆化作了齑粉!它们蕴含的海量生命精华和天地灵气!被王十三强行抽取!炼化!融入自身!

“轰隆!”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巨响!在王十三体内炸开!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两道如同实质般的金色光束!瞬间洞穿了洞窟顶部坚硬的岩石!直射苍穹!将洞外的夜空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威压!

如同沉睡的远古神魔苏醒!

以洞窟为中心!

轰然爆发!

席卷方圆百里!

贺兰山中所有飞禽走兽!

无论大小!

皆匍匐在地!

瑟瑟发抖!

连山风都仿佛被凝固了!

绝顶境界!

王十三缓缓站起!他的身体仿佛褪去了所有凡尘的杂质!肌肤晶莹如玉!骨骼如同琉璃铸就!体内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奔腾的金色能量!举手投足间!仿佛能引动天地法则!他感受着体内那股浩瀚无边的力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睥睨的弧度!

“宗师巅峰?”王十三低声自语!声音如同金玉交击!带着一种洞穿虚空的穿透力!“不过是蝼蚁仰望苍穹罢了!”他目光扫过洞窟外漆黑的夜空!仿佛穿透了万里之遥!落在了那片湿热而混乱的南印度大地上!“鄂尔哲图你的‘半征服’!该结束了!”

南印度,卡纳塔克邦,维贾亚纳加尔帝国最后的抵抗堡垒汉皮城。

数年的围困和拉锯!让这座圣城显得更加沧桑而肃杀!

高大的石砌城墙上布满了刀劈斧凿和火器轰击的痕迹!但依旧巍然耸立!城头上!飘扬着象征印度教的藏红花旗帜!士兵们眼神疲惫却依旧带着狂热的信仰光芒!统帅德瓦拉亚站在城楼最高处!眺望着城外连绵不绝的黄金汗国营帐!眉头紧锁!

“将军!”副将忧心忡忡地道!“城内粮草只够支撑三个月了!药品更是奇缺!士兵们士气低落!再这样下去”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德瓦拉亚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撑下去!必须撑下去!”他声音沙哑!“汉皮是我们印度教最后的圣地!绝不能落入异教徒之手!真神会保佑我们!雨季就快到了!那些北方来的恶魔!会再次被瘟疫和泥泞击退!”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股难以形容的心悸感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巨手扼住!他猛地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竟变得一片灰暗!一股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天塌一般!笼罩了整个汉皮城!城头上所有的士兵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那是什么?”有人惊恐地指着天空尖叫!

一道身影!如同撕裂虚空般!突兀地出现在汉皮城正上方!他一身朴素的青衫!面容年轻得过分!但那双眼睛!却如同俯视众生的神只!冰冷而漠然!正是王十三!

他的身后!叶孤白、邱铁鹰、厉无咎、柳如絮、屠刚、孙力田、韩霜、聂摘星八位宗师巅峰强者!如同八颗拱卫主星的星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虽然远不如王十三那般浩瀚无边!但汇聚在一起!也足以让整个汉皮城为之颤抖!

“德瓦拉亚!”王十三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滚滚惊雷!清晰地传入城内每一个人的耳中!“负隅顽抗!徒增杀孽!”

“今日!本座亲临!”王十三目光如电!锁定城楼上那道挺拔的身影!“取你首级!以儆效尤!!!”

“狂妄!”德瓦拉亚强压心中的惊骇!怒吼道!“汉皮乃神佑之地!岂容尔等亵渎!放箭!!!”

城头上瞬间万箭齐发!密集的箭雨如同乌云般遮蔽了天空!朝着空中那九道身影攒射而去!其中更夹杂着数十支床弩射出的巨大铁矛!发出凄厉的破空声!

然而面对这足以将一支军队射成刺猬的攻击!王十三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向前虚虚一按!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到无法想象的力量瞬间降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所有射向空中的箭矢和铁矛!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瞬间停滞在半空!然后在无数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齑粉!随风飘散!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

“什么?”德瓦拉亚瞳孔骤然收缩!浑身冰凉!这是什么力量?这还是人吗?”

“杀!”王十三口中只吐出一个字!冰冷刺骨!

