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缓步踏入御书房。
慕容曜赶紧迎上去:“帝师!”
小太监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容珩开口,声音平稳。
“慌什么。”
“天,还没塌。”
简单的五个字,让慕容曜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指着那份军报:“帝师,赵匡……他……”
“我已尽知。”容珩打断他,侧身对魏昭递了个眼色。
魏昭立刻会意,上前将那已经吓傻的小太监拖了出去,并关上了御书房的殿门。
“是青衣会。”
不等容珩再开口,沈鸢已经抢先一步。
“柳清颜是障眼法,她潜入帝师府,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激化您和太后的矛盾,让我们在朝堂上斗得你死我活。”
“他们真正的杀招,在北境。”
“朝堂一乱,边境再失守,大胤就真的危险了。好一招声东击西,釜底抽薪!”
一连串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慕容曜听得目瞪口呆。
容珩看向沈鸢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抹真切的讶异。
他追查了“青衣会”数年,深知这个组织的诡秘与狠辣,却没想到,这只被他护在羽翼下的小狐狸,仅凭蛛丝马迹,就能窥破全局。
“不错。”他颔首,算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这个组织,我追查了十年。”容珩的声音低沉下去,“容家满门的血债,也与他们脱不开关系。”
慕容曜彻底懵了,原来当年那桩震惊朝野的灭门惨案背后,竟还隐藏着这样一个神秘组织。
沈鸢的心则狠狠地揪紧了。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容珩】情绪波动!【弑亲之痛】阈值上升!【复仇执念】能量+5000!】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慕容曜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明日早朝,太后和那些言官一定会借机发难,将北境失守的罪责全部推到新政上,推到帝师您的身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容珩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当务之急,是稳住北境战局,再揪出朝中内鬼。”
他正要说出自己的部署,沈鸢却再次开口。
“不。”她摇了摇头,“光是防守太被动了。我们得主动出击,把这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一只一只地钓出来!”
容珩蹙眉:“青衣会行事缜密,从不留活口,想找到他们的据点,无异于大海捞针。”
“大海捞针?”沈鸢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那可未必,只要鱼饵够香,就不怕鱼不上钩。”
她脑中飞速闪过当初系统扫描“柳清颜”时,一闪而过的那条关于“青衣会”的组织bUG。
【组织bUG:【迷信伪装】。青衣会成员擅长并偏好伪装成三教九流中的“卜者”、“相士”、“道人”等身份,以此为掩护,刺探情报,建立据点。】
一个计划,在她心底瞬间成型。
“爹爹,”她走到容珩面前,仰起小脸,“我们来演一出戏。”
“就说……您身中寒毒,陈年旧疾复发,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
“什么?!”慕容曜惊得差点跳起来,“鸢鸢你疯了?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朝堂岂不是要翻天覆地!”
容珩的眉头也拧成了一个川字。
“然后,”沈鸢完全没理会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帝师府放出话去,重金悬赏,十万两黄金!遍请天下奇人异士,为帝师您勘破天机,逆天改命!”
十万两黄金!
慕容曜倒吸一口凉气。
“胡闹。”容珩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没胡闹!”沈鸢的态度也强硬起来,她上前一步,踮起脚尖。
“他们不是喜欢装神弄鬼吗?那我们就搭一个最大的台子,请他们上来唱戏!”
“您想啊,帝师病危,这是多大的消息!青衣会一旦得知,肯定会派人来一探虚实。只要他们来了,我就有办法让他们把狐狸尾巴露出来!”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容珩看着她,心中那股因触及伤疤而生的不悦,竟不知不觉地消散了。
沈鸢见他神色松动,立刻转换策略。
“他们让你痛了这么多年……”
“这一次,换我们让他们痛。”
“爹爹,”她伸出小手,轻轻拉住了他冰冷的衣袖,“让我来保护你。”
容珩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
他垂眸,看着那只紧紧攥着自己衣袖的小手。
“保护我?”
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出这句话。
胸口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丝暖意。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
“别把自己玩进去了。”
这是……同意了?
沈鸢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遵命!”
她立刻转身,对着殿外喊了一声:“林修!”
“在。”
沈鸢脸上挂着大获全胜的灿烂笑容,下达了她的第一个“作战”指令。
“去,把消息散出去!就说帝师病危,府上悬赏十万两黄金求医!
记住,要说得越惨越好,越离奇越好!务必在一天之内,让整个京城,不,让全大胤的牛鬼蛇神,都知道这个消息!”
林修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但他没有丝毫犹豫。
“是!”
黑影一闪,消失无踪。
御书房内,慕容曜看着眼前这一幕,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觉得沈鸢疯了,容珩也疯了,竟然会同意这么荒唐的计划。
然而,仅仅半日之后,整个京城就彻底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帝师大人快不行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听说,是中了邪祟,每晚都有女鬼缠身呢!”
“不止!帝师府已经贴出告示了,悬赏十万两黄金!求能人异士续命!”
流言如插上了翅膀,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里发酵、变异,最终汇成一股席卷全城的风暴。
而在城南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靠在墙根下打盹的瞎眼老道,听着耳边的议论,脸上,慢慢地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