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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的冰风裹着咸腥,像无数把碎刀刮在埃里希·冯·科勒的脸上。他站在“破浪号”的甲板上,苍白色的皮肤在铅灰色天幕下泛着冷光,近两米的魁梧身躯如铁塔般杵着,肩甲上那道深可见骨的旧疤——当年丹麦人战斧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微微起伏。

“大人,帝国军的‘青龙舰’追上来了!”了望手的嘶吼被风浪撕碎,埃里希眯起眼,望向海平面尽头那抹刺目的赤红色——那是大中华帝国海军的标志,像一团烧不尽的野火,正从北海的冰原上蔓延过来。

三天前,他率领的维塔利安兄弟会残余船队还剩三艘武装商船,两百多个弟兄都是从波罗的海的血海里爬出来的狠角色。可帝国军的“清海行动”来得比北海的暴雪还急,炮火像惊雷般砸在船板上,木屑与血肉混着碎冰飞溅,兄弟们的惨叫被炮声吞没时,埃里希才真正明白,那个叫王十三的男人统一全球后,这支帝国海军早已不是他们能抗衡的。

“弃船!带火炮走!”埃里希拔出腰间重剑,剑刃上还沾着前一晚斩杀帝国兵的血,他挥剑斩断缠绕在桅杆上的绳索,看着最后一艘商船在炮火中炸裂,火光映亮他毫无表情的脸。一名部下被弹片击中腹部,捂着伤口哀嚎,埃里希走过去,单手将他扛到仅存的快船上,指尖沾了血也浑然不觉——自少年时肩胛被战斧劈中、神经受损后,疼痛对他而言早已是陌生的东西。

快船在冰海中颠簸,四十七个弟兄挤在船舱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绝望。埃里希靠在船舷上,摸着怀里那张三分之一的海图——那是他从家族书房里带出来的,标记着从北海到南海的航道。他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科勒家的人,要么在海上活,要么在海上死。”可如今,北海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

“大人,我们去哪?”一个金发少年颤声问,他是船队里最年轻的,才十六岁。埃里希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柔和:“去南海,那里有片没被帝国军完全围住的海。”

快船借着北海的洋流,一路向西。

白天躲着帝国军的巡逻舰,夜里靠星光辨别方向,食物吃完了就捞海里的鱼,淡水喝完了就接雨水。埃里希始终站在船头,像一尊白色的雕像,弟兄们看着他,心里才勉强有了点底气——他们早习惯了这个“白鬼”的强悍,习惯了他被刀剑划伤、被火炮烫伤都面不改色的模样,仿佛只要有他在,就算是漂到天涯海角,也能找到一条活路。

半个月后,当快船驶入南海海域时,埃里希终于闻到了不同于北海的湿热气息。他看着远处的岛礁,正想让弟兄们靠岸补充淡水,却突然抬手示意所有人噤声——岛礁旁停着两艘小船,船板上堆着伪装的草垛,草垛下隐约能看到寒光闪烁的刀。

“是敌人?”部下握紧了战斧,埃里希却摇头。他见过帝国军的船,那都是制式的大船,绝不会用这么简陋的伪装。他想起出发前听到的传闻,说南海有个叫陈祖义的海盗,手下人不多,却擅长“打了就跑”,连帝国军都抓不住他。

“放下武器。”埃里希率先把重剑插回剑鞘,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喊了一声。对岸的小船里顿时传来动静,一个身材精瘦、满脸胡茬的男人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弯刀,眼神像鹰隼般锐利——正是陈祖义。

陈祖义看着这群金发碧眼的欧洲人,又看了看埃里希那异常魁梧的身形和苍白的皮肤,眉头皱得很紧:“你们是谁?从哪来?”

“埃里希·冯·科勒,维塔利安兄弟会的。”埃里希跳上岛礁,脚步沉稳,“从北海来,想入伙。”

陈祖义的船队里,八十多个弟兄都围了过来,个个带伤,有的手臂缠着破布,有的腿上还渗着血——他们刚从帝国军的追击中逃出来,物资所剩无几,士气低落到了极点。听到埃里希要入伙,有人当场就骂了起来:“这群洋鬼子看着就扎眼,帝国军要是看到他们,咱们藏都藏不住!”

陈祖义没说话,只是盯着埃里希。他在南海混了这么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却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皮肤白得像纸,个子高得能顶得上两个普通水手,眼神里没有丝毫惧意,反而透着一股狠劲。

“入伙可以,”陈祖义把玩着手里的弯刀,“但你得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用。”

埃里希没说话,只是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那是他少年时的战利品,刀身窄而锋利。他抬手,匕首直接划向自己的左臂,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手臂滴在沙地上,染红了一片。

陈祖义的弟兄们都看呆了,连陈祖义都眯起了眼。埃里希却像没事人一样,笑着用家乡语说了句:“这点伤,不如波罗的海的浪花疼。”然后又用汉语重复了一遍,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你……不疼?”一个年轻的海盗结结巴巴地问。埃里希点头,伸手从伤口里挑出一点碎皮,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拔草:“小时候被战斧劈中肩胛,神经坏了,从此就不知道疼了。”

陈祖义走到他身边,看着那道还在流血的伤口,又看了看埃里希毫无表情的脸,心里不禁有些动容。他在海上这么多年,见过不怕死的,却没见过不怕疼的——这种人,在战场上就是不要命的狠角色。

“光不怕疼没用,”陈祖义收起弯刀,“我们在南海靠的是‘打了就跑’,你们这些欧洲人,懂怎么在南海的暗礁里躲帝国军吗?”

“懂。”埃里希从怀里掏出那张三分之一的海图,又指了指自己的弟兄,“我们有三门欧洲造的小型火炮,是突围时拼死保住的。另外,我知道怎么用冰期航道的经验,找南海的季风和暗礁——就像在波罗的海找冰缝一样,能让船跑得更快,躲得更隐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还会北海的夜袭战术,用快船靠近敌船,钩爪攀上去,短柄战斧近战突破。你们的游击战法,和我们的战术能合得来。”

陈祖义看着海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又看了看埃里希身后那些虽然疲惫、却依旧握着武器的欧洲弟兄,心里渐渐有了主意。他知道,自己的船队现在缺的就是武器和能打硬仗的人,埃里希带来的不仅是火炮和战术,还有一股能提振士气的狠劲。

“好,我收你们。”陈祖义伸出手,“埃里希是吧?从今天起,你当先锋队长,负责训练弟兄们近战和夜袭。”

埃里希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掌粗糙而有力,陈祖义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剑、掌舵留下的痕迹。“多谢首领。”埃里希的汉语依旧生硬,却透着一股真诚。

一旁的弟兄们还有些不服气,有人小声嘀咕:“一个洋鬼子当先锋队长,咱们凭什么听他的?”陈祖义瞪了那人一眼:“等他打几场胜仗,你们就知道凭什么了。”

当天晚上,两拨人在岛礁上生火做饭,埃里希的弟兄们拿出欧洲的熏肉,陈祖义的弟兄们则拿出晒干的鱼干,虽然语言不通,却借着篝火的光,比划着交流起各自在海上的经历。埃里希坐在篝火旁,看着远处的海面,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久违的踏实——或许,南海真的能成为他们的新家。

入伙后的第三天,陈祖义的船队在南海的一座小岛旁休整,突然听到了望手的呼喊:“不好!是帝国军的巡逻船!三艘!”

所有人都慌了,刚平复下去的恐惧又涌了上来。陈祖义跑到船头,用望远镜一看,果然看到三艘帝国军的巡逻船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船帆上的赤红色标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准备躲进暗礁区!”陈祖义喊道,他的船队最擅长利用暗礁躲避,可这次帝国军的巡逻船来得太快,眼看就要追上了。

“首领,让我去。”埃里希走了过来,手里握着重剑,身后跟着他的四十七个弟兄,每个人都握紧了武器,眼神坚定。“我带快船去拦他们,用火炮轰断他们的桅杆,你们趁机躲进暗礁。”

陈祖义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埃里希不怕死,可帝国军的巡逻船火力不弱,就这么冲上去,太危险了。“他们有三艘船,你们只有一艘快船……”

“够了。”埃里希打断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在北海,我们用一艘船,躲过十艘帝国军的船。”

陈祖义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小心点,我们在暗礁区等你。”

埃里希的快船冲了出去,朝着帝国军的巡逻船驶去。黄昏的雾气渐渐升了起来,笼罩着海面,正好掩护了快船的行踪。埃里希站在船头,指挥着手下调整火炮的角度——那三门欧洲造的小型火炮,虽然不如帝国军的大炮威力强,却比他们的火炮更灵活。

“放!”埃里希一声令下,火炮轰鸣,炮弹朝着最前面那艘帝国军的巡逻船飞去。只听“轰隆”一声,炮弹正好击中桅杆,桅杆断裂,帆布落了下来,挡住了帝国军的视线。

“冲上去!”埃里希拔出重剑,快船借着雾气,迅速靠近那艘受损的巡逻船。他的弟兄们熟练地抛出钩爪,勾住敌船的船板,然后顺着绳索爬了上去。

帝国军的士兵反应过来,举着长枪冲了过来。埃里希第一个跳上敌船,重剑横扫,直接砍倒两名士兵。一名帝国军的长枪兵趁机刺向他的大腿,长枪穿透了他的裤子,扎进肉里,鲜血直流。可埃里希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反手一剑,斩下了那名士兵的头颅。

“白鬼!是白鬼!”有帝国军的士兵认出了他——北海的传闻早就传到了南海,说有个不怕疼的欧洲海盗,像鬼一样难缠。士兵们顿时慌了,士气大跌。

埃里希在敌船上厮杀,重剑每一次落下,都能带起一片血花。他的弟兄们也个个勇猛,用短柄战斧劈开帝国军的防线,与敌人近战缠斗。另一艘帝国军的巡逻船想过来支援,却被雾气挡住了方向,还差点撞上暗礁。

半个时辰后,那艘受损的巡逻船彻底被控制住。埃里希站在船板上,大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用剑指着剩下的两名帝国军士兵:“投降,或者死。”

士兵们看着他满身是血、却眼神依旧锐利的模样,吓得腿都软了,纷纷扔下武器投降。埃里希让人把缴获的物资搬到快船上,又俘虏了五名帝国军的水手——他们或许能从这些水手嘴里,问出帝国军在南海的布防情况。

当埃里希的快船驶进暗礁区,回到陈祖义身边时,陈祖义的弟兄们都围了过来,看着他大腿上的伤口,又看了看船上的物资和俘虏,眼里满是敬佩。

“埃里希队长,你太厉害了!”之前那个不服气的海盗,此刻也忍不住称赞道。埃里希笑了笑,没说话,只是走到陈祖义身边:“首领,我们安全了。”

陈祖义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以前只听说过‘白鬼’的厉害,今天才算真正见识到了。”

夜色渐深,船队在暗礁区休整。埃里希的弟兄们和陈祖义的弟兄们坐在一起,分享着缴获的食物和酒,比划着讲述刚才的战斗。埃里希靠在船舷上,看着远处的星空,心里忽然觉得,或许他和他的弟兄们,真的能在南海活下去——不是像孤魂一样漂流,而是像真正的海盗一样,在这片海上,重新找到属于他们的位置。

晨光刚刺破南海的雾气,陈祖义就站在船头,手里捏着一块令牌。令牌上刻着“德义信”三个字,那是大中华帝国皇家商号的标识,船队通常配备精锐护卫,寻常海盗避之不及。

“首领,前面有船队!”了望手的喊声传来,陈祖义眯眼望去,只见远处海面上飘着五艘大船,船帆上绣着醒目的“德”字,船身坚固,甲板上隐约能看到手持长枪的护卫来回巡视——正是德义信商号的船队。

身旁的副手咽了口唾沫:“首领,是皇家商号,咱们……”话没说完,就被陈祖义抬手打断。他太清楚德义信的底细了,当年他还在南洋劫掠时,就曾见过这支商号的船队,护卫个个是好手,更别提船队里或许还藏着秘密贡品,一旦动手,哪怕抢成了,也会引来帝国军的疯狂追杀,他们这点人手,根本扛不住。

“转舵,绕开。”陈祖义沉声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弟兄们虽有些不甘——船上的货物随便捞一点,都够他们在岛礁上安稳活半年,但没人敢违抗。就在船舵刚要转动时,一道苍劲的声音突然响起:“首领,等等。”

埃里希不知何时走到了船头,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死死盯着德义信的船队。“绕开?”他用生硬的汉语重复了一遍,指了指那些大船,“他们的护卫虽多,却都站在甲板外围,船尾没有防备——我们的快船够快,能从船尾攀上去,抢了物资就走。”

陈祖义皱眉:“埃里希,那是皇家商号!人皇的东西动不得,一旦被盯上,我们在南海就再也没有藏身之地!”他知道埃里希不怕死,可这种拿全船人性命赌的事,他不能做。

“怕什么?”埃里希拔出重剑,剑刃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在北海,我们连帝国军的青龙舰都敢拦,何况只是一支商号船队。首领,你看我的。”话音未落,他突然转身,朝着自己的快船跑去,四十七个弟兄早已整装待发,见他过来,纷纷跳上快船,解开缆绳。

“埃里希!你回来!”陈祖义又惊又怒,伸手去拦,却只抓到一把空气。快船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埃里希站在船头,回头朝着陈祖义的方向喊了一句:“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惹麻烦!”

陈祖义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他看着埃里希的快船越来越近,只能咬牙下令:“所有人准备,一旦埃里希得手,我们就接应他撤退;要是被发现,就用火炮掩护!”弟兄们立刻行动起来,个个握紧武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埃里希的快船借着晨雾的掩护,悄悄绕到德义信船队的船尾。甲板上的护卫果然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还在警惕地盯着前方。埃里希打了个手势,两名弟兄迅速抛出钩爪,勾住最边上那艘大船的船尾栏杆,用力拉了拉,确认牢固后,埃里希第一个顺着绳索爬了上去,重剑藏在身后,脚步轻得像猫。

船尾的舱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埃里希推开门,刚要进去,却突然顿住——舱里没有堆放货物,反而坐着十几个身穿青色道袍的人,个个须发皆白,手里拿着拂尘,正围着一张桌子低声交谈,桌上摆着一本泛黄的经书,封面上写着“人皇经”三个字。

“哪来的狂徒?”一名道士察觉到动静,猛地抬头,拂尘一甩,青色的袍袖无风自动,一股凌厉的气劲朝着埃里希袭来。埃里希瞳孔微缩,他在北海见过不少战士,却从没见过有人仅凭袖子就能发出如此强劲的力道,当下不敢大意,侧身避开,重剑“唰”地出鞘,直指那名道士的咽喉。

道士显然没料到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竟有如此身手,脸色微变,迅速后退,其他道士也纷纷起身,围了过来。他们的动作不快,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威严,拂尘上的银丝在晨光下闪着寒光,竟像是淬了毒的利器。

“你是何人?为何闯德义信商号的船?”为首的道士沉声问道,他的声音苍老却有力,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埃里希身上。埃里希没回答,只是打量着这些道士——他们的道袍上绣着一个“皇”字,与帝国军旗帜上的字体相似,再联想到桌上的“人皇经”,他心里突然有了猜测。

“你们是……人皇教的?”埃里希用汉语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他在北海时,曾听被俘的帝国军士兵提起过,人皇王十三统一全球后,民间自发成立了一个崇拜他的道教组织,名叫人皇教,教众遍布各地,尤以道士居多,这些人不仅擅长修身养性,还懂些拳脚功夫,对人皇极为忠诚,若是发现有异心者,定会上报帝国军。

为首的道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哼道:“正是!吾等乃人皇教清修道士,随德义信商号前往京城参拜人皇,你竟敢拦路,莫非是反贼不成?”