他身后的八道身影!瞬间动了!如同八道撕裂长空的闪电!直扑汉皮城!

叶孤白身剑合一!化作一道璀璨到极致的剑光!无视任何防御!直接洞穿了汉皮城最坚固的东门塔楼!守楼的数百精锐士兵!连同那位以勇武着称的千夫长!在剑光掠过的瞬间!便被绞杀成漫天血雾!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邱铁鹰如同人形凶兽!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城墙上!“轰隆!”一声巨响!一段数十丈长的城墙连同上面的守军!被他那蕴含着宗师巅峰全力一击的重拳直接轰塌!碎石与残肢断臂齐飞!

厉无咎的鬼头刀带起漫天血色刀芒!所过之处!人马俱碎!如同一台高效的杀戮机器!在城墙上犁出一道血肉胡同!

柳如絮身形飘忽!如同鬼魅!十指连弹!无数淬毒的银针和飞镖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地没入城头军官和弓弩手的咽喉眉心!瞬间清空了一片区域!

屠刚孙力田韩霜聂摘星各展绝技!或势大力沉或阴狠刁钻!或冰封千里!或神出鬼没!八位宗师巅峰!如同八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插入了汉皮城这块看似坚固的蛋糕之中!所向披靡!无人能挡其一合!

而王十三本人!则是一步踏出!身影如同瞬移般!直接出现在了城楼之上!站在了德瓦拉亚面前!

“你......”德瓦拉亚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神魔般的年轻人!浑身僵硬!连拔刀的勇气都提不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为信仰而死?”王十三淡淡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勇气可嘉!但愚蠢!”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向德瓦拉亚的眉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绚烂的光芒!德瓦拉亚这位维贾亚纳加尔帝国最后的支柱!在王十三那根手指点中他眉心的瞬间!整个身体连同身上的铠甲!如同被风化了千年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崩解!化作了一蓬细密的尘埃!随风飘散!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将军!!!”城楼上剩余的亲卫发出绝望的悲鸣!但随即!他们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因为王十三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一股无形的力量拂过!这些精锐的战士便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齐刷刷地倒下!气息全无!

王十三站在城楼之巅!俯瞰着下方混乱不堪的汉皮城!抵抗的意志!随着德瓦拉亚和大批军官的瞬间死亡!彻底崩溃!士兵们丢下武器!惊恐地四散奔逃!平民们躲进房屋!瑟瑟发抖!曾经固若金汤的圣城!此刻如同一座不设防的空城!

“传令鄂尔哲图!”王十三声音平静!却如同神谕!响彻全城!“汉皮已破!维贾亚纳加尔帝国亡了!”

“顺恭王鄂尔哲图!”王十三目光投向南方更遥远的泰米尔和喀拉拉方向!“即刻接管此城!并遣使南下!”

“告诉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潘地亚余孽和沿海城邦!”王十三眼中寒光一闪!“三日之内!开城投降!献上降表!可保富贵!”

“否则”王十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德瓦拉亚就是他们的榜样!!!”

王十三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告!瞬间传遍了整个南印度!汉皮城陷落!德瓦拉亚如同尘埃般被抹杀!这两个消息!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所有还在抵抗的南方势力心头!

泰米尔纳德邦腹地!潘地亚王朝最后的据点!一座隐藏在茂密雨林深处的石堡内!潘地亚王拉吉拉贾正召集部将商议如何利用丛林地形继续抵抗!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拉吉拉贾!”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你的时间到了!”

拉吉拉贾浑身一僵!猛地抬头!只见一道模糊的青衫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面前的桌案上!正是叶孤白!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进来的!

“保护大王!”周围的护卫怒吼着拔刀!扑上!

然而叶孤白只是屈指一弹!一道无形的剑气迸射而出!如同涟漪般扩散!所有扑上的护卫动作瞬间凝固!咽喉处同时出现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随即头颅滚落!鲜血喷溅如泉!

拉吉拉贾吓得魂飞魄散!瘫坐在地上!“我投降!我投降!”他涕泪横流!连滚带爬地扑到桌案前!抓起笔墨!颤抖着写下降表!“潘地亚愿永世臣服黄金汗国!顺恭王万岁!”

