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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城西角楼垂下绳梯。一个披着蓑衣的身影匍匐过尸骸遍地的壕沟,被明军哨兵擒获。

“我乃大友家重臣菊池信介!”来人脱去蓑衣,露出锦绣直垂,“有要事求见王将军!”

王十三在军帐中接见来使,案头特意摆放着九州地图与一壶毒酒。

“大友亲赖大人愿献城归降。”菊池伏地行礼,“条件有三:一保亲赖大人继任家督,二保大友家领地,三”他迟疑片刻,“三请将军纳大友松姬为侧室。”

王十三把玩着毒酒杯:“大友义虚尚在,亲赖如何继位?”

“家主重伤难愈。”菊池抬头,眼中闪过寒光,“若有不测,自是嫡亲弟弟继位。”

帐外雷声炸响。王十三忽然将毒酒泼在地上,看白沫滋起:“告诉亲赖,本将军应了。三日后子时,开西门。”

送走来使,副将急谏:“将军,恐防有诈!”

王十三冷笑:“诈又如何?将计就计便是。”他密令:“调囚徒营守西门,神机营伏于城外。若真献城,囚徒先入。若是有诈。”他做了个斩首手势。

城中天守阁内,大友义虚奄奄一息。亲赖跪坐榻前,捧着药碗的手稳如磐石。

“兄长放心。”亲赖吹凉汤药,“敌军粮草将尽,不日必退。”

义虚艰难喘息:“松儿安置好了?”

“已藏在密道,无人知晓。”亲赖递上药碗,看兄长饮尽。帘后阴影里,菊池信介微微点头。

药碗坠地碎裂时,亲赖突然扼住义虚喉咙:“兄长莫怪,大友家不能亡于你手!”

挣扎声被雷雨掩盖。亲赖拭净手指,对菊池道:“通知中华军,计划提前。今夜动手。”

子夜暴雨如瀑。西门悄然开启,吊桥缓缓放下。囚徒营正要涌入,忽见城头火把大作!

大友亲赖血染战甲,持刀立于城楼:“中华军毒杀我兄!此仇不共戴天!”他挥刀斩断吊桥索缆,巨石吊桥轰然砸入护城河。

几乎同时,城内箭如雨下。冲在前方的囚徒纷纷中箭倒地。

“退!”王十三急令鸣金。却见亲赖押出一名白衣少女——正是大友松姬。

“你们看好了!”亲赖刀架少女脖颈,“此乃尔等毒计害死的家主之女!今日我要她殉城明志!”

少女凄厉惨叫中被抛下城墙,血染白衣。

“好个一石三鸟。”王十三怒极反笑,“弑兄夺位,嫁祸于朕,还赚了全城死战之心。”

翌日黎明,府内馆城头悬满“死守”白幡。亲赖戴孝巡城,每至一处皆哭声震天。

“将军,强攻吧!”诸将请战。

王十三摇头:“此刻攻城,正合他意。”他沉吟片刻,“传令:后撤三里,围而不打。”

王十三每日派降兵喊话,揭发亲赖弑兄罪行。亲赖则每夜组织死士突袭,虽皆被击退,却不断消耗明军精力。

四月樱落时,王十三收到密报:足利义持终于得知九州战事,派援军南下!

“好戏才刚开始。”王十三召集众将,“鄂尔哲图已破丰前,不日将合围府内馆。朕本将军要亲会足利义持的援军。”

他留下五千人马继续围城,自率精锐北上布防。临行前对副将道:“若亲赖出城追击,放他过来。朕要亲手收拾这个叛徒。”

北九州山地间,王十三设下口袋阵。当足利义持的援军进入峡谷时,两侧火铳齐鸣。领军武士惊见明军阵中升起“王”字大旗。

“将军!那是大中华帝国皇帝御旗!”探马慌报。

王十三玄甲金盔,立于山巅:“告诉足利义持,朕御驾亲征。献出朱瞻基,可保日本国祚。”

鏖战终日,幕府军大败。

府内馆城的围城进入第二十七天。春雨绵绵,城墙石缝里钻出的野草都被饿急的守军薅尽。王十三站在营寨高台上,望着死寂的城池,眉头紧锁。

“将军,粮道被岛津家骚扰,我军存粮仅够十日。”副将低声禀报,“强攻伤亡恐超五成。”

王十三摩挲着刀柄:“鄂尔哲图那边如何?”

“已击退大内家三次反扑,但分兵不得。”

正商议间,忽闻寨墙外骚动。哨兵押来一个满身泥泞的老僧:“此人从城东水门潜出,声称有密信呈送将军。”

老僧颤巍巍取出竹筒:“此乃松姬殿下亲笔。她愿助将军破城,唯求手刃仇敌。”

王十三剖开竹筒,绢信上字迹娟秀却透骨寒:

“那夜坠城的少女,是菊池之女,妾愿为父报仇,助君破城。惟求城破之日,立妾身为大友家家督,纳为侧室。妾要亲见亲赖首级坠地。——大友松”

“好个狠辣女子!”王十三击节赞叹,“告诉她,朕应了!”

当夜,老僧带回约定:明夜子时,松姬亲开西门。

次日黄昏,王十三密调精锐。九百神机营火铳手埋伏西门,两千囚徒军备好登城梯,自己亲率突击。

“陛下,若又是诈降。”副将忧心忡忡。

王十三冷笑:“便是诈降,朕也要看看这女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子时将至,西门悄然开启一道缝隙。白衣女子独立门后,正是大友松。

“将军请入。”她声音清冷,“叔父正在天守阁宴饮,守军多已醉倒。”

王十三令囚徒军先入。三千人涌入城门,竟真无伏兵!

“好!”王十三大喜,亲率铁骑冲入。却见大友松突然指向天守阁:“亲赖就在彼处!”

话音未落,忽闻惊天巨响!预先埋藏的火药炸塌瓮城,将入城囚徒拦腰截断!

“果然有诈!”王十三拔刀欲斩大友松,却见她疾退入巷:“将军随我来!此乃误触机关!”

混乱中,大友松闪入窄巷。王十三率亲卫追去,七拐八绕竟至天守阁下。

“叔父就在楼上。”大友松突然踹开柴房暗门,“此密道直通顶层!”

王十三迟疑间,忽听顶层传来亲赖怒喝:“松姬你这叛徒!”

大友松突然夺过卫士火把掷入柴房:“将军快走!密道有伏兵!”

柴房瞬间燃起大火,果然冲出数十刀斧手!

“好个一石二鸟!”王十三恍然大悟——这女子既要借他杀亲赖,又要借亲赖杀他!

混战中,大友松突然尖叫:“叔父要逃往武藏库!”

王十三心领神会,分兵佯攻武藏库,自率主力猛冲顶层。亲赖果然中计,主力被调往武藏库防守。

天守阁顶层,亲赖正欲切腹,忽见大友松引王十三破门而入!

“贱人!”亲赖挥刀劈向侄女。大友松不躲不闪,任太刀划破肩头,反手撒出石灰迷眼!

王十三陌刀疾斩,亲赖手腕齐断!

“留活口!”大友松突然扑上,用腰带勒住亲赖脖颈,“我要他跪着死!”

此时城外大军见火起,全力攻城。失去指挥的守军顷刻溃散。

黎明时分,府内馆城陷落。王十三将亲赖绑于广场立柱,召降全体大友家臣。

大友松一身素缟走出,接过王十三递来的短刀。

“诸位看好了!”她声音冰彻骨髓,“此贼弑我父,嫁祸中华军,罪该万死!”

刀光闪动,亲赖咽喉喷血。大友松任热血溅满白衣,转身高举短刀:

“自今日起,我大友松继任家督!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家臣们跪倒一片。王十三暗自心惊:此女狠辣远超预期。

当夜,大友松入军帐“谢恩”。卸去血衣后,她竟内着嫁衣。

“将军应过纳我为妾。”她眸光流转,“今夜便可行礼。”

王十三挑起她下巴:“你今日算计朕本将军的事,该如何算?”

大友松突然落泪:“妾身别无选择。若非如此,将军岂会信我?”她褪去嫁衣,露出满身鞭痕,“这些皆是亲赖所赐。他囚我母,辱我身,早该千刀万剐!”

王十三默然。他瞥见案头密报——足利义持已得知府内馆陷落,正亲率大军南下。

“给你三千兵马,可能守住九州?”他突然问。

大友松眼中燃起野火:“若将军允我招募女兵,必让幕府军有来无回!”

京都,花之御所。晚樱如雪飘落,却无人有心欣赏。

“九州急报!”信使衣衫褴褛,扑倒在蹴鞠场边,“丰后丰后陷落!大友义持战死,府内馆城易主!”

足利义持手中的鞠球砰然落地。他屏退乐师,扯起信使:“说清楚!”

“中华大将王罗率铁骑登陆,大友亲赖弑兄夺位,却被侄女大友松联手中华军反杀。”信使泣不成声,“如今那妖女自称家督,中华军旗帜已插遍丰后!”

义持踉跄后退。侍从急忙展开地图,丰后国位置已被朱笔圈涂。

“王罗!”义持咀嚼这个名字,猛地砸碎茶盏。

他倏地起身:“传令:一,求朝廷下纶旨,定大友松为朝敌;二,派密使往宁波,质问为何背弃;三......”他指尖重重点在筑前国,“命斯波义淳为九州探题,统辖少贰、菊池、阿苏、岛津四家,组建讨逆军!”

九州,府内馆城。血腥味尚未散尽。

大友松一袭黑衣,正在清点武库。她的手指抚过祖传雉刀,忽然对身旁中华军参将道:“告诉王将军,岛津家已拒绝幕府调兵令。”

王十三在沙盘前轻笑:“岛津家聪明。知道幕府大军过不了关门海峡。”他忽然将代表少贰家的旗标拔起:“但少贰满贞这老狐狸,定会抢着当讨逆先锋。”

果然,探马急报:少贰家联合菊池、阿苏家,已集结八千联军兵发筑后!

“来得正好。”王十三抛给大友松一面令牌,“给你三千降兵,守城十日。”

当夜,大友松立血誓碑于城门前:“背城一战,有死无退!”她散尽私财犒军,亲自为伤卒敷药。昔日娇贵的松姬,如今竟似修罗再世。

筑前国,高祖城。少贰满贞看着幕府任命状,冷笑:“义持这时候倒想起我们了。”

其子少贰赖澄急切道:“父亲!趁敌军立足未稳,正该夺回丰后!”

“蠢货!”满贞掷出砚台,“没见大友家的下场?等着岛津家坐收渔利吧!”

但他终究不敢违抗幕府。

四月十八,联军兵临鹤岳城下——这是拱卫府内馆的北大门。

王十三亲率五百铁骑驰援。他故意让囚徒军打头阵,待其溃散时,突然以野战炮轰击联军侧翼。

“是敌军主力!”少贰赖澄贪功冒进,结果被火铳齐射击落马下。

王十三趁乱突袭本阵,陌刀直指少贰满贞:“老将军真想给足利家陪葬?”

满贞看着儿子尸首,长叹收兵。是夜,他收到大友松密信:“助我除岛津,筑前尽归少贰。”

萨摩国,内城。岛津久丰正观摩中华军火铳——这是用俘虏从王十三那里换来的。

“幕府使者又来了。”家臣呈上礼单,“许您九州探题之位。”

久丰摩挲火铳:“义持的画饼,比得上真铁炮吗?”他忽然问:“中华军真愿助我取大隅?”

暗处转出中华军使者:“王将军说,岛津取大隅,他要鹿儿岛港。”

五月,梅雨时节,岛津军突然进攻大隅肝付家。同时王十三挥师南下,两军竟形成夹击之势!

足利义持在京都震怒:“岛津竟敢叛我!”急令斯波义淳夺回岛津家兵权。

七月盛夏,王十三已实际控制北九州。但关门海峡对岸,幕府大军正在集结。

“义持调了山名、细川家精锐。”鄂尔哲图忧心道,“若水陆并进”

王十三却望向朝鲜方向:“我们的援军到了。”

海平面上浮现庞大船队——竟是德义信商船伪装战船!船上满载女真弓手和蒙古骑兵,还有最新式红衣大炮。

八月十五,中华军突然炮击长门国。山名家猝不及防,彦岛水军尽数焚毁。

足利义持亲征至下关,却见对岸中华军升起龙旗!

“大中华帝国大军在此!”喊声跨海传来,“足利义持!尔藏匿我朝钦犯朱瞻基,该当何罪!”

足利义持气得吐血:“颠倒黑白!分明是你侵略我国!”

但王十三已搬出大义名分。次日,明朝宁波市舶司正式发文:“查足利义持窝藏叛党,即日断绝勘合贸易!”

足利义持无奈暂退。

九州征伐已近尾声。王十三在攻陷的府内馆城天守阁举行茶会,被俘的各大名正襟危坐,茶盏中的抹茶却无人敢动。

“诸君可知朕的规矩?”王十三把玩着染血的短刀,“顺我者,未必生。逆我者,必死。”

他刀尖点向少贰满贞:“少贰家欲献白银五千两求饶?不够。”转向菊池兼前:“菊池家愿献战马三百匹?差得远。”

刀锋最终停在岛津久丰面前:“岛津公倒是聪明,早早献上火铳百挺。可惜!”王十三突然掷刀钉入茶案,“朕要的不是贡品,是忠诚!”

满座骇然中,他抛出惊人之语:“即日起,九州大小名主悉数退位!各家须遣嫡系女子入我军帐,择其贤者立为新家督!”

“这不合武家规矩!”少贰满贞脱口而出。

王十三冷笑:“我的刀,就是规矩。”

当夜,各大家族陷入疯狂内斗。有连夜送女入营的,有以婢女冒充千金的,更有宁切腹也不从命的。

黎明时分,一骑白马踏破晨雾直抵军营。马上女子银甲红袍,正是岛津家嫡女千代。

“萨摩岛津千代,请见王将军!”她声如寒冰,掷下三颗首级——竟是反对献女的岛津家老臣!

王十三掀帐而出,目光灼灼:“岛津小姐这是何意?”

“此三人违抗将军令,千代已行家法。”她翻身下马,跪地却挺直脊背,“但请将军允我一事——若立我为家督,必亲率萨摩儿郎为先锋,为将军平定九州!”

王十三俯身挑起她下巴:“好个烈性女子!但本将军要的不仅是武将。”他突然扯开她胸甲系带,“更是女人。”

岛津千代竟不退缩,反迎上前:“将军敢纳我为妾,我就敢让萨摩武士效死!”

四目相对,电光石火。王十三突然大笑:“好!今夜你就宿在主帐!”

主帐内烛火通明。岛津千代卸去甲胄,白衣如雪。

“将军真以为靠女子就能掌控九州?”她斟酒奉上,“各家族送来的不过是庶女或替身。”

王十三饮尽杯中酒:“所以本将军第一个要你——岛津嫡女,萨摩之华。”

他猛地揽她入怀:“我要你替我打理九州。谁不服,萨摩铁骑即刻征讨!”

千代眼中闪过厉色:“那将军许我什么?”

“许你九州探题之位,许岛津家永镇萨摩。”王十三解下玉佩系在她腕上,“更要你生个流着与岛津血脉的儿子。”

烛火摇曳间,盟约与欲望交织。翌日清晨,王十三当众宣布:“立岛津千代为萨摩守护,总领九州大小事务!”