埃里希的心沉了下去。他最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人皇教的道士对人皇忠心耿耿,一旦被他们认出自己是海盗,定会通知帝国军,到时候别说他和他的弟兄们,就连陈祖义的船队也会被牵连。短暂的思考后,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反贼?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话音未落,埃里希突然挥剑,重剑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最近的一名道士砍去。那道士反应不及,被剑刃劈中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青色道袍,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其他道士见状,纷纷出手,拂尘飞舞,银丝如针,朝着埃里希刺来。

埃里希不退反进,重剑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风,挡住拂尘的同时,不断朝着道士们逼近。他没有痛觉,道士们的拂尘划伤他的手臂,他浑然不觉,反而借着伤口流血的间隙,一剑刺穿了一名道士的胸膛。那道士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被一个外国人杀死,倒下去时,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本《人皇经》。

甲板上的护卫听到动静,纷纷朝着船尾跑来。埃里希的弟兄们也冲了上来,与护卫厮杀在一起。一名弟兄被护卫的长枪刺穿腹部,埃里希看到后,迅速冲过去,一剑砍断长枪,然后把那名弟兄拉到身后,自己挡住了护卫的攻击。他的苍白皮肤被鲜血染红,却像是披上了一层诡异的铠甲,眼神里没有丝毫惧意,反而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疯狂。

为首的道士见势不妙,转身想跑,却被埃里希一把抓住后领。道士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想贴在埃里希身上,却被埃里希反手一剑,斩下了头颅。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似乎还在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不甘。

半个时辰后,船尾的厮杀终于结束。十几名道士全被杀死,护卫也被埃里希的弟兄们解决了大半,剩下的几个见势不妙,跳海逃跑了。埃里希站在尸体中间,重剑插在地上,鲜血顺着剑刃滴在甲板上,形成一个个暗红色的血洼。他看着那些道士的尸体,突然开口:“给他们取个道号。”

弟兄们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埃里希蹲下身,看着为首那名道士的尸体,说道:“他刚才想跑,就叫‘逃道’吧。”然后又指向被他劈中肩膀的道士:“他第一个动手,叫‘莽道’。”

他一个个看过去,给每个道士都取了道号——被刺穿胸膛的叫“死道”,想贴符咒的叫“符道”,甚至连那些没来得及出手就被杀死的道士,也被他取了“哑道”“愣道”之类的名号。弟兄们看着他苍白的侧脸,没人敢说话,只觉得此刻的“白鬼”,比平时更让人害怕。

“把尸体扔海里,货物搬上快船。”埃里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仿佛刚才只是杀了几只鸡,而不是十几个道士。弟兄们立刻行动起来,将道士和护卫的尸体扔进海里,然后开始搬运船上的货物——大多是丝绸、瓷器,还有一些装着金银的箱子,显然是要运往京城的贡品。

当埃里希的快船载着货物回到陈祖义身边时,陈祖义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他看着船上的丝绸和金银,又看了看埃里希身上未干的血迹,气得浑身发抖:“埃里希!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那些道士是人皇教的人!他们要是失踪了,帝国军肯定会疯了一样找我们!”

埃里希却满不在乎:“我已经把他们都杀了,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

“杀了?”陈祖义瞪大了眼睛,“你把人皇教的道士杀了?”他太清楚人皇教的影响力了,这些人虽然是民间自发组织,却深受人皇王十三的默许,在各地都有信徒,一旦他们的死讯传开,别说南海,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人皇教的信徒和帝国军联手追杀。

“我给他们取了道号。”埃里希像是没听出陈祖义的愤怒,还在自顾自地说,“逃道、莽道、死道……一共十三个,每个都有名字。”

陈祖义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只能指着他,半天憋出一句:“你……你这是在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就在这时,了望手突然大喊:“首领!不好了!后面有帝国军的船队!好多艘!”

所有人都脸色一变,朝着了望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海平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船帆,赤红色的标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竟是帝国军的主力舰队!

“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副手惊慌失措,“难道是德义信商号发出了信号?”

陈祖义咬着牙,看向埃里希:“肯定是那些护卫跳海后,被帝国军救了,把消息传了出去!现在好了,不仅是人皇教的道士,连皇家商号的货船都被我们抢了,人皇不派主力舰队来才怪!”

埃里希也皱起了眉,他没想到帝国军的反应会这么快。他走到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帝国军舰队,重剑握得更紧了:“怕什么?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拼?”陈祖义苦笑,“我们加起来才一百多人,两艘快船,他们有几十艘大船,还有火炮,怎么拼?”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躲进前面的乱石礁——那里暗礁密布,帝国军的大船进不去,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船队立刻转向,朝着乱石礁的方向驶去。帝国军的舰队在后面紧追不舍,火炮的轰鸣声不断传来,炮弹落在船边,激起巨大的水花,溅得弟兄们满身是水。埃里希站在船尾,指挥着手下用缴获的火炮反击,虽然威力有限,却也暂时延缓了帝国军的追击速度。

“首领,前面就是乱石礁了!”副手兴奋地喊道。陈祖义抬头一看,只见前方的海面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礁石,形状各异,像一头头潜伏在海里的猛兽。他立刻下令:“所有人注意,跟着我,绕开暗礁!”

船队小心翼翼地驶入乱石礁,帝国军的舰队果然不敢贸然跟进,只能在礁区外围徘徊,火炮的轰鸣声也渐渐停了下来。陈祖义松了口气,刚想下令休整,却突然听到埃里希的声音:“首领,你看。”

埃里希指着礁区深处的一座小岛,岛上隐约能看到一座破旧的道观,道观的屋顶已经塌陷,墙壁上爬满了藤蔓,显然已经废弃很久了。“我们可以在那里暂时落脚,”埃里希说,“帝国军找不到我们,我们也能趁机清点货物,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陈祖义犹豫了一下,他总觉得心里不安,可眼下除了这座小岛,他们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好吧,”他点了点头,“所有人上岸,注意警戒,一旦发现帝国军的踪迹,立刻撤退。”

弟兄们陆续登上小岛,开始清理道观里的杂草和碎石。埃里希走到道观的正厅,看着墙上模糊的壁画——画的是道教的神仙,却被人用刀划得面目全非。他伸手摸了摸壁画,突然感觉到一阵异样的气息,像是有人在这里待过很久。

“大人,你看这个。”一名弟兄拿着一张纸跑了过来,纸上写着几行字,是用汉语写的,字体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下的。埃里希接过纸,递给身后懂汉语的弟兄,弟兄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大人,这……这是人皇教的符咒,上面写着‘凡闯此岛者,必遭人皇天罚’。”

埃里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向道观的后院,那里有一片空地,空地上隐约能看到一些新翻的泥土。他走过去,用剑挖了挖泥土,很快就挖出了一具尸体——身穿青色道袍,正是人皇教道士的打扮,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却还能看出脸上的惊恐表情。

“看来,这里以前是人皇教的据点。”埃里希沉声道,“这些道士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被人杀了埋在这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杀了那十几个道士,或许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人皇教的势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庞大,而他们,已经不小心卷入了一场更大的风波之中。

陈祖义也走了过来,看到尸体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他说,“这个岛太邪门了,再待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钟声,钟声沉闷,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力量,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慌。埃里希抬头看向礁区外围,只见帝国军的舰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海面上空荡荡的,只剩下雾气在不断弥漫。

“那是什么声音?”一名弟兄颤抖着问。埃里希摇了摇头,他不知道钟声来自哪里,却能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正从南海的深处,朝着这座小岛,缓缓逼近。他握紧了手中的重剑,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比在北海时,更加难走。

钟声余韵还在南海的雾气里打转,陈祖义就感觉到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裤脚竟沾了些淡紫色的粉末——是从礁岛岸边的礁石上蹭到的。他刚想伸手去拍,就被埃里希一把抓住手腕。

“别碰。”埃里希的声音比平时更沉,他指着那些粉末,又指了指不远处一只蜷在礁石上的海蟹,那海蟹刚触碰到淡紫色粉末,甲壳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瞬间没了动静。“是毒雾的残留,这岛上的雾气有毒。”

陈祖义心头一震,难怪刚才帝国军的舰队不敢靠近,难怪这岛看着荒无人烟——原来藏着这样的杀招。他想起刚才上岸时,弟兄们都或多或少吸了些雾气,当下急忙喊道:“所有人捂住口鼻,别再碰岛上的草木!”

可已经晚了,两名体质较弱的海盗突然倒在地上,脸色发紫,嘴角溢出黑血,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剩下的人吓得脸色惨白,纷纷用破布捂住嘴,往后退到海边,不敢再靠近岛中心的道观。

“是谁在岛上布的毒?”副手声音发颤,目光死死盯着道观的方向,仿佛那里藏着索命的厉鬼。埃里希握紧重剑,一步步朝着道观后院走去——刚才挖出道士尸体的地方,泥土里似乎也掺着同样的淡紫色粉末。

刚走到后院门口,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从道观正厅传来。不同于海盗的粗重、道士的轻缓,这脚步声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尖上,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陈祖义与埃里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来者绝不是普通人。

一个身着明黄色锦袍的男人从正厅走了出来,袍角绣着暗金色的龙纹,虽有些磨损,却依旧难掩华贵。他约莫五十岁年纪,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却丝毫不减锐气,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扫过陈祖义一行人时,带着几分审视,几分好奇。

“奇怪,”男人开口,声音清亮,“这‘腐心雾’能毒杀猛虎,你们竟能撑到现在,倒是有些本事。”

陈祖义心头一凛——“腐心雾”是早年大明皇室秘传的毒雾,据说配方早已失传,眼前这男人竟能说出名字,还能在岛上布下此雾,身份定然不简单。他握紧腰间弯刀,沉声道:“阁下是谁?为何在此岛布毒?”

男人笑了笑,走到后院那片翻耕过的土地旁,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泥土,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珍宝。“朕的名字,你们或许听过——朱瞻基。”

“朱瞻基?!”陈祖义失声惊呼,身边的海盗们也炸开了锅。他们虽在南海为寇,却也听过当年的旧事:大中华帝国人皇王十三崛起前,曾推翻过大明的统治,而最后一任大明皇帝,正是朱瞻基!当年传闻他早已死在王十三的追杀中,没想到竟藏在这南海的荒岛上。

朱瞻基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震惊的神色,语气平静:“王十三夺朕江山,追杀朕至日本,本想借日本之力复国,却没想到他连日本也不肯放过。无奈之下,朕只能逃到这南海,苟延残喘至今。”

埃里希皱起眉,用生硬的汉语问道:“你……为何在此养……那东西?”他指了指后院土地下——刚才挖尸体时,他隐约看到泥土里缠着几根暗红色的藤蔓,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朱瞻基的眼神暗了暗,走到土地边缘,拨开表层泥土,露出下面缠绕生长的藤蔓。那藤蔓约莫手指粗细,暗红色的表皮上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藤蔓顶端还长着几片形似龙鳞的叶子,在雾气中微微颤动,竟像是有生命一般。

“这是‘天脉龙藤’。”朱瞻基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当年王十三突然率兵攻打朝鲜,对外说是朝鲜不臣,实则是为了这东西——传闻天脉龙藤能让人武功突飞猛进,甚至延年益寿,是世间罕见的奇宝。”

他顿了顿,想起当年在朝鲜的情景,眼神里多了几分怅然:“朕得知消息后,星夜赶往朝鲜,想抢先拿到天脉龙藤,以作复国之资。可没想到,朝鲜国王性子刚烈,不愿此宝落入王十三手中,竟带着子女吞下天脉龙藤,与王十三同归于尽。朕趁乱,只抢到了一小块断枝。”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藤蔓,竟藏着如此惊天的秘密。朱瞻基轻轻抚摸着天脉龙藤的藤蔓,继续道:“这断枝在朕的悉心照料下,如今已长到十几米,藏在这岛下的暗穴里。此岛的腐心雾,既是为了防外人靠近,也是为了给天脉龙藤提供生长的湿气——它喜阴喜毒,越是险恶的环境,长得越旺。”

朱瞻基的目光重新落到陈祖义一行人身上,语气渐渐冷了下来:“你们闯上此岛,不仅破了朕的毒雾,还惊扰了天脉龙藤,本应尽数处死。但朕看你们都是海上的好手,倒有几分利用价值,给你们一个选择——臣服于朕,为朕效力,日后助朕复国,朕可饶你们不死,还能让你们享尽荣华;若是不愿……”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抬手对着旁边的一棵椰子树虚劈一掌。众人只听“咔嚓”一声,那棵碗口粗的椰子树竟从中间断裂,切口平整,像是被利刃劈过一般。陈祖义瞳孔骤缩——这等功力,比他见过的任何武林高手都要厉害,显然朱瞻基这些年在岛上,不仅养着天脉龙藤,自身的武功也精进不少。

埃里希握紧重剑,刚想上前,却被陈祖义一把拉住。陈祖义对着他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现在人少势弱,又中了毒雾的残留,根本不是朱瞻基的对手,若是硬拼,只会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陛下,”陈祖义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语气恭敬,“我等皆是草莽之辈,蒙陛下不弃,愿臣服陛下,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他身后的副手和海盗们先是一愣,随即也纷纷跪地,连埃里希也在陈祖义的眼神示意下,缓缓放下了重剑——虽然他不明白“臣服”的意义,但他知道,陈祖义这么做,是为了让所有人活下去。

朱瞻基看着众人跪地的模样,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朕相信,你们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他转身对着道观正厅喊道:“来人。”

两名身着黑色劲装的护卫从正厅走了出来,他们面色冷峻,腰间佩刀,眼神锐利如鹰,显然是朱瞻基的亲信。“陛下。”两人单膝跪地,声音恭敬。

“带他们去西侧的石室,给他们服下‘解雾丹’,再准备些食物和水。”朱瞻基吩咐道,“另外,派人盯着他们,不许他们靠近天脉龙藤的生长之地,也不许他们随意离开石室——等朕的命令。”

“是。”护卫应道,起身对着陈祖义一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诸位,请跟我们来。”

陈祖义站起身,跟着护卫朝着道观西侧走去。路过埃里希身边时,他低声用汉语道:“别冲动,我们现在不是他的对手,先稳住他,再找机会脱身。”埃里希点了点头,虽然他听不懂“脱身”是什么意思,但他从陈祖义的语气里,听出了隐忍和计划。

西侧的石室阴暗潮湿,却还算干净,角落里堆着一些干草和破旧的被褥。护卫给每人递了一颗黑色的药丸——正是解雾丹,又搬来几桶清水和一些干粮,随后便守在石室门口,目光警惕地盯着里面的人。

陈祖义服下解雾丹后,只觉得腹中一阵温热,之前脚踝处的刺痛感渐渐消失,浑身也轻松了不少。他走到石室的窗口,望着外面的雾气,眉头紧锁——朱瞻基看似宽厚,实则警惕心极强,不仅用毒雾困住他们,还派人看守,显然是不信任他们。

“首领,我们真的要跟着那个皇帝干吗?”副手凑过来,小声问道,“他连自己的江山都保不住,说不定哪天就被王十三找到了,我们跟着他,不是自寻死路吗?”

陈祖义叹了口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朱瞻基武功高强,又有天脉龙藤这等奇宝,我们暂时只能顺着他。等我们恢复体力,摸清这岛的情况,再想办法离开——南海这么大,总能找到我们的容身之地。”

埃里希靠在石室的墙壁上,看着手中的重剑,剑刃上还沾着人皇教道士的血。他想起朱瞻基提到的王十三,想起北海的惨败,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无论是王十三,还是朱瞻基,只要挡着他活下去的路,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挥剑相向。

就在这时,石室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朱瞻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陈祖义,你出来一下,朕有话问你。”

陈祖义心里一紧,不知道朱瞻基找他有什么事。他对着副手和埃里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小心,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了石室。

朱瞻基站在石室门口的空地上,手里拿着一张海图,见陈祖义出来,便将海图递给他:“你常年在南海活动,应该熟悉这里的航线。朕要你带着几个人,去前面的‘黑鲨湾’,帮朕取回一样东西。”

陈祖义接过海图,只见上面用红笔标记着黑鲨湾的位置,旁边还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个盒子。“陛下,不知要取回什么东西?”

朱瞻基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低沉:“是朕早年藏在那里的一批兵器和粮草,是复国的根基。黑鲨湾有帝国军的巡逻队,你要小心行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陈祖义心里明白,这是朱瞻基对他的试探——若是他能顺利取回东西,朱瞻基或许会多信任他几分;若是失败,恐怕他们所有人都难逃一死。他握紧海图,躬身道:“臣定不辱使命!”

海图在陈祖义手中泛着潮意,黑鲨湾三个字被红笔圈得醒目,他指尖摩挲着纸面,心里跟明镜似的——朱瞻基嘴上说“复国根基”,实则是拿这趟差事当试金石,既要测他的本事,更要探他的忠心。

“陛下,黑鲨湾距此不过半日航程,臣定能如期取回物资。”陈祖义躬身应着,话锋却突然一转,抬头看向朱瞻基,眼神里满是“恳切”,“只是臣粗鄙,不懂皇家物资的清点之法,更怕误了陛下的大事。再者,臣新降不久,手下弟兄也未必全然信服,若陛下能派一位亲信随行监军,一则能帮臣掌眼,二则也能让弟兄们知晓陛下的威严,不敢有半分懈怠。”

这话一出,朱瞻基握着拂尘的手顿了顿。他原以为陈祖义会顺着台阶接下差事,没想到这老狐狸竟反过来要他派监军——明着是“请指导”,实则是怕他暗中使绊子,也想借监军的之名给自己留条后路。

朱瞻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面上却摆出一副宽和的模样:“陈头领多虑了。朕既已纳你入麾下,便信你忠诚可靠,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必还要派监军多此一举?”