与此同时喀拉拉邦最大的沿海贸易城邦卡利卡特!总督府邸!灯火通明的宴会厅内!总督正举杯与阿拉伯商人谈笑风生!试图通过海路获得更多援助!

突然大厅内所有的灯火同时熄灭!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弥漫开来!

“谁?”总督惊怒道!话音未落!他感觉脖颈一凉!一只冰冷如同铁钳的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黑暗中!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卡利卡特总督!你的选择?投降?还是死?”

是邱铁鹰!他如同黑暗中的死神!无声无息地潜入!在总督最得意最松懈的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投......投降!”总督吓得几乎失禁!嘶声喊道!“卡利卡特愿降!”

三日后,汉皮城,顺恭王行宫。

鄂尔哲图端坐在原本属于维贾亚纳加尔皇帝的宝座上!下方跪伏着泰米尔潘地亚王拉吉拉贾!喀拉拉卡利卡特总督!以及数十名来自南方各邦各城的首领和代表!他们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敬畏!再无一丝反抗的念头!

“自今日起!”鄂尔哲图声音威严!响彻大殿!“南印度之地!泰米尔!喀拉拉!乃至锡兰岛!皆为我黄金汗国之疆土!”

“尔等需岁岁来朝!岁岁纳贡!奉顺恭王为主!”

“若有异心!”鄂尔哲图目光扫过下方瑟瑟发抖的众人!“汉皮城德瓦拉亚潘地亚堡拉吉拉贾的护卫!便是榜样!!!”

“臣等遵命!永世效忠顺恭王殿下!!!”所有人齐声高呼!声音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深的恐惧!

鄂尔哲图看着眼前这俯首称臣的景象!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

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在王十三那惊世骇俗的绝顶武力和雷霆手段下!一朝功成!黄金汗国的版图!终于从河套草原!贯通至印度最南端的科摩林角!真正实现了对整个南亚次大陆的完全征服!

德里,红堡。

这座曾经见证过无数王朝兴衰的宏伟宫殿,如今已成为黄金汗国南疆统治的心脏。

空气中弥漫着没药与沉香的馥郁气息,混合着新征服土地上尚未散尽的硝烟味。鄂尔哲图端坐在镶嵌着无数宝石的孔雀王座上,目光却并未停留在殿内匍匐的印度王公身上,而是穿透了雕花的窗棂,投向遥远的西方那片笼罩在历史尘埃与宗教烽烟中的波斯高原。

“殿下,”叶孤白的声音清冷如剑,打破了殿内的沉寂,“南天已定,人心初附。然波斯高原,萨法维教团如毒蛇盘踞,白羊、黑羊二部相争不休,奥斯曼的阴影正从安纳托利亚蔓延。此乃我黄金西进之机,亦是心腹之患。”

鄂尔哲图的手指在王座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回响。“波斯”他低声重复,眼中燃烧着黄金家族血脉中永不熄灭的征服之火,“帖木儿曾饮马底格里斯河,伊尔汗国的荣光岂能在我手中黯淡?”他猛地站起身,蟒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耀出刺目的光芒。

“传令!”鄂尔哲图的声音如同滚雷,响彻大殿:

“一、命邱铁鹰、屠刚、孙力田,率本部三万蒙古铁骑,并新附之拉杰普特重步兵两万,即刻西进!目标波斯高原!”

“二、命张明远、王烈、程文柏,携所部火器营及后勤工匠团,随军出征!务必保障大军粮秣、军械无虞!”

“三、命‘千面罗刹’吴道韵、‘鬼眼’常罗、‘妙手’聂摘星,先行潜入波斯!本王要白羊、黑羊二部首领的枕边风,要萨法维教团长老的密室密谈!分化、离间、策反!不惜一切代价,为大军开路!”

“四、命尤九幽大师,携‘控尸秘术’弟子随行!战场之上,新死之躯,皆可为我所用!以彼之血,铸我黄金之威!”

“末将(臣)领命!”被点名的将领与世家代表齐声应诺,眼中闪烁着狂热与贪婪的光芒。波斯!那片流淌着奶与蜜,更流淌着黄金与传奇的土地!是他们下一个封侯拜将的战场!