新政令下,九州哗变。

少贰家以嫡子冒充女眷事发,王十三命千代亲往处置。她率萨摩兵团围困高祖城,三日破城,将少贰满贞父子枭首示众。

菊池家献上美貌庶女,王十三笑纳却仍逼家主退位。菊池兼前切腹抗争,千代当即立其妹为傀儡,派萨摩家臣代政。

大友松最是乖觉,早早献上降表愿效忠新主。王十三却道:“你虽懂事,却不及千代狠辣。”仍命其交出兵权。

至秋末,九州竟真出现奇观:岛津千代以女子之身执掌三十六家,萨摩武士巡视九州。

京都方面,足利义持闻讯震怒。

“让女人当家?王罗这厮疯了!”他急调近畿大军,任命斯波义淳为征西将军,誓要“拨乱反正”。

更毒的是,他派僧侣散布流言:“岛津千代实为王罗禁脔,萨摩已成中华国妓馆!”

流言传至九州,千代部将怒而请战。她却冷笑:“何必动气?且让义持再狂几日。”

她密会王十三:“将军欲取京都,千代愿为前驱。但求一事——破京后,足利义持需交我处置。”

王十三把玩着她的鬓发:“你要亲手报仇?”

“不。”千代眼中寒光乍现,“我要他跪着看我受封征夷大将军!”

十月,幕府大军压境。斯波义淳率两万精锐抵关门海峡,却见对岸升起“岛津千代”帅旗。

“区区女流。”斯波义淳方要嘲笑,忽见千代阵中推出百门崭新大炮——竟是王十三特赐的大炮!

炮火撕裂海峡,幕府舟师尽焚。千代亲率萨摩武士抢滩,太刀所指,幕府军溃不成军。

最惊人是战阵间,她突擒斯波义淳,却不杀不辱,反赠伤药:“归告义持,他日京都城下,我必取他首级。”

斯波义淳羞愤而归,竟一病不起。

大胜之夜,王十三在军帐为千代庆功。

“今日方知千代真乃女中豪杰。”他斟酒相敬,“待九州平定,可愿随我返国?”

千代倚在他怀中:“将军欲置千代于何地?深宫怨妇?还是”

“还是朕的征东大将军?”王十三忽然亮明身份,“朕乃大中华帝国皇帝王十三。许你开府建牙,永镇东瀛!”

千代瞳孔骤缩,旋即娇笑:“那陛下更该允我一事。”她突然抽刀割下一缕青丝,“他日若千代诞下皇子,请赐萨摩为封国!”

烛火忽灭,黑暗中权力与情欲再度交织。但此番,千代眼中多了几分真意。

九州,肥后国深山中,一座废弃的神社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十几张阴沉的面孔。

“奇耻大辱!让女人骑在我们头上!”少贰家新任家主少贰信昌(少贰满贞之弟)一拳砸在神案上,“那王罗更是可恶,竟逼我们退位!”

“岛津千代那贱人,仗着王罗宠幸,真以为自己是九州之主了?”菊池家代表咬牙切齿,“我家族妹被她逼着嫁给六十岁的中华老卒!”

大友家残余势力更是怒不可遏:“她杀我父兄,此仇不共戴天!”

众人目光投向主位上的黑衣僧侣——原是足利义持派来的特使,法号“玄庵”。

玄庵缓缓开口:“王罗必须死。但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寻常刺杀难伤分毫。”

他取出一卷古图:“此乃唐时鉴真大师带来的‘封脉断魂散’配方。混入饮食,可封绝内力三日。”

少贰信昌眼露凶光:“我去下毒!府内馆厨房有我的人。”

玄庵摇头:“王罗饮食皆有专人试毒。但他每夜必饮岛津千代亲手泡的‘萨摩红茶’。”

众人目光交汇,阴谋的气息弥漫神殿。

府内馆城,岛津千代寝殿。她正为王十三冲泡红茶,纤手微颤。

“将军近日可觉茶味有异?”她似不经意问。

王十三揽她入怀:“千代泡的茶,便是毒药朕也甘之如饴。”

千代强笑:“将军说笑只是新换了萨摩的泉水。”

实则她袖中藏着一小包药粉——玄庵所赐“封脉散”。昨夜玄庵潜入警告:“若不下毒,令弟岛津忠国性命难保!”

更可怕的是,玄庵展示了足利义持亲笔信:诛杀王罗者,封九州探题!

茶香袅袅中,千代指尖微抖。王十三忽然握住她手:“千代,你知道朕为何独宠你?”

不等回答,他自问自答:“因你像朕——都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千代心中一寒,药粉终未撒入。

但王十三却主动取过药包,尽数倒入茶壶:“既是千代心意,朕便饮了这断魂茶!”

在千代骇然目光中,他连饮三杯,忽然踉跄倒地:“你果然负我。”

王十三“毒发”消息瞬间传开。玄庵率众大名突入寝殿,只见王十三面色青紫倒地,岛津千代持刀呆立。

“干得好,千代小姐!”玄庵大笑,“从此九州归我等矣!”

少贰信昌迫不及待挥刀砍向王十三:“纳命来!”

就在刀锋及颈刹那,王十三忽然睁眼!二指夹住太刀,略发力——精钢太刀寸寸断裂!

“怎么可能?!”玄庵骇然,“封脉散无人能解!”

王十三悠然起身,青紫面色瞬间红润:“朕若不装死,怎引尔等现身?”

他忽的闪至少贰信昌面前,一掌拍其天灵盖——少贰信昌七窍流血而亡!

“还有谁想试朕武功?”王十三笑问众人,眼神如冰。

众大名魂飞魄散,跪地求饶。唯玄庵强自镇定:“纵你武功通天,也敌不过我埋伏的百名甲斐忍者!”

随着玄庵哨声,黑影从梁上、地底涌出——皆是甲斐流上忍!

“杀!”忍者们掷出手里剑、毒烟、锁链,攻势如水银泻地。

王十三竟不闪不避,深吸一口气——周身泛起金色气罩!暗器毒烟遇罩即溃!

“护体罡气?!”玄庵失色,“这失传百年......”

话音未落,王十三已如鬼魅穿行忍阵。指尖轻点,必有一忍者倒地。看似随意一掌,竟隔空震碎三人心脉!

“东瀛忍术,不过中华武功之皮毛。”王十三轻笑间,已擒住玄庵,“说!足利义持还有什么后手?”

玄庵咬牙:“将军纵能敌百人,可能敌万人?城外已有联军待发!”

王十三却看向千代:“你呢?也要与朕为敌?”

千代突然挥刀斩向玄庵!刀锋却在距喉三寸停住:“他以我弟性命相胁。”

王十三弹指击飞她的刀:“朕早料到此着——岛津忠国已被鄂尔哲图救出。”

他忽然揽住千代:“这场戏,朕陪你演得可好?”

原来一切皆是王十三设局!

早在他“中毒”前,鄂尔哲图已救出岛津忠国,更控制各大名家属。

那“封脉散”更是笑话——王十三吃过黑蜂王浆和金光丹,早已百毒不侵!

玄庵面如死灰:“你......你早知.....”

“朕知玄庵你是足利义持私生子,更知你精通唐密毒术。”王十三冷嗤,“但你不该用中原功夫对付中华皇帝。”

他忽的拍碎玄庵丹田:“废你武功,留你性命。归告义持:朕不日亲访京都!”

处理完叛党,王十三独对千代:“现在,该谈谈你的背叛了。”

千代伏地请死:“千代罪该万死。”

王十三却扶起她:“朕恕你无罪。因朕知道。”他轻抚她腹部,“这里已有朕的骨肉。你终会为孩儿选择正确之路。”

九州,府内馆城天守阁。王十三指尖敲打着少贰家献上的求和书,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

“白银万两,战马千匹,嫡女三人。”他念着礼单,忽然将文书掷于火盆,“少贰家以为,朕是来做买卖的?”

阶下跪着的少贰家使臣浑身颤抖:“将军息怒家主愿献出筑前三国寺领地。”

王十三倏然起身,玄色披风在烛火中猎猎作响:“告诉少贰信昌,朕不要他的银子,不要他的马,更不要他的女儿。”

他取过朱笔,在九州地图的筑前、肥前两国上重重划叉:“朕要的,是少贰家从此在九州除名——鸡犬不留!”

使臣骇然失色:“将军!少贰家乃藤原氏名门,世代......”

“世代为贼!”王十三厉声打断,“勾结足利,暗通朝鲜,屡叛天朝——哪条不是灭族之罪?”

翌日,血色诏书传遍九州:“少贰氏罪无可赦,阖族诛灭。筑前、肥前收归天朝直辖,敢有求情者同罪!”

王十三亲率大军出阵。不同于以往征战,此番军中多了一支特殊部队——由岛津千代训练的“女监察使”,皆持金牌令箭,可先斩后奏。

大军兵分三路:

左路直扑筑前高祖城,擒杀少贰信昌;

中路扫荡肥前基肄城,剿灭少贰分家;

右路封锁关门海峡,防少贰残党逃往本州。

王十三自领中军,踏破筑前沿途村落。凡悬少贰家纹者,无论士农工商,尽数屠戮!

“将军,是否太过!”岛津千代抚着微隆小腹,欲言又止。

王十三冷眼睨她:“妇人之仁?朕要让九州记住——顺朕者未必生,逆朕者必死!”

三日后,高祖城陷。少贰信昌切腹于天守阁,首级被传示九国。

但屠杀才刚开始。

王十三坐在少贰家祖庙殿首,脚下踩着少贰氏世代供奉的藤原氏神牌。

“查清了?”他问跪地的黑衣探员。

“禀陛下:少贰氏分家三十七支,姻亲一百零三族,隐姓埋名者已列名册。”探子呈上血淋淋的卷宗,“最远一支逃至对马岛,冒充渔民。”

王十三翻看名册,朱笔连圈:“传令:一,凡少贰血脉,孕子亦堕胎;二,凡藏匿者,屠全町;三,凡诵少贰功绩者,割舌。”

他忽的抬眼:“玄庵和尚找到没有?”

探子战栗:“那妖僧仍在散播谣言,说陛下是唐太宗转世,讨债而来、”

王十三竟笑了:“倒是会编。传朕旨:筑前、肥前所有寺庙悉数拆除,僧侣还俗耕田。”

肃清完成后,王十三颁布《筑肥直辖令》:

一、废国置县:筑前改称“福冈县”,肥前改称“佐贺县”,设明国流官治理;

二、迁民实边:强迁泉漳渔民万户入殖,每户授田百亩;

三、文化革除:禁说日语,强制汉话,改和姓为汉姓;

四、经济掌控:所有银山、港口收归德义信商号经营。

最狠的是第五条:“凡原住民,需考《大明律》合格方得耕种;凡通过者,赐汉姓‘少’,永记前耻。”

岛津千代闻言色变:“陛下这是要绝其根脉啊!”

王十三把玩着少贰家传宝刀:“既要灭族,便灭得彻底。百年后,谁还记得九州有过少贰?”

血腥镇压下,暗流愈发汹涌。

一夜之间,福冈县衙被焚,七名明国官吏被枭首示众。墙上血书:“唐鬼滚出九州!”

王十三闻报,竟不怒反笑:“总算跳出些硬骨头。”

他亲赴现场,当众宣布:“凶手若三日自首,只诛本犯;若待朕揪出——屠十町!”

翌日,真有十名武士自首。王十三却道:“勇气可嘉,可惜蠢钝。”竟将十人凌迟,更屠尽相关十町!

血腥味弥漫数月不散。但自此,再无人敢公开反抗。

岛津千代于孕期冒死进谏:“陛下以杀立威,恐失九州人心。不若......”

“不若怎样?”王十三冷笑,“学你岛津家左右逢源?”

他忽然扯开她衣襟,露出孕肚:“这孩子生下,便是九州之主。朕今日杀得越狠,他日他坐得越稳——这道理,你不懂?”

千代垂泪:“可九州若成焦土,要之何用?”

王十三指向窗外:“看见那些垦田的闽人了吗?他们才是九州新血。旧族顽民,不如粪土。”

他忽的温柔拭去她泪水:“朕知你心善。但治乱世,非菩萨心肠,乃修罗手段。”

至秋收时,筑肥两地已焕然一新。

汉式县衙取代武家屋敷,闽南话取代九州方言,梯田稻浪替代了武士猎场。

王十三立碑于高祖城墟,亲题“灭族碑”,背刻诏书:

“朕承天命,诛逆讨贼。少贰氏叛华夏而媚夷狄,故行天罚,灭其苗裔。后世有敢效者,虽万世亦戮绝!”

碑成之日,他召见九州剩余大名:“尔等可欲效少贰?”

众大名伏地战栗,不敢仰视。

唯岛津千代默立碑旁,轻抚腹中胎儿,眼中悲喜难辨。

是夜,王十三独登废墟高处。鄂尔哲图来报:“朝鲜李朝遣密使,愿助陛下平定日本。”

王十三远眺黑暗中的海峡:“告诉李芳远:朕家务事,不劳外人插手。”

昭武四年,冬,京都。

清水寺的晨钟第一次为战争敲响。

足利义持站在将军御所的最高处,看着信使如离弦之箭奔向四方。

“传令:天下静谧已被破坏!”他的声音在庭院中回荡,“西海道凶贼王罗,屠戮守护,亵渎神佛,意在亡我日本国体!”

六个时辰内,三百匹快马携带着《讨凶贼令》奔往各国:

“贼人王罗,唐夷也。戮我武家,污我神社,以女代男,逆天悖伦凡我日本武士,当共讨之!”

同时,皇居内正上演另一场博弈。义持亲率重臣“拜谒”后小松天皇,献上九州血书:“请陛下下纶旨,定王罗为朝敌!”

天皇颤抖着写下“治罚纶旨”,义持当即复制千份传示天下——王十三的征伐,从此成了“违逆皇命”。

比政治动员更狠的是精神战争。

义持召集群僧于金阁寺:“王罗毁寺杀僧,乃佛敌也!”他亲自点燃“护国法灯”,宣称:“杀一凶贼,胜造七级浮屠!”

临济宗高僧一休宗纯竟当场反驳:“将军若真忧国,何不先止干戈?”

义持怒极,却碍于一休声望不敢发作。暗中派人散播:“一休大师言,王罗乃韦驮天转世,来惩世间不公。”

一休闻言大笑:“将军技穷矣!”竟真写诗赞王罗:“唐剑照海光,扫尽世间妄。”

佛教界的分裂,反而让义持的“佛敌”宣传大打折扣。

义持对内的控制更加残酷。

他派“御相伴众”监视中国地区大内氏:“若敢通九州,灭族!”大内盛见跪献嫡子为人质:“幕府刀锋,比敌军更利啊。”

对四国河野家更直接:以其子“突发恶疾”为由,强令迁居京都。河野通久愤而在寓所切腹,血书“自由死,胜于囚生”。

最棘手的是关东。义持竟主动致信镰仓公方足利持氏:“兄若助我抗唐夷,事成后关东八国尽归弟辖。”

持氏回信更妙:“弟愿出兵三万,但需先借粮五十万石。”——分明是趁火打劫。

外交努力全数失败。

明朝宁波市舶司的回应冷酷:“查无王罗此将,恐系倭寇内斗。”竟还补刀:“然足利将军既无力靖海,明年勘合船暂停。”

朝鲜李朝更绝:将义持密使直接绑送王十三军前!附书曰:“朝鲜永事天朝,不敢通夷。”

义持闻讯吐血:“世宗大王!尔父太宗尚与我......”