陈祖义心里冷笑,面上却愈发恭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头磕在青石上发出闷响:“陛下圣明,臣感念陛下信任!可臣出身草莽,素来粗疏,万一在物资清点、路线选择上出了差错,耽误了陛下复国大业,臣万死难辞其咎!再者,臣新投陛下,若无人在旁见证,日后难免有人说臣私吞物资、欺瞒陛下,届时不仅臣百口莫辩,还会污了陛下的慧眼。求陛下成全,派一位亲信随行,也好让臣安心,让众人信服!”

他这一跪,姿态放得极低,话也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朱瞻基,又堵死了“私吞”的闲话,还把“请监军”说成了“为陛下分忧”。朱瞻基看着他伏在地上的背影,心里暗忖:这陈祖义果然老谋深算,难怪能在南海跟帝国军周旋这么久。

沉吟片刻,朱瞻基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道:“罢了,看你如此坚持,朕便遂了你的意。只是朕身边的亲信多要守着岛子、护着天脉龙藤,倒是有位李先生,虽年事已高,却心思缜密,早年也曾跟着朕打理过物资,就让他随你去吧。”

话音刚落,道观侧门就走出一个老头。他约莫六七十岁年纪,身材低矮,穿着一身灰布短褂,背有些驼,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走路慢悠悠的,脸上满是皱纹,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扫过陈祖义时,带着几分审视,又几分淡漠,像极了寻常人家看门的老仆,半点看不出“亲信”的模样。

“老李,过来见过陈头领。”朱瞻基对着老头招了招手,语气随意得像是在叫自家下人。

老李拄着拐杖上前,对着朱瞻基微微躬身,又转向陈祖义,声音沙哑:“老朽李默,见过陈头领。”他说话时气息平稳,眼神虽不锐利,却仿佛能把人看穿,陈祖义心里一凛——这老头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朱瞻基派他来,怕是没那么简单的“监军”,更像是个盯梢的“活阎王”。

“李先生客气了。”陈祖义连忙起身,拱手还礼,“此番有劳李先生同行,还望李先生多指点。”

李默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只是默默站到一旁,目光落在远处的海面,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差事毫不在意。朱瞻基看着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既已安排妥当,你们便即刻出发吧。记住,天黑前务必返回,若遇帝国军,能避则避,切莫硬拼——物资重要,你们的性命也重要。”

“臣遵旨!”陈祖义躬身领命,心里却清楚,朱瞻基这话半真半假——物资若丢了,他们的性命恐怕也保不住。

陈祖义带着埃里希和十名精干的弟兄,登上了那艘从德义信商号缴获的快船。李默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上船,选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将拐杖靠在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竟是些晒干的草药,他自顾自地捻起几片,放在鼻尖轻嗅,仿佛船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首领,这老头看着怪怪的,要不要……”一名弟兄凑到陈祖义身边,做了个“灭口”的手势,眼神里满是警惕。

陈祖义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别乱来。朱瞻基既然敢派他来,定有后手,这老头说不定是个硬茬。咱们先按他的意思来,等取回物资,看他下一步动作再说。”他瞥了眼角落里的李默,见对方依旧低头摆弄草药,仿佛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心里愈发觉得这老头深不可测。

快船扬帆,朝着黑鲨湾的方向驶去。南海的风带着湿热的气息,吹在脸上黏糊糊的,埃里希站在船头,握着重剑,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海面——他虽不懂陈祖义和李默之间的暗流,却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像极了北海大战前的宁静。

“李先生,这黑鲨湾早年是海盗的聚集地,后来被帝国军清剿,如今虽没了常驻兵力,却常有巡逻队经过。您常年在岛上,怕是没去过吧?”陈祖义走到李默身边,看似闲聊,实则想探探他的底。

李默抬起头,眼神平静:“老朽虽久居岛上,却也听过黑鲨湾的名头——湾内暗礁密布,只有一条窄道能通船,涨潮时水位高,船好走;落潮时暗礁外露,稍有不慎就会触礁。陈头领常年在南海活动,想必对这条道很熟吧?”

陈祖义心里一咯噔——这老头竟对黑鲨湾的地形了如指掌,显然不是“久居岛上”那么简单。他强压下心头的惊讶,笑道:“李先生见多识广,倒是班门弄斧了。不过您放心,这条道臣走了不下十次,绝不会出岔子。”

李默点了点头,又低下头摆弄草药,不再说话。陈祖义站在一旁,看着他枯瘦的手指在草药间穿梭,心里却在盘算:朱瞻基派李默来,除了监军,会不会还有别的目的?比如,确认黑鲨湾的地形?或是探查帝国军的巡逻规律?

快船行驶了约莫一个时辰,远处的海平面上渐渐出现了黑鲨湾的轮廓——那是一片凹进去的海湾,岸边的礁石漆黑如墨,形状像张开嘴的鲨鱼,故而得名“黑鲨湾”。陈祖义下令放慢船速,让弟兄们仔细观察海面,确认没有帝国军的巡逻船后,才指挥快船朝着湾内的窄道驶去。

“小心左边的暗礁!”陈祖义站在船尾,亲自掌舵,快船在窄道里灵活穿梭,避开一块块露出水面的暗礁。李默从角落里站起身,走到船头,目光落在湾内的一座小岛上——那里隐约能看到几间破旧的木屋,正是朱瞻基说的“藏物资之地”。

“就是那里了。”李默指着小岛,声音依旧沙哑,“物资藏在木屋后的山洞里,门上有记号,你们去取便是。”

陈祖义点头,让埃里希带着五名弟兄下船,前往山洞取物资。他则和剩下的弟兄守在船上,目光紧盯着李默——这老头自上船后,除了刚才指点方向,就没再动过,可陈祖义总觉得,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物资上,反而像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甚至在测算什么。

约莫半个时辰后,埃里希带着弟兄们回来了,每人肩上都扛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箱子上果然有朱瞻基的私印。“首领,物资都在里面,都是兵器和干粮,还有几袋火药。”埃里希粗声说道,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这些物资虽贵重,却算不上“复国根基”,朱瞻基特意让他们来取,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陈祖义心里也犯嘀咕,却没表露出来,只是让弟兄们把物资搬上船,准备返航。就在这时,李默突然开口:“陈头领,不急着走。老朽刚才看这湾内的潮水,怕是要提前落潮,咱们得等潮水再涨些,不然船出不去。”

陈祖义一愣,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正是正午,按常理,潮水要到傍晚才会落潮,怎么会提前?他刚想质疑,却见李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铜制罗盘,指针在盘内微微晃动,指向湾外的方向,“这黑鲨湾的潮水受海底暗流影响,时常不按常理来。老朽早年研究过潮汐,不会错的。”

陈祖义将信将疑,却也不敢冒险——若是船真的被困在湾内,等帝国军的巡逻队来了,他们插翅难飞。他只能下令让船停在湾内,等待潮水上涨。

李默又坐回角落里,闭上眼睛,仿佛在养神。陈祖义看着他,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这老头对黑鲨湾的潮汐了如指掌,对物资的位置也一清二楚,哪里像是“久居岛上”的人?他隐隐觉得,这趟差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朱瞻基的试探,或许才刚刚开始。

埃里希走到陈祖义身边,用生硬的汉语问道:“怎么……不走?”

陈祖义摇了摇头,压低声音:“等。这老头不对劲,咱们得小心,别中了朱瞻基的圈套。”

阳光渐渐西斜,湾内的潮水果然如李默所说,开始缓缓上涨。陈祖义指挥快船驶出窄道,朝着朱瞻基所在的岛礁方向返航。李默站在船头,望着黑鲨湾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陈祖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警铃大作——他敢肯定,这趟黑鲨湾之行,绝不是简单的“取物资”,朱瞻基和这个李默,一定在谋划着什么,而他们这些人,恐怕已经被卷进了一个更大的漩涡里。

快船刚驶出黑鲨湾的窄道,李默突然抬手示意停船。他拄着拐杖走到船舷边,目光投向湾口左侧一片隐蔽的礁石区,那里雾气比别处更浓,隐约能看到几艘独木舟藏在礁石后面,船身涂着暗红色的花纹,在雾中透着诡异。

“李先生,怎么了?”陈祖义心头一紧,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弯刀上——这片礁石区他来过多次,从未见过有人在此停留,更别说这种样式奇特的独木舟。

李默没回头,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陶哨,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哨声尖锐却短促,像海鸟的鸣叫,很快就被海风吞没。可没过多久,礁石区的雾气里就传来了动静,只见十几个身影从独木舟上跳下来,踩着礁石朝着快船走来。

陈祖义瞳孔骤缩——来的竟是一群女性黑人!她们身材高挑,皮肤黝黑如墨,身上裹着用兽皮和藤蔓编织的短裙,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刻着复杂的图腾纹路,手里提着藤编的篮子,篮子里似乎装着什么东西,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埃里希突然握紧了手中的重剑,苍白的脸上露出罕见的凝重。他凑到陈祖义身边,用生硬的汉语急促道:“她们是女巫。”

“女巫?”陈祖义愣住了,他只在水手的传闻里听过“女巫”的名号,说她们能呼风唤雨,还能炼制诡异的药剂,常年在远洋海域活动,极少在南海出现。

埃里希点头,眼神死死盯着那些黑人女性:“我在北海见过她们的装扮——手臂上的图腾,藤编篮子,还有她们走路的姿势。她们是‘女巫’,擅长用草药制毒,也能救人,当年维塔利安兄弟会想请她们帮忙炼制抗寒药剂,却被她们拒绝了。”

说话间,那群黑人女性已经登上了快船。为首的女人约莫三十岁年纪,额头戴着一个用贝壳串成的头冠,眼神锐利如鹰,扫过船上众人时,最终落在李默身上,用一口生硬的汉语说道:“李,东西带来了吗?”

李默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为首的女巫:“这是你要的‘腐心雾’母液,按照约定,你的草药呢?”

为首的女巫接过布包,打开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示意身后的同伴将藤编篮子递过来。陈祖义探头一看,篮子里装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草药,有的叶片泛着荧光,有的根茎漆黑如炭,还有几株开着暗红色的花朵,散发着奇异的香气,与他平时见过的草药截然不同。

“这是‘龙涎草’,能增强植物的活性;这是‘暗影花’,磨成粉后撒在水里,能让方圆十里的海水变黑,挡住追兵的视线。”为首的女巫指着篮子里的草药,一一介绍,“还有‘回魂叶’,能解大多数毒素,包括帝国军的‘穿肠毒’。”

李默弯腰翻看草药,手指在“龙涎草”的叶片上轻轻摩挲,眼神里满是急切:“这些草药够不够?天脉龙藤最近长势变慢了,需要更多‘龙涎草’。”

“不够。”为首的女巫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警告,“天脉龙藤是越来越邪门,你喂它越多‘龙涎草’,它的戾气就越重,迟早会反噬主人。朱瞻基想靠它复国,简直是痴人说梦。”

李默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些不用你管,你只要按约定提供草药就行。下次见面,我要双倍的‘龙涎草’,母液我会提前准备好。”

为首的女巫冷笑一声,没再反驳,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同伴下船。她们动作迅速,很快就回到了礁石区的独木舟上,转眼就消失在雾气里,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快船重新起航,甲板上只剩下陈祖义一行人,还有满地散落的草药。李默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草药分类打包,刚才的淡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仿佛这些草药是什么稀世珍宝。

“李先生,您跟那些女巫,早就认识?”陈祖义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疑惑和警惕——李默与女巫交易“腐心雾”母液,还提到了天脉龙藤,显然这件事朱瞻基也知情,他们瞒着所有人,到底在谋划什么?

李默抬起头,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的交易只是寻常小事:“认识多年了。她们需要‘腐心雾’母液炼制药剂,我们需要她们的草药养天脉龙藤,互相利用罢了。”

“互相利用?”埃里希突然开口,他虽没完全听懂两人的对话,却捕捉到了“天脉龙藤”和“反噬”两个词,“刚才那个女人说,天脉龙藤会反噬主人,是真的吗?”

李默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如常:“不过是女巫的胡言乱语,她们懂什么。天脉龙藤是世间奇宝,只要悉心照料,就能为陛下所用,助陛下复国。”他避开埃里希的目光,继续打包草药,动作却有些慌乱,显然是在掩饰什么。

陈祖义看在眼里,心里的疑虑越来越深。他走到船尾,看着渐渐远去的黑鲨湾,脑子里飞速盘算:朱瞻基不仅养着天脉龙藤,还与北海的“女巫”有交易,甚至瞒着所有人炼制“腐心雾”母液,这哪里是“复国”,更像是在谋划一场更大的阴谋。而他们这些人,不过是朱瞻基手里的棋子,随时可能被牺牲。

“首领,我们现在怎么办?”副手凑过来,小声问道,“这朱瞻基和李默都不对劲,咱们要不要趁现在跑?”

陈祖义摇了摇头:“跑不了。李默肯定在船上做了手脚,而且咱们不知道朱瞻基的底细,盲目逃跑只会更危险。先回去,看看朱瞻基接下来要做什么,再找机会。”他瞥了眼正在打包草药的李默,心里暗忖:这老头绝不是简单的“监军”,他说不定比朱瞻基更了解天脉龙藤,甚至可能有自己的打算。

快船行驶了约莫一个时辰,远处终于出现了朱瞻基所在的岛礁。李默突然站起身,走到陈祖义身边,语气严肃:“陈头领,刚才跟女巫交易的事,你最好别跟陛下提起。陛下心思重,不喜外人干涉他的计划,你若是说了,恐怕……”

他没再说下去,却用眼神暗示着后果。陈祖义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作顺从:“李先生放心,规矩都明白,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李默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坐回角落里,闭上眼睛养神。可陈祖义注意到,他的手指一直在轻轻敲击拐杖,像是在盘算着什么,眼神里偶尔闪过一丝狠厉,与平时的淡漠截然不同。

快船靠岸时,朱瞻基早已在岸边等候。他看到船上的物资和草药,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辛苦你们了,物资和草药都完好无损,李先生,你做得很好。”

“都是托陛下的福。”李默躬身行礼,语气恭敬,仿佛刚才在黑鲨湾与女巫交易的人不是他。

朱瞻基没再多问,只是让手下将物资和草药搬下船,然后对着陈祖义道:“陈头领,你这次立了功,朕不会亏待你。今晚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陈祖义躬身谢恩,心里却警铃大作——朱瞻基突然设宴,绝不是简单的“接风洗尘”,恐怕是又一场试探。他看了眼身边的埃里希,用眼神示意他多加小心,然后跟着朱瞻基朝着道观走去。

夜色渐深,岛上的雾气越来越浓,腐心雾的气息也越来越重。陈祖义跟在朱瞻基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曾经的大明皇帝,比王十三更让人捉摸不透。而那藏在岛下的天脉龙藤,还有与女巫的交易,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正将他们所有人都困在其中,越陷越深。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场“复国”的戏码,很快就要上演了,而他们这些人,要么成为朱瞻基的棋子,要么成为天脉龙藤的祭品,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道观正厅被临时收拾出一片空地,桌上摆着几碟简单的菜肴——烤海鱼、干肉、还有一壶浑浊的米酒,是岛上能拿得出手的最好吃食。朱瞻基坐在主位,李默站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一个木盒,眼神依旧淡漠,却时不时扫过陈祖义,像在暗中观察。

陈祖义与埃里希分坐两侧,副手和几名核心弟兄站在厅外待命。酒过三巡,朱瞻基放下酒杯,目光落在陈祖义身上,语气随意:“陈头领,你在南海纵横多年,想必对帝国军的水师布防很熟悉吧?”

陈祖义心里一紧,知道试探开始了,他放下筷子,躬身道:“臣略知一二。帝国军水师主力多集中在渤海、东海,南海这边多是巡逻舰,虽数量不少,却分散在各港口,彼此支援不便。”他捡着无关紧要的信息说,半句不提自己曾如何躲避帝国军追捕的细节。

朱瞻基点点头,又问:“那你觉得,若是朕要在南海拉起一支队伍,该从哪里入手?”