“孤白。”鄂尔哲图转向叶孤白,语气凝重,“你与厉无咎、柳如絮、韩霜、聂摘星,率本部‘影卫’,坐镇印度!南疆初定,人心浮动,马六甲海峡的香料,锡兰岛的宝石,还有那些藏在雨林深处的土王本王要这里,稳如磐石!同时,”他眼中寒光一闪,“密切关注东南亚动向!葡萄牙人的船,开到哪了?”

“是!殿下!”叶孤白抱拳,剑气隐现。

波斯高原,寒风凛冽。阿塞拜疆,黑羊王朝的都城大不里士,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黑羊苏丹贾汗·沙正为白羊王朝在波斯西部的步步紧逼而焦头烂额。他并不知道,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然向他收紧。

丝竹悦耳,舞姬曼妙。

贾汗·沙搂着宠妃,享受着美酒佳肴。一个侍酒的女奴,低眉顺眼地为苏丹斟满金杯。

她的手指纤细,动作轻柔,无人察觉她指尖沾染的一抹无色无味的粉末,已悄然融入酒液。她是吴道韵。

几日后,贾汗·沙性情大变,疑神疑鬼,当众处死了两名忠心耿耿的将领,理由是“眼神闪烁,心怀不轨”。黑羊王朝内部,人心惶惶。

守将阿里·贝克收到一封密信,信中盖着“黄金汗国顺恭王”的金印,还有一幅精美的波斯细密画,描绘着白羊苏丹乌尊·哈桑与萨法维教团领袖伊斯玛仪一世秘密会晤的场景。信是常罗伪造并送到的。

阿里·贝克本就对乌尊·哈桑亲近什叶派萨法维不满,此刻更是怒火中烧,怀疑苏丹要牺牲他们这些逊尼派将领的利益。他暗中扣下了本该运往前线的粮草。

篝火熊熊,伊斯玛仪一世正向虔诚的信徒们布道,宣扬“什叶派圣战”,驱逐异教徒(白羊、黑羊)。

突然,营地外围传来凄厉的惨叫!数十具浑身浴血、行动僵硬的“尸体”(由尤九幽弟子操控),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冲入营地,见人就砍!营地瞬间大乱!信徒们惊恐万分,以为是真主降下的惩罚!

混乱中,聂摘星如鬼魅般潜入伊斯玛仪的帐篷,盗走了他随身携带的、象征教团圣物的古老《古兰经》抄本!当伊斯玛仪发现圣物失窃,营地又遭“亡灵”袭击时,这位年轻的教团领袖脸色惨白,信仰几乎崩塌!

黑羊王朝与白羊王朝的主力,正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展开决战!战鼓震天,弯刀如林!就在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之际,地平线上,烟尘滚滚!一支前所未见的军队出现了!

最前方,是如同钢铁洪流般的蒙古重骑!他们身披复合甲胄,手持改良的三眼火铳!紧随其后,是装备着佛郎机炮和火箭车的明式火器营!由王烈亲自指挥!最后方,是拉杰普特重步兵组成的方阵,如同移动的城墙!

“目标!黑羊中军!开火!”王烈令旗挥下!

“轰隆!嗤嗤嗤!”

佛郎机炮发出震天怒吼!实心铁球和开花弹狠狠砸入黑羊王朝密集的步兵方阵!血肉横飞!紧接着,一窝蜂火箭拖着火尾,如同死神的群鸦,覆盖了黑羊苏丹贾汗·沙所在的帅旗区域!硝烟弥漫,人仰马翻!

“蒙古的勇士们!随我冲!”邱铁鹰怒吼一声,重刀高举!三万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水,趁着炮火制造的混乱,狠狠撞入了黑羊王朝的侧翼!屠刚、孙力田如同两柄尖刀,直插心脏!

黑羊军队瞬间崩溃!贾汗·沙在亲卫拼死保护下狼狈逃窜!而对面,惊魂未定的白羊苏丹乌尊·哈桑,看着这支突然出现、火力恐怖到极点的军队,目瞪口呆!

