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把《数据结构》课程设计初稿打印出来时，图书馆的打印机发出了最后一声 “咔嗒”，像是在替他松了口气。纸张边缘有些歪斜，墨色也不均匀 —— 这台放在角落的旧打印机，每次打印都要先预热五分钟，还经常卡纸，却是他能找到的最便宜的打印点，一页只要两毛钱，比校外打印店便宜一半。他小心地把十页纸叠整齐，用订书机订好，指尖划过 “基于贪心算法的 0-1 背包问题优化” 的标题，心里却没多少轻松感 —— 初稿只是 “完成”，离 “合格” 还差得远，尤其是算法效率对比部分，数据不够详实，老师大概率会打回来重改。
“林澈？你也来交初稿？”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同班的张昊，手里抱着一摞厚厚的参考资料，封面上印着《算法导论》的字样。张昊家里条件不错，不仅有配置顶尖的笔记本电脑，还报了校外的算法培训班，课程设计早就定稿了，此刻是来图书馆借专业书的。
“还没交，先打印出来看看哪里要改。” 林澈把初稿塞进背包，拉链拉到一半，露出里面那台掉漆的笔记本电脑，“你那个动态规划的案例，是怎么处理数据溢出问题的？我试了好几次，程序都崩了。”
“你还用你那台老电脑跑啊？” 张昊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点无奈，“那电脑内存不够，跑复杂点的循环肯定崩。我是用 python 的 numpy 库优化了数据类型，你要是没条件，就把数据规模缩小点，老师应该不会太较真。”
林澈点点头，没再多说。他知道张昊是好意，但 “缩小数据规模” 意味着课程设计的深度不够，分数肯定高不了。他攥了攥背包带，想起昨晚兼职卸货时，老板说 “月底要是表现好，给你涨五十块工资”—— 五十块，刚好够买一本二手的《算法导论》，或者给笔记本电脑加根内存条。
从图书馆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篮球场上有男生在打球，汗水浸湿的球衣贴在背上，欢呼声顺着风飘过来，带着青春的肆意。林澈却没心思停留，他得赶去快餐店兼职，晚上六点到十点，四个小时，能挣八十块钱，够他一周的饭钱。
快餐店的后厨依旧弥漫着油烟味，林澈系上油腻的围裙，刚拿起拖把，老板就把一筐土豆扔在他面前：“先把这些土豆削了，今晚炸薯条卖得好，不够用了。” 土豆沾着泥土，筐子边缘的铁丝刮得他手生疼。他蹲在地上，一刀一刀地削着土豆皮，思绪却飘回了昨晚的游戏 —— 黑风森林里的风是凉的，没有油烟味，也没有削不完的土豆。
十点半，兼职结束。林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洗了把冷水脸，才感觉精神稍微好点。他坐在书桌前，没有立刻打开游戏，而是习惯性地刷了会儿《神域纪元》的官方论坛 —— 这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看着其他玩家的吐槽和分享，仿佛能暂时忘记现实的琐碎。
论坛首页的热帖大多是新手玩家的求助，标题五花八门：
【求助！毒刺蜂怎么打？召唤同伴太恶心了！】发帖人 Id “清风村小菜鸡”，内容里满是怨念：“刚攒够十支木箭，结果一只毒刺蜂召唤了四只同伴，箭射完了都没打死，还被蛰了两下，掉了一半血！有没有大佬分享下技巧？” 下面的评论里，有人说 “先打落单的，看到它要叫就赶紧跑”，还有人调侃 “建议转圣骑士，扛揍”。
【新手村材料价格表！蜂蜡居然涨价了？】发帖人 Id “铁砧哥”，是个专门倒卖材料的玩家：“今天上午蜂蜡还 10 铜币一个，下午就涨到 15 铜币了，听说是有人收来做初级护腕。毒蜂尾刺更离谱，25 铜币都收不到，想做毒箭的兄弟抓紧囤货！” 林澈心里一动 —— 他昨晚刷了三根毒蜂尾刺，要是按这个价格，能卖 75 铜币，虽然不多，但积少成多，说不定月底真能凑够买内存条的钱。