话音未落,噩耗再传:中华舰队已封锁关门海峡,濑户内海商路断绝!

面对义持的全面防御,王十三的破局手段狠辣精准。

他令薛家船队昼夜袭扰濑户内海,专焚粮船。短短一月,京都米价暴涨十倍,饥民开始冲击幕府粮仓。

更妙的是心理战:他将投降的九州武士编成“忠义军”,赐汉姓、授中华旗,让他们到海峡对岸喊话:“王将军厚待降者,赐田授官!”

最致命一击来自宗教层面。王十三竟从武当山请来张天师后人,在九州设坛祭天:“今有日本妖僧惑众,妄称佛敌,实渎天道!”

道教科仪与佛教法会隔海对决,许多底层民众竟开始相信:王十三真是天庭神将!

义持被迫提前决战。他命大内氏为先锋,强攻九州门司城。

“只要夺回门司,就能打破封锁!”义持亲赴长门国督战。

但他低估了王十三的炮火。当大内战舰逼近时,中华军首次动用“火龙出水”,瞬间焚毁旗舰!

大内盛见葬身火海,残部溃逃。王十三令岛津千代率军追击:“让倭人看看,谁才是真天命!”

千代白衣红甲,阵前喝道:“顺者生,逆者亡!”竟有不少守军倒戈!

义持在対岸看得心胆俱裂:“连倭人都......”

寒冬降临,本州饥荒蔓延。义持的“圣战”口号再也无人响应,反而暴动四起。

王十三却在这时后撤三十里,派僧使送信:“朕不忍众生饥寒,暂止干戈。若义持愿降,仍许富贵。”

义持明知是计,却不得不假意和谈。双方在关门海峡举行“茶会”。

王十三乘巨舰而来,竟真与义持隔船对饮:“将军可知为何败?”

义持冷笑:“恃强凌弱,天必谴之。”

王十三摇头:“因你不知——朕灭少贰,非为泄愤,是为腾出土地安置中原流民。朕要的从来不是征服,而是移民!”

他掷出《九州移民策》:“三年内迁闽浙民十万,百年后九州皆汉土——这才是朕的真正目的!”

义持如遭雷击,茶盏坠地粉碎。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不仅是军队,更是一场文明置换。

昭武五年,春雪融时,义持病倒榻前。幕府实权被细川、山名等豪族瓜分。

王十三却未急于进军,反而开放海峡三日:“允倭民赴九州垦荒,授田免赋。”

饥寒交迫的百姓蜂拥南下,甚至出现“一船百人渡海,九十九人不归”的奇观。

岛津千代在海岸立碑:“民之所向,天之所命。”——竟将王十三的侵略美化成“天命所归”。

京都,花之御所。足利义持的病榻前,细川胜元与山名宗全的目光已不再掩饰野心。

“将军须早定继承人。”细川胜元捧着药碗,语气却如刀锋般冰冷,“令弟持氏远在关东,恐难继大统。”

山名宗全立即接话:“依我看,义持公嫡子义量虽年幼,却有天命!”他身后武士按刀上前,烛火摇曳间杀机毕露。

病榻上的义持突然睁眼,嘶声道:“尔等皆欲为我送终乎?”竟从枕下抽出短刀!

但刀未举起,他已呕血昏厥。细川与山名对视一眼,默契地退出寝殿。

当夜,京都戒严。细川家控制皇居,山名家封锁街道。两家各以“护主”为名,实则开始瓜分幕府权柄。

消息传至九州时,王十三正在博多港视察新到的移民船。

“狗咬狗,好得很。”他笑着对岛津千代道,“传令:开放关门海峡,允京都商人来贸易——尤其欢迎带女眷的。”

九州各大名闻风而动。

最先到来的是大内家的使者,献上嫡女静子及礼单:“家主愿献周防、长门,求将军庇护!”

王十三却只瞥了眼静子:“听说你擅和歌?”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淡淡道:“去女塾教习吧。至于大内家告诉盛见,我要的不是领地,是水军。”

次日,河野家献上双胞胎姐妹,附赠四国水军布防图;伊东家送来号称“九州第一美人”的嫡女,外加日向国银矿地契。

最绝的是相良家,竟献上已出家为尼的嫡女!“此女通汉佛,可助将军教化倭民。”

王十三来者不拒,统统纳入“女塾”——实为政治人质营。他当着众大名面宣布:“凡献女者,皆朕姻亲。朕在,尔等富贵不绝。”

暗中却对鄂尔哲图道:“记下:献女最殷勤者,必怀二心最甚。”

王十三设立的“女塾”成了九州最特殊的权力场。

他令岛津千代总领塾务,明朝女官教授汉语、汉礼,甚至《女诫》。但暗中,这些女子都是他的情报源。

“大内静子昨夜试图窃取海防图。”

“河野姐妹在密记各家水系地形。”

“相良尼僧常夜半诵经,经文书有密语。”

王十三却一概不问,反赐锦衣玉食。直到某夜,他突召大内静子侍寝。

帐幔中,静子咬牙解衣:“将军若要,静子唯有......”

王十三却掷给她一封信:“给你父亲的信。告诉他,朕已知他私通朝鲜。”

静子骇然失色。王十三轻笑:“但你若愿做朕的眼睛,大内家可存。”

翌日,静子成了女塾“掌纪”,专司记录各家言行。

京都方面,内斗愈烈。

细川胜元拥立足利义量,自任“后见”;山名宗全竟从关东迎回足利持氏,宣称“兄终弟及”!

两军就在京都街头对峙。鸭川之水被血染红,比叡山僧兵也卷入战团。

王十三趁机行事:

一面卖粮给细川家,一面售军械给山名家;

一面派医官救治伤兵,一面遣间谍煽风点火。

最妙的是,他请出被软禁的后小松天皇“调停”——天皇竟下旨:“东西日本分治,细川管西,山名管东。”

这分明是分裂国家的乱命!但战疲的双方竟默认了。

王十三闻讯大笑:“朕还未动手,日本自裂矣!”

王十三开始精准联姻。

他纳大内静子为“侧室”,换得大内水军归附;

娶河野姐妹,获四国水寨通路;

甚至真的宠幸了相良尼僧,只因她献上《日本寺社势力图》。

但面对岛津千代,他始终特殊:“你可知为何不让你参与献女之争?”

千代抚着已隆起的腹部:“因陛下要我做真正的九州之主?”

王十三颔首:“待你产子,朕便册为‘日本王’。而你”他轻抚她面颊,“将是日本史上第一个女关白。”

千代眼中闪过悸动,却问:“陛下不怕千代坐大后反噬?”

王十三大笑:“朕能扶你,自能制你。别忘了,你腹中也是朕的骨血。”

看似稳固的统治下,暗潮愈发汹涌。

女塾中突然爆发毒杀案——伊东家“第一美人”暴毙,疑似细川家间谍所为。

王十三竟不追究,反将伊东家幼女送入女塾:“既死一个,便补一个。”

更令人胆寒的是,他开始“赐婚”:将大名之女指婚给中华军将领,甚至闽籍移民!

“这是要血脉置换啊!”老臣痛哭,“百年后,九州皆汉种矣!”

某夜,终于有大胆者行刺。三名武士混入女塾,直扑王十三寝殿。

但他们尚未近身,就被无形气墙震飞!王十三自帐中走出,月光下如修罗降世:“朕等你们很久了。”

原来这竟是引蛇出洞之计!

王十三在广场公开处置刺客。

但他不杀不刑,反赐酒肉:“尔等忠勇可嘉,可惜跟错主君。”竟当场释放!

更宣布:“凡刺杀朕成功者,赏千金封万户侯!但若伤及无辜,诛九族!”

如此匪夷所思的旨意,反而镇住所有刺客——无人敢再尝试。

岛津千代不解:“陛下为何纵虎归山?”

王十三微笑:“刺客也是人。今日放归,他日或可为朕所用。即便不为所用,其主君亦疑之——此乃诛心之计。”

他望向京都方向:“待朕收拾完九州,便去收那对兄弟的性命。”

海风猎猎,吹动他玄色龙袍。脚下的九州已成棋盘,而他的棋局,正向整个日本延伸。

九州,博多港。三千精锐披甲列阵,寒光映照海面。王十三立于点将台,脚下跪着数十名九州降将。

“尔等皆言效忠于朕?”他声音如冰,“那就拿出诚意来。”

他掷下第一道军令:“即日起,九州诸军混编重组!凡原倭军,皆打散分入中华军各营——十人一中华卒为长,百人一中华官为将!”

大内家老臣惊呼:“这是要吞并我等家臣团啊!”

王十三冷笑:“不愿者,现在可切腹。”竟真命人送上短刀。

一片死寂中,岛津千代率先交出兵符:“萨摩武士,愿为陛下前驱!”其余大名只得纷纷效仿。

三日间,四万倭军被彻底打散重组。王十三更设“督战卫”——由女塾中各家女子担任,专司监视父兄部队!

军整毕,粮草为重。王十三手段更绝:

他强征九州所有存粮,却不当场分发,而设“粮券制”——士卒需凭战功兑换粮券,再至粮仓领粮。

“这是要我等为口粮卖命啊!”倭卒哀叹。

王十三闻之大笑:“不愿者,可食敌粮!”竟真派小队突袭本州沿海,抢粮而归。

更狠的是经济控制:他令德义信商号发行“军功银票”,战功可兑真银,阵亡可传子孙——彻底将战争货币化!

九州竟出现奇观:倭兵为赚银票,争当先锋!

精神统治层面,王十三祭出杀招。

他强令所有神社供奉“中华皇帝长生牌”,更在宇佐神宫立巨碑,刻《天皇罪己诏》——竟是伪造后小松天皇诏书,自称“获罪于天,故遣新主抚世”!

倭民哗然。王十三却笑问:“谁见天皇反驳了?”

果然,京都忙于内斗,无人辟谣。王十三趁机宣扬:“朕乃天照大神遣使,特来整肃神国!”

甚至找来冒牌“神道教主”,宣称王十三是“八幡大菩萨转世”。许多愚昧倭民竟真开始叩拜“华帝菩萨”!

东征前,内务整肃最为残酷。

王十三设“检举箱”:凡举报叛徒者,赏敌家田产。一时间九州互揭成风,父子相告,夫妻反目。

某夜,他突召女塾众女:“尔父兄欲反者,现下首告,可保性命。”

顷刻间,竟有十七女出列揭发!王十三当即派兵围剿,一夜诛灭三大家族。

最震撼是对岛津家:千代之弟岛津忠国被举报私通京都,王十三亲审。

“陛下!”千代跪求,“忠国必被诬陷!”

王十三却道:“真假不重要。朕只要所有人知道——”他当场将忠国流放琉球,“即便岛津家,违逆亦严惩不贷!”

万事俱备,王十三发布《东征令》:

以中华军为中枢,分三军:

前军由大内家率倭卒为先锋,攻周防;

左军由河野家率水师,扰濑户内;

右军由岛津千代领女营,镇抚占领区。

王十三自领中军,却非直扑京都,而是剑指关东——“先取镰仓,断足利持氏根本!”

出征前,他举行盛大祭天仪式。但祭品非牲牢,而是三十颗人头——皆是东征反对者!

“朕东征,顺生逆死!”他掷下血淋淋的祭文,“待朕归来时,日本皆汉土!”

昭武五年春,东征启程。

王十三竟先炮击对马岛!朝鲜守军惊惶示警:“中华军来袭!”李朝竟不敢阻,反开港供粮。

穿过对马海峡时,王十三突令分兵:前军佯攻长门,左军奇袭淡路岛,自率精骑直扑镰仓!

足利持氏还在与细川家对峙,闻讯大惊:“王罗怎舍京都取关东?!”

急调关东军回防,却在箱根山遭埋伏——王十三早买通当地豪族,焚林断路!

同时,大内军真攻陷长门,河野水师焚毁堺港。京都震动,细川与山名竟暂止内斗,共组“抗明联军”!

最关键一役在相模湾爆发。王十三舰队遇罕见风暴,士卒惧呼:“神风来了!天佑日本!”

王十三却登舵楼高喝:“朕即天!风当助朕!”竟令船队逆风直冲!

巧合的是,风暴忽转方向,反将足利家水军卷入漩涡!倭军皆骇:“天弃日本!”

王十三趁势登陆,一日破镰仓外城。足利持氏欲焚八幡宫殉国,却被家臣绑献王十三!

“将军,不,陛下!”持氏跪地求饶,“愿献关东八国!”

王十三俯视他:“朕不要地,要你写《降倭表》——公告天下:日本永为华夏藩属!”

当降表传至京都,后小松天皇竟当场昏厥。细川与山名面面相觑,忽然拔刀相向——都欲擒天皇献功!

王十三闻讯大笑:“传令:三军直指京都!朕要在那金阁寺,饮茶赏樱!”

东征首战告捷,更大的风暴即将席卷本州。

京都,山名府邸。红白帷幔诡异交织——既是婚礼,亦是足利义持的丧礼。

朱瞻基一身倭式礼服,面无表情地迎娶山名宗全之女山名照子。宾客们窃窃私语:“大明皇帝竟沦落到给逆臣当女婿。”

“岳父大人。”朱瞻基向山名宗全敬酒时,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小婿必助岳父一统日本。”

山名宗全醉醺醺拍他肩膀:“好贤婿!待你复国,记得封我个日本王当当!”全然未察觉朱瞻基眼中寒光。

洞房夜,新娘子照子怯生生欲解衣带,朱瞻基却按住她手:“公主可知?朕在南京有皇后,她死于王十三之手。”

照子愕然。朱瞻基自枕下抽出一柄短刀:“今夜起,你我是盟友,非夫妻。助朕复国,许你山名家永镇九州。”

刀光映照下,照子竟点头:“妾早知父亲痴愚。愿助陛下。”

朱瞻基以“研习佛经”为名,常住比叡山延历寺。实则在僧兵掩护下,于深山组建“复明军”。

核心是流落日本的明人:舟山海盗残部、被俘的浙兵、甚至德义信叛逃账房皆被朱瞻基以“大明正统”号召凝聚。

更妙的是,他竟吸纳落魄武士:“尔等可知?王十三在九州推行汉语,灭尔等文字!随朕抗明,便是护日本国体!”

山名宗全还做着女婿复国梦,竟真拨给朱瞻基三千卒、粮万石!朱瞻基转手就将物资投入暗营。

某夜,他突袭附近豪族:“借粮一用。”事后却留血书:“明帝朱瞻基征用”——成功嫁祸王十三!

朱瞻基巧妙周旋于各方势力。

对山名宗全,他扮演恭顺女婿:“岳父若需攻打细川家,小婿愿为先锋!”实则消耗山名兵力。

对细川胜元,他秘密传书:“山名欲挟天皇攻阁下,朕可作内应。”换来细川家默许其存在。

甚至对王十三,他都遣使送信:“陛下若允朕割四国称臣,朕愿助陛下取京都!”

王十三回信更绝:“既要演戏,朕便陪你演。”竟真派小股部队“讨伐”朱瞻基,助其赚取山名信任!