“白羊苏丹!”邱铁鹰策马来到阵前,声如洪钟,“顺恭王殿下有令!黑羊暴虐,荼毒波斯!殿下以黄金家族之名,伊尔汗国正统继承者之尊,特来吊民伐罪!若白羊愿归顺黄金,共讨黑羊逆贼,则波斯西部膏腴之地,仍归白羊自治!殿下保你世代富贵!”

威逼!利诱!乌尊·哈桑看着身后同样被黄金军威震慑、士气低落的部队,再想想国内阿里·贝克可能的叛乱和萨法维的威胁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缓缓低下了头:“白羊王朝愿归顺顺恭王殿下共讨黑羊”

数月后,波斯历史文化名城设拉子。

曾经的白羊王朝宫殿,如今张灯结彩,却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气氛。宫殿内外,肃立着黄金汗国的精锐士兵和投降的白羊贵族,气氛压抑。

鄂尔哲图身着特制的、融合了蒙古、波斯和中原元素的华丽王袍,头戴象征伊尔汗国复兴的嵌有巨大蓝宝石的金冠,缓缓走上高台。他的身后,是邱铁鹰、王烈等心腹重臣,以及被迫前来观礼的波斯各大贵族、宗教领袖,包括脸色灰败的乌尊·哈桑和刚刚被“请”来的、惊魂未定的萨法维教团代表。

“今日!”鄂尔哲图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王于此,设拉子城,昭告天下!”

“黑羊暴君贾汗·沙,已被天诛!其国祚已绝!”

“本王,鄂尔哲图!成吉思汗嫡系后裔!大元伊尔汗国正统继承者!受长生天庇佑!承大明皇帝册封顺恭王之尊!”他刻意强调了明国册封,既是给波斯人看,也是给潜在的明国密探看。

“今!顺应天命!复兴伊尔汗国!统御波斯故土!为万民之主!”

“凡波斯之地!无论突厥、波斯、库尔德、阿拉伯!无论逊尼、什叶!皆为本王子民!”

“本王承诺!”鄂尔哲图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波斯贵族和宗教领袖,“尊重伊斯兰教法!保护清真寺与圣地!凡归顺者,保留封地,自治权如旧!赋税从轻!商路畅通!”

“萨法维教团!”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教团代表,“尔等宣扬正道,本王甚慰!特赐设拉子城东土地,修建宏伟清真寺!并准尔等布道传教!然!”他话锋一转,杀气凛然,“若再以‘圣战’之名,煽动叛乱,分裂国土!休怪本王金刀无情!”

恩威并施!

胡萝卜加大棒!

波斯贵族们面面相觑,黄金大军的恐怖战力犹在眼前,黑羊王朝的覆灭殷鉴不远,而鄂尔哲图开出的条件,似乎比互相攻伐的白羊、黑羊要好得多尤其是那句“保留封地,自治权如旧”,击中了他们的核心利益。

沉默片刻后,不知是谁带头,殿内响起了参差不齐的“顺恭王万岁!伊尔汗国万岁!”的呼喊声。

萨法维教团的代表,看着鄂尔哲图身后那些如同魔神般的宗师高手,再想想营地那夜的“亡灵”和失窃的圣物,最终也只能低下头,表示臣服。

鄂尔哲图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波斯高原的统治远未稳固。但至少,他以黄金家族之名,以雷霆手段和怀柔政策,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插下了黄金汗国的旗帜!西征波斯,首战告捷!

就在波斯高原烽烟渐息之时,遥远的马六甲海峡,却是暗流汹涌。

马六甲苏丹国,王宫。年轻的苏丹马哈茂德·沙焦虑地踱步。他的面前,摆放着两份截然不同的“礼物”。

一份,是葡萄牙印度总督阿尔布克尔克派使者送来的:一门精美的青铜小炮模型,以及一封措辞强硬的信函,要求苏丹驱逐所有阿拉伯和印度商人,将香料贸易专营权交给葡萄牙,否则“果阿的炮火将降临马六甲”。

另一份,则是由一位自称“黄金汗国南洋宣慰使”的汉人商人送来的:十匹精美的江南丝绸,一箱璀璨的波斯宝石,以及一封盖着顺恭王金印的国书。国书承诺:若马六甲愿与黄金结盟,共同对抗“西方红毛夷”,黄金将提供“天朝火器”保护,并保证马六甲在香料贸易中的份额和自治权。

“苏丹陛下。”一位老臣忧心忡忡,“葡萄牙人船坚炮利,果阿惨状犹在眼前!黄金汗国虽强,但远在印度、波斯,鞭长莫及啊!其承诺,恐是画饼充饥!”