“这……”陈祖义故作犹豫,“南海多岛礁,易守难攻,若是能先拿下几座无人岛作为据点,再招募沿海的渔民、散寇,慢慢扩充势力,或许可行。只是帝国军盯得紧,怕是没那么容易。”他故意把难度说大,既显得自己有思考,又不会暴露真实想法。

一旁的李默突然开口:“陈头领这话就不对了。当年王十三能从一介巡检司巡检崛起,靠的就是敢打敢拼。如今陛下有天脉龙藤这等奇宝,又有复国之志,只要陈头领肯出力,何愁拉不起队伍?”他话里带刺,像是在逼陈祖义表忠心。

陈祖义心里冷笑,面上却愈发恭敬:“李先生所言极是!只是臣出身草莽,见识浅薄,怕难当大任,还需陛下和李先生多多指点。”他把姿态放得更低,不给对方挑错的机会。

朱瞻基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又给陈祖义满上酒:“朕知道你有顾虑。你新归不久,对朕不够了解,这很正常。但朕可以告诉你,跟着朕,绝不会亏待你。当年朕在大明做皇帝时,就赏罚分明,如今虽落难,这份初心却没变。”

他话锋一转,突然提起旧事:“朕听说,你早年曾在南洋劫掠,连葡萄牙的商船都敢动?后来王十三统一全球,你又能在南海周旋这么久,可见你不仅有勇,还有谋。这样的人才,若是只做个海盗头领,实在可惜。”

陈祖义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不知道朱瞻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顺着话头说:“臣不过是为了活命,谈不上什么本事。”

“活命?”朱瞻基笑了,“若是只为活命,你大可像其他海盗一样,要么被帝国军剿灭,要么躲在哪个荒岛上苟延残喘。可你没有,你还在跟帝国军斗,这说明你心里,不止想活命。”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如刀,“你想要的,是更大的地盘,更高的地位,对不对?”

陈祖义心里一震,仿佛被说中了心事。他确实不甘只做个海盗,可他也清楚,朱瞻基的“复国”不过是镜花水月——大明亡国二十多年,王十三的帝国早已根深蒂固,仅凭一座荒岛、一支残兵,怎么可能推翻?

他刚想开口辩解,朱瞻基却抬手打断他:“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大明亡了这么久,朕的复国计划不切实际,对不对?”

陈祖义脸色一白,连忙跪地:“臣不敢!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此意!”

朱瞻基起身,走到他身边,亲手将他扶起:“起来吧,朕不怪你。换做任何人,都会有这样的顾虑。但今天,朕要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名留青史的机会。”

他转身走到李默身边,从木盒里取出一枚黄铜令牌,令牌上刻着“大明水师都督”六个字,虽有些锈迹,却依旧透着威严。“朕任命你为大明水师都督,日后朕的水师,就交给你统领。待朕复国成功,你便是大明的开国功臣,封王封侯,不在话下。”

陈祖义看着那枚令牌,脑子一片空白——大明水师都督?他手下满打满算不过一百多人,两艘破船,这“都督”之位,简直像个笑话。可他不敢说出口,只能再次跪地,声音带着“激动”:“臣……臣何德何能,敢受陛下如此重任?臣怕辜负陛下的期望!”

“你担得起。”朱瞻基把令牌塞进他手里,语气坚定,“朕看中的,不仅是你的本事,更是你的野心。只有有野心的人,才敢跟王十三斗,才敢帮朕复国。”

他又从木盒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羊皮卷,递给陈祖义:“这是一张藏宝图,是朕当年逃离京城时,偷偷带出的大明皇室宝藏,藏在南海的‘沉船湾’。里面有黄金、白银,还有当年大明水师的兵器图纸,足够你招兵买马,组建一支像样的水师。”

陈祖义接过藏宝图,展开一看,上面用朱砂标记着沉船湾的位置,还标注着避开暗礁的路线,图的角落还有一个小小的“朱”字印章,显然是真的皇室藏宝图。他心里却愈发疑惑——朱瞻基既然有这么重要的宝藏,为何不早取出来?反而要等到现在,交给一个刚投降的海盗?

“陛下,这宝藏如此重要,臣……”陈祖义还想推辞,却被朱瞻基打断。

“朕知道你担心什么。”朱瞻基笑了笑,“你放心,朕不会让你独自去。李默会跟你一起去,他熟悉皇室宝藏的规矩,也能帮你处理招兵买马的事。有他在,你不会出岔子。”

站在一旁的李默上前一步,对着陈祖义微微颔首:“陈都督放心,老朽定会尽力协助,不辜负陛下的嘱托。”他语气恭敬,眼神里却没什么温度,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陈祖义心里暗暗叫苦——朱瞻基派李默跟着,美其名曰“协助”,实则是监视。他想独吞宝藏,或是趁机逃跑,都难如登天。可他别无选择,只能接过藏宝图,躬身道:“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早日组建水师,助陛下复国!”

朱瞻基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道:“沉船湾附近常有帝国军的巡逻舰,你们此去务必小心,尽量避开他们。取到宝藏后,先找个隐蔽的岛礁落脚,不要急于招兵,等时机成熟,再与朕联系。”

“臣明白。”陈祖义应道,心里却在盘算——这趟沉船湾之行,怕是又一场鸿门宴。李默与女巫有交易,又对天脉龙藤了如指掌,说不定早就有自己的打算,跟着他去,无异于与虎谋皮。

宴会结束后,陈祖义拿着令牌和藏宝图,回到西侧的石室。埃里希见他回来,连忙上前询问:“怎么样?那个皇帝……说了什么?”

陈祖义把令牌和藏宝图递给埃里希,苦笑道:“他封我做‘大明水师都督’,还让我去沉船湾取皇室宝藏,招兵买马。李默会跟我们一起去。”

埃里希看着令牌上的字,又看了看藏宝图,眉头皱得紧紧的:“都督?宝藏?他想利用我们?”

“不止是利用。”陈祖义叹了口气,“他还想让李默盯着我们。这趟去沉船湾,怕是没那么简单。我们得小心,既要拿到宝藏,又要提防李默,还要避开帝国军,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条。”

埃里希握紧重剑,眼神坚定:“别怕,有我在。谁敢拦我们,我就杀了谁。”

陈祖义看着他苍白却坚毅的脸,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他展开藏宝图,仔细研究着沉船湾的路线,又想起李默与女巫交易的草药,突然意识到——朱瞻基让他去取宝藏,或许不止是为了招兵买马,还有可能是为了用宝藏换取更多的草药,喂养天脉龙藤。而那所谓的“复国”,或许只是一个幌子,朱瞻基真正的目的,是利用天脉龙藤,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野心。

“埃里希,”陈祖义突然开口,“我们此去沉船湾,不仅要取宝藏,还要留意李默的动静。他跟女巫有交易,说不定还藏着别的秘密。我们只有摸清他的底细,才能找到机会脱身。”

埃里希点了点头,虽然他不完全明白陈祖义的计划,却知道眼下只能跟着他走。

快船驶进沉船湾时,天刚蒙蒙亮。湾内风平浪静,海水呈现出诡异的墨蓝色,阳光穿透水面,能隐约看到海底散落着几艘残破的船骸,锈迹斑斑的桅杆在水中摇晃,像死去巨兽的骸骨——这便是“沉船湾”名字的由来。

“就是这里了。”李默拄着拐杖站在船头,目光盯着湾中心一处泛着白烟的海面,“宝藏就藏在那片海域的海底溶洞里,不过……”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下面有深海热液喷口,喷发时温度极高,能瞬间煮熟海水里的鱼。”

陈祖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片海面下,隐约有暗红色的水流涌动,白烟从水中冒出来,在海面上凝结成一层薄薄的雾气。他心里一沉——深海热液喷口他早有耳闻,却从未亲眼见过,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上。

“李先生,那该怎么下去?”陈祖义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他手下的弟兄虽都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好手,却没人懂如何应对热液喷口,若是贸然下去,怕是会白白送命。

李默从怀里掏出一个铜制的罗盘,指针在盘内疯狂转动,指向那片泛着白烟的海面:“热液喷口喷发有规律,每半个时辰喷一次,每次持续一炷香的时间。只要摸清规律,在喷发间隙下去,就能安全抵达溶洞。”他抬头看向陈祖义,“派个人下去探探,确认喷发的间隔和路线。”

陈祖义心里犹豫——他知道这一去九死一生,可他又不敢违抗李默。他看向身边的弟兄,一个名叫阿福的水手站了出来,声音有些发颤:“首领,我去。”阿福是船上最年轻的弟兄之一,水性极好,平时最是机灵。

陈祖义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根系着绳子的探杆:“小心点,若是情况不对,就拉绳子,我们拉你上来。”

阿福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抱着探杆跳进海里。他动作迅速,朝着热液喷口的方向游去,很快就到了那片泛着白烟的海面下。众人在船上屏息等待,眼睛紧紧盯着水面上的绳子。

突然,水面下传来一阵剧烈的气泡声,绳子猛地绷紧,又瞬间松弛下来。陈祖义心里一紧,急忙下令拉绳子。绳子被拉上来时,只剩下半截探杆,探杆的顶端已经被烧得焦黑,阿福的身影却消失在了海里,只有一缕血丝浮在水面上,很快被海水冲淡。

“阿福!”一名弟兄嘶吼着想要跳下去,却被陈祖义死死拉住。他看着那片泛着白烟的海面,心里又痛又怒——阿福就这么没了,连尸骨都没留下。

“继续。”李默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波澜,“再派个人下去,这次注意观察喷发的时间。”

陈祖义猛地回头,盯着李默:“李先生,阿福已经死了!我们不能再白白送命!”

李默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陈都督,陛下让我们来取宝藏,可不是来怜香惜玉的。若是连这点风险都不敢冒,还谈什么组建水师、助陛下复国?”他看向人群,目光落在一个身材高大的水手身上,“你去。”

那水手脸色惨白,连连后退:“我不去!那下面就是死地,去了就是死!”

“不去?”李默突然动了,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只见他抬手一掌,拍在那水手的胸口。水手连哼都没哼一声,口吐鲜血倒在甲板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已经没了气息。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陈祖义。他一直以为李默只是个普通的老头,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厉害的高手——那一掌看似平淡,却蕴含着极强的内力,显然是武林中顶尖的功夫。

“还有人敢不去吗?”李默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冰冷,没人敢与他对视。陈祖义握紧了腰间的弯刀,心里却清楚,他们现在根本不是李默的对手,只能按他说的做。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陈祖义又派了十多个弟兄下去。有的刚靠近热液喷口就被喷发的热液烫死,有的摸清了喷发间隔,却在接近溶洞时被突然喷发的热液波及,尸骨无存。甲板上的气氛越来越沉重,弟兄们的脸上满是恐惧和愤怒,却没人敢反抗李默。

埃里希站在一旁,苍白的脸上满是凝重。他看着那些死去的弟兄,又看了看李默,握紧了手中的重剑——若不是陈祖义一直用眼神示意他冷静,他早就冲上去与李默拼命了。

“差不多了。”李默看着罗盘,突然开口,“热液喷口每半个时辰喷发一次,每次持续一炷香的时间,现在距离下一次喷发还有一刻钟,我们可以下去了。”

陈祖义看着死去的弟兄,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对着剩下的弟兄道:“都准备好,跟着我,注意观察水面,一旦有异动,立刻上浮!”

埃里希走到陈祖义身边,用生硬的汉语道:“我跟你一起。”

陈祖义点了点头,率先跳进海里。埃里希和剩下的十几个弟兄也跟着跳了下去,李默最后一个下水,他动作轻盈,在水里像一条鱼一样灵活,丝毫看不出是个年迈的老头。

海水冰冷刺骨,陈祖义忍着寒意,朝着热液喷口的方向游去。他按照之前弟兄们摸索出的路线,避开泛着暗红色的水流,在热液喷口喷发的间隙,快速朝着海底的溶洞游去。

溶洞藏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洞口被海藻遮得严严实实。陈祖义用刀割开海藻,钻进去的瞬间,火折子的光映亮了满洞的黄金——成堆的元宝堆到洞顶,木箱里装着泛着寒光的兵器,角落里还堆着几卷泛黄的图纸,正是朱瞻基说的皇室宝藏。

弟兄们瞬间红了眼,刚要上前搬运,李默突然抬手拦住:“慢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乌木盒,盒身刻着缠枝龙纹,递到陈祖义面前,“临行前陛下吩咐,得了宝藏,赏你们两颗‘龙虎丹’,说是能强筋健骨,助你们日后练兵。”

陈祖义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接过盒子,指尖触到盒面的冰凉,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朱瞻基哪会这么好心?这所谓的“龙虎丹”,十有八九是需要定期吃解药的毒药,一旦吞下,就彻底成了他的傀儡。

“陛下厚爱,臣实在不敢当。”陈祖义作势要把盒子递回去,“弟兄们粗鄙,怕是消受不起这皇家丹药。”

“陈都督这是不给陛下面子?”李默的眼神冷了下来,手按在拐杖上,“陛下说了,这药必须吃——既是赏赐,也是信任。”

陈祖义知道躲不过去。他打开盒子,两颗暗红色的丹药躺在锦缎上,散发着奇异的甜香。他假装要吞,却突然转身,将其中一颗塞进埃里希嘴里,同时飞快地眨了眨眼——那是他们在南海周旋时约定的信号,意为“动手”。

埃里希瞬间会意,咽下丹药的同时,猛地拔出重剑,朝着李默劈去。他身后的弟兄们也反应过来,刀枪齐举,朝着李默围拢过去。

“不知死活。”李默冷哼一声,身形突然矮了半截,像阵风似的避开埃里希的剑。他手中的拐杖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细剑,剑光一闪,就刺穿了一个水手的喉咙。那水手连哼都没哼一声,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满地黄金。

陈祖义挥刀砍向李默的后背,却被他反手一掌拍在胸口。一股巨力传来,陈祖义像被重锤砸中,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上,一口鲜血喷在黄金上,红得刺眼。

“就这点本事,也敢跟朕斗?”李默的声音突然变了,不再沙哑,反而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他抬手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陌生却锐利的脸——根本不是之前那个低矮老头!

“你不是李默!”陈祖义惊怒交加。

假李默冷笑,细剑在火光下泛着毒光,“不过是借他的身份,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反心。现在看来,你果然不可信。”

埃里希见状,拖着重剑再次冲上去。可假李默的功夫实在太高,细剑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凌厉的气劲,弟兄们根本近不了身,转眼就倒下了四五个。

“走!”陈祖义知道再打下去只会全军覆没。他爬起来,拉着埃里希就往洞口跑,剩下的弟兄们也跟着冲出去,跳进海里。

假李默追到洞口,看着他们消失在海面上的身影,没有追上去,只是捡起地上的乌木盒,冷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龙虎丹三日之内必发毒,到时候,你们还得回来。”

海水漫过头顶时,陈祖义回头看了眼溶洞的方向,火光下,假李默的身影像个鬼魅。他不知道埃里希吞下的丹药会有什么后果,也不知道剩下的弟兄能逃出去多少,只知道他们暂时活下来了——但这南海,已经再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

咸腥的海水拍在脸上,陈祖义猛地睁开眼,呛咳着吐出几口海水。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细软的沙滩上,阳光刺眼,远处传来海浪的声音。

“埃里希!埃里希!”陈祖义沙哑地喊着,环顾四周,很快在不远处的礁石旁看到了埃里希——他浑身是伤,重剑插在沙滩上,正靠在礁石上喘息,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陈祖义爬过去,摸了摸埃里希的额头,滚烫得吓人。“你怎么样?”他问道,心里一阵后怕——若不是跳海时埃里希拉了他一把,他恐怕早就葬身海底了。

埃里希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声音虚弱:“死不了,就是肚子里难受,像有火在烧。”他指了指自己的小腹,那里正是吞下“龙虎丹”的位置。

陈祖义心里一沉——他知道那丹药的毒性发作了。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穿着粗布短褂的渔民举着鱼叉走了过来,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帝国的商船水手,遇到风暴,船沉了,就漂到这里了。”陈祖义连忙解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能不能给我们点水和吃的?我们感激不尽。”

渔民们互相看了看,领头的一个中年汉子点了点头:“跟我们来吧。这岛叫‘沉香岛’,平时没什么外人来,你们运气好,遇上我们了。”

跟着渔民回到村落,陈祖义才发现,这岛上的渔民靠采摘沉香和捕鱼为生,日子过得简单却安稳。中年汉子叫阿海,是村里的村长,他给陈祖义和埃里希端来水和烤鱼,还拿来了干净的衣服。

“多谢村长。”陈祖义接过烤鱼,一边吃一边试探着问,“村里平时会有外人来吗?”