朱瞻基握着回信苦笑:“还是这般狠辣。”

随着王十三东征,九州明人处境微妙。许多不愿臣服者偷偷投奔朱瞻基。

最关键是德义信商号九州主管陈孝仁的叛逃——他带来巨额资金和商路图!

“陛下!”陈孝仁跪献账册,“王十三强改商道,闽商多怨。愿助陛下复国!”

朱瞻基却问:“若朕复国,许你市舶司提举,可能压服闽商?”

陈孝仁咬牙:“非但要市舶司,更要陛下允我等海外自立!”

朱瞻基瞳孔一缩——这些明人竟也想当藩镇!但他表面应允:“准!复国后,许尔等海外称王!”

至此,朱瞻基麾下聚齐明人、浪人、奸商、僧兵已成气候。

山名宗全终于察觉不对。

先是发现朱瞻基私铸“宣德通宝”——分明要建货币体系!

又见明商频繁出入比叡山——送的竟是火铳火炮!

最致命的是,朱瞻基竟偷偷联络关东残部!

“好女婿!”山名宗全率兵围住延历寺,“你竟要反噬岳父?”

朱瞻基却从容走出:“岳父误会。小婿练兵,实为助岳父取天下。”

他忽然掷出地图:“细川家明日将攻山名府,小婿正欲通报!”

山名宗全惊疑间,果然家臣来报:“细川军突袭府邸!”只得急返救援。

朱瞻基冷笑:“蠢材!那突袭本是朕买通细川家所为!”

山名与细川血战之时,朱瞻基突然发难!

他的“复明军”直扑两家后方,同时散布谣言:“山名细川皆已降明,正诈战诱杀忠臣!”

京都大乱。朱瞻基趁势控制皇居,逼后小松天皇下旨:“山名细川悖逆,特敕明帝朱瞻靖讨之”——竟禅位与自己!

当山名宗全浴血突围至皇居,却见朱瞻基黄袍加身,高坐御座。

“贤婿你!”山名宗全目眦欲裂。

朱瞻基淡然道:“岳父,该醒醒了。日本王?朕许你切腹全尸。”

山名照子突然冲出,跪求:“陛下饶父亲一命!”

朱瞻基扶起她:“爱妃求情,朕便改旨:山名宗全流放硫磺岛,永世不得返。”

他俯视瘫软的岳父:“知道为何留你命吗?朕要你看着,朕如何光复大明,又如何吞并日本!”

朱瞻基迅速控制京都,收编山名细川残部,兵力骤增至五万。

他颁《抗敌诏》:“朕承天皇旨,总揽日本抗明事。凡拒王十三者,皆朕赤子!”

更绝的是,他竟与王十三隔空对话:“朕已据京都。不若划峡而治?”

王十三回信只有八字:“顽童戏沙,且待浪淘。”

朱瞻基捧信大笑:“好!那便让你看看,朕已非当日吴下阿蒙!”

他望向西方,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

而被他利用又抛弃的山名宗全,正在流放船上喃喃疯语:“女婿......日本王......我的日本王......”

昭武五年,夏,王十三兵临京都城下。然而他并未急于攻城,反而在鸭川畔举行了一场诡异的“赏樱会”。

“传令:各番队轮流攻城,先登者赏千金。”王十三抿着清酒,指向京都城墙,“但幽州铁旅暂作督战。”

大内家武士率先冲锋,在朱瞻基布置的火铳箭雨中成片倒下。一日血战,倭兵死伤二千,督战队仅记录战功,未发一矢。

夜间,大内静子跪求王十三:“陛下!我家武士已折三成,能否......”

王十三掷出酒杯:“告诉尔父:明日再攻不下,大内家便无存在必要。”

次日,河野家被迫顶上。战至午时,护城河竟被尸体填平!

朱瞻基在城头看得心惊:“这是要耗光日本兵力啊!”

他急令省弹药,却正中王十三下怀——倭兵趁机攀城,虽遭滚木礌石,仍突入一段城墙!

攻城间歇,王十三命立“战功碑”:刻日军战死者名,旁刻汉卒督战功绩。碑文刺眼:“倭勇殉国,华督荣勋”。

日军士卒愤懑却不敢言。某夜,数名大内家武士欲炸炮营,被擒获。

王十三当众审判:“阵前叛乱,罪当凌迟。”却话锋一转,“但若指认主谋,可免死。”

武士们竟齐指大内静子!“是小姐命我们毁炮,逼陛下派汉兵攻城!”

静子骇然失色。王十三却大笑:“好个忠仆护主!”竟将武士尽数斩首,反赏静子金帛:“朕知你忠心。”

转身却对鄂尔哲图道:“看见没?倭人就是会狗咬狗。”

王十三逐步收紧包围,故意留出城南缺口。朱瞻基果然中计,派兵突围求援——实是王十三欲歼援军!

“令岛津家伏击援军。”王十三部署,“中华军仅出炮队支援。”

周防的大内援军果然中伏,死伤惨重。岛津千代之弟忠国战死,千代泣血请战:“请陛下派汉兵助我复仇!”

王十三冷拒:“倭事倭了。你弟殉国,光荣得很。”竟真让岛津家独自追杀残兵。

更绝的是,他令焚烧京都周边粮田:“朕倒要看看,朱瞻基如何养活满城倭民!”

焦烟蔽日,京都渐成孤岛。

朱瞻基察觉阴谋,急展政治手腕。

他散播谣言:“王十三欲杀光倭人,迁闽人填之!”却遭王十三反制——竟发放赈济粮,唯倭民可领!

又试图煽动汉兵思乡:“尔等父母妻儿皆在故土,何苦为暴君卖命?”王十三竟真允汉兵轮休探亲,更发“安家银”十倍于明军饷!

双方隔空斗法,普通倭兵却渐悟:无论谁胜,日本皆亡!

决战在朱雀街爆发。王十三驱赶倭兵为前阵,汉兵火铳压后。

朱瞻基摆出“车阵”——仿明军偏箱车,内藏火铳手!倭兵冲锋遭痛击,尸横遍野。

“陛下!退兵吧!”日军将领跪求,“儿郎们死伤太惨了!”

王十三漠然:“阵亡者,家属赏双份粮。”亲大军突前,却非冲阵,而专射车阵挽马!

战车倾覆,朱瞻基暴露阵前!王十三一箭射落朱瞻基金冠!第二箭穿其臂甲!

朱瞻基踉跄退入巷中,嘶吼:“敢与朕独斗否?!”

王十三大笑:“朕为君,尔为贼。岂有君斗贼之理?”竟令倭兵继续冲锋!

战后清点,倭兵死伤逾万,汉兵仅损百余。怨气终于爆发。

夜半,数千倭兵围住王十三行营,不哗不变,唯跪地叩首:“请陛下怜我倭人,派汉兵同战!”

王十三玄甲出帐,竟不问罪,反令:“赐酒肉,犒劳勇士。”

待倭兵饮食间,他突然点名:“今日冲锋最后者,出列!”

百余人颤栗出列。王十三亲赠银票:“尔等怯战,因知性命可贵。朕便命尔等为‘惜命营’,专司后勤。”

转而点冲锋最前者:“尔等勇悍,赏阵亡双倍抚恤!”——竟是赐其家属重金后,令勇者们组“敢死营”!

恩威并施,倭兵竟更效死力!

总攻日,王十三终于动用汉兵——却非攻城,而挖地道炸墙!

城墙崩塌时,他令倭兵先入巷战:“斩首一级,赏银十两!”

京都巷战惨烈异常。倭兵为赏银自相残杀,甚至争割首级!

朱瞻基退守二条城,最后时刻竟放火焚城:“朕不得日本,亦不留汝!”

王十三却早有预案:德义信工匠早已潜入,竟引鸭川水灭火!更救出被软禁的后小松天皇。

天皇颤巍巍下旨:“敕封王十三为日本国王。”

王十三却拒受:“朕乃华夏皇帝,岂做倭王?”

朱瞻基残部退往奈良。王十三竟不追击,反收兵整顿。

鄂尔哲图不解:“陛下何不除恶务尽?”

王十三冷笑:“朱瞻基若亡,倭人便只恨朕一人。留他这‘明帝’,倭人才知何为正统。”

他更颁旨:“凡抗者,皆伪帝同党,诛九族;凡降朕者,许击伪帝赎罪。”

于是诡异局面形成:王十三控京都,朱瞻基据奈良,双方竟以倭兵为棋互斗!

唯有日本在持续流血,而王十三的汉军精锐,始终如山岳般屹立后方。

京都,紫宸殿。后小松天皇颤抖地握着御笔,墨汁滴落诏书染开血斑。王十三玄甲按剑立于御座旁,目光如冰。

“陛下只需照念即可。”他递过早已拟好的《讨伪帝诏》,“每一个字,都关系日本国体。”

天皇声音发颤:“伪帝朱瞻基,窃据神国,亵渎社稷凡我臣民,皆可诛之。”

王十三突然按住诏书:“漏了一句——‘诛朱瞻基者,赏金万两,封征夷大将军’。”

殿内公卿骇然!征夷大将军乃幕府最高职衔,岂能轻许?

诏成,王十三竟令工匠连夜刻版印刷万份!更遣快马分送六十六国:“十日内,朕要全日本皆知此诏!”

王十三的追杀令超越世俗,深入宗教层面。

他强令比叡山、高野山等佛教圣地举行“诛伪帝法会”:僧侣需日夜诵咒诅咒朱瞻基,信徒须献“诛魔箭”——箭矢刻朱瞻基生辰,射向象征其人的草人!

最狠的是伊势神宫:神官被迫举行“神罚祭”,将朱瞻基之名写在人形符上,以神剑斩之公开展示。

“朕要让朱瞻基在日本无立锥之地!”王十三对鄂尔哲图道,“凡人可避,神佛难逃!”

某地神社因拒绝参祭,竟被王十三以“通敌”罪焚毁!僧侣神官纷纷屈服。

政治层面,追杀令更残酷。

王十三颁《保甲连坐法》:凡村落藏匿朱瞻基者,全村凌迟;凡举报者,赏敌村田产。

更设“诛伪司”——由女塾中各家女子任监察使,携天皇诏书巡视各地。这些女子为表忠心,往往比军队更狠辣。

大内静子就在周防国查出某豪族私藏朱瞻基画像,当即下令诛全族!事后竟得王十三嘉奖:“倭人杀倭人,妙极。”

九州岛津千代更狠:她将朱瞻基画像刻于厕板,令民众每日唾弃——违者断舌!

经济诱惑最致命。王十三开出天价:

- 献朱瞻基首级者:赏金万两,封征夷大将军,赐姓“源”。

- 献其手足者:赏千金,封守护大名。

- 献情报者:赏百金,免三年赋税

顿时全日本疯狂!农夫弃锄寻“明帝”,浪人组“猎首队”,甚至僧侣都暗中侦查。

奈良,东大寺秘殿。朱瞻基看着自己的通缉令冷笑:“好手段,竟借倭皇杀朕。”

他竟也伪造天皇诏书!内容更骇人:“朕后小松实被王十三软禁,前诏皆伪敕!真诏在此:诛王十三者,封日本王!”

还盖着偷刻的天皇御玺——竟是山名照子冒死从京都带出的真玺拓印!

两份“天皇诏”同时流传,日本陷入混乱。民众难辨真伪,只得谁势大听谁的。

王十三闻讯不怒反笑:“长进了。”竟令:“凡持伪诏者,不必审,格杀勿论!”

王十三亲率大军围奈良。但非强攻,而驱赶各地“猎首队”送死!

“尔等不是要赏金吗?”他冷笑指奈良城门,“冲进去,朱瞻基就在其中!”

成千上万被悬赏逼疯的倭民疯狂攻城。朱瞻基守军箭矢用尽,竟投掷佛寺铜像御敌!

王十三却在城外设观战台,与公卿饮茶赏“战景”。见倭民成片倒下,他笑问:“依日本古法,该如何犒劳勇士?”

公卿颤声答:“应赐酒食。”

王十三掷杯:“那便送他们上路吧!”竟令炮轰混战人群——无分敌友,尽数覆盖!

炮火中间,朱瞻基突率精骑突围,直扑王十三本阵!

“纳命来!”朱瞻基弯弓连射,箭矢竟附内劲!

王十三玄袖翻卷震飞箭矢:“终于敢与朕独斗了?”

二人于万军中对决。刀剑交鸣间,王十三忽道:“知道朕为何留你至今?”

不待回答,他自答:“因日本需一公敌。你愈反抗,朕愈能借机肃清倭人!”

朱瞻基心神剧震,险些中刀。忽闻山名照子惊呼:“陛下当心!”

竟是岛津千代率萨摩兵从侧翼杀到!朱瞻基急退入城,城门轰然闭合。

王十三不再强攻,反撤围纵朱瞻基北逃。

“陛下!”鄂尔哲图急谏,“纵虎归山啊!”

王十三遥指逃军:“虎?丧家犬耳。朕要他逃遍日本,让所有倭人知道——与朕为敌者,永世难安。”

他更颁旨:“凡朱瞻基过处,三载免赋——但需建‘逐伪碑’,刻其罪状。”

于是诡异景象出现:百姓既盼朱瞻基来过以免税,又积极举报领赏!

朱瞻基逃至越后,竟发现村民主动供粮,却在米中下毒!幸得山名照子试毒免难。

“赶尽杀绝!”朱瞻基望南长叹。

此刻王十三正登富士山,勒石纪功:“大中华帝国皇帝王十三,于此驱伪帝,靖日本。”

他问随行倭臣:“汝等可知,徐福东渡故事?”

倭臣谄笑:“徐福为始皇求仙药。”

王十三摇头:“不,徐福是来为朕——开拓东瀛的。”

京都二条城,王十三将一枚特制“昭武通宝”弹入酒杯。金铜混铸的钱币在清酒中沉浮,映满座倭臣贪婪目光。

“即日起,德义信银号开遍六十六国。”他指尖点过《日本坤舆图》,“凡纳此钱者,赋税减半;拒收者以抗旨论处。”

大内静子颤声问:“陛下若倭民私铸......”

王十三冷笑:“德义信钱含秘金,私铸者触之溃烂。”竟真展示试验记录:私铸者双手腐坏如遭天谴!

更绝的是汇兑策略:他令德义信以1:10兑旧钱——中华钱兑倭钱竟溢价十倍!倭民争相兑换,旧钱体系顷刻崩溃。

三个月内,京都至九州,市井皆闻银钱叮当。王十三笑谓鄂尔哲图:“朕以金丸击倭寇,胜十万兵。”

昭武五年,秋,大旱,王十三却令德义信囤粮如山。当饥民遍野时,他颁《粮券令》:“唯持德义信粮券者,每日可兑米一合。”

粮券须用中华钱购买,而明钱须以物产兑换。倭民为活命,竟蜂拥至德义信工坊作工换钱!

更毒的是“贷种制”:春播时德义信“贷”稻种,秋收时须以三倍粮偿。还不上?田地抵押,人身为奴!

岛津千代目睹惨状谏言:“陛下,如此盘剥恐生民变。”

王十三反问:“记得朕灭少贰家时你说什么?妇人之仁!”竟增设“女红贷”——倭女可领纺车原料,织绢抵债。

京都西阵织工一夜失业,女工皆成德义信债奴。

王十三系统性地摧毁日本原有产业。

他令德义信开设“唐物屋”:苏缎售价比倭绢贱三成,景德瓷比濑户烧贱半价。倭人工匠纷纷破产,只得投效德义信作坊。

最狠是对渔业:德义信“赠”闽式钓船,却收渔获七成。倭渔夫反抗?德义信舰队立即焚其传统舟船!