“不!”另一位与阿拉伯商人关系密切的大臣反驳,“黄金顺恭王乃当世雄主!其麾下火器之利,连波斯高原都征服了!且其承诺保留我苏丹国自治,比葡萄牙人要仁慈得多!当结盟黄金,共抗强敌!”

马哈茂德·沙看着那门精致的炮模型和璀璨的宝石,心中天人交战。他知道,无论选择哪一方,马六甲都将卷入一场可怕的漩涡。

而在印度西南海岸,卡利卡特港。

一支由阿拉伯三角帆船、印度商船和少量改装武装商船组成的“黄金南洋水师”正在集结。

船队指挥官,是精通水战的孙力田和程文柏。

船队中,几艘大船上赫然架设着由机枢子英俱指导改装的小型佛郎机炮!

“葡萄牙人的快船,火力凶猛,但数量不多。”孙力田指着海图,对程文柏道,“我们船多,熟悉本地水文,又有岸上火器支援。只要在马六甲拖住他们,消耗其力量,待殿下稳定波斯,抽调更多资源南下,便是我们反攻之时!”

程文柏点头:“我已联络旧港、爪哇的华商,他们愿提供补给和情报。香料贸易的利润,足以支撑我们打一场持久战!”

海风猎猎,吹拂着“黄金南洋水师”的旗帜。一场围绕香料与海洋霸权的暗战,已在蔚蓝的印度洋上悄然拉开序幕。

青藏高原,寒风呼啸。拉萨,大昭寺。金顶在稀薄的阳光下闪耀着神圣的光芒。噶举派(黑帽系)大喇嘛仁钦坚赞的禅房内,气氛却有些微妙。

一位身着蒙古贵族服饰,却精通藏语的使者(由尤九幽弟子伪装),恭敬地献上厚礼:纯金打造的佛像、整箱的茶叶、珍贵的藏药,还有一封盖着顺恭王金印的信函。

“仁钦坚赞上师。”使者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顺恭王殿下,乃文殊菩萨化身,对藏传佛法,尤其是噶举派传承,深为敬仰。殿下闻知上师佛法精深,德行高远,特命我等前来供养。”

“殿下深知,雪域佛国,乃清净之地。然近来,听闻有外道势力滋扰,欲坏佛法正统。殿下愿为上师及噶举派护法!”

使者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更低,“若上师有需,殿下麾下,有精兵数万,皆乃虔诚佛子,愿为护持正法,赴汤蹈火!且殿下承诺,若得雪域安宁,当在拉萨、日喀则,为噶举派修建十座宏伟寺庙!广传上师法脉!”

仁钦坚赞捻动佛珠的手微微一顿。黄金汗国的威名,他早已听闻。鄂尔哲图征服波斯,兵锋之盛,震动四方。这份“护法”的承诺,既是诱惑,也是威胁。他深知格鲁派在青海蒙古部落的支持下,势力日增。

“阿弥陀佛,”仁钦坚赞缓缓开口,声音平和,“顺恭王殿下佛法护持之心,老衲感佩。雪域安宁,乃众生之福。然佛法广大,包容万有。噶举、格鲁,皆是佛陀教诲。护法之事,当以慈悲为怀,化干戈为玉帛。殿下的厚礼,老衲代佛祖收下,并日夜为殿下祈福。至于建寺弘法”他顿了顿,“机缘若至,自有佛光指引。”

使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老喇嘛没有明确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收下了礼物,留下了回旋的余地。这就够了!黄金的触角,已经伸进了雪域高原。种子已经播下,只待时机发芽。