翻着翻着，一条带 “热” 字标的争论帖吸引了他的注意，标题很冲：【别吹远程职业了！新手玩远程就是找虐！】发帖人 Id “近战扛把子”，语气格外强硬：“今天组队遇到个弓箭手，打个野猪都能空箭，怪物一冲过来就慌了，还得我这个战士扛伤害。远程职业脆得跟纸一样，没队友保护就是送菜，新手还是老老实实玩圣骑士或战士！”
下面的反驳立刻炸了锅，最赞的评论来自 Id “箭雨不沾衣”：“你菜别赖职业！弓箭手能风筝啊！拉开距离打，怪物根本碰不到你，倒是你这个战士，拉不住仇恨还怪队友？上次遇到个战士，把野猪引到法师身边，直接把法师秒了，还好意思说别人？”
“近战扛把子” 立刻回怼：“风筝？新手哪会找走位！黑风森林树那么多，一卡视角就被怪物贴脸，你以为人人都是大佬？”
“箭雨不沾衣” 也不让步：“不会就学啊！总不能因为难就说职业垃圾吧？我见过玩得好的弓箭手，单杀 4 级毒刺蜂工蜂都没问题！”
林澈看着争论，忍不住笑了 —— 他刚开始玩弓箭手时，也经常被野猪追得乱跑，后来慢慢摸索出走位技巧，才知道远程的优势在哪里。尤其是他的 “无限叠毒” 天赋，只要能拉开距离，持续输出就能叠满毒素，就算怪物血厚，也能慢慢磨死。他没参与争论，只是默默收藏了 “铁砧哥” 的材料帖，心里盘算着今晚再刷五根毒蜂尾刺，凑够八根，就能先做四支毒箭试试效果。
戴上头盔时，意识里弹出电量提示：“剩余电量 68%，精神共鸣强度 73%，建议 2 小时内结束沉浸。” 林澈深吸一口气，默念 “启动神经连接”，熟悉的白光包裹住他，下一秒，他已经站在了黑风森林的边缘。
清晨的森林带着露水的湿润，脚下的落叶沾着水珠，踩上去 “咯吱” 作响，比昨晚更清晰。他摸了摸箭囊，里面还有 15 支木箭，是昨晚剩下的，他特意没在游戏里补充 —— 新手村的木箭要 5 铜币一支，太贵了，能省则省。他朝着森林深处走去，目标很明确：找落单的毒刺蜂，刷尾刺和蜂蜡。
刚走到昨晚击杀毒刺蜂工蜂的地方，就听到不远处传来 “铛” 的一声金属碰撞声，伴随着女性的喝声：“别过来！” 林澈心里一紧，握着长弓悄悄绕过去，透过灌木丛的缝隙，看到了让他惊讶的一幕 ——
一个穿着银白色轻甲的圣骑士，正被五只毒刺蜂围攻。她的盾牌是淡金色的，上面刻着简单的圣光纹路，此刻正举在身前，挡住毒刺蜂的攻击，盾牌上的圣光泛起涟漪，每次碰撞都能震开一只毒刺蜂。但毒刺蜂太多了，而且不断有新的蜂群被吸引过来，她的生命值已经降到了一半，左臂上还沾着透明的毒液，行动明显变慢了。
圣骑士的 Id 是 “沐光”，林澈能看到她头顶的血条和状态栏：“4 级圣骑士，生命值 180\/360，附带‘麻痹毒素’效果（移动速度 - 15%，持续 10 秒）。” 她的攻击方式很简洁，每次盾牌格挡后，会用单手剑刺向毒刺蜂，但圣骑士的输出本就不高，对毒刺蜂造成的伤害只有 “-4”“-5”，根本赶不上毒刺蜂的回血速度。
“麻烦了，群居的毒刺蜂居然有这么多。” 林澈皱了皱眉，他知道圣骑士是 “团队盾牌”，防御强但输出弱，独自面对蜂群很难脱身。要是不管，“沐光” 大概率会被蜂群围死，掉经验不说，还可能掉装备；要是管，他只有 15 支木箭，而且自己只有 2 级，血量也不高，万一被蜂群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沐光” 的盾牌突然被一只毒刺蜂撞开，另一只毒刺蜂趁机朝着她的胸口刺去，尾刺闪着寒光。林澈没再犹豫，意识一动激活 “迅捷射击”—— 三支木箭裹着白光射出，精准命中那只毒刺蜂的翅膀根部，“-12”“-11”“-13” 的伤害数值跳起，同时强制叠加 3 层腐蚀毒素。那只毒刺蜂瞬间被打残，翅膀耷拉下来，失去了飞行能力，掉在地上挣扎。