某萨摩陶工欲保秘技,王十三竟令:“断其陶土来路。”德义信垄断所有陶土矿,倭匠只得献技求存。

数月间,和服、漆器、刀剑日本名产尽归德义信掌控。王十三更注册“唐物”商标:“凡非德义信出,皆伪物也!”

但真正命脉是白银。王十三亲赴石见银山,目睹倭奴背矿如蚁。

“每矿工日采银三两,朕得二两八钱。”他翻看账目冷笑,“竟有倭匠私藏矿砂?”

德义信总管陈孝仁跪答:“已按陛下旨意:断其右手,悬井示众。”

王十三却道:“不够。传令:凡私藏者,全家投矿;举报者,赏其家产。”

更引入“汞齐法”——以水银提银,效率倍增,却毒毙无数矿工。矿区白骨累累,王十三竟命铺为路基:“让后来者踏骨思过。”

倭工歌谣泣血:“石见银山白骨路,唐商笑踏倭魂哭。”

王十三的金融手段更致命。

他设“德义信贷屋”:倭大名可贷巨款扩军,但须以领地作抵押。当山名家无力还贷时,德义信竟真收其播磨国领地!

公卿们更陷“雅债”:为购唐物书画,纷纷向德义信借贷。还不上?拿家族古籍、茶器抵债。后小松天皇竟抵押三神器复制品!

最荒谬是“军功贷”:倭兵可贷款换装备,战死则由家属代偿。许多倭兵为免家累,战阵故意求死。

王十三笑对账册:“朕以钱驭倭,如驱牛羊。”

经济控制离不开情报。王十三将女塾成员派为“商谍”,以德义信女掌柜身份监视各地。

大内静子任周防总管,却发现父兄暗中铸钱。她连夜密报,王十三竟不镇压,反令:“允其私铸,但掺铅九成——待其钱溃市,再以伪币罪剿之。”

果不其然,大内私钱流毒西日本,民怨沸腾。王十三这才出兵“平乱”,顺势吞并大内家全部商路。

德义信更收买“荷担”(行脚商)万人,形成恐怖情报网。京都有童谣:“荷担摇铃过,唐君知万家。”

王十三深知需给倭人上升通道。他设“德义信优等店”:凡业绩佳者,可赐汉姓,迁中华之土。

倭店员为“归化”,竟比汉人更狠辣盘剥同胞。更有倭商献女求为德义信代理,王十三笑纳:“以倭制倭,省朕心力。”

昭武六年,九州,小仓军营。

夏末湿热,最先爆发痢疾的是驻扎在河谷低洼处的“幽州铁旅”精锐营。士卒上吐下泻,军医初诊“水土不服”,但王十三嗅出了异常。

“同一营区,汉兵病倒七成,倭兵辅役却仅病三成?”他踢开药罐,“水土还挑人病?”

他密令鄂尔哲图:“查水源上游。”果然在溪流源头发现废弃祭坛——数十个缠着符咒的草人浸泡水中,草人心口皆钉着写有汉姓的竹片!

更骇人的是,军医在病卒粪便中发现极细的骨粉——经辨认为“狸猫胫骨磨粉”,正是倭术咒杀常用物!

王十三冷笑:“好个‘水土不服’!”却不动声色,反令加大药剂,暗中将病卒隔离观察。

八月雷雨夜,博多粮仓突然起火。雷声掩盖了爆燃声,待守军察觉,十万石军粮已陷火海。

王十三赤足踏着滚烫的灰烬巡视,忽命:“刨开灰堆三寸!”焦炭下竟露出硫磺粉末痕迹!

“雷击岂会带硫磺?”他捻起粉末冷笑,“这是人为纵火,伪装天火。”

更关键的发现来自一截未烧尽的竹管——内壁有螺旋纹路,分明是明军所用的“延时火折子”残件!

“内外勾结。”王十三眼中寒光乍现,“倭人纵火,贼人提供器械。”

他当即封锁军营,严查所有火器库存。果然发现一箱火折子被盗,保管文书上有倭人通译的指印!

秋雨绵绵,一支火炮队行进在丰前山道。途经年久失修的鸣潼桥时,桥面突然坍塌!三门红衣大炮坠入深谷,二十余名汉兵殒命。

王十三亲临断桥现场。他不用工匠,自己徒手攀下悬崖检查桥墩。

“榫卯断口太齐整。”他抹取木屑嗅闻,“有醋味——是用了酸蚀法!”

这种手法需持续数日滴注酸液,绝非偶然。更蹊跷的是,桥头土地祠内有新焚香灰——祠中“桥神”像竟被调换为瘟神像!

王十三猛然想起:昨日有僧侣团队“恰巧”路过做法事!他急令追查,却发现所谓僧侣全是冒牌货——真正的高野山僧团早被毒杀于十里外破庙!

民间歌谣愈传愈凶,甚至出现“唐帝赤瞳,所见皆枯”的妖异传言。王十三却不去镇压,反令德义信商号大量收购童谣抄本。

“查纸张来源。”他命文书官分析千份抄本,“同一谣词,竟用越前纸、美浓纸、土佐纸遍布日本各地?”

这明显是有组织传播!更关键是墨迹:德义信首席账房发现,所有抄本墨色皆含特殊青黛——唯京都某老字号墨铺独有!

王十三派密探潜入墨铺,发现掌柜早已遇害,库存墨锭被盗。但凶手遗漏关键线索:账本记录某日有“公卿家仆”购墨百锭,署名竟是已死的足利义持家老!

王十三在沙盘前重构事件:

- 瘟术需熟知汉兵营区布局。

- 纵火需掌握火器用法。

- 毁桥需精通工程与酸蚀术。

- 造谣需渗透文化阶层。

“这不是散兵游勇。”他得出结论,“是个精通双方文化,且能调动倭汉资源的组织。”

他突然想起一人:“传岛津千代!”

千代踏夜而来,王十三劈头就问:“日本可有专事破坏的忍术流派?”

千代迟疑道:“甲贺、伊贺以外确有‘黑脇差’传闻,专接阴损暗活,首领自称‘虚舟’。”

王十三眼眯起:“虚舟好个无根之舟!”

王十三不急于剿灭,反而设局。

他故意散布假情报:称火炮队将改道熊本。同时密令真队伍仍走原路,但桥下早已暗布铁索加固。

果然,“虚舟”再度出手——竟在假路线埋设自爆地雷!幸而炸的是空车。

更妙的是,王十三授意德义信抛售粮券,制造粮荒恐慌。幕后黑手果然中计,动用巨资囤粮准备抬价——资金源竟来自细川家秘密金库!

“果然有豪门支持。”王十三冷笑,“传令:收网!”

总攻夜,王十三亲率大军直扑奈良东大寺——根据墨迹线索,此处乃“虚舟”老巢。

但寺中仅见空殿,唯留一地傀儡残骸。正中供着王十三的生辰八字人偶,心口钉满七七四十九根金针——竟是失传的“大唐厌胜术”!

“好个虚舟,竟用中华秘术!”王十三怒极反笑。

突然,梁上传来沙哑声音:“陛下可知针为何用金?”

一道黑影如蝠落下:“因普通针镇不住真龙需以陛下最爱的黄金,方可钉死天命!”

王十三玄袖翻卷震飞暗器:“装神弄鬼!”一掌劈去。

黑影不躲不避,任掌风掀开兜帽——露出的面容令所有人大惊!

竟是早已“切腹”的足利义持谋臣,明国通译出身,曾随遣明使学习中原文化的......

“吉田宗渭?!”岛津千代失声。

宗渭咧嘴一笑,满口牙竟皆刻咒文:“陛下以华制倭,我便以华制华——这些手段,可还眼熟?”

王十三却淡然:“朕早疑是你。唯有你,既通倭术,又知明事。”

他忽的拍手,殿外涌入无数火铳手:“但你不该用德义信的墨——那批墨,朕早掺了追踪香。”

宗渭脸色骤变,嗅自身衣袖果然异香扑鼻!

王十三长剑出鞘:“说吧,谁是你的主使?说出来,朕留你全尸。”

宗渭却狂笑暴起,直扑后窗!但窗早焊铁条,他撞栏坠地,咬毒自尽。

死前嘶吼:“日本永不为奴!”

王十三踢开尸体,对鄂尔哲图道:“查他近期接触者。”

九州,小仓城天守阁。王十三面前肃立着十二名身着暗色直垂、腰佩特殊令牌的男女——这便是新成立的“督察内卫”核心成员。

首席谋士萧何呈上章程:“内卫分三组:勘察组由中华锐士组成,讯问组由归化倭人通事负责,研判组由陛下心腹统领。”

王十三特意点了三个特殊人物:

- 前甲贺忍者雾隐才藏,现名“王影”,擅追踪与毒物;

- 原宁波市舶司缉私吏赵铁手,精于刑勘;

- 博多豪商之女吉田纱织,通晓九州民俗。

“记住,”王十三颁下第一道内卫令,“朕不要猜疑,要证据。不要臆断,要链条。”

勘察组首先扑向爆发痢疾的军营。赵铁手率人逆溪流而上,在取水点上游三里处发现蹊跷:岸边苔藓有被皮靴反复踩踏的痕迹。

“非猎户足迹。”王影俯身细察,“靴底纹路统一,是制式军靴——但比我军靴窄,比倭足轻靴又宽。”

更关键发现在一处凹潭:水中悬浮着极细的麸皮状物。纱织辨认出:“这是麦麸掺和了巴豆粉——倭人治疗便秘的偏方,但如此剂量会致泻。”

赵铁手在石缝中钩出一只半腐的羊皮囊,内壁残留黄色粉末。王影以银针探试:“非自然矿物,是精炼的泻药芒硝。”

所有线索指向:有人穿着某种制式靴,在此处浸泡泻药囊,让药物缓慢释放向下游。

粮仓火灾现场,内卫遭遇了人为阻碍——当地衙役已“清理”过现场。赵铁手勃然大怒,当即扣押所有衙役。

重新勘察中,王影在残垣底部刮取到微量白色粉末:“磷粉,纯度不高,混有尿垢味——应是土法从尿液中提取。”

纱织则发现焦黑稻草人脖颈处有特殊绳结:“这是九州渔民祭海神时的‘人柱结’,寓意献祭给神明。”

最蹊跷的是,勘察组在灰烬下挖出半熔的铁管,内有螺旋凹槽。萧何辨认后骇然:“这是军中所用‘延时火葫芦’!内装缓燃药,定时喷火!”

纵火者竟用了军中装备!

鸣潼桥废墟前,赵铁手浸泡木材样本时发现异样:“酸味异常持久——不是普通米醋,是反复蒸馏的浓醋。”

王影沿桥墩攀下,在隐蔽处发现数十个细密孔洞:“用钻具打孔后注入酸液,外表几无痕迹。”

纱织调查周边发现:每月朔望之日,都有僧侣来桥头土地祠做法事。“说是为战死者超度,但带的不是经箱,是沉甸甸的药箱。”

内卫突袭土地祠,从神像底座搜出铜制注射器——正是用来灌注酸液的工具!

市井谣言追踪更为曲折。吉田纱织扮成卖花女,混入茶棚酒肆。

她发现谣言传播有固定模式:总是先有盲眼法师唱诵古怪和歌,接着有孩童传唱,最后才在民众中扩散。

内卫秘密抓捕一名盲眼法师,却发现其真名新之助,竟是前少贰家乐师!他招供:有人每月给银钱,教唱特定歌谣。

顺藤摸瓜,银钱来源竟是博多港的明国商船!但进一步追查,商船主人早已被灭口。

内卫将各方线索汇聚沙盘:

- 制式军靴痕迹

- 制式火葫芦

- 蒸馏醋液与专业注射器

- 利用宗教仪式做掩护

- 通过华国商船渠道资金

萧何得出结论:“绝非普通反抗势力。对方有军事背景、掌握明军装备、精通化工、擅用宗教掩护、且有跨境资金支持。”

王十三突然接口:“还有一点:熟知朕的作息与军队部署规律。”

他猛地起身:“内卫听令:即日起秘密监控所有归化倭将、明军降卒、以及德义信商号高层!”

众人骇然。王十三冷笑:“能弄到军械,利用商船,熟知朕之习惯——必有内鬼!”

内卫首先彻查军械库。赵铁手发现火葫芦库存账目有异:三月前一批报废器械并未销毁,而是“暂存待修”——经手人是一名倭人通译!

抓捕通译时,却发现他已“自缢”身亡。但王影检出其指甲缝有银屑——来自某种特殊银币。

与此同时,纱织在调查僧侣药箱时,发现所有注射器出自同一工匠。工匠坦言:“是替高野山僧定制的。”

而高野山僧侣却供认:“是受细川家供奉之托!”

线索全部指向细川家。但当内卫欲深入调查时,所有线索突然中断——知情人接连“意外”死亡!

王十三在密室中凝视线索图,忽然道:“太顺了。所有证据都指向细川家,像是有人刻意引导。”

他令内卫反向追查:“从最早死亡的知情人查起——那个被灭口的商船主人。”

掘坟验尸发现惊人真相:商船主人并非被灭口,而是早死于毒杀——死亡时间比所谓“灭口”早十天!

“有人在借细川家之名布局。”王十三眼中寒光凛冽,“真正的主谋,仍在暗处。”

巨大的沙盘上插满了各色小旗,代表着已发生的“意外”事件、线索发现地、以及可疑人物的活动轨迹。督察内卫的核心成员肃立四周,王十三手持一根细长的指挥棒,目光如炬。

“将所有线索,逐一报来。”王十三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回荡。

首席谋士萧何上前一步,指向代表瘟疫水源地的旗标:“泻药囊,本地草药知识,精准投放时间。执行者需熟悉地形与军营作息。”

王十三点头,棒尖轻点:“非长期潜伏观察者不能为。此人或此伙人,身份普通,不易惹疑。”

赵铁手接着汇报粮仓火灾:“磷粉提取自尿液,需特定化学知识。‘人柱结’为特定宗教仪式符号。延时火葫芦为军械,获取难度高。”

王十三沉吟:“军械流出,或有内应。但宗教符号非寻常纵火犯会刻意留下。像是在宣告什么。”

王影汇报断桥调查:“高浓度醋液反复腐蚀,需多次接近桥梁。冒充的僧侣团队,利用法事掩护行动。”

“僧侣。”王十三重复了一遍,指挥棒在“僧侣”二字上重重敲了一下。

吉田纱织最后汇报谣言追踪:“源头在乡村神社与茶棚,由盲眼法师传播,资金通过明商渠道,但明商早被灭口。资金源头疑似与细川家有关,但深查之下,线索被刻意引导且中断,灭口手法专业。”

“刻意引导。”王十三冷笑,“像是有人希望朕认为对手是细川家。”

王十三走到一块巨大的白板前,提笔蘸墨。

“综合所有线索,为我们的对手画像。”

他写下第一点:“拥有本地知识网络,能调动人员在不同地点同时作案。”

“能做到这一点的,无非几家:残余大名豪门、地下忍者集团、或是宗教组织。”

他写下第二点:“精通化学与草药。”

“炼丹制药,僧侣、医师、药师皆有可能。”

他写下第三点:“熟悉宗教仪式,作案带‘天罚’表演痕迹。”

“这几乎明示了。寻常势力作案,唯恐留下痕迹,唯恐不隐秘。而对方,却在刻意留下宗教符号,模仿‘天罚’,这是在试图定义这场冲突的性质——神佛对渎神者。”

“僧侣、行脚商人、巡游艺人、医师这些身份都可以自由行走乡间、靠近军营乃至官府而不被轻易怀疑。”

王十三放下笔,目光扫过众人:“满足以上所有条件,拥有如此庞大的组织度、执行力、知识和宗教背景的答案,似乎只剩下一个了。”

室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想到了那个名字,但无人敢先开口。

王十三缓缓吐出两个字:“僧侣。”

“只有这个群体,能完美契合所有特征。他们的寺院、神社网络遍布全国,是信息的天然集散地;许多高僧精通医术、炼丹术;他们的宗教身份是绝佳的掩护;他们的行脚、法事活动可以合理地出现在任何地方。”

“但是,”王十三话锋一转,“普通的野僧、散居的修验者,做不到如此步调一致、计划周密。他们的行动背后,必然有一个强大的、统一的中枢在进行指挥和协调。这个中枢,必须拥有极高的宗教威望、严密的组织架构、庞大的资源网络,并且”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并且,真切地感受到了朕的统治所带来的根本性威胁。”

“朕推行华夏正朔,淡化倭神佛信仰;朕没收寺社田产,削弱其经济基础;朕招揽还俗僧人为吏,分化其队伍;朕设女塾,挑战其传统说教朕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动摇他们千百年来赖以生存的根基。”

王十三的手指猛地戳向沙盘上京都北方的某个点。

“在日本,拥有如此威望、组织力和动机的,只有一个地方。”

“比叡山延历寺!”