与此同时,北镇抚司。

一份来自西藏的密报,摆在了指挥使陆兵的案头:“有蒙古装束之使者,携重礼秘会噶举派仁钦坚赞,言谈涉及‘护法’、‘建寺’,疑为黄金汗国鄂尔哲图所遣青海和硕特部近来与黄金商队往来频繁。”

陆兵看着密报,眉头紧锁。

他提笔,在另一份准备呈给皇帝的奏疏上,用朱笔在“鄂尔哲图”的名字旁,重重画了一个圈,并批注道:“西征波斯,南图海贸,今又觊觎雪域!其志不小!当严控火器流出,并密令甘肃、四川诸卫,加强边备,监视青海蒙古动向!”

波斯,伊斯法罕,新设的黄金波斯总督驻地。

鄂尔哲图站在新落成的、融合了波斯与蒙古风格的宫殿露台上,眺望着这座正在迅速恢复生机的古城。街道上,商旅往来,波斯工匠在蒙古监工的指导下修复着被战火损毁的建筑,清真寺的唤礼声悠扬。表面上,秩序正在重建。

“殿下。”邱铁鹰大步走来,呈上一份礼单,“京城的回礼到了。陛下收下了我们进贡的波斯宝马、地毯和珠宝,回赐了丝绸、瓷器和五百套崭新的明光铠。”

鄂尔哲图接过礼单扫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明光铠呵,朱棣这是告诉我,铠甲虽好,但穿铠甲的人,要听话。”他放下礼单,“回复陛下,臣鄂尔哲图,感念天恩!定当恪守藩篱,为大明永镇西陲!波斯之地,所得赋税,三成上贡天朝!”

他需要明国的贸易通道,需要那层“藩王”的外衣。至少在彻底消化波斯、解决奥斯曼威胁之前,他必须维持这份表面的“忠诚”。

“东南亚那边如何?”鄂尔哲图转向刚刚从印度赶来的叶孤白。

“马六甲苏丹已暗中接受我们的军火援助,并在港口为我们预留了仓库。葡萄牙人加强了巡逻,但尚未大规模进攻。孙力田和程文柏在卡利卡特组建的船队,已开始袭扰葡萄牙的香料运输船,效果显着。”叶孤白汇报道,“不过,暹罗和越南的使者,向明国表达了担忧。”

“无妨,”鄂尔哲图摆摆手,“只要我们不直接吞并马六甲,朱棣暂时不会撕破脸。告诉孙力田,袭扰为主,积小胜为大胜,消耗葡萄牙人的力量。待波斯稳定,本王亲提大军南下!”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东方,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座紫禁城。

“朱棣你我之间,这盘棋,还长着呢。”

鄂尔哲图低声自语。他一手握着波斯弯刀,

一手捧着明国的瓷器,脚下踩着印度的土地,眼睛盯着马六甲的香料和西藏的经幡。一个前所未有的、横跨农耕、游牧、海洋文明的庞大帝国雏形,正在他的铁腕与谋略下逐渐显现。

这是一个竞合的时代,黄金的日轮已然升起,与东方的巨龙,在欧亚大陆的苍穹下,形成了既相互依存又暗流汹涌的宏大格局。未来的风暴,或许比征服的战场更加凶险莫测。

万宝二十六年,八月。

河套,归化城,顺恭王府。

鄂尔哲图手中的密报,还带着信鸽穿越戈壁的风尘与血腥气。

朱棣崩于北征途中!

太子朱高炽仓促继位!

汉王朱高煦于山东乐安州起兵!

晋王朱圻在太原蠢蠢欲动!

其他各地藩王也是暗流涌动!

西南土司、西北回部闻风骚动!

大明,这座看似巍峨的帝国大厦,在朱棣这根擎天巨柱轰然倒塌后,瞬间露出了千疮百孔的根基!

“天赐良机!”鄂尔哲图猛地将密报拍在案上,眼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光!那不再是草原雄鹰的锐利,而是深渊巨兽嗅到血腥的贪婪!“传令!集结!全军集结!”他咆哮的声音震得大殿嗡嗡作响!

