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阳光透过2301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王也坐在沙发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眉头微蹙，正在为晚上那场“鸿门宴”挑选餐厅。
地点必须够档次，这是二姐明确要求的，关乎“老王家的脸面”。但氛围又不能太正式，否则安迪和关关会更紧张。他翻看着魔都各大高端餐厅的推荐，最终，目光停留在了一家名为“灰鲸鱼”的五星级西餐厅上。
“灰鲸鱼…”王也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前世的记忆碎片…好像…是一部叫《好先生》的电视剧里出现过？是男主角陆远工作的地方？好像还是女主角江莱哥哥江浩坤的产业！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江莱…那个敢爱敢恨、烈性如火，却又被爱情伤得遍体鳞伤的女孩，是他前世看剧时颇为欣赏和心疼的角色之一。如果按照原剧情，她现在应该已经回国，并且即将卷入与陆远、江浩坤之间那场轰轰烈烈又充满悲剧色彩的情感漩涡中。
‘也不知道她现在回国了没有…剧情开始了没…’王也心里嘀咕着，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算了，想这些干嘛？现在的我，自身都难保，安迪和关关这边还一团乱麻呢，哪有精力去招惹江莱那种级别的“麻烦”？’
他清楚地知道，江莱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美丽、热烈，但靠近她，很可能被扎得满手是血。她那种极端的性格和恋爱脑，一旦爱上，就是焚心蚀骨，不顾一切。对于现在只想安稳地经营好与安迪、关关之间微妙平衡的王也来说，江莱无疑是一个巨大的、不可控的变量。
‘走一步看一步吧…’王也最终做出了决定，将“灰鲸鱼餐厅”的预订信息告诉了在卧室补觉的二姐。‘毕竟…那可是前世的女神之一啊…万一…咳咳，打住打住！’他赶紧掐灭了这个危险的念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危机”上。
……
傍晚六点半，魔都cbd核心区，“灰鲸鱼”餐厅。
餐厅内部装修极尽奢华与现代感，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深色的木质墙面与柔软的皮质座椅相得益彰，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和食物诱人的香气。穿着得体制服的服务生穿梭其间，低声细语，营造出一种低调而尊贵的氛围。
王也提前到了预订好的包厢。包厢位置极佳，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魔都璀璨的夜景。但他此刻完全没有欣赏夜景的心情，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眼神时不时瞟向门口，既期待又害怕那三个女人的到来。
二姐王欣比他稍晚几分钟到。她换了一身剪裁更为优雅的香槟色丝质衬衫和黑色西裤，妆容精致，气场强大。她一进来，就径直走到窗边，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语气专业而果断，显然是在和她的团队沟通案子的细节。
王也看着她这副“工作狂”的样子，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暂时不用面对她的“审问”。他拿出手机，假装刷着新闻，耳朵却竖得老高，密切关注着门口的动静。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包厢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后被服务生推开。安迪和关雎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安迪今天穿了一身简约的藏蓝色连衣裙，妆容淡雅，气质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关雎尔则是一身米白色的针织衫搭配及膝裙，显得乖巧文静，但微微抿紧的嘴唇和闪烁的眼神，暴露了她内心的忐忑。
两人一进门，首先看到的是站在窗边背对着她们打电话的王欣。那挺拔的背影和强大的气场，让她们同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走错了包厢。
安迪甚至后退半步，想确认一下门牌号。
就在这时，王也抬起头，对她们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无声地用口型说了句：“没走错…”
安迪和关雎尔这才确定没走错。她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和…一丝不祥的预感。安迪深吸一口气，拉着关雎尔的手，走了进去。
窗边的王欣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她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稍等”，然后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安迪和关雎尔身上。她的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审视和评估，飞快地从上到下扫过两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安迪和关雎尔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王欣对她们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用手势示意她们先坐，自己则继续转过身去讲电话，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专业和冷静。
安迪和关雎尔有些局促地在王也旁边的位置坐下。安迪凑近王也，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不安问道：“王也…这位是…？”
王也转过头，看着安迪和关雎尔两双写满问号的眼睛，哭丧着脸，用气声飞快地说道：“那位就是我之前给你们说的我二姐！王欣！我们家地位仅次于我奶奶的‘大魔王’！对了，她还是个律师，专门打跨国商业纠纷的那种，最擅长刨根问底和逻辑碾压！你俩…自求多福吧！我…我爱莫能助！”
“什么？！二姐？！律师？！”安迪和关雎尔几乎是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圆了！安迪还好，只是脸色微微发白，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关雎尔则直接吓得小脸煞白，下意识地往安迪身边缩了缩，看向王也的眼神充满了“你怎么不早说！”的控诉和求助！
