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那句“童言无忌”，让人无语。
都多大了，还童言无忌。
他不仅没怪罪那个小丫头，反而轻描淡写地替她解了围。
温如是捂住脸，哭着冲出了御花园。
沈鸢撇撇嘴。
“爹爹，我们也走吧。”沈鸢拉了拉容珩的袖子。
容珩垂眸看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牵起她的小手，朝外走。
两人还没走出多远，太后身边的小太监就急匆匆地追了上来。
“帝师大人，小小姐，请留步。”
小太监跑得气喘吁吁。
“太后娘娘有请。”
呦呦呦，本事不大，就知道告状。
沈鸢冲容珩眨了眨眼，眼底全是看好戏的兴奋。
容珩面无表情，只对那小太监点了点头。
“带路。”
慈宁宫。
温如是跪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太后娘娘，您要为臣女做主啊！”
她的声音哽咽，带着天大的委屈。
“臣女……臣女虽出身不高，却也知晓女子名节大过天。今日在御花园，帝师府的小姐……她、她竟当众拿那种污秽之词来污蔑臣女的清白！”
太后手里捻着一串佛珠，脸上看不出喜怒。
“那诗……真是你所作？”
温如是心头一紧，连忙磕头。
“回太后，字字句句，皆是臣女心血。那沈鸢信口雌黄，不过是嫉妒臣女的才华，想要在帝师大人面前构陷臣女罢了！”
她哭诉着，眼角余光瞥见容珩和沈鸢走了进来，哭声更大了几分。
“太后娘娘明鉴啊！”
不等太后开口，沈鸢就跟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去。
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如是，脸上全是崇拜。
“温姐姐！你别哭呀！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温如是哭声一滞，愣住了。
沈鸢跑到她身边，蹲下来，仰着小脸，语气天真又激动。
“我刚才在路上仔细想了想！发现你比那个写书的作者厉害多啦！”
这话一出，不仅温如是懵了，连太后都停下了捻佛珠的动作。
“温姐姐，你快教教我！”沈鸢抓住温如是的袖子，用力摇晃。
“那个作者只会写男欢女爱，酸不拉几的。你居然能把他的诗改成怀才不遇的意境！
哇！这移花接木的本事是怎么练的呀？太厉害了！”
“我……我没有……”温如是脸色发白，嘴唇哆嗦。
沈鸢这番话，听起来句句是夸赞，却字字都在诛她的心。
什么叫“改”？什么叫“移花接木”？
这分明是说她抄袭！还是当着太后的面！
“你是不是还不信呀？”沈鸢看她不说话，急得直跺脚。
她回头朝殿外喊了一声。
“林修！快把书拿进来！”
只见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捧着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低着头快步走了进来。
是林修。
他走到大殿中央，跪下行礼，然后将手里的东西高高举起。
“这是……”太后眯了眯眼。
“回太后，”沈鸢抢着回答，“这是我让林修从城南旧书斋淘来的孤本，是温姐姐亡兄温如玉的亲笔手稿！”
“轰——”
温如是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一声巨响，眼前阵阵发黑。
怎么可能！哥哥的手稿明明……明明都被她烧了！
林修在容珩的示意下，将那本泛黄的手稿呈给太后身边的大宫女。
宫女小心翼翼地翻开书本供太后赏阅。
里面其中一页，正是那首《锁清秋》。
笔迹、墨色、纸张的年份，都做不了假。
黑纸白字，铁证如山。
温如是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死死盯着那本手稿，不明白怎么突然冒出来一本孤品。
沈鸢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叹息。
她走到手稿旁边，伸出小手指，小心翼翼地指着那首诗上，一处被水渍晕开的墨迹。
“你看这里，墨都化开了。”
沈鸢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说书先生说，温家哥哥写这首诗的时候，哭了呢。他大概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希望了，才会写得这么伤心。”
她转过头，看着面如死灰的温如是，一脸认真地问。
“温姐姐，你哥哥若是知道，你拿着他蘸着眼泪写出来的心血，只是为了去换一个男人的青睐……”
“你猜，他会不会气得从坟里爬出来，亲口问问你，值不值得？”
“啊——！”
温如是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再也撑不住。
她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小姐！”
“快传太医！”
慈宁宫瞬间乱成一团。
太后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挥了挥手，示意宫人把温如是抬下去。
等殿内重新安静下来，她才看向那个惹了祸还一脸无辜的小丫头。
沈鸢立刻跑到太后身边，抱着她的胳膊开始撒娇。
“太后奶奶，鸢儿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太后看着她那双狡黠的眼睛，又好气又好笑。
她伸出手指，无奈地点了点沈鸢的鼻尖。
“你呀，真是个小淘气！”
回帝师府的马车上，车厢里安安静静。
沈鸢靠在软垫上，晃着两条小腿，心情好得快要飞起来。
今天这场“爹爹保卫战”，她大获全胜！
正得意着，旁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小狐狸，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沈鸢一扭头，就对上容珩那双眼眸。
他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她看不懂的笑意。
沈鸢哼了一声，不服气地挺起小胸膛。
她仗着马车里没有外人，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挪了挪屁股，凑到容珩身边，伸手就抱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我不管，反正我赢了！”
她把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像只宣告领地的小猫，蹭了蹭。
“爹爹，你听好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霸道。
“反正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抢。”
她顿了顿，抱得更紧了，仰起脸，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宣布。
“你，也是我的！”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容珩身体微僵，垂下眼帘，看着怀里这个小小的人儿。
她眼里的占有欲，很是直白。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沈鸢都以为他要生气了。
最终，他只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揉了揉。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消散在空气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