“邱铁鹰!屠刚!孙力田!率本部蒙古铁骑,即刻拔营!目标河套东线,黄河渡口!”

“叶孤白!厉无咎!柳如絮!韩霜!聂摘星!率‘影卫’及火器营,随本王坐镇中枢!”

“告诉王烈他们封侯拜相,就在今朝!”

河套草原瞬间沸腾!战马嘶鸣,铁甲铿锵!

刚刚从波斯高原归来的疲惫之师,在鄂尔哲图“勤王护国,裂土封疆”的狂热口号下,爆发出惊人的效率!

短短数日,一支由三万蒙古精锐铁骑、两万装备精良的汉蒙混合步兵、以及由山西、陕西世家拼凑出的近万私兵、工匠、后勤人员组成的庞大“勤王军”,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龙,盘踞在黄河西岸!

洪熙元年,八月,京城。

新登基的洪熙帝朱高炽,脸色苍白,身体孱弱,坐在宽大的龙椅上,却感觉如坐针毡。

案头堆积如山的,是各地藩王“问安”实则试探的奏疏,是汉王在山东攻城略地的急报,是西南土司叛乱、西北回部不稳的告警文书。

他感到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仿佛整个帝国都在他脚下崩塌。

“陛下!河套顺恭王鄂尔哲图,遣使入朝!”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朱高炽精神一振:“快宣!”

使者是王十三亲自挑选的心腹,一位面容儒雅、言辞恳切的中年文士。他匍匐在地,声音悲愤而忠诚:

“臣,顺恭王府长史周文远,代吾王叩见陛下!吾王惊闻先帝驾崩,陛下继位,本欲即刻入京奔丧,奈何惊闻汉王逆贼,竟敢举兵谋反!祸乱社稷!吾王痛心疾首,夜不能寐!”

“吾王言:陛下乃先帝钦定,大明正统!顺恭王受先帝厚恩,赐蟒袍金印,代天子巡牧西陲!值此国难之际,岂能坐视奸佞祸国?!”

“吾王已集结河套精锐五万,枕戈待旦!愿亲率大军,东渡黄河,入卫京师!为陛下扫清寰宇,诛杀叛逆!清君侧,正朝纲!”周文远双手高举一份礼单,“此乃吾王进献陛下的河套良驹百匹,印度珍宝十箱!吾王誓言:勤王之师,只为平叛!绝不扰民!不占地!功成之日,即刻西返!若有违誓,天诛地灭!”

朱高炽看着那言辞恳切、忠心耿耿的奏表,听着那掷地有声的誓言,再看着礼单上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连日来的阴霾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他激动得手指微微颤抖:“好!好!顺恭王忠勇可嘉!实乃国之柱石!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陛下!”兵部尚书杨荣却眉头紧锁,出列急谏:“鄂尔哲图其心难测!五万大军入关,恐引狼入室!请陛下三思!”

周文远立刻叩首,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尚书大人明鉴!吾王深知朝廷法度!岂敢擅专?吾王恳请陛下赐下三权,以便协同平叛,事半功倍!”

“其一,节制山西、陕西边镇卫所:大同、延绥、宁夏之调兵权!汉王在北,其势汹汹,若其勾结阿鲁台北窜,非有统一调度,难以阻截!”

“其二,允准勤王军于黄河沿岸‘借道屯田’,设立临时粮草转运点!大军远征,粮秣为先,此举只为保障后勤,绝无他意!”

“其三,征召山西、陕西境内,曾随吾王西征、分封印度之有功世家子弟及其私兵,编入勤王军序列!彼等熟悉吾王战法,忠诚可靠,可成奇兵!”

杨荣还想再争,朱高炽却已被“汉王勾结阿鲁台”的可怕前景和鄂尔哲图“不占地、不扰民”的承诺所打动,更被那“五万精锐”的诱惑所吸引!

他疲惫地挥挥手:“准奏!赐顺恭王鄂尔哲图,节制山陕军务,便宜行事!所请三事,一概照准!望卿速速发兵,解朕之忧!”

周文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深深叩首:“臣,代吾王,谢主隆恩!”

拿到圣旨的鄂尔哲图,如同猛虎出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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