王也看着她们瞬间变得惊恐的表情，心里更是愧疚和无奈，只能双手合十，做出一个“拜托了”的哀求姿势。
就在这时，王欣打完了电话。她收起手机，脸上挂起一个看似温和、实则带着距离感的职业化微笑，迈着从容的步伐走了过来。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安迪和关雎尔身上，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一些。她先是仔细看了看安迪，眼神在她冷静自持的表情和略显紧绷的肩膀上停留片刻，然后又转向关雎尔，目光扫过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紧紧攥着衣角的手。
几秒钟后，王欣微微颔首，嘴角的弧度似乎真诚了一点点，吐出两个字的评价：“不错。”
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但其中的意味却让王也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他猛地抬起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得意地拍着胸脯，声音都洪亮了几分：“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眼光能差吗？！”
王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瞧你那点出息”，然后直接无视了他，对安迪和关雎尔做了个“请”的手势：“坐吧，别站着。”她自己则非常自然地坐在了安迪旁边的位置，恰好将王也隔开了一段距离。
王也那点刚刚燃起的得意小火苗，瞬间被二姐这轻描淡写的一瞥和一坐给浇灭了。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像个被老师训斥后乖乖坐好的小学生。
很快，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开始上菜。精致的开胃菜、香气扑鼻的汤品、以及今晚的主菜——精心烹制的牛排，被依次端上桌。醒好的红酒也倒入晶莹的高脚杯中。
然而，餐桌上的气氛却远不如食物那般美味诱人。
王欣并没有急着动刀叉，而是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目光再次投向安迪和关雎尔，开始了她的“友好”询问。她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像是普通的闲聊，但每个问题都像经过精心设计，直指核心。
“安迪小姐是吧？”王欣看向安迪，笑容得体，“听小也说，你在晟煊集团担任cFo？红星收购案是你在主导？这个案子可不简单，涉及很多复杂的财务和法务问题，压力不小吧？”
安迪放下刀叉，坐直身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和专业：“是的，王小姐。压力确实有，但还在可控范围。谭总给了我很大的支持，团队也很专业。”
“谭宗明我认识，”王欣点点头，“他是个不错的老板。不过，我更好奇的是，安迪小姐这么年轻就能在晟煊这样的公司坐到这个位置，想必付出了很多。听说你之前一直在国外？怎么会想到回国发展？是对国内市场特别看好，还是…有别的考虑？”
这个问题看似寻常，却暗藏机锋，既考察了安迪的事业观，也可能在试探她回国的真实动机（比如家庭、情感等）。
安迪心里一紧，但表面依旧镇定：“主要是职业发展的考虑。国内经济发展迅速，市场潜力巨大，我觉得是很好的机会。当然，也有一部分个人原因，想回来看看。”
王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深究“个人原因”具体是什么，转而问道：“做投行和并购，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和风险承受能力。安迪小姐看起来性格偏冷静理性，这很符合职业要求。不过，在生活中，这种性格会不会让人觉得…有点距离感？比如在处理…比较复杂的感情关系时？”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正在埋头苦吃、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的王也。
安迪的耳根微微泛红，她听出了王欣的弦外之音。她沉默了几秒，才谨慎地回答：“我认为工作和生活需要平衡。理性用于工作，感性留给生活。至于感情…我觉得真诚和沟通最重要。”
王欣笑了笑，不置可否，又将目光转向了紧张得几乎要把头埋进盘子里的关雎尔。
“关雎尔小姐？”王欣的声音放柔和了一些，似乎想减轻她的紧张感，“听小也说，你在华鑫证券实习？金融行业也很辛苦，尤其是刚入行的时候。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关雎尔像是被点到名的小学生，猛地抬起头，脸颊绯红，结结巴巴地回答：“还…还好…王小姐。就是…就是有点忙，要学的东西很多…”
“没关系，慢慢来。”王欣语气温和，“你看起来是个很踏实、很努力的女孩子。家里是做什么的？父母支持你在魔都发展吗？”
这个问题更贴近个人生活，关雎尔更加紧张了：“我…我家就是普通家庭…爸妈…他们挺支持我的…”
“普通家庭好啊，简单温馨。”王欣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看似随意的探究，“不过，像你这样乖巧文静的女孩，选择留在魔都这样竞争激烈的大城市打拼，需要很大的勇气和独立性。你…对自己未来的规划是怎样的？比如事业上，还有…生活上？”她的目光再次若有似无地扫过王也。
关雎尔被问得手足无措，脸更红了，手指绞在一起，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我还没想那么远…就…就想先把工作做好…”
王也在一旁，虽然一直低着头，假装专心致志地跟盘子里那块可怜的牛排“搏斗”，刀叉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但他的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二姐的每一个问题和安迪、关关的每一句回答。他的心一直悬着，生怕她们说错什么话，或者被二姐问得下不来台。
每当安迪或关关投来求救的眼神时，他都只能硬着头皮假装没看见，或者用眼神示意“挺住！我也没办法！”。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眼睁睁看着同伴在战场上厮杀，自己却只能躲在战壕里无能为力的逃兵，内心充满了煎熬和愧疚。
这顿晚餐，对于王也、安迪和关雎尔来说，无疑是一场漫长而艰难的考验。包厢里，除了刀叉声、王欣看似随和实则犀利的提问声，以及安迪和关雎尔或镇定或紧张的回答声，就只剩下王也那“化悲愤为食量”的咀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