阿海叹了口气:“以前很少,最近不一样了。明天就有帝国的商队来收沉香,听说还是‘德义信’商号的人——那可是皇家商号,咱们可得小心伺候着。”

陈祖义的眼睛突然亮了——德义信商号!那是皇家商号,若是能搭上他们的线,就能回到帝国!他心里瞬间有了一个计划。

夜里,埃里希的毒性越来越重,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陈祖义急得团团转,却毫无办法。就在这时,埃里希突然挣扎着坐起来,拿起身边的匕首,朝着自己的手臂划去——鲜血瞬间流了出来,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大口喘着气。

“你干什么!”陈祖义连忙按住他的手,心里又惊又痛。

“放血能缓解。”埃里希虚弱地说,“我在北海时,见过中毒的弟兄这么做,能暂时压制毒性。”

陈祖义看着他苍白的脸和手臂上的伤口,心里一阵发酸。他接过匕首,小心翼翼地帮埃里希放血,又用渔民给的草药敷在伤口上。渐渐地,埃里希的抽搐停止了,呼吸也平稳了些。

“埃里希,”陈祖义坐在他身边,轻声说,“我有个计划——明天帝国商队来了,我们假扮落难的帝国百姓,跟着他们回去。”

埃里希猛地睁开眼,眼神里满是不解:“回去?我们是海盗,还有朱瞻基的事,回去就是死!”

“不,回去是天大的富贵。”陈祖义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烁着光芒,“我们知道朱瞻基还活着,还知道他藏在哪个岛,知道他养着天脉龙藤,还和女巫有交易。这些事,要是告诉大中华帝国的人皇王十三,你觉得他会怎么对我们?”

埃里希愣住了,他虽然不懂什么“富贵”,却明白——朱瞻基是王十三的敌人,若是把朱瞻基的下落告诉王十三,他们不仅不会死,还会得到奖赏。

“可是,那丹药的毒性……”埃里希担忧地说。

“只要回到帝国,找到太医,总能想出办法解毒。”陈祖义坚定地说,“留在南海,要么被朱瞻基的人追杀,要么被丹药毒死,只有回去,才有活路,才有机会活下去。”

埃里希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第二天清晨,德义信商号的船队果然来了。陈祖义带着埃里希,假装成落难的水手,跪在沙滩上,朝着商队的人哭喊:“大人!救救我们!我们的船遇到风暴沉了,在海上漂了好几天,终于到了这里!”

商队的首领是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他打量着陈祖义和埃里希,又看了看阿海,确认他们确实是落难的人后,才点了点头:“既然是帝国百姓,那就跟我们走吧。”

陈祖义和埃里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希望。他们跟着商队的人登上大船,站在甲板上,看着沉香岛渐渐远去,心里既紧张又期待——他们不知道回到帝国后会面临什么,但他们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是他们摆脱朱瞻基,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埃里希靠在船舷上,又开始放血——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他却不得不再次划开,用疼痛和鲜血压制体内的毒性。陈祖义看着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解毒的办法,一定要带着埃里希活下去,一定要让朱瞻基和那个假李默付出代价。

马车碾过青石路的声响,终于驱散了陈祖义多日来的颠簸疲惫。他掀开车帘一角,视线撞进一片巍峨——朱红宫墙蜿蜒至天际,琉璃瓦在秋日阳光下泛着金芒,街面上行人往来,衣饰鲜丽,叫卖声、车马声交织成一片繁华,这便是大中华帝国的都城,北京。

埃里希站在他身侧,近两米的魁梧身躯在人群中格外扎眼,苍白色皮肤与周遭人的黄肤黑发形成鲜明对比,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他攥着重剑的手紧了紧,低声用生硬的汉语道:“这里人太多,不安全。”

陈祖义点头,拉着埃里希钻进街边一条僻静小巷。巷内青砖斑驳,两侧是高高的院墙,偶有猫影从墙头掠过。他靠在墙根,掏出从商队那里换来的碎银,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银子,眉头紧锁:“想见人皇,比登天还难。宫门外的侍卫都是帝国军精锐,咱们连宫门都进不去,更别说递话了。”

更让他忧心的是朱瞻基的残党。当年朱瞻基被赶下台时,大明旧臣散落各地,难保不会有忠心者留在京城,若是他们的行踪被察觉,不仅见不到王十三,还会立刻招来杀身之祸。

“先找个地方落脚,再做打算。”陈祖义收起碎银,目光扫过巷口一家挂着“众来客栈”幌子的铺子,“先住下,看看能不能找个活儿干——咱们总不能一直靠这点碎银过活,也得借着干活的机会,探探京城的风声。”

两人刚走进客栈,店小二就迎了上来,看到埃里希的模样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却还是堆起笑:“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要两间上房。”陈祖义掏出一小块碎银放在柜台上,语气尽量自然,“另外,想问下,你们这儿要不要帮工?我这位兄弟力气大,我也能帮着打理些杂事,给口饭吃就行。”

店小二看了看埃里希那铁塔般的身形,又看了看陈祖义,眼睛转了转:“帮工倒是缺,不过我得问问掌柜的。你们先住下,我去回话。”

住进客房后,埃里希立刻检查门窗,确认没有异样后,才坐在桌边,卷起袖子——手臂上满是放血留下的疤痕,新的伤口还在渗着血,那是为了压制龙虎丹毒性留下的痕迹。他拿起匕首,刚要再次划开皮肤,就被陈祖义按住。

“别再放血了,再这么下去,没等见到人皇,你先流血而亡了。”陈祖义拿出从沉香岛带来的草药,碾碎了敷在他的伤口上,“咱们先在客栈稳住,等找到机会,说不定能找到解毒的办法。”

埃里希点了点头,收起匕首,目光落在窗外——京城的繁华背后,似乎藏着无数双眼睛,让他浑身不自在,比在南海面对帝国军的巡逻舰还要紧张。

第二天一早,店小二就来回话,说掌柜的同意让他们留下帮工——埃里希负责搬卸货物、打扫院子,陈祖义则负责记账、招待客人,每月给他们少量工钱,管吃管住。

陈祖义欣然应下,心里却打着算盘——众来客栈地处京城繁华地段,往来客人多是商人、官员,正好能借着招待客人的机会,打探京城的消息,尤其是关于人皇王十三和朱瞻基残党的风声。

埃里希干活极为卖力。客栈每天要卸好几车货物,他一个人就能扛着两大箱货物走得稳稳当当,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他却浑然不觉——没有痛觉的身体,让他成了客栈里最能干的帮工,连掌柜的都对他赞不绝口。

陈祖义则借着记账、端茶倒水的机会,留意着客人们的谈话。这日午后,几个穿着锦袍的商人坐在大堂里喝茶,谈论着最近京城的动向。

“你们听说了吗?人皇最近在查‘人皇教’的人,说是有人借着人皇的名头,在暗地里搞小动作。”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商人压低声音说。

“何止啊,我还听说,南海那边传来消息,德义信商号的一支船队被劫了,连人皇教的道士都死了好几个,人皇震怒,派了不少人去查呢!”另一个商人接话道。

陈祖义端着茶壶走过去,给他们添上茶,笑着说:“各位客官,瞧你们说的,人皇圣明,不管是什么乱党,肯定都能查出来。”

山羊胡商人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伙计倒是会说话。不过说真的,现在京城可不太平,夜里经常有帝国军巡逻,当年那朱瞻基从中原跑了之后,人皇就没放弃过找他,听说谁要是能提供朱瞻基的下落,赏黄金万两,还能封官呢!”

陈祖义心里一动——黄金万两,封官!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可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笑着说:“竟有这等好事?不过那朱瞻基都跑了这么多年了,哪那么容易找到。”

“谁说不是呢!”商人叹了口气,“不过也有人说,朱瞻基藏在南海,还养着什么奇珍异宝,想东山再起呢!”

陈祖义心里一紧,表面却依旧平静,又陪他们聊了几句,才端着茶壶退了下去。回到后院,他找到正在劈柴的埃里希,压低声音道:“有消息了——人皇正在找朱瞻基,谁能提供线索,赏黄金万两,还能封官。咱们的机会来了!”

埃里希停下手里的斧头,眼睛亮了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去报官?”

“不行。”陈祖义摇头,“咱们身份不明,直接去报官,说不定会被当成朱瞻基的残党抓起来。而且,咱们手里没有证据,空口说白话,没人会信。”

就在这时,客栈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陈祖义抬头一看,只见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走进来,为首的人腰间挂着一块令牌,上面刻着“锦衣卫”三个字——那是帝国专门负责抓捕不臣妖言的机构,手段狠辣,闻名天下。

“掌柜的,过来一下。”为首的锦衣卫冷声道,“最近有没有可疑人物在你这儿住店?尤其是外国人。”他的目光扫过院子,最终落在了埃里希身上,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陈祖义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连忙走过去,陪着笑:“大人,我们这儿都是正经客人,没有什么可疑人物。这位是我兄弟,老家在北边,皮肤天生就白,不是什么外国人。”

锦衣卫盯着埃里希看了片刻,又看了看陈祖义,冷哼一声:“最好如此。要是让我们查到你们窝藏乱党,这客栈,还有你们的小命,都保不住!”说罢,带着手下转身离开。

看着锦衣卫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陈祖义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埃里希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他们……好像在找我们。”

“是在找外国人。”陈祖义沉声道,“看来人皇对朱瞻基的事很重视,连外国人都成了怀疑对象。咱们得更小心了,不然没等见到人皇,先成了锦衣卫的阶下囚。”

夜色渐深,客栈里的客人都睡了。陈祖义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却在盘算——锦衣卫的出现,说明京城的排查越来越严,他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尽快找到机会,接触到能面见人皇的人,否则,不仅解毒无望,还会随时面临被抓的风险。

他想起白天那些商人提到的“德义信商号”,那是皇家商号,商号的负责人肯定能见到人皇。若是能想办法接触到德义信的人,说不定能借着他们的线,把朱瞻基的消息递上去。

“埃里希,”陈祖义转身看向埃里希,眼神坚定,“咱们得去一趟德义信商号的总号。只有找到他们,咱们才有机会见到人皇,才有活路。”

埃里希点了点头,握紧了身边的重剑。他知道,这一去,必然又是一场冒险,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成功见到人皇,拿到解药,获得富贵;要么失败,死在京城的乱刀之下。

夜色中,两人悄悄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从客栈的后门溜了出去。京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巡逻的帝国军士兵提着灯笼走过,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他们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朝着德义信商号总号的方向走去,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给他们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铠甲。

陈祖义看着前方不远处那座挂着“德义信”金漆招牌的建筑,心里暗暗发誓——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成功!

德义信总号的门脸比陈祖义想象中还要气派——朱红大门足有两人高,门楣上挂着鎏金的“德义信”匾额,匾额两侧各挂着一盏红灯笼,门旁站着两个身穿青布褂子的门子,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地扫过往来行人,一看就是见过世面、极会看人下菜碟的主儿。

陈祖义拉了拉身上短褂,又帮埃里希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埃里希近两米的个头,苍白皮肤配着金发,在人群里本就扎眼,若是再显得落魄,怕是连门都近不了。两人刚走到门口,左边的门子就横过手里的长杆,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站住!干什么的?”门子斜着眼睛打量他们,语气里满是不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德义信总号,皇家商号,也是你们俩能随便闯的?”

陈祖义连忙陪上笑,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那是他在客栈帮工攒下的,还带着体温,他小心翼翼地递到门子面前:“这位小哥,我们是来求见大掌柜的,有要事相告,劳烦您通禀一声。这点心意,您先拿着买杯茶喝。”

门子低头瞥了眼那把铜板,突然嗤笑一声,抬手就把铜板打落在地。铜板“哗啦”一声散在青石板上,滚得到处都是。“就这点钱?也配进德义信?也配让我去通禀大掌柜?”门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引来不少路人围观,“我看你们是穷疯了吧?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再不走,我可就叫人了!”

陈祖义的脸瞬间涨红,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能忍在南海被朱瞻基拿捏,能忍在客栈看锦衣卫的脸色,却忍不了这门子的当众折辱。可他知道,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一旦闹起来,别说见大掌柜,他们俩立刻就会被当成闹事的乱党抓起来。

埃里希见状,伸手就要去拔腰间的重剑,却被陈祖义一把按住。陈祖义对着他摇了摇头,又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那是他身上仅有的一两银子,是从沉船湾带出的宝藏里偷偷藏下的,本想留着应急,现在看来,不用是不行了。

他把布包塞进那门子手里,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恳求:“小哥,实在是有急事儿,关系到……关系到皇家安危,您就行行好,再通禀一次。这银子您拿着,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门子掂量了下布包的重量,脸色缓和了些。他斜了陈祖义一眼,收起布包,嘴里嘟囔着:“算你们识相。等着,我去问问,要是大掌柜不见,你们可别赖着不走。”说罢,转身慢悠悠地走进大门,留下陈祖义和埃里希在门口,被路人指指点点。

埃里希皱着眉,用生硬的汉语道:“这些人很坏。”

陈祖义苦笑一声,弯腰去捡地上的铜板——每一个铜板都沾着灰,却也是他们在客栈省吃俭用攒下的。“忍忍就好,等见到大掌柜,一切就都值了。”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底——德义信是皇家商号,大掌柜日理万机,未必会见他们这两个无名小卒。

半个时辰过去了,太阳渐渐西斜,门子才慢悠悠地从里面走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大掌柜今日有事,没空见你们。明天再来吧。”

陈祖义的心猛地一沉:“小哥,真的是急事,耽误不得啊!您再跟大掌柜说一声,就说我们有关于前朝余孽的消息,他肯定愿意见的!”

门子不耐烦地挥挥手:“说了没空就是没空!你以为大掌柜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紧走,别在这儿烦我!”

陈祖义看着门子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急得像火烧。他知道,埃里希的毒性撑不了几天,要是今天见不到大掌柜,明天指不定会出什么变故。他咬了咬牙,转头看向埃里希:“把你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埃里希愣了一下,从怀里掏出几枚碎银——那是他帮客栈搬货时,掌柜的额外赏他的。陈祖义一把抓过碎银,塞到门子手里,语气近乎哀求:“小哥,这是我们所有的钱了,您就再通禀一次,就一次!要是大掌柜还不见,我们立刻就走,绝不烦您!”

门子看着手里的碎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真是服了你们了。等着,我再去一次,要是再挨骂,可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说罢,又转身走进大门。

这一次,陈祖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拉着埃里希,站在门口,紧张地盯着大门,连路人的指点都顾不上了。埃里希握紧了腰间的重剑,手臂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而隐隐渗血,他却浑然不觉,只是警惕地看着周围——他能感觉到,门里面似乎有不少会功夫的人,一旦冲突起来,他们未必能全身而退。

又过了半个时辰,门子终于跑了出来,脸上满是怒气,对着陈祖义劈头盖脸地骂道:“你个混蛋!害老子被大掌柜骂了一顿!大掌柜说了,再敢来骚扰,就把你们送进锦衣卫大牢!赶紧滚!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陈祖义的火气再也忍不住了。他忍了一路的颠簸,忍了门子的两次折辱,忍了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换来的却是一顿骂和“送进锦衣卫大牢”的威胁。他猛地攥紧拳头,就要冲上去跟门子理论,却被埃里希一把拉住。

“别冲动。”埃里希低声道,眼神却看向大门内侧——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武师正从里面走出来,个个身材魁梧,腰间佩刀,站姿沉稳,一看就是练家子,手里的刀鞘泛着冷光,显然不是好惹的。

门子见陈祖义要动手,立刻扯开嗓子喊:“有人闹事儿!快来人啊!”

那几个武师听到喊声,立刻快步走了出来,将陈祖义和埃里希围了起来。为首的武师面色冷峻,盯着陈祖义:“敢在德义信门口闹事,你们胆子不小啊!”

陈祖义看着围上来的武师,心里瞬间清醒——他们俩根本不是这些武师的对手,一旦动手,不仅见不到大掌柜,还会被当成乱党抓起来,到时候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拉着埃里希就往人群里跑:“走!”

埃里希也反应过来,跟着陈祖义钻进人群。武师们愣了一下,立刻追了上来,嘴里喊着:“别跑!站住!”