这个词如同惊雷,在室内炸响。比叡山,日本佛教的母山,天台宗的总本山,拥有数千僧兵,其影响力渗透到日本社会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历代幕府将军都对其敬畏三分。

“唯有延历寺,有能力协调如此规模的行动;唯有延历寺,拥有足够的化学、医药学知识和人才;唯有延历寺,其僧侣网络可以覆盖全国;也唯有延历寺,会将对朕的抵抗,上升到‘佛魔之争’、‘卫道之战’的高度!”

王十三的推理严丝合缝,将所有线索串联成一条清晰的链条,最终指向了那个看似超然物外,实则可能深陷红尘纷争的宗教巨擘。

“细川家或许提供了部分资金或渠道,”王十三补充道,“但最多只是合作者或被利用者,绝非主谋。主谋只能是延历寺。他们利用其宗教网络和影响力,策划了这一切,并试图将祸水东引,让朕与世俗大名们互相猜忌、厮杀,他们好坐收渔利。”

他深吸一口气,下达命令:

“内卫听令!”

“一、严密监控所有与比叡山有往来的僧侣、信徒、以及捐赠大量香火钱的豪商、公卿。”

“二、秘密排查军中、德义信内,是否有虔诚的天台宗信徒或与比叡山关系密切者。”

“三、收集延历寺近年来的所有动向,尤其是其‘学问僧’在化学、医药方面的研究成果。”

“四、暂时按兵不动,勿要打草惊蛇。朕要看看,他们下一步还想做什么‘法’!”

王十三走到窗边,望向北方比叡山的方向。

“以为披上袈裟,念着佛号,朕就不敢动你们了吗?”他低声自语,声音冷冽如刀,“玩弄‘天罚’?朕便让你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意!”

比叡山西塔,一名叫玄心的中年僧侣在深夜被“请”至小仓城一处密室内。面对内卫摆出的磷粉袋、带有“人柱结”的焦黑绳段、以及他私下炼制泻药的药臼,他面色惨白。

王十三并未现身,只有萧何冰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延历寺授你医术,是让你普度众生,还是毒害众生?”

玄心颤抖:“贫僧贫僧是为施行天罚,惩戒暴君。”

“天罚?”萧何冷笑,“用明军火葫芦也是天意?与细川家暗中交易银钱也是神佛旨意?”

他递上一份口供:“你师弟玄念,已先你一步幡然醒悟。他说主谋是‘天道众’,而你负责制药。”

玄心彻底崩溃。萧何俯身低语:“陛下有好生之德。说出‘天道众’名单,你可为内卫效力,陛下甚至可助你将来执掌延历寺”

威逼与利诱下,玄心的信仰之堤轰然倒塌。数日后,他如同无事发生般回到比叡山,眼中却多了几分内卫特有的阴鸷。

京都,二条府邸。一位公卿在赏玩新购的唐瓷时,发现瓶底竟藏有一卷薄绢。展开一看,赫然是比叡山僧侣采购大量硫磺、硝石的秘密账目影本,以及几句关于“人柱结”与粮仓火灾关联的暗示性注释。

另一处,净土真宗的本愿寺莲如上人,收到匿名香客“捐献”的一尊古佛。佛像底座暗格内,藏有数份被策反僧侣的部分口供节录,详细描述了“天道众”如何策划“天罚”以嫁祸神明,煽动民怨。

这些“证据”如同病毒般,在京都的公家坊间、寺庙丛林中悄然传播。它们并非确凿无疑的铁证,却足以引发猜忌的涟漪。

“难怪说延历寺是佛口蛇心。”

“所谓天罚,竟是僧侣纵火?”

“他们莫不是想借此重掌权柄?”

延历寺数百年积累的清誉,在无声无息间开始蒙尘。

通过玄心等内应,王十三拿到了“天道众”七名核心成员的名单及其静修地——并非在戒备森严的本堂,而是在山腰几处偏僻别院。

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精锐小队如同鬼魅般摸上比叡山。他们身着蓑衣,口含枚,步履无声,利用暴雨完美掩盖了行动声响。

在“止观院”,精于化学的僧侣玄化正在计算磷粉配比,被从窗外射入的吹箭麻痹,旋即被套袋掳走。

在“慧寂庵”,负责联络的僧侣玄信刚译完密文,颈后遭到重击,所有文书被一扫而空。

行动干净利落,未惊动任何巡山僧兵。次日清晨,七处别院空无一人,唯有雨打芭蕉,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没有打斗痕迹,没有血迹,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翌日清晨,延历寺住持尊朝法亲王在禅房诵经时,发现经卷旁多了一封没有署名的素笺。

信纸上是凌厉的汉文书法,详细罗列了“天道众”的所作所为:从瘟疫投毒的时间、地点,到粮仓磷粉的提取作坊,再到腐蚀桥梁的酸液配方来源事无巨细,宛若亲见。

每一个核心成员的名字后面,都用一个朱红的“x”划掉。墨色殷红,仿佛尚未干涸的血迹。

信的末尾,只有两行字:

“清净之地,当行清净之事。

再有下次,天火焚山,恐非妄言。”

尊朝法亲王持信的手剧烈颤抖,背脊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明白,这绝非虚言恫吓。对方不仅完全掌握了他们的秘密,拥有了渗透他们核心的能力,更具备了随时能让比叡山这座千年圣地从世界上“无声消失”的恐怖力量。公开对抗?对方甚至不屑于给他们一个成为“殉道者”的机会。

延历寺高层紧急密会,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每一位高僧的心。

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不按任何规则行事的“魔君”。他不动用大军围山,不公开谴责,避免了让他们获得任何道德同情或煽动信徒反抗的机会。他只是用最精准的方式,揭穿了他们的伪装,掐灭了他们的核心,然后将一把无形的利刃,悬在了整个延历寺的头顶。

任何继续反抗的念头,都意味着整个佛教母山的覆灭。

“天火焚山。”一位老僧喃喃自语,“他做得出来他一定做得出来。”

最终,延历寺选择了彻底的沉默。他们对外宣称那几位核心僧侣“闭关静修”或“云游四方”,暗中收缩了所有触角,停止了任何形式的抵抗活动。

王十三没有摧毁延历寺的殿堂,但他用一场完美的推理和精准的恐怖,彻底摧毁了他们的反抗意志。来自日本宗教势力最系统、最具威胁的阴谋,被无声无息地扑灭于萌芽。

消息传回小仓城,王十三只是淡淡地对内卫说:“看来,佛祖有时也需金刚怒目。”

京都,清水寺外的市集。一个枯瘦如柴的僧侣,站在积雨的青石上,声嘶力竭地呼喊,眼中燃烧着某种狂热的火焰。

“异星现世,红光遍地!五谷不登,疫病流行!此乃天兆,神佛震怒之兆啊!”他挥舞着一卷破旧的经文,指向北方小仓城的方向,“那来自海外的魔君,带来了不祥!他脚下的土地在哭泣,他呼吸的空气在腐败!”

人群窃窃私语,恐惧像瘟疫般蔓延。一个老农颤声问:“法师是说今年的稻瘟,是因为”

“正是!”僧侣打断他,声音拔高,“不止稻瘟!春日大社的神火无故熄灭,奈良的佛像流泪,都是因为那亵渎神国的‘异星’!他不敬神佛,强改历法,逼迫僧侣还俗,他的统治,本身就是对高天原众神的最大不敬!若不驱逐他,灾难永无止境!”

人群中,一个头戴斗笠、商人打扮的男子默默听着,他是督察内卫的暗桩。他注意到,那僧侣的嗓音虽嘶哑,但某些词句的发音方式,带着比叡山一带特有的腔调。

博多港,德义信税关。

汉人税吏张文远正埋头核算账目。他是王十三从浙江带来的吏员,精明能干,是推行新税制的骨干。窗外海风咸涩,室内算盘声噼啪作响。

突然,门帘被悄然掀开。两名身着粗布衣、看似苦力模样的男子低头走入。

“何事?”张文远头也未抬,习惯性地用生硬的日语问道。

其中一人快步上前,递上一份文书:“大人,船货清单,请过目。”

就在张文远伸手接取的瞬间,那人手腕一翻,一抹寒光乍现!一柄极薄极短的怀剑精准地刺入了张文远的咽喉!

张文远双眼圆睁,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账册。他至死都无法相信,在这戒备森严的税关之内,自己竟会遭遇如此刺杀。

刺客动作极快,得手后并不急于逃离。另一人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笺,蘸着张文远的热血,在墙壁上写下两个触目惊心的汉字:

天诛!

随即,两人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门外走廊的阴影中,只留下满室血腥和墙上那血淋淋的宣告。

片刻后,卫兵才发现惨状。消息火速传回小仓城。

王十三看着内卫呈上的现场绘影图形,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天诛”二字上。

“天道众!”他冰冷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看来朕的警告,他们当成了耳旁风。很好。”

近江国,琵琶湖畔一处隐秘的山庄。

烛火摇曳,映照着十几张神色各异的面孔。有穿着破旧但眼神锐利的豪族武士,有面带愁苦却暗藏愤恨的村庄代表,也有几位披着袈裟、但眉宇间毫无慈悲之色的僧侣。

主位上的僧侣,法号玄明,正是当日京都街头散播预言的其中一人。此刻他声音低沉,充满煽动性:

“诸位,那魔君的王法,就是榨干我等最后一滴血汗的枷锁!沉重的年贡,莫名的杂税,还有那夺走我们土地的‘德义信’!他们不仅抢走我们的粮食和银钱,更要夺走我们的信仰!他们逼迫我们放弃对神佛的敬畏,去跪拜那异邦的皇帝!”

一个豪族武士猛地一拍桌子:“法师说得对!我家的山林,只因未及时办理那劳什子‘地契’,就被德义信强占!这口气,咽不下!”

一个老农怯生生地问:“可是反抗王师的刀剑......”

玄明法师立刻接口,声音变得激昂:“这不是简单的反抗!这是‘护法圣战’!是为了守护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家园、我们的神佛而战!高天原的众神在注视着我们!牺牲者,必将往生极乐!而胜利者,将成为拯救神国的英雄!”

他示意身旁的助手打开几个沉重的箱子——里面是白花花的银锭和明晃晃的刀剑。

“这是来自‘志士’的馈赠。”玄明的声音充满诱惑,“拿起武器!圣战,需要勇士!神明,会保佑你们!”

贪婪、愤怒、恐惧、被煽动的狂热复杂的情绪在室内交织。很快,第一支以“护法”为名的“一揆”军,在近江悄然成型。

坏消息如同雪片般飞向小仓城。

近江“一揆”军攻破了一座德义信粮仓,守仓汉吏被杀,粮食被劫掠一空,墙上依旧留下“天诛”血字。

大和国,一群暴民在一座刚刚被王十三任命了汉人寺社奉行的寺庙前闹事,最终演变为暴力冲突,奉行官邸被焚。

九州丰后,原本已臣服的大友家旧臣突然发动叛乱,打出“尊皇讨魔,护法兴邦”的旗号,围攻由明军驻守的府内馆。

叛乱并非孤例,而是在佛教势力有组织的串联下,几乎同时在多个地区爆发。他们避开了重兵驻扎的核心城市,专门袭击税所、粮站、新任命的汉人官员以及愿意与王十三合作的本土豪族。

后方顿时烽烟四起。王十三派去镇压的军队疲于奔命,往往赶到一地,叛军则化整为零,遁入山林或混入百姓之中。而当军队离开,他们又再次聚集。

治安战变得异常棘手。每一次镇压,都伴随着血腥,这反而进一步坐实了佛教势力宣扬的“魔君暴政”之说,吸引了更多对现状不满的人加入反抗队伍。

王十三站在巨大的地图前,看着上面不断新增的表示叛乱和冲突的红色标记,眼神冰冷。

“陛下,”首席谋士萧何面色凝重,“各地驻军捉襟见肘,疲于应付。且叛军混迹于民,难以根除。长此以往,恐伤及统治根基,粮草转运亦将受阻。”

王十三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波澜:

“他们想用民众的汪洋大海,来淹没朕的战船?想法不错。”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殿内一众神情紧张的归化倭人豪族代表。

“但大海,并非只有水能组成。”

“传朕旨意:召见国人众、地头蛇、以及所有想从朕这里换取更大富贵的野心家。”

一场以“以夷治夷”为名的、更加残酷的博弈,即将拉开序幕。

小仓城天守阁,一场气氛诡异的宴会正在举行。受邀者并非公卿高僧,而是以相良氏、伊东氏为首,十余名来自九州、中国地区的豪族代表。他们大多是在王十三征服过程中较早归顺,但并未得到太多实惠的地方实力派。席间不见歌舞,唯有佩刀武士肃立两侧,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贪婪。

王十三一身玄色劲装,坐于主位。他开门见山,抛却所有虚礼。

“诸位,”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比叡山的和尚,还有那些躲在寺庙里的蛀虫,觉得朕的刀不够快,规矩太严,挡了他们的路。他们煽动暴民,刺杀朕的官员,袭击朕的粮道。”

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他们以为,躲在佛祖后面,朕就奈何不了他们?以为煽动些泥腿子,就能撼动朕的根基?”

豪族们屏息凝神,不敢接话。

王十三忽然冷笑一声,拍了拍手。内卫抬上一幅巨大的《日本国寺社庄园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全国各地大小寺庙、神社及其拥有的庞大庄园、山林、港口。

“这些,”王十三的手指划过地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最终重重敲在比叡山及其附属寺社的庞大产业上,“这些肥得流油的土地,这些世代积累的财富原本,与诸位无关。”

他话锋一转,声音充满诱惑:“但现在,朕给你们一个机会。谁有本事,从这些‘蛀虫’手中,把这些地盘打下来!打下来多少,朕就认多少!谁打下的,地契就归谁,赋税只需按例上缴三成!朕的军队,可以为你们压阵,甚至可以卖给你们最新的火铳火炮!”