“谁？”“沐光” 惊讶地回头，看到了藏在灌木丛后的林澈。她的声音很清亮，带着点喘息，显然已经支撑了很久。
“路过的弓箭手，帮你一把。” 林澈从灌木丛里走出来，手里的长弓已经拉满，瞄准了另一只正在攻击 “沐光” 盾牌的毒刺蜂，“你的盾牌能再扛一会儿吗？我先清掉外围的。”
“能！注意它们的毒液！”“沐光” 立刻反应过来，重新调整姿势，将盾牌举得更稳，圣光再次亮起，“我尽量帮你挡住正面的，你打侧面！”
林澈点点头，射出手中的箭。他没有用技能，而是选择普通攻击 ——“迅捷射击” 还在冷却，他要留着应对突发情况。木箭接连命中毒刺蜂的侧面，每 2 次普攻叠加 1 层毒素，很快，外围的两只毒刺蜂就被叠上了 5 层毒素，每秒掉 “-5” 的血（扣除 5% 抗性），行动速度明显变慢。
“你的毒素伤害…… 很特别？”“沐光” 注意到了毒刺蜂身上的绿色图标，语气里带着疑惑，“普通弓箭手没有毒系技能吧？”
“是天赋效果。” 林澈没有多说，只是加快了射击节奏。他特意瞄准毒刺蜂的翅膀，只要打断它们的飞行，“沐光” 的盾牌就能轻松格挡。
有了林澈的输出，战局很快逆转。五分钟后，最后一只毒刺蜂被叠满 12 层毒素，倒在地上化作白光，留下一根毒蜂尾刺和一小块蜂蜡。“沐光” 收起盾牌，抬手给自己加了个 “圣光治愈”，淡金色的光芒笼罩住她，生命值缓慢回升。她走到林澈面前，递过来一瓶淡蓝色的药水：“谢谢你，这瓶初级法力药水，你拿着吧，弓箭手应该用得上。”
林澈接过药水，瓶身上的标签写着 “恢复 30 点法力值”，是新手村杂货店卖的基础药水，要 20 铜币一瓶。他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我只是顺手帮忙。”
“拿着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沐光” 笑了笑，她的角色模型眉眼很柔和，眼神里没有居高临下的疏离，“刚才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要掉级了。对了，你也是来刷毒刺蜂的吗？我听说毒蜂尾刺能做毒箭，想攒点材料卖钱。”
“嗯，攒尾刺做毒箭。” 林澈点点头，心里突然觉得轻松了些 ——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在游戏里为了 “赚钱” 努力。他看了眼意识里的电量提示，已经降到了 45%，“我头盔电量不多了，得抓紧时间再刷两只。”
“那我不打扰你了。”“沐光” 挥了挥手，“要是再遇到蜂群，记得喊我，我就在这附近刷蜂蜡。” 说完，她转身朝着森林的另一个方向走去，银白色的轻甲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像一道移动的圣光。
林澈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初级法力药水。他低头看了眼刚捡起的毒蜂尾刺，心里突然有了个念头 —— 或许，组队刷怪也不错，至少不用再担心被群居怪物围攻，还能提高效率。他打开背包，把尾刺和蜂蜡放好，又看了眼收藏的材料帖，“铁砧哥” 刚更新了一条回复：“毒蜂尾刺涨到 30 铜币了，有货的速联系！”
“再加把劲，今晚就能攒够买内存条的钱了。” 林澈攥了攥长弓，转身朝着下一只毒刺蜂的方向走去。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的身上，带着温暖的触感 —— 这一次，黑风森林不再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还有一道圣光，留在了不远处的灌木丛后，像一个未完待续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