陈祖义拉着埃里希,在人群里左冲右突。路人被吓得纷纷避让,尖叫声、怒骂声交织在一起。他知道,不能往客栈跑——一旦武师追去,客栈的人也会受牵连,而且锦衣卫说不定还在盯着客栈。他只能朝着京城偏僻的小巷跑去,那里人少,容易躲藏。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武师的呵斥声也越来越近。埃里希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就要拔剑,却被陈祖义再次拉住:“别打!我们打不过他们,先躲起来!”

两人钻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两侧是高高的院墙,尽头是一扇紧锁的柴门。陈祖义看了眼身后,武师还没追来,他立刻拉着埃里希爬上院墙,翻了过去。落地的瞬间,他才发现,这里竟是一处废弃的宅院,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房屋也破旧不堪,正好用来躲藏。

两人躲在破旧的房屋里,听着巷子里武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松了口气。陈祖义靠在墙上,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布包,心里又气又急——所有的钱都给了门子,却连大掌柜的面都没见到,埃里希的毒性还在,京城又到处是锦衣卫和武师,他们该怎么办?

埃里希坐在地上,卷起袖子,看着手臂上的伤口,语气平静:“下次……再有人欺负你,我杀了他。”

陈祖义看着他苍白却坚定的脸,心里一阵发酸。他走过去,掏出仅剩的一点草药,敷在埃里希的伤口上:“别傻了,我们现在不能杀人,一旦杀人,就彻底没机会见到人皇了。”

夜色渐渐降临,废弃的宅院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下几缕清冷的光。陈祖义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满是迷茫——他以为到了京城,见到大掌柜,就能见到人皇,就能活下去,可现在,他们不仅没钱,没住处,还成了德义信的通缉对象,连下一步该怎么走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锦衣卫的呵斥声:“都仔细搜!刚才有人看到两个可疑人物跑这边来了!一个高个子,皮肤很白,另一个中等身材,穿着短褂!”

陈祖义的心猛地一紧——锦衣卫追来了!他立刻捂住埃里希的嘴,拉着他躲到床底下,屏住呼吸,听着院墙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被发现,千万别被发现……

锦衣卫的脚步声在院墙外徘徊了半柱香,最终还是朝着废弃宅院走来。破旧的柴门被一脚踹开,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满院杂草,几个身穿黑色劲装的锦衣卫提着刀,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角落。

“床底下!”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把长刀瞬间捅进床底。陈祖义紧紧抱着埃里希,看着刀尖在眼前划过,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没等他们反应,几只大手就伸了进来,将他们拽了出去,按在地上,冰冷的铁链瞬间缠上了他们的手腕和脚踝。

“带走!”为首的锦衣卫冷声道,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陈祖义和埃里希被架着走出废弃宅院,塞进一辆封闭的囚车。车轮碾过青石路的声响格外刺耳,车外传来路人的惊呼声,却没人敢上前多看一眼——锦衣卫抓人,从没人敢阻拦。

囚车最终停在了一座阴森的建筑前,门口挂着一块黑色的匾额,上面写着“诏狱”两个大字,字体凌厉,透着一股肃杀之气。陈祖义心里一沉——他早听说过诏狱的名头,那是帝国最恐怖的监狱,进去的人,十有八九都活不出来。

两人被押进诏狱,推进一间潮湿的牢房。牢房里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墙壁上布满了血污,角落里堆着一些生锈的刑具,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铁链被锁在墙上的铁环上,哗啦啦的声响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刺耳。

“老实点待着,要是敢闹事,有你们好受的!”狱卒放下狠话,转身离开,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将他们与外界彻底隔绝。

埃里希靠在墙上,试图挣脱铁链,却只换来手腕被勒出的血痕。他看着陈祖义,眼神里满是担忧:“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陈祖义摇了摇头,尽管他心里也没底,却还是强装镇定:“不会。我们知道朱瞻基的下落,这是我们的筹码。只要能见到锦衣卫的高官,我们就有活路。”

可他没等到高官,却等到了狱卒的刑讯。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被拖进了刑讯室。刑讯室中央放着一张铁床,周围摆满了各种刑具——烙铁、夹棍、钉板,每一样都让人不寒而栗。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刑讯官坐在桌后,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

“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德义信门口闹事?是不是朱瞻基的残党?”其中一个刑讯官拍着桌子,厉声问道。

陈祖义抬起头,尽管手腕被铁链勒得生疼,却还是坚定地说:“我要见锦衣卫指挥使郭英雄。只有见到他,我才会说。”

“大胆!”刑讯官怒喝一声,“郭大人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再不老实,就给你上刑!”

陈祖义没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刑讯官。他知道,这是一场赌——赌郭英雄会在意朱瞻基的下落,赌他们的命能撑到郭英雄来。

刑讯很快开始。第一个上的是夹棍,狱卒将陈祖义的手指塞进夹棍里,缓缓收紧。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陈祖义的额头渗出冷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始终没哼一声。

“说不说?”刑讯官再次问道,语气里带着威胁。

陈祖义抬起头,嘴角流出血丝,却依旧坚定:“我要见郭英雄。”

接下来的刑罚越来越残酷,烙铁烫在皮肤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在刑讯室里。陈祖义晕过去好几次,每次都被冷水浇醒,再继续受刑。埃里希看着陈祖义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几次想冲上去,却都被狱卒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苍白的脸上满是愤怒和无力。

就这样过了一整天,陈祖义浑身是伤,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却还是一口咬定要见郭英雄。刑讯官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敬佩,却也带着一丝无奈——他们审过无数犯人,从没见过这么硬气的。

“把他们押回牢房。”刑讯官最终还是松了口,“派人盯着,别让他们死了。我去上报郭大人,看看他要不要见。”

陈祖义和埃里希被押回牢房时,已经是深夜。陈祖义躺在冰冷的地上,浑身是伤,连动一下都疼得钻心。埃里希爬过去,用身体挡住他,尽量不让他被冷风直吹——尽管他自己也浑身是伤,手臂上的伤口因为挣扎又裂开了,鲜血渗进了铁链里。

“为什么……不招?”埃里希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陈祖义虚弱地笑了笑,咳出一口血:“要是……招了,我们就真的……死定了。只有……见到郭英雄,我们才有……活路。”

接下来的一天,牢房里异常安静,没有力士来送饭,也没有刑讯官来提审。陈祖义心里有些不安——难道郭英雄不想见他?还是觉得他在说谎?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牢房的铁门突然被打开。几个身穿锦衣卫千户服饰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那男人约莫五十岁年纪,身穿绯色官服,腰间挂着一块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锦衣卫指挥使”五个字,面容刚毅,眼神锐利,不怒自威,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郭英雄。

“你就是要见我的人?”郭英雄走到陈祖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陈祖义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他抬起头,看着郭英雄,眼神里满是警惕——他必须确认,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郭英雄。

“郭大人。”陈祖义艰难地开口,“听说去年北海有海盗作乱,帝国军围剿失利,是您亲自带兵,三天就平定了叛乱,还活捉了海盗首领。不知那海盗首领,最后是怎么处置的?”

郭英雄眼神微动,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沉吟片刻,缓缓道:“那海盗首领冥顽不灵,拒不投降,陛下下令,将他凌迟处死,首级挂在北海城头,以儆效尤。”

陈祖义心里一松——这个细节,只有真正参与过北海平叛的锦衣卫高官才知道,是他之前在南海听被俘的帝国军士兵说的。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真的郭英雄。

“郭大人明鉴!”陈祖义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要跪下,却被铁链拉住,“草民陈祖义,曾在南海为寇,却并非朱瞻基的残党。草民此次来京城,是有要事禀报——草民知道朱瞻基的下落!知道他藏在哪个岛,知道他养着什么东西,还知道他与谁有勾结!”

郭英雄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盯着陈祖义:“你说什么?你知道朱瞻基的下落?”

要知道,这些年来,人皇王十三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朱瞻基,锦衣卫更是派出了无数人手,却始终没有消息。若是陈祖义真的知道朱瞻基的下落,那可是天大的功劳!

“草民不敢说谎!”陈祖义连忙道,“朱瞻基就藏在南海的一座荒岛上,那座岛周围布满了毒雾,叫‘腐心雾’,寻常人根本靠近不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草民还亲眼见过,朱瞻基的人,与北海来的‘女巫’有交易。而且,朱瞻基身边还有高手,之前草民曾被欺骗,差点丢了性命!”

郭英雄听得脸色越来越凝重。他盯着陈祖义,试图从他脸上看出是否在说谎,却只看到了急切和真诚。他沉吟片刻,对身边的千户道:“先把他们的铁链解开,找个干净的牢房,再请太医来给他们治伤。”

千户有些犹豫:“大人,他们可是……”

“照做。”郭英雄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若是他说的是真的,那可是关乎帝国安危的大事。就算他说的是假的,我们也能从他嘴里问出更多消息。”

千户不敢再反驳,连忙让人解开陈祖义和埃里希的铁链,搀扶着他们走出牢房。陈祖义回头看了眼郭英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他们终于活下来了,而且,距离富贵和解毒,越来越近了。

郭英雄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思索。他走到牢房的角落里,捡起一块陈祖义被烙铁烫掉的碎布,放在鼻尖轻嗅——上面除了焦糊味,还有一丝淡淡的草药味,与南海特有的“龙涎草”味道相似。

“看来,他说的,或许是真的。”郭英雄低声自语,“传令,立刻派人去南海,按照他说的方向,秘密探查那座荒岛。另外,密切关注德义信商号的动向,看看有没有人与朱瞻基的残党有勾结。”

千户连忙应下,转身离开。刑讯室里只剩下郭英雄一人,他看着墙上的血污,眼神变得愈发坚定——朱瞻基,这个帝国最大的隐患,这一次,一定要将他彻底铲除!

锦衣卫的快船在南海疾驰了七日,终于抵达陈祖义所说的荒岛。可当水手们乘着小艇靠近时,却只看到一片死寂——原本弥漫在岛周的腐心雾早已消散,岸边的礁石上没有任何守卫痕迹,岛上的道观坍塌了大半,后院的土地被翻得乱七八糟,只剩下几根枯萎的藤蔓,像死去的蛇一样瘫在泥土里。

“大人,岛上没人!”打头的锦衣卫千户蹲在道观废墟里,“这里像是被人刻意清理过,除了这些枯萎的藤蔓,什么都没留下。”

快船满载着失望返航,消息传回京城时,郭英雄正在锦衣卫衙门批阅公文。他捏着千户送来的密报,眉头拧成了疙瘩——陈祖义若是说谎,没必要把荒岛的细节说得如此清楚;可若是真的,朱瞻基怎么会走得这么快?难道是有人通风报信?

“备轿,去诏狱。”郭英雄放下密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必须亲自去问问陈祖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诏狱的牢房早已换了模样,不再是之前的潮湿阴暗,反而铺了干净的稻草,桌上还放着太医刚送来的伤药。陈祖义正靠在墙上,给埃里希包扎手臂上的新伤口——埃里希为了压制龙虎丹毒性,昨夜又偷偷放了血。

听到脚步声,陈祖义立刻抬头,看到郭英雄走进来,连忙起身:“郭大人!是不是南海那边有消息了?”

郭英雄走到桌前坐下,看着他满是期待的脸,缓缓摇头:“你说的那座荒岛,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根枯萎的藤蔓,连个活口都没抓到。”

陈祖义的脸色瞬间白了:“怎么会……怎么会没人?我离开的时候,朱瞻基还在岛上养天脉龙藤,他不可能这么快就走!”他急得团团转,“一定是我们离开后,他察觉到了什么,提前跑了!郭大人,我熟悉南海,他就算跑,也跑不远!我愿意戴罪立功,帮您找到他!”

郭英雄看着他急切的模样,心里的怀疑更重了。他原本就对陈祖义的话半信半疑,如今荒岛空无一人,更是让他觉得,陈祖义或许只是想借着“朱瞻基的下落”这个由头,摆脱海盗的身份,找条活路。

“不必了。”郭英雄站起身,语气冷淡,“既然找不到人,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之前在南海为寇,罪证确凿,陛下自有处置。”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陈祖义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不仅解毒无望,还会被定成海盗死罪。他猛地冲上前,抓住郭英雄的衣袖,嘶吼道:“郭大人!我说的是真的!朱瞻基在岛上养了天脉龙藤!那不是普通的藤蔓,是能让人武功突飞猛进的奇物!他还和女巫交易,用腐心雾母液换龙涎草!”

郭英雄的脚步猛地顿住。他缓缓回头,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陈祖义:“你刚才说什么?天脉龙藤?”

陈祖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郭英雄的反应不对,他提到天脉龙藤时,郭英雄的眼神里满是震惊,而不是怀疑。难道这“天脉龙藤”有什么特殊之处?

“是……是天脉龙藤。”陈祖义连忙点头,“我亲眼见过,那藤蔓是暗红色的,叶子像龙鳞,还需要用毒雾滋养。朱瞻基说,这东西是他从朝鲜抢来的,能帮他复国!”

郭英雄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快步走到陈祖义面前,抓住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颤抖:“你再说清楚点!那藤蔓的样子、生长的环境,还有朱瞻基是怎么得到它的!你知道多少,都给我说出来!”

要知道,“天脉龙藤”的秘密,只有帝国最核心的几个人知道。当年王十三攻打朝鲜,对外宣称是因为朝鲜不臣,实则就是为了天脉龙藤。可最后,天脉龙藤被朝鲜王室吃了,至于残枝,王十三派人找了多年,都没有下落。这件事极为隐秘,连锦衣卫的中高层都不知道,陈祖义一个南海海盗,怎么会知道“天脉龙藤”的名字?

陈祖义看出了郭英雄的重视,连忙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我是在朱瞻基的岛上亲眼看到的!那断枝是他从朝鲜趁乱抢来的,这些年他一直在用腐心雾和龙涎草养着,已经长到十几米长,藏在岛下的暗穴里!他还说,这东西能让人武功大增,等他养好了,就用它来对抗人皇陛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之前跟我一起去沉船湾的‘李默’,那人武功极高,用的是细剑,还会易容!朱瞻基身边肯定还有不少这样的高手!”

郭英雄越听,脸色越凝重。他松开陈祖义的肩膀,在牢房里来回踱步,脑子里飞速盘算——陈祖义知道天脉龙藤的秘密,还能说出断枝的来历和生长方式,这绝不是编造的。看来,朱瞻基真的还活着,而且手里握着天脉龙藤这张底牌!

“你等着!”郭英雄突然停下脚步,眼神坚定,“我现在就进宫,把这件事禀报给人皇陛下!你要是说的是真的,陛下不仅会免了你的罪,还会重赏你!”

说罢,他不再停留,快步走出牢房,连轿都来不及备,直接带着几个亲信,骑马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在京城的街道上响起,惊起一片飞鸟,也打破了京城午后的宁静。

皇宫的午门巍峨耸立,守卫看到郭英雄的令牌,立刻放行。郭英雄一路疾驰,穿过层层宫门,最终在太和殿外停下。殿内传来阵阵议事声,显然王十三正在与大臣们商议国事。

“郭英雄求见人皇陛下!有紧急军情禀报!”郭英雄对着殿内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殿内的议事声瞬间停了下来。片刻后,一个太监走了出来,对着郭英雄躬身道:“陛下宣你进殿。”

郭英雄整理了一下官服,快步走进太和殿。殿内灯火通明,王十三坐在龙椅上,身穿明黄色龙袍,面容威严,眼神深邃,不怒自威。两侧站着文武大臣,个个神色肃穆。

“臣郭英雄,参见陛下!”郭英雄跪倒在地,行了三叩九拜之礼。

“起来吧。”王十三的声音平静,“你不在锦衣卫衙门理事,急匆匆进宫,有什么紧急军情?”

郭英雄站起身,抬头看向王十三,语气凝重:“陛下,臣有关于天脉龙藤的消息要禀报——前朝余孽朱瞻基,还活着!他手里握着当年失踪的天脉龙藤断枝,如今藏在南海一座荒岛上,正用毒雾和草药滋养,意图复国!”

话音刚落,殿内瞬间一片寂静。文武大臣们脸色骤变,纷纷交头接耳——天脉龙藤的秘密,他们中只有少数几人知晓,没想到朱瞻基不仅活着,还拿到了这等奇物!

王十三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猛地拍了一下龙椅扶手,沉声道:“你说什么?朱瞻基还活着?他真的有天脉龙藤?”