“打下来,就是你们的!”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豪族心中炸响。相良家主相良晴广呼吸骤然急促,伊东家主伊东佑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他们世代被这些拥有“不输不入”特权的寺社势力压制,眼睁睁看着大片肥田沃土归于佛门,心中早已积怨已久。王十三的承诺,无异于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陛下此言当真?”相良晴广声音干涩地问。

“君无戏言。”王十三淡淡道,“朕只要秩序,只要赋税。谁能让那里恢复秩序,按时交税,谁就是那片土地的新主人。至于你们是用佛经还是刀剑去管理,朕不在乎。”

伊东佑国猛地抬头:“若遇到僧侣抵抗......”

“抵抗?”王十三眼中寒光一闪,“那就是附逆,剿灭便是。需要朕教你们怎么杀人吗?”

宴会结束后,豪族们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野心匆匆离去。王十三对身后的鄂尔哲图道:“放出消息,就说相良、伊东两家已得朕首肯,即将出兵‘护国’,讨伐不臣之寺社。”

数日之内,局势陡变。

相良家率先动手,以“追捕刺杀税吏的凶徒”为名,大军直扑肥后国内一座隶属于延历寺的大庄园。庄园僧兵试图依仗传统特权抵抗,却遭遇相良军装备的火铳的猛烈轰击。庄园墙垣被破,僧兵死伤惨重,积累百年的粮仓、金库被洗劫一空。

相良晴广站在庄园本堂的废墟上,踩着破碎的佛像,对家臣宣布:“自此地起,肥后国再无‘不输不入’之寺领!此地,归我相良氏了!”他严格按照王十三的要求,将最肥沃的几片地契整理好,快马送往小仓城“备案”,同时送去的还有第一笔“三成”赋税——以此向王十三证明自己的“价值”和“忠诚”。

伊东家也不甘示弱,选择了日向国境内富庶的佛寺下手。他们甚至打出了“奉旨靖难,清君侧之佛贼”的旗号,将一场赤裸裸的掠夺包装成了王命钦定的正义行动。

其他豪族见状,红着眼睛纷纷加入这场饕餮盛宴。原本是佛教势力煽动“一揆”对抗王十三,转眼间却变成了各地豪族在王十三的默许甚至鼓励下,对佛教势力进行趁火打劫式的武装兼并!

比叡山,延历寺。

尊朝法亲王和一众高僧面如死灰。听着各地传来的噩耗,他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派去谴责相良、伊东等豪族“违背神意、助纣为虐”的使者,直接被豪族扣下,反过来勒索赎金。

组织僧兵反击?面对装备了先进武器、且得到王十三默许的豪族联军,分散各地的僧兵难以抵挡。

向朝廷公卿求助?公卿们自身难保,且早已被王十三的内卫“证据”搞得对延历寺疑神疑鬼。

煽动更大的“一揆”?豪族们现在巴不得有暴民起来好让他们有借口进一步“平乱”扩地!

王十三这一手“以夷治夷”,太毒了!他成功地将佛教势力与底层民众的矛盾,转化为了佛教势力与地方豪族之间的生存竞争。他用巨大的利益,激活了豪族们被压抑数百年的贪婪,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成为他剿灭佛教势力的急先锋。

“魔君,此乃真正的魔君之道。”尊朝法亲王绝望地闭上双眼。他仿佛看到,佛陀的净土正在被资本的欲望和血腥的刀剑一点点吞噬。

然而,王十三的计策也并非完美无缺。

首先,豪族们的贪婪超乎想象。相良家在吞并了肥后国的寺社领地后,竟开始将手伸向了邻国依附于其他豪族的小寺庙,引发了豪族之间的摩擦。

其次,血腥的镇压和掠夺,进一步激化了社会矛盾。一些原本中立的农民和低级武士,在看到寺庙被焚、僧侣被杀、财富被豪族夺走后,反而更加同情佛教势力,甚至暗中给予支持。

最重要的是,比叡山并未坐以待毙。玄明等激进派僧侣改变了策略,他们不再正面抗衡,而是化整为零,潜入豪族领地,开始针对豪族家主及其亲信进行暗杀和破坏,同样留下“天诛”字样,试图让豪族们感到恐惧,从而退缩。

一时间,局面再次变得错综复杂。王十三成功地点燃了战火,但这把火也开始有失控的风险,烧伤纵火者自身的可能性正在增加。

王十三很快收到了内卫关于豪族摩擦和暗杀事件的报告。

他站在地图前,看着代表混乱的标记再次增多,嘴角却勾起一丝冷笑。

“果然,狗一旦尝到肉味,就不只想咬敌人了。”他对萧何道,“传令给相良、伊东他们:地盘可以拿,但谁敢把手伸向盟友的碗里,或者连自家后院都看不住朕能给他们,就能收回。”

“另外,”他补充道,“让内卫‘帮帮’那些被暗杀的豪族,查清刺客来源。朕需要给这些吓破胆的狗,再喂一颗定心丸。”

战火已不再局限于寺庙庄园与豪族领地的边界。随着相良、伊东等早期参与者赚得盆满钵满,那些地盘更小、更饥渴的豪族——诸如丰后的朽木氏、筑前的龙造寺氏、甚至是一些强大的国人众——再也按捺不住贪婪,纷纷扯起各式各样的“勤王”、“讨佛”旗帜,加入了这场疯狂的饕餮盛宴。

整个日本西部,仿佛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内战。战争的双方不再是明确的“尊王”与“攘夷”,而是变成了“试图在新时代分一杯羹的野心家”与“誓死保卫千年基业的宗教既得利益者”。

正面战场上,豪族联军凭借从德义信购来的火铳火炮,以及偶尔得到的中华军“顾问”的战术指点,不断向寺庙拥有的山城、庄园发动猛攻。僧兵们则依仗地形优势和狂热的“护法”信念,死守每一寸土地。攻城战往往演变为惨烈的消耗战,双方死伤极其惨重。

面对巨大的生存压力,一些绝望的佛教势力,尤其是那些位于偏远地区、行事本就更激进的宗派,开始突破底线。

在濑户内海,伊东家的运兵船遭到不明身份的快艇袭击,袭击者战术娴熟,火力凶猛,事后查明竟是投靠了淡路岛某寺院的“淡路水军”海盗。

在九州山区,相良家的补给队遭遇山匪伏击,这些山匪不仅装备精良,而且行动时口中念念有词,高呼佛号,显然是受到了某些山岳寺院的资助和武装。

甚至出现了僧兵与海盗、山匪混编作战的骇人场面!这些曾经的“佛敌”与真正的“魔道”为了生存而勾结,使得战局更加混乱和残酷。

“真是群魔乱舞。”内卫首领萧何看着各地传回的混乱战报,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王十三却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早已预料:“狗急跳墙,佛急通魔。很好,这样清理起来,更名正言顺。”

小仓城天守阁,王十三面前不再是地图,而是一本本厚厚的账册。德义信的首席账房正在汇报。

“陛下,上月通过军火贸易,获利白银十五万两。粮草贸易,获利八万两。各项‘手续费’、‘担保金’收入约五万两。”

“相良、伊东等家,为支付军费及赎买地契,已抵押境内三处银山、五处良港予德义信。其战后赋税,预计六成以上将用以偿还贷款。”

“各地因战乱流离失所之民,涌入德义信开办之工坊、矿场者,激增三倍有余,工钱可压至战前三成。”

王十三满意地点点头。经济上的掠夺,远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这时,鄂尔哲图呈上另一份报告,是内卫统计的各地人口损耗估算。

“据不完全统计,九州、中国、近畿地区,半年以来,因战乱、瘟疫、饥荒直接及间接导致人口减员恐已超三十万之数。”鄂尔哲图的声音略显沉重,即便他久经沙场,这个数字也令人心惊。

王十三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三十万这几乎相当于一次大型战役的伤亡,却是在他几乎未动用主力的情况下实现的。

“还不够。”他忽然开口,语气冰冷得让鄂尔哲图都微微一颤,“乱得还不够深,耗得还不够多。要让这场火,烧遍每一寸土地,烧掉日本元气。”

他看向萧何:“让内卫动起来。冒充僧侣,去袭击那些尚未参战的豪族领地;冒充豪族,去焚烧那些尚未被波及的虔诚村庄。把水搅得更浑,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王十三的计策恶毒而有效。

原本试图中立的豪族,因为“莫名”遭受的袭击而被迫卷入战团。

原本只是被动承受苦难的村庄,因为“豪族”的暴行而自发组织起来,或是投向佛教势力寻求庇护,或是自己变成新的暴乱源头。

战争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吞噬着一切。田野荒芜,村镇化为废墟,道路上白骨累累。曾经富庶的日本西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凋敝。

相良晴广和伊东佑国等最初的发起者,此刻也感到了恐惧。战争的开销远超想象,德义信的贷款如同无底洞。他们掠夺来的土地,往往已是焦土,需要投入巨资和人口去重建。而来自的袭击和无休止的治安战,让他们疲于奔命。

他们试图向王十三求援,得到的回复却是:“朕予尔等刀剑、许可,乃至贷款。若连自家院落都清扫不净,有何面目再见朕?地盘,是要靠自己刀剑去守的。”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只是王十三手中一把用来砍卷了刃就可以丢弃的刀。但此时已深陷泥潭,无法自拔,只能继续疯狂地挥刀,直到自己或敌人彻底毁灭。

又一年樱花凋零时,战火虽未完全平息,但激烈的程度已大不如前。原因很简单——能战的人,快打光了;能抢的东西,快抢完了;能烧的村子,快烧尽了。

王十三终于开始“收拾残局”。

他以“调停者”的身份出现,强令各方停火。派出由明军押送的“宣抚使”,前往各地“统计战损”、“重整秩序”。

实质是:重新丈量土地,将无主之地,汝原寺社领地、以及大量因主人死绝而荒废的豪族领地尽数收归“国有”。

甄别人口,将流民强制迁往控制的核心区或德义信的矿场工坊。

追究“战犯”,将战争责任推给那些“挑起事端的佛敌”和“贪婪暴虐的豪族”,顺势将那些已元气大伤、负债累累的豪族头领定罪抄家,彻底吞并其残余势力。

一场席卷大半日本、死者枕籍的大混乱,最终的赢家只有一个——稳坐小仓城,几乎未损一兵一卒,却收割了所有土地、资源和剩余人口控制权的王十三。

他站在重新绘制的地图前,上面代表独立势力的标记已十去七八。

“人口少了,地就宽了。”他对鄂尔哲图说,语气平静无波,“空出来的地,正好迁闽浙之民来填。再过一代,这里说的就是汉话,耕的就是汉法,谁还记得曾经死过多少人,流过多少血?”

京都御所,紫宸殿偏殿。

烛火通明,王十三正批阅着来自九州和本土的奏章。归顺的公卿们献上的舞乐正在殿中上演,丝竹之声靡靡,试图营造出一种天下已定的祥和假象。

一名身着素白舞衣,面覆轻纱的舞姬,身姿尤其曼妙,眼神却如古井无波。她随着乐声旋转,渐近御案。就在水袖拂过王十三案前,为其斟酒的刹那,异变陡生!

她的指尖寒光微闪,一枚细若牛毛、近乎透明的短针,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悄无声息地刺向王十三搁在案上的左手手背!动作之快,之隐蔽,连侍立一旁的鄂尔哲图都未能即刻察觉。

王十三正专注于一份关于石见银山产量的奏报,只觉得左手背像是被蚊蚋叮咬了一下,微痛稍痒。他下意识地抬手,只见手背上一个极细的红点,沁出一粒微小的血珠。

那舞姬已如受惊的蝴蝶般翩然退开,融入舞群之中。

“嗯?”王十三蹙眉,心中掠过一丝警兆。但下一刻,一股诡异的麻木感便从伤口处闪电般蔓延开来,瞬间席卷整只左手!

“啪嗒!”他手中的朱笔跌落,在奏章上染开一团刺眼的红晕。

“陛下?!”鄂尔哲图终于察觉不对,一步踏前。

王十三猛地举起左手,只见就这么片刻功夫,整只手掌已然肿胀发黑,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凸起,颜色深紫可怖!一股钻心剜骨般的剧痛随之而来,那痛苦并非持续,而是一波波如同潮汐,冲击着他的神经,几乎让他闷哼出声。

“拿下!”鄂尔哲图厉喝,侍卫顿时扑向舞姬群。

那白衣舞姬却不再躲闪,她站在原地,扯下面纱,露出一张清秀却写满决绝的脸庞。她看着王十三迅速变得漆黑如墨、完全失去知觉的左臂,嘴角竟勾起一抹诡异的、带着无尽恨意的笑容。

“没用的.”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此毒无名,无解。乃百种怨念之血,千种秽土之毒,于神佛厌弃之地淬炼三年而成,它不杀你,只蚀你筋骨,腐你经脉,让你日夜承受无尽痛苦,让你这‘无敌’之躯,永远留下耻辱的印记!此乃天诛!”

说完,她猛地咬碎口中毒囊,黑血溢出嘴角,当场气绝身亡。

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王十三粗重的喘息声。他额角青筋暴起,右手死死抓住不断震颤、痛入骨髓的左臂,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被滔天的怒火与屈辱所吞噬。

他竟然竟然在重重护卫之下,在自己的御座之上,被一个卑贱的舞姬,以如此阴毒的方式重创!

接下来的日子,对王十三而言如同地狱。

御医们战战兢兢地前来会诊,银针探毒、药汤熏蒸、甚至尝试放血疗法,皆无效。那黑色如同活物,牢牢盘踞在他的左臂,并且缓慢地、坚定地向着肩部蔓延。每一次蔓延,都伴随着新一轮的、令人恨不得剁掉手臂的剧痛发作。他整夜无法安眠,只能依靠强大的意志力硬抗,时常在剧痛的间隙中陷入短暂的昏厥。

消息传开,暗流涌动。那些表面臣服的公卿、豪族,眼神开始变得闪烁。民间那些被压抑的“异星”、“魔君”的流言再次悄然兴起,甚至增添了“神佛降罚,魔君断臂”的新细节。

王十三的威信,受到了自登陆日本以来最严峻的挑战。

从中原紧急召来的太医,看了之后摇头叹息:“此毒诡谲,非寻常药石能解,似毒非毒,似咒非咒.”

从西域重金请来的景教医生,尝试了放血和草药膏,同样无功而返:“陛下,此毒已深入骨髓血脉,恕我等无能为力。”

甚至从印度聘来的婆罗门僧医,施展了复杂的仪式和草药,最终也只能合十叹息:“此乃业力之毒,非世间之法可除。”

希望一次次破灭。王十三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戾,殿内侍从动辄得咎。但他核心的理智仍在,他知道,真正的敌人正躲在暗处,欣赏着他的痛苦与失态。

在一次剧烈的疼痛发作之后,王十三浑身被冷汗浸透,他靠在榻上,看着自己那如同鬼爪般的漆黑左臂,眼中最后一丝犹豫终于被彻底烧尽。

“文明、礼仪、怀柔换来的就是这等下场!”他的声音嘶哑,却蕴含着风暴般的怒火,“朕以为掌控了一切,却连自身之躯都护不住!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猛地坐起,对跪伏在地的鄂尔哲图和萧何吼道:“既然文明的手段换不来解药,既然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让毁灭来传达朕的意志!让他们知道,触怒朕的代价,是他们整个国度都无法承受的!”