“臣不敢欺瞒陛下!”郭英雄连忙道,“臣从一个南海海盗口中得知此事。那海盗名叫陈祖义,曾被朱瞻基胁迫,在他的岛上待过一段时间,亲眼见过天脉龙藤的模样,还知道朱瞻基与北海女巫有交易,用腐心雾母液换取能让天脉龙藤生长的龙涎草!”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臣已派人去南海探查,虽未抓到朱瞻基,却在岛上发现了一些枯萎藤蔓,与那海盗描述的一致。而且,那海盗还知道天脉龙藤是陛下当年从朝鲜所得,这些细节,绝非编造!”

王十三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眼神深邃,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冷厉:“朱瞻基啊朱瞻基,朕以为你早就死在海外了,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么大的心思。天脉龙藤?你以为靠这东西,就能夺回朕的江山?”

他看向郭英雄,语气坚定:“郭英雄,朕命你立刻调集锦衣卫精锐,再传朕的旨意,让南海水师配合你,全力搜捕朱瞻基!务必找到天脉龙藤!”

“臣遵旨!”郭英雄躬身领命,心里松了口气——看来,陛下是相信陈祖义的话了。

王十三又看向殿内的文武大臣,语气威严:“诸位爱卿,朱瞻基是帝国的心腹大患,天脉龙藤更是关乎国运的奇物。从今日起,京城加强戒备,南海沿线港口严格盘查,一旦发现朱瞻基的踪迹,立刻禀报!”

“臣等遵旨!”文武大臣们齐声应道,神色肃穆。

郭英雄退出太和殿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宫门外的灯笼亮起,照亮了长长的宫道。他翻身上马,朝着诏狱的方向疾驰而去——他要立刻告诉陈祖义这个消息,还要让他带路,去南海搜捕朱瞻基。

而此时的诏狱牢房里,陈祖义正坐立不安。埃里希靠在墙上,看着他来回踱步,低声道:“别担心……会有好消息的。”

陈祖义停下脚步,看着埃里希苍白却坚定的脸,点了点头:“会的。我们一定会活下去,一定会解毒,一定会拿到富贵。”

就在这时,牢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祖义立刻抬头,看到郭英雄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他心里一松,知道——他们的机会,终于来了。

“陈祖义,”郭英雄走到他面前,语气郑重,“陛下已经相信你的话了。陛下命我调集精锐,前往南海搜捕朱瞻基,还让你带路。只要能抓到朱瞻基,找到天脉龙藤,陛下不仅会免了你的罪,还会封你做官,赏你黄金!”

陈祖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对着郭英雄深深一揖:“臣陈祖义,定不负陛下和大人所托!愿为陛下效力,铲除朱瞻基,夺回天脉龙藤!”

埃里希也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重剑,眼神坚定——无论去哪里,无论面对什么,他都会跟着陈祖义,一起活下去。

不多时,两名内侍就踏着青石路走来,玄色宫服在晨光中泛着暗纹。为首的内侍对着陈祖义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陈壮士,埃里希壮士,陛下有旨,宣二位即刻入宫觐见。”

陈祖义心头一震,下意识摸了摸身上刚换的粗布新衣——他原以为要等郭英雄集结完兵力再出发,却没料到王十三会突然召见。埃里希也握紧了腰间重剑,苍白发色下的眼神满是警惕,却还是跟着陈祖义起身,跟着内侍穿过层层宫阙。

皇宫深处的暖阁远比想象中幽静,没有太和殿的威严,只有一炉沉香在青铜炉中缓缓燃烧,烟气缠绕着悬挂的字画,让空气里多了几分沉凝。王十三穿着常服坐在案后,没有龙袍加身的压迫感,却依旧让人不敢直视,他指尖捏着一枚玉扳指,目光落在陈祖义二人身上,带着审视,又似有深意。

“你们在南海的经历,郭英雄都跟朕说了。”王十三率先开口,声音温和却透着力量,“朱瞻基藏着天脉龙藤,勾结女巫,妄图复国,是帝国的心腹大患。你们能弃暗投明,将此事禀报给朕,是大功一件。”

陈祖义连忙躬身:“草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不敢居功。”

王十三笑了笑,起身走到他们面前,目光扫过埃里希手臂上的伤疤,又落在陈祖义胸前的烫伤痕迹上:“你们受了不少苦,朕都知道。郭英雄说你们熟悉南海,朕打算让你们跟着他一起去搜捕朱瞻基。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朕身边,需要真正可靠的人。你们,愿意做朕的‘自己人’吗?”

“自己人”三个字出口时,暖阁里的沉香烟气似乎都凝滞了。陈祖义心里一动,却没立刻回答——他隐约觉得,这“自己人”绝非简单的信任,背后定有更深的含义。

王十三对二人施展了忠心术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朕不会亏待忠心于朕的人。郭英雄已经在外面等着,你们跟他去,他会给你们安排新的职位。”

走出暖阁时,陈祖义仍能感觉到眉心的暖意,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羁绊,将他与这位帝国人皇紧紧连在一起。埃里希走在他身边,低声道:“刚才那股力量,很温暖,不像坏人。”

陈祖义点头,得到了王十三的亲口承诺,他们不仅能活下去,还能真正在帝国立足。

郭英雄早已在宫门外等候,看到陈祖义二人,他眼中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反而多了几分亲近。“陛下已经跟我说了,”郭英雄走上前,语气带着一丝熟稔,“从今往后,你们就是自己人了。陛下有旨,让我给你们成立一个新衙门,专门负责南海的缉盗和搜捕朱瞻基的事。”

他领着二人走到锦衣卫衙门旁的一座宅院前,这座宅院虽不如锦衣卫衙门气派,却也朱门高墙,门口挂着一块崭新的匾额,上面写着“南洋水师缉盗署”七个鎏金大字,字体刚劲有力,正是王十三的亲笔。

“这座署衙直接隶属于陛下,不受任何衙门管辖。”郭英雄推开大门,院内早已收拾干净,两侧厢房整齐排列,正厅里摆放着案几和令牌,“陛下任命你为南洋水师缉盗署指挥使,从三品官职,统管署衙所有事务;埃里希为指挥佥事,从四品,协助你处理军务。”

陈祖义看着厅内的令牌,心里激动不已——从一个南海海盗,一跃成为帝国从三品官员,这是他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还有,陛下特意交代,”郭英雄继续道,“你可以自行收编南海的海盗,只要他们愿意归顺帝国,洗心革面,就可以编入缉盗署,为朝廷效力。另外,署衙内千户及千户以下的官职,你可以自行任命,报备朝廷即可。”

这一番话,让陈祖义彻底愣住了。自行收编海盗、自主任命下级官员——这几乎是把兵权交给了他,足以看出王十三对他的信任。

“陛下如此信任,臣定不负所托!”陈祖义郑重地接过郭英雄递来的印信和令牌,印信上刻着“南洋水师缉盗署之印”,触手冰凉,却让他心里充满了力量。

埃里希也接过属于自己的令牌,虽然他不太懂官职的含义,却知道这是陛下对他们的认可,握着令牌的手愈发坚定。

郭英雄看着他们,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陈祖义:“这是陛下让太医院炼制的‘解毒丹’,能解埃里希身上的龙虎丹之毒。每日一粒,连服三日,毒性便可尽除。”

陈祖义接过药瓶,打开一看,里面的丹药泛着莹白光泽,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埃里希当下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之前因龙虎丹带来的燥热感瞬间消散,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多谢郭大人,多谢陛下!”陈祖义对着皇宫的方向深深一揖,眼眶有些湿润——他终于摆脱了朱瞻基的控制,解了身上的剧毒,还得到了如此高的职位和信任。

郭英雄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对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要辜负。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了兵马和船只,就在城外的码头,你随时可以出发前往南海。另外,我会让锦衣卫配合你,一旦有朱瞻基的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陈祖义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南海的海盗他大多认识,其中不乏有勇有谋之辈,只要他以朝廷的名义招抚,定能收编一支精锐之师。到时候,不仅能搜捕朱瞻基,还能彻底掌控南海,为自己在帝国站稳脚跟。

当天下午,陈祖义就带着埃里希和郭英雄调拨的五百兵马,登上了前往南海的战船。站在船头,看着京城渐渐远去,陈祖义的心里充满了豪情——他不再是那个在南海苟延残喘的海盗,而是帝国的南洋水师缉盗署指挥使,是人皇王十三的心腹。

埃里希站在他身边,握着重剑,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的海面:“我们会找到朱瞻基,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陈祖义点头,眼神锐利如鹰:“不仅要找到他,还要夺回天脉龙藤,为陛下除去这个心腹大患。到时候,我们就是帝国的功臣,再也没人敢看不起我们!”

南洋水师缉盗署的战船驶入福建海域时,海风里都带着咸腥的戾气。陈祖义立在船头,望着远处海面上隐约可见的海盗船影,指尖摩挲着腰间的指挥使令牌——那令牌鎏金嵌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既是权力的象征,也是他收服南海的利器。

“首领,前面就是叶宗留的地盘了。”曾是陈祖义旧部、如今被任命为总旗的阿武凑近,压低声音道,“叶宗留手下有三千多人,大小战船五十多艘,在闽海盘踞了五年,连帝国军都没奈何得了他。咱们只有五百人,硬拼怕是……”

陈祖义抬手打断他,目光扫过甲板上严阵以待的士兵——这些人中有他收编的旧部,也有郭英雄调拨的锦衣卫精锐,更有埃里希这样的顶尖高手,虽人数不多,却个个精锐。

“硬拼当然不行。”陈祖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叶宗留手下的人,多是沿海渔民出身,被逼无奈才当了海盗。咱们手里有陛下的圣旨,能给他们官做,能让他们堂堂正正做人,这才是最厉害的武器。”

说罢,他转头看向埃里希:“你带一百人,守住外围海域,一旦有叶宗留的人逃跑,立刻拦截,记住,尽量抓活的。”

埃里希重重点头,握紧重剑,转身召集士兵,登上小艇,朝着外围海域驶去。陈祖义则带着剩下的四百人,驾驶着战船,径直朝着叶宗留的老巢——黑风岛驶去。

黑风岛四面环海,岛上布满了暗礁,只有一条狭窄的水道能通往岛内。陈祖义的战船刚靠近水道,就看到十几艘海盗船横在前方,为首的一艘战船上,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手持狼牙棒,高声喝道:“来者何人?敢闯黑风岛的地盘,活腻了不成?”

陈祖义站在船头,举起腰间的指挥使令牌,声音洪亮:“本官乃大中华帝国南洋水师缉盗署指挥使陈祖义!奉人皇陛下圣旨,前来招抚尔等!叶宗留何在?让他出来见我!”

令牌上的“南洋水师缉盗署”字样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海盗们看到令牌,顿时骚动起来——他们虽在海上为寇,却也知道帝国的威严,更听说过朝廷设立了新的衙门,专门负责南海缉盗。

那手持狼牙棒的汉子脸色一变,却还是硬着头皮喊道:“少拿朝廷的名头吓唬人!我们首领说了,宁做海上狼,不做朝廷狗!想让我们投降,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放肆!”陈祖义身后的锦衣卫千户厉声喝道,“竟敢辱骂朝廷,你们是想株连九族吗?”

海盗们顿时噤声,眼神里多了几分恐惧。陈祖义见状,语气缓和了些:“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都是被逼无奈才当了海盗。陛下有旨,只要你们归顺朝廷,过往罪行一律赦免!愿意从军的,编入南洋水师缉盗署,百户及以下官职,由本指挥使直接任命;愿意回家的,朝廷发放安家银,让你们重操旧业,堂堂正正过日子!”

这番话一出,海盗们彻底骚动起来。不少人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动摇——当海盗虽能劫掠财物,却终日提心吊胆,还要被朝廷追杀,若是能归顺朝廷,不仅能免罪,还能当官、拿安家银,何乐而不为?

那手持狼牙棒的汉子见状,心里急了,刚要下令进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叶宗留骑着一匹黑马,从岛上赶来,他身穿黑色锦袍,腰间佩着一把弯刀,眼神锐利,扫过陈祖义的战船,沉声道:“陈指挥使远道而来,何不登岛一叙?”

陈祖义知道叶宗留是想探他的底细,却也不惧。他带着阿武和十名锦衣卫,登上小艇,朝着黑风岛驶去。岛上的海盗们手持兵器,眼神警惕地盯着他们,气氛紧张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叶宗留的聚义厅里,摆满了劫掠来的珍宝,墙上挂着几柄血淋淋的弯刀,透着一股悍匪的戾气。叶宗留坐在主位上,看着陈祖义,冷笑道:“陈指挥使倒是有胆量,就不怕我在岛上设下埋伏?”

“叶首领若是想杀我,早在水道口就动手了,不会让我登岛。”陈祖义坐在客座上,语气平静,“你我都是在南海讨生活的人,何必绕圈子?陛下的圣旨,我已经带到,归顺与否,全在你一念之间。”

叶宗留哼了一声:“归顺朝廷?我手下三千弟兄,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要听朝廷的使唤?再说,谁知道你这圣旨是真是假?”

陈祖义从怀里掏出圣旨,递到叶宗留面前:“圣旨在此,你可以自己看。另外,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若是你愿意归顺,我可以请旨保你做个千户;若是不愿意,那我只能奉陛下旨意,出兵剿灭黑风岛!”

叶宗留接过圣旨,仔细看了一遍,脸色阴晴不定。他知道陈祖义敢带着几百人来招抚,背后定然有朝廷撑腰,若是硬拼,黑风岛未必能保住。可他当了五年海盗首领,早已习惯了自由自在,让他归顺朝廷,受官场束缚,他又不甘心。

“好,我给你三天时间。”叶宗留最终还是松了口,“但这三天里,你的人不能离开战船,也不能与我的弟兄接触!”

陈祖义点头:“可以。但我也要提醒你,不要想着逃跑——我的人已经守住了外围海域,你跑不掉的。”

回到战船上,阿武不解地问:“首领,叶宗留明显在拖延时间,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动手容易,收服难。”陈祖义笑道,“叶宗留虽有三千弟兄,却并非铁板一块。他手下有三个头目,分别是张三、李四和王五。张三贪财,李四好权,王五则是个老好人,一心想让弟兄们过安稳日子。咱们只要从这三个人入手,不愁叶宗留不投降。”

当天夜里,陈祖义让人悄悄放出消息——凡是率先归顺朝廷的海盗,不仅能免罪,还能优先任命官职,发放安家银。消息很快传到了黑风岛上,张三、李四和王五都动了心思。

第二天一早,张三就借着巡查的名义,悄悄登上了陈祖义的战船。陈祖义早已在船舱里等候,桌上摆着一箱黄金,还有一套百户的官服。

“张头领,久仰大名。”陈祖义笑着起身,“我知道你是个爽快人,咱们就开门见山。只要你能劝说叶宗留归顺朝廷,这箱黄金是你的,百户的官职也是你的。若是你能带着你的人率先归顺,我还能给你向陛下请旨,让你做个副千户!”

张三看着桌上的黄金和官服,眼睛都直了。他当了这么多年海盗,虽也劫掠了不少财物,却从没想过能当朝廷的官。他连忙道:“陈指挥使放心,我一定劝说叶首领归顺!若是他不肯,我就带着我的人跟您走!”

送走张三后,陈祖义又让人去见李四。他给李四的条件是——只要李四归顺,就让他担任缉盗署的镇抚,协助自己管理军务,掌握实权。李四本就好权,听到这个条件,立刻答应归顺。

只有王五,迟迟没有动静。陈祖义知道王五的顾虑,亲自登岛见他。王五见到陈祖义,连忙道:“陈指挥使,我不是不想归顺,只是担心弟兄们归顺后,朝廷会反悔,到时候咱们还是死路一条。”

“王头领放心。”陈祖义拿出陛下的圣旨,郑重道,“人皇陛下金口玉言,绝不会反悔。而且,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安家银,只要弟兄们愿意回家,立刻就能领到银子,重操旧业。若是愿意从军,我保证人人有饭吃,有衣穿,还能当官,堂堂正正做人!”

王五看着陈祖义真诚的眼神,又想到弟兄们终日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相信陈指挥使!我这就去劝说叶首领,若是他不肯,我就带着我的人跟您走!”

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叶宗留召集张三、李四、王五议事。他本想拖延时间,等夜里偷偷逃跑,却没想到张三、李四、王五一开口,就劝他归顺朝廷。

“大哥,归顺朝廷多好啊,能当官,能拿黄金,比当海盗强多了!”张三急切地说。

“是啊大哥,陈指挥使说了,只要咱们归顺,就让您做千户,我做镇抚,协助管理军务,咱们以后就是朝廷的人了,再也不用被追杀了!”李四也附和道。

王五则叹了口气:“大哥,弟兄们跟着你,不是为了打打杀杀,是为了能过安稳日子。如今朝廷给了咱们机会,咱们为什么不珍惜呢?”