“传朕旨意!”王十三的声音如同雷霆,响彻殿宇,“令‘龙骸’舰队即刻集结!目标——濑户内海!朕要亲眼看着看着他们的骄傲,他们的依仗,在朕的怒火下化为齑粉!”

九州长崎港,外海。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集结。

核心是十二艘庞然巨物——“龙骸”级铁甲舰。这些战舰造型狰狞,不同于任何日本乃至当时世界已知的船型。它们以巨大的硬帆为主,但船舷两侧巨大的明轮和高耸的烟囱预示着它们还拥有着超越风力的可怕动力。舰体水线以上的关键部位,包裹着暗沉沉的铸铁装甲,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舰首舰尾,密密麻麻的炮窗如同巨兽的复眼,伸出一根根粗短的、令人望而生畏的重型轰击炮炮管。

舰队由老将施天骅(原郑和部下,后被王十三收服)带领,他接到旨意后,眼中闪过一丝敬畏与狂热:“陛下终于要动用‘龙骸’了升起战旗!目标——濑户内海堺港!全舰队,前进!”

蒸汽机开始轰鸣,明轮搅动海水,巨帆吃饱了海风。这支融合了此时东西方最高技术与最冷酷战争意志的舰队,如同浮动的钢铁山脉,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缓缓驶向日本的心脏地带。

濑户内海,风平浪静。堺港作为日本最繁华的贸易港之一,船只往来如织。岸上的商町熙熙攘攘,人们还在为生计奔波,丝毫未察觉到即将降临的末日。

首先发现异常的是港口的了望塔。

“海......海上!那是什么?!”了望兵的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

远方的海平线上,一片巨大的“乌云”正在快速逼近。随着距离拉近,那“乌云”显露出其狰狞的轮廓——那是他们从未想象过的巨大战舰,钢铁的身躯,喷吐着黑烟,如同从深渊中爬出的洪荒巨兽。

港内顿时一片大乱。安宅船、关船上的水手惊慌失措,商船拼命想向港内躲避。

“是大中华的舰队!”

“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船?!”

“那是铁做的吗?!”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施天骅站在旗舰“定远”号的舰桥上,冷酷地下达命令:“传令!各舰进入战斗位置。目标——堺港码头、仓库区、以及任何胆敢出港的船只。无需警告,直接炮击!”

第一声炮响,如同九天惊雷,震撼了整个濑户内海。

一枚来自“镇远”号主炮的巨型开花弹,拖着凄厉的呼啸,划破长空,精准地落在了堺港最大的码头仓库区。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木制的仓库如同纸糊的玩具般被撕碎、抛起,燃烧的货物碎片四处飞溅。码头瞬间陷入一片火海,惨叫声被更猛烈的爆炸声淹没。

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所有“龙骸”舰的重炮依次怒吼!

整个堺港仿佛被雷神之锤反复捶打。巨大的水柱在港内冲天而起,将附近的船只掀翻、震碎。岸上的房屋成片倒塌,火焰迅速蔓延至整个商町。传统的石垣土木结构在绝对的火力面前不堪一击。

港内几艘试图鼓起勇气出击的安宅船,还未靠近到自家火炮的有效射程,就被“龙骸”舰侧舷的副炮如同打靶一般,逐一轰成了燃烧的碎片,缓缓沉入海中。它们的炮弹偶尔侥幸命中“龙骸”的铁甲,却只能溅起一串火星,留下一个无关紧要的白痕。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超越时代的、赤裸裸的毁灭性展示!

炮击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龙骸”舰队终于停止轰鸣,缓缓调整队形,如同炫耀般在满目疮痍的堺港外海巡弋时,整个濑户内海沿岸,陷入了一片死寂。

堺港已几乎被从地图上抹去。码头化为焦木,仓库区成为废墟,繁华的商町仍在燃烧,浓烟遮天蔽日。海面上漂浮着船只的残骸和来不及逃生的尸体。

幸存的人们呆若木鸡地望着海面上那十二艘如同魔神座驾般的铁甲巨舰,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喉咙,连哭泣都发不出声音。

所有通过各种渠道目睹或听闻了这场“堺港炮击”的日本各方势力——京都的公卿、奈良的寺院、各地的豪族、甚至潜伏的朱瞻基残余——都感受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

他们曾经以为王十三的强大在于陆军的铁骑和火铳,他们或许还存有凭借海路周旋、甚至联合外部势力(如朝鲜)的幻想。

但此刻,这幻想被“龙骸”舰队的重炮彻底粉碎了。

绝对的、代差级的、令人绝望的武力优势。

王十三用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向整个日本宣告:任何形式的反抗,任何阴谋诡计,在足以碾压一切的绝对力量面前,都是徒劳的。他不仅能从陆地上征服你们,更能从海上,轻易地将你们所有的财富、根基、乃至希望,彻底摧毁。

消息传回京都御所。王十三听着鄂尔哲图的汇报,看着自己依旧漆黑剧痛的左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深不见底的寒意。

堺港的浓烟尚未完全散去,“龙骸”舰队并未返航,而是以一种令人绝望的缓慢速度,开始沿着濑户内海海岸线,向着政治中心京都的方向,开始了它的“死亡航程”。

它们如同移动的钢铁山脉,喷吐着黑烟,明轮搅动着海水,巨大的阴影投在沿岸每一个城镇、每一个村庄的心头。不需要任何宣告,其存在本身就是最恐怖的威胁。

舰队途经和泉国、摄津国每到一个重要的城镇或拥有港口的豪族领地,舰队便会稍稍靠近海岸,进行一次短促而猛烈的“威慑性炮击”。

不需要彻底摧毁,往往只是几轮齐射。巨大的炮弹呼啸着砸入港口设施,轰塌一段城墙,或者将停泊的几艘船只送入海底。然后,舰队便会暂停前进,如同捕猎前的巨鲨,冰冷地“注视”着岸上陷入一片恐慌和混乱的景象。

这种策略比彻底毁灭更折磨人。它留给沿岸统治者们短暂的、屈辱的“选择”时间——是等待下一轮可能将自己根基彻底摧毁的炮击,还是立刻屈服?

播磨国,室津港。这里是连接濑户内海与京都地区的重要枢纽,也是当地豪族赤松家的重要财源所在。

当“龙骸”舰队那庞大的黑影出现在海平线上时,室津港的町民们便已尖叫奔逃。港口的警钟敲得如同丧音。

赤松家当主赤松满佑此刻就在港口的箭楼上,他用千里镜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钢铁巨兽,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炮口,脸色惨白如纸。他曾听闻过堺港的惨状,但亲眼所见的压迫感远超想象。

“家主!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家臣拉着他的衣袖哀求。

赤松满佑猛地推开家臣,声音颤抖却带着一丝绝望的清醒:“走?能走到哪里去?我们的根就在这里!毁了这里,赤松家就完了!”

第一轮试射的炮弹落在了港外浅滩,激起冲天的水柱,仿佛死神不耐烦的警告。

赤松满佑双腿一软,几乎瘫倒。他猛地抓住身边的老臣:“快!准备小船!挂白旗!献上献上我们库房里所有的金银、丝绸、珊瑚!只求只求免于炮火!”

一艘挂着白旗的小舢板,颤抖着驶向如同山岳般的“定远”号。赤松家的老臣匍匐在甲板上,几乎不敢抬头看那高耸如城墙般的铁甲舰体。

他被允许登上舰桥。在那里,他看到了左手包裹在黑袍中、脸色因隐忍痛苦而显得异常苍白阴鸷的王十三。

老臣磕头如捣蒜,献上礼单:“播磨守护代赤松满佑,恭迎天朝上国舰队特献上薄礼,金银五千两,丝绸百匹,珊瑚......”

“够了!”王十三冰冷的声音打断他,声音因左臂的阵阵抽痛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指着那老臣,眼神锐利如刀,“金银?朕的宝库堆砌如山,缺你们这点东西?”

老臣吓得魂飞魄散,伏地不敢言语。

王十三一步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回去告诉赤松满佑,告诉所有倭人!朕只要一样东西——解药!”

他猛地抬起被黑袍包裹的左臂,虽然看不见,但那诡异的形状和他不自觉保护的姿态,足以说明一切:“谁能献上治愈朕手臂的解药,给他更多的国!朕立刻册封,绝不食言!”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狰狞:“否则!朕便一路轰过去!轰平你们的港口,轰塌你们的城池,直到轰到京都!将你们那金阁寺、清水寺、比叡山延历寺所有你们视为精神寄托的神社佛阁,统统夷为平地!朕倒要看看,是你们的佛祖硬,还是朕的炮弹硬!”

王十三的条件,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在整个西日本炸开了锅。

“解药!皇帝只要解药!”

巨大的恐惧之后,是前所未有的、扭曲的希望。

无数人行动了起来。

各地豪族像发疯一样搜寻境内的名医、巫女、修行者,威逼利诱他们拿出“祖传秘方”或“神赐解药”。

一些江湖骗子趁机而起,拿着各种颜色的药丸、药水声称能解奇毒。

甚至有些破落武士,幻想能一步登天,铤而走险去绑架据说能解毒的隐士高人。

很快,一批批“解药”和“献药者”被以最快速度送往正在沿海缓慢航行的“龙骸”舰队。

王十三对此早有准备。他命令内卫在舰队上设立了严格的检验程序:先由随军医官初步甄别,再用死囚试药,最后才由精心挑选的死士尝试服用或敷用。

然而,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无情破灭。

有的“解药”只是普通草药,毫无效果。

有的甚至是剧毒之物,试药的死士顷刻毙命,若非检验程序严密,王十三本人险些遭二次毒害。

有的则更为诡异,服用后试药者会产生种种幻觉或剧烈反应,但王十三手臂的漆黑和剧痛却丝毫未减。

每一次失败的检验报告呈送到王十三面前,都像是在他焦躁愤怒的火焰上再浇一桶油。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舰桥上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王十三逐渐意识到,敌人这一招的恶毒之处,远不止于让他身体痛苦。

他们利用他对解药的渴求,对他进行着精神上的折磨。每一次希望的出现,都吊起他的期待,而每一次希望的破灭,都将他推向更深的愤怒和绝望。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他仿佛在与一个无形的幽灵对抗。这个幽灵了解他的弱点,戏弄着他的情绪,让他空有毁天灭地的武力,却无处发泄。他可以轰平任何一座港口,却轰不出那隐藏在水面下的真正黑手。

“他们在耍我。”王十三在一次试药失败后,猛地将药罐砸在地上,碎片四溅。他喘着粗气,黑袍下的左臂因愤怒而剧烈颤抖,带来又一阵钻心疼痛。“他们就像逗弄笼中的困兽!看着朕痛苦!看着朕焦躁!看着朕对他们无可奈何!”

“龙骸”舰队如同来自深海的噩梦,缓缓驶入摄津国的海域。它们的最终目标已然清晰——兵库津。

舰队并未直接攻击兵库津的城区,而是在外海一字排开。那十二艘铁甲巨舰如同十二尊冰冷的钢铁神只,所有的炮口缓缓转动,调整着射角,无一例外地,遥遥指向了京都所在的方向。

这个姿态本身,比任何炮击都更具威慑力。它们沉默地停泊在那里,黑沉沉的炮口仿佛在无声地倒计时,等待着某个指令,便会喷吐出毁灭的火焰。

京都,已经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

舰桥之上,王十三的脸色在痛苦与愤怒的煎熬下显得愈发苍白,但眼神中的疯狂与决绝却燃烧到了极致。左臂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所遭受的屈辱,而一次次“解药”的骗局,更是将他的耐心消磨殆尽。

他不再对任何所谓的“献药”抱有兴趣。他要的,是终结。

“传令,”他的声音因虚弱和压抑的怒火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味,“目标——淀川河口所有码头、仓库、船只。给朕轰出一条干净的河道来!再向京都城内,发射檄文!”

施天骅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龙骸”舰队再次发出了雷鸣般的怒吼。这一次,炮火不再分散,而是集中轰击淀川河口的各类设施。木质栈桥在爆炸中化为齑粉,停泊的漕运船只被撕成碎片,沿岸的仓库区陷入火海。炮火精准而冷酷,仿佛在清理一块画布,为更大的毁灭做准备。

与此同时,数十艘小型快艇冲向海岸,船上的弩炮向天空射出了无数绑着绢布的箭矢。这些箭矢如同飞蝗般越过城墙,落入京都的大街小巷、庭院屋顶。

人们惊恐地拾起箭矢,展开绢布,上面是用汉文和日文并列书写的檄文。内容迅速在城中传开,每一个字都如同丧钟般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

“谕京都上下:

朕承天命,抚驭万邦。尔国奸佞,阴行鸩毒,戕害朕体,罪无可赦!

今限三日之内,足利义持需亲缚元凶,献上真解药,至朕之座舰前跪伏请罪。

若逾期不至,或再以虚言诳药相欺

第四日黎明,朕之炮火,将不再分宫殿民宅,神社佛阁!

京都,必化焦土!万民,皆为齑粉!

勿谓言之不预!”

檄文的内容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京都的每一个角落。

最初的死寂之后,是彻底爆发的恐慌!

公卿贵族们面色如土,再也顾不得礼仪,纷纷开始收拾细软,试图寻找逃出城外的途径,但却发现各大城门已被王十三的军队或害怕他们逃跑的足利义持军队封锁。

商人富贾们跪倒在店铺里,对着账簿哭泣,一生的经营即将化为乌有。

普通市民更是陷入绝望,他们无处可逃,只能跪在街道上、庭院里,向着各种神佛牌位疯狂叩拜,哭喊声、祈祷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整个京都如同陷入了末日降临前的疯狂。

皇宫之内,后小松天皇吓得几乎昏厥,整日躲在深宫瑟瑟发抖,不断派遣使者去催促足利义持“快想办法”。

所有的压力,如山崩海啸般,全部压在了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持的肩上。

他的将军御所外,围满了惊恐的公卿、惶惑的家臣、以及哭诉求命的市民代表。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缚了元凶?他至今都不知道那舞姬受谁指使,比叡山延历寺早已沉默,其他势力错综复杂,他如何去抓一个“无形的幽灵”?

献上真解药?他若有解药,早就拿去换取利益了,何至于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亲自去请罪?且不说这奇耻大辱,他若真去了那如同龙潭虎穴的“龙骸”舰,还能有命回来吗?

足利义持感觉自己被关进了一个无形的囚笼。一边是王十三毁灭京都的恐怖威胁,另一边是隐藏在黑暗中、手段阴毒至极的真正敌人。他被夹在中间,进退维谷,左右皆死。

“将军!快做决断啊!”

“京都百万生灵,系于您一身啊!”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京都化为灰烬吗?!”

幕府重臣们焦急地催促着,但每个人的眼神深处,除了恐惧,还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推诿和自保的算计。

足利义持瘫坐在榻上,双目赤红,头发凌乱,往日的气度荡然无存。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巨大的压力碾碎了。

三日倒计时,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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