叶宗留看着三人,脸色铁青。他这才明白,陈祖义早就暗中收买了他的手下,他现在已经成了孤家寡人。若是他不肯归顺,张三、李四、王五很可能会联合陈祖义,把他绑了献给朝廷。

“好,我归顺!”叶宗留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他知道,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当天下午,叶宗留带着三千海盗,在黑风岛的沙滩上举行了归顺仪式。陈祖义站在高台上,宣读了人皇陛下的圣旨,赦免了所有海盗的过往罪行。

海盗们领到了安家银,个个欢呼雀跃,之前的顾虑和恐惧一扫而空。

陈祖义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他知道,收服叶宗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还要收服南海其他的海盗团伙,组建一支强大的南洋水师,协助陛下搜捕朱瞻基,夺回天脉龙藤。

收服叶宗留的队伍后,陈祖义的战船停靠在闽海一处隐蔽的岛礁——这里曾是他当年做海盗时的老巢,如今成了南洋水师缉盗署的临时据点。他让人放出消息,召自己的旧部前来汇合。

三日后,一艘破旧的快船驶进岛礁。船头立着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正是陈祖义当年的副手,外号“泥鳅”的赵六。赵六看到陈祖义穿着朝廷官服,站在高台上,激动得差点从船上跳下来,连滚带爬地跑到陈祖义面前,跪地就拜:“首领!您没死!太好了!我们还以为您被朱瞻基那狗贼害了!”

陈祖义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没死,还成了朝廷的官。陛下有旨,只要你们愿意归顺,过往的罪行一律赦免,还能编入缉盗署,跟着我当官吃粮。”

赵六连忙点头:“我们早就不想做海盗了!这些日子,弟兄们躲在各个岛礁上,天天被帝国军追着打,苦不堪言!只要能跟着首领,就算是当小兵,我们也愿意!”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陈祖义的旧部陆续赶来——有擅长水战的“水鬼”张五,有精通暗器的“毒蝎”李三,还有能识文断字的“先生”王二。陈祖义将他们一一任命为百户、总旗,让他们分管军务、后勤,牢牢掌握着缉盗署的核心权力。

“首领,邓茂七的人来了。”赵六匆匆来报,“他带着五千弟兄,在岛礁外等候,说要见您。”

陈祖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邓茂七是南海另一大海盗团伙的首领,手下有五千多人,战船八十多艘,比叶宗留还要凶悍。他知道邓茂七来者不善,却也早有准备。

邓茂七的战船停在岛礁外,他亲自带着十名亲信登上岛礁。邓茂七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眼神凶狠,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他看到陈祖义,冷笑道:“陈祖义,你倒是好本事,不仅没死,还当了朝廷的官。怎么,想让我也归顺你?”

“邓首领说笑了。”陈祖义笑着请他坐下,“我只是奉陛下旨意,招抚南海的海盗。你若是归顺,我保你做个千户,手下的弟兄也能个个有官做。若是不肯,那我只能出兵剿灭你了。”

邓茂七哼了一声:“就凭你那点人?我手下有五千弟兄,战船八十多艘,你想剿灭我,怕是没那么容易!”

陈祖义没再说话,只是让人抬来一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黄金和官服。“这是陛下赏赐的黄金,还有千户的官服。你若是归顺,这些都是你的。”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若是不肯,我现在就可以让叶宗留的人,还有我的旧部,联手进攻你的老巢。到时候,你不仅保不住弟兄,连自己的小命也难保。”

邓茂七看着箱子里的黄金和官服,又想到叶宗留的三千弟兄和陈祖义的旧部,心里开始动摇。他知道,若是硬拼,他未必能赢,还会让弟兄们白白送命。

“好,我归顺!”邓茂七最终还是松了口,“但我有一个条件——我的人必须由我亲自统领,你不能干涉我的军务!”

陈祖义点头:“可以。但你也要记住,从今往后,你就是朝廷的官,必须听我的号令。若是敢违抗,休怪我不客气!”

邓茂七归顺后,陈祖义的势力进一步扩大,麾下已有一万多人,战船一百多艘。但他知道,这些新归顺的海盗头子,个个心怀鬼胎,若是不加以控制,迟早会成为心腹大患。

“首领,赤焰岛发现朱瞻基的踪迹。”郭英雄派来的锦衣卫千户匆匆来报,“朱瞻基在岛上囤积了大量粮草和兵器,还与女巫有新的交易,看样子是想东山再起。”

陈祖义眼神一凛,立刻召集叶宗留、邓茂七等人议事。“朱瞻基是陛下的心腹大患,咱们必须尽快剿灭他。”陈祖义沉声道,“赤焰岛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需要有人带头冲锋,打开缺口。叶千户,你之前归顺朝廷,还没立过功,这次就由你带你的人,担任先锋,如何?”

叶宗留心里一紧——他知道赤焰岛危险,带头冲锋很可能会送命。但他刚归顺朝廷,若是拒绝,恐怕会被陈祖义以“违抗军令”为由处死。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末将遵令!”

陈祖义又看向邓茂七:“邓千户,你带着你的人,从侧翼进攻,牵制朱瞻基的兵力。若是能拿下赤焰岛,我保你升为指挥佥事!”

邓茂七虽然知道危险,但听到“指挥佥事”的职位,还是心动了,连忙答应:“末将遵令!”

战斗打响后,叶宗留带着三千弟兄,乘坐小艇,朝着赤焰岛的码头冲去。朱瞻基的人早已在码头上设下埋伏,弓箭、滚石、热油纷纷落下,叶宗留的弟兄死伤惨重。叶宗留亲自带头冲锋,却被一支冷箭射中胸口,当场毙命。

邓茂七带着五千弟兄,从侧翼进攻,却遭到女巫的袭击。女巫们使用毒雾和巫术,邓茂七的弟兄纷纷中毒倒地,邓茂七也被女巫的巫术击中,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最终惨死在战场上。

陈祖义站在战船上,看着赤焰岛上的厮杀,眼神冰冷。他知道,叶宗留和邓茂七一死,他们手下的弟兄就成了无主之兵,只能由他来统领。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陈祖义用同样的手段,让新归顺的海盗头子们一个个去执行危险任务——有的去剿灭凶悍的海盗团伙,有的去探查朱瞻基的踪迹,有的去护送重要的粮草和兵器。这些海盗头子们,要么战死沙场,要么被朱瞻基的人杀死,要么因“违抗军令”被处死,到最后,叶宗留、邓茂七等原来的海盗团首领,死得干干净净。

陈祖义则趁机将自己的旧部提拔起来——张五升为千户,李三升为镇抚,王二升为参军。他还从新归顺的弟兄中,挑选出忠诚可靠的人,任命为百户、总旗,牢牢掌握着缉盗署的所有权力。

半年后,陈祖义的南洋水师缉盗署,已经拥有大小战船上千艘,麾下数万人马,控制了整个南海的海域。他在南海的各个岛礁上设立据点,征收赋税,训练士兵,俨然成了南海的“土皇帝”。

陈祖义的旗舰“镇海号”行驶在闽海海域,海风卷起他的衣袍,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的沉思。自半年前彻底掌控南海后,他虽数次率部搜捕朱瞻基,却始终一无所获——那前朝余孽像人间蒸发般,连暗影女巫的踪迹也断了线索。

“指挥使,前面就是福州府地界了,是否要靠岸补给?”赵六站在一旁,看着海图问道。

陈祖义抬手示意暂缓,目光落在远处隐约可见的海岸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当初被困朱瞻基荒岛时,那座破败道观里散落的符咒,还有道士尸体身上绣着的“人皇教”标识。此前忙于收服海盗、稳固势力,他未曾细想,如今静下心来才觉异常:人皇教的道士怎会出现在朱瞻基的藏身处?那些道士,又为何会死在岛上?

“不忙补给。”陈祖义转身,眼神锐利,“赵六,你可知福州府最大的人皇教道观在何处?”

赵六一愣,随即点头:“属下知道,叫‘玄天观’,在福州城西的乌山上,观主玄机子是人皇教的护法,在福建一带颇有威望。”

“备小艇,随我去玄天观。”陈祖义沉声道,“朱瞻基的踪迹断了半年,或许这人皇教,藏着咱们要找的线索。”

乌山草木葱茏,玄天观依山而建,青瓦红墙隐在绿荫间,观前广场上立着一座丈高的“人皇圣像”,香火鼎盛,往来香客络绎不绝。陈祖义与赵六换了便服,混在香客中走进道观,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观内道士皆穿青色道袍,腰间系着绣有“人皇教”三字的腰带,言行举止间透着一股肃穆,倒看不出异样。

两人来到大殿,正逢玄机子在讲经。玄机子约莫六十岁年纪,鹤发童颜,手持拂尘,声音洪亮:“人皇陛下乃天命所归,扫平乱世,一统天下,我等信徒当诚心供奉,辅佐陛下千秋万代……”

陈祖义站在人群后,指尖摩挲着袖中令牌,留意着玄机子的神色——讲经时,玄机子眼神坦荡,语气虔诚,似乎真是人皇教的忠实信徒。可当他目光扫过殿外某个方向时,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虽转瞬即逝,却被陈祖义捕捉得一清二楚。

讲经结束后,香客散去,陈祖义上前,对着玄机子拱手:“道长有礼,在下陈三,久闻玄天道长德行高深,特来拜访,想请教一些关于‘人皇教义’的疑惑。”

玄机子打量着陈祖义,见他衣着普通,却气度不凡,身后的赵六更是身形挺拔,透着一股习武之人的气息,不禁多了几分警惕:“施主客气了,不知施主有何疑惑?”

“在下曾在南海一座荒岛上,见过一座人皇教的小观。”陈祖义语气平淡,眼神却紧紧盯着玄机子,“只是那道观早已破败,观内道士也没了性命,不知道长可知那荒岛道观的来历?”

玄机子的脸色瞬间微变,手中拂尘顿了顿,随即恢复平静:“人皇教分支众多,南海荒岛偏远,或许是早年信徒所建,后来荒废也未可知。至于道士的性命,南海多海盗,许是遭了海盗毒手。”

“哦?”陈祖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可我听说,那荒岛是前朝余孽朱瞻基的藏身处,道长觉得,那些道士,会不会是被朱瞻基所害?”

玄机子的呼吸骤然一滞,眼神躲闪:“施主说笑了,朱瞻基乃是朝廷钦犯,怎会与我人皇教有关?施主若再胡言,休怪贫道无礼!”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

赵六见状,上前一步,挡住玄机子的去路,手按在腰间佩刀上:“道长别急着走啊,我家公子还没问完呢!”

“放肆!”玄机子身后的两名道士立刻拔出长剑,指着赵六,“竟敢在玄天观撒野,你们是活腻了不成?”

陈祖义抬手拦住赵六,从袖中掏出南洋水师缉盗署的令牌,亮在玄机子面前:“道长看清楚了,本官乃南洋水师缉盗署指挥使陈祖义,奉旨追查朱瞻基踪迹。今日来此,并非寻衅,只是想查清荒岛道观的真相。若是道长不肯配合,休怪本官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查封玄天观!”

令牌上的鎏金纹路在阳光下格外刺眼,玄机子看到令牌,脸色彻底变了——他虽在福州府地位尊崇,却也知道南洋水师缉盗署的权力,陈祖义要查封玄天观,绝非戏言。

“陈指挥使息怒。”玄机子连忙躬身,语气软了下来,“并非贫道不肯配合,只是此事涉及人皇教机密,贫道不敢擅自透露。若是指挥使真想知晓,不如随贫道去后殿详谈。”

玄天观后殿清静幽雅,院内种着几株古松,石桌上摆着茶具。玄机子亲手给陈祖义和赵六倒上茶,却迟迟不肯开口,只是不停地搓着手中拂尘,神色焦虑。

“道长若是再不说,本官可就没耐心了。”陈祖义端起茶杯,却没喝,眼神锐利地盯着玄机子,“荒岛道观的道士,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朱瞻基的藏身处?”

玄机子叹了口气,终于开口:“实不相瞒,那荒岛道观的道士,并非人皇教的普通信徒,而是‘护教卫’——人皇教专门负责暗中执行任务的弟子。至于他们为何会去荒岛,也许是因为之前护教卫接到命令,去探查朱瞻基的踪迹,却没想到,一去不回。”

“接到谁的命令?”陈祖义追问。

“应该是教中‘护法’,无尘子。”玄机子低声道,“无尘子直接听命于教主,掌管护教卫,贫道也只是奉命协助他在福建的事务,具体情况,贫道并不知晓。”

陈祖义皱起眉头——无尘子?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若是此人直接听命于教主,掌管人皇教的秘密力量,那荒岛道观的护教卫,很可能是教主派去的。

“那无尘子现在何处?”陈祖义问道。

“半个月前,无尘子来过玄天观,说要去南海追查护教卫的下落,之后便没了消息。”玄机子回答,“临走前,他留下了一枚令牌,说若是有人追查此事,可将令牌交给对方,让对方去泉州府的‘清风客栈’找他。”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枚黑色令牌,递给陈祖义。

令牌上刻着一个“尘”字,材质与陈祖义的指挥使令牌相似,显然是人皇教的信物。陈祖义接过令牌,指尖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心里疑窦丛生——无尘子失踪半个月,是遇到了危险,还是故意躲起来?泉州府的清风客栈,又藏着什么秘密?

“多谢道长告知。”陈祖义收起令牌,起身道,“此事还请道长保密,若是无尘子回来,立刻派人通知本官。”

“贫道明白。”玄机子躬身应下,看着陈祖义和赵六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离开玄天观后,赵六忍不住问道:“首领,您觉得这玄机子说的是真的吗?会不会是他故意编造谎言,引我们去泉州府?”

“真假还不好说,但无尘子和清风客栈,必须去查。”陈祖义沉声道,“他派护教卫暗中探查朱瞻基,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若是能找到无尘子,说不定就能解开朱瞻基失踪的谜团,甚至查到天脉龙藤的下落。”

两人回到“镇海号”,立刻下令船队前往泉州府。三日后,战船停靠在泉州港,陈祖义让赵六留在船上待命,自己则带着两名锦衣卫,换了便服,前往清风客栈。

清风客栈位于泉州府的繁华地段,往来客人多是商人、水手,大堂里喧闹不已。陈祖义走到柜台前,将黑色令牌放在柜台上,对着掌柜低声道:“在下找无尘子道长,烦请通报。”

掌柜看到令牌,眼神微变,随即点头:“施主稍等,容小的去通报。”说罢,转身走进后院。

片刻后,掌柜回来,对着陈祖义道:“道长在楼上‘天字一号’房等您,让您独自上去。”

陈祖义心里警惕,让两名锦衣卫在楼下等候,自己则握着腰间佩刀,缓步走上楼梯。二楼走廊寂静无声,只有“天字一号”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翻东西的声响。

陈祖义轻轻推开门,只见房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书籍散落一地,却不见无尘子的身影。他刚要进去,却突然察觉到身后有动静,连忙转身,一把短刃已经刺到眼前!

“谁派你来的?”刺客戴着面罩,声音沙哑,手中短刃寒光闪烁,招招致命。

陈祖义侧身避开,拔出佩刀,与刺客缠斗起来。刺客的武功极高,招式狠辣,显然是顶尖高手。陈祖义虽在南海多年,实战经验丰富,却也一时难以取胜。

打斗间,刺客的面罩被陈祖义的刀划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竟是之前假扮李默的那个高手!

“是你!”陈祖义又惊又怒,“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杀无尘子?”

假李默冷笑一声,招式愈发凌厉:“陈祖义,你坏了陛下的大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毒针,朝着陈祖义射去。

陈祖义连忙躲闪,毒针擦着他的肩膀飞过,钉在墙上,冒出阵阵黑烟。就在这时,楼下的锦衣卫听到动静,冲了上来,对着假李默围拢过去。

假李默见状,知道寡不敌众,虚晃一招,破窗而出,消失在泉州府的街巷中。

陈祖义追到窗边,看着假李默远去的背影,心里满是疑惑——假李默口中的“陛下”,到底是朱瞻基,还是王十三?

无尘子又去了哪里?他低头看向地上散落的书籍,突然发现一本残破的册子,上面写着“天脉龙藤培育之法”,还有几行字迹潦草的批注,似乎是无尘子所写。

“看来,这人皇教和天脉龙藤,还有朱瞻基,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陈祖义握紧手中的册子,眼神凝重,“泉州府这趟水,比我想象中还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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