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黑莲岛的风,从来都裹着化不开的魔气。风里掺着咸腥的海水味,却被魔气染得发苦,吹在人皮肤上像细针在扎,连岛上的礁石都被侵蚀得坑坑洼洼,表面覆着一层滑腻的黑苔,用指尖一刮便簌簌掉落,露出下方泛着锈色的岩石。辰在西岐感知到异动时,这座孤岛上的祭坛正泛着令人心悸的红光 —— 祭坛由数万块黑色骸骨堆砌而成,有的是上古修士的头骨,眼窝空洞地对着海面;有的是深海巨兽的椎骨,上面还嵌着未锈蚀的青铜箭镞;每一块骨头上都刻着扭曲的罗睺魔文,魔文像缠绕的黑藤蔓,顺着骨缝蜿蜒,渗出的黑气在祭坛周围织成一张半透明的黑网,网眼间飘着细小的黑色絮状物,那是被魔气炼化的魂屑。连空中的云层都被染成墨色,偶尔掠过的海鸟沾到一缕黑气,便瞬间僵直坠落,翅膀还保持着扇动的姿势,坠入海中时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便被海水里的魔气包裹,化为一捧黑灰消散。
祭坛中央,九朵黑莲呈环形排列,每一朵都有半人高,花瓣边缘泛着锯齿状的黑芒,莲心处的黑色火焰跳动不止,火焰中隐约能看到细小的魔影在挣扎,将祭坛映照得忽明忽暗。莲环中央的青玉石台上,半截金蛟剪静静躺着 —— 剪刃断裂处参差不齐,像被巨力硬生生掰断,断口处泛着暗紫色的锈迹,锈迹下还沾着干涸的黑血,那是当年通天教主赐给三霄娘娘时,沾染的战场煞气。原本莹白的剪柄上缠满了黑色的魔丝,魔丝像无数条细小的蛇,正一点点啃噬着法宝本源,剪柄上原本清晰的 “蛟纹” 已变得模糊,只余下几道浅浅的刻痕,在魔气中微微发亮。
申公豹身着黑袍,跪在石台左侧,黑袍是用幽冥血海的 “腐魂布” 织成的,表面泛着暗黑色的光,下摆浸在从骸骨中渗出的黑色血水中 —— 这血水是祭坛下镇压的冤魂所化,每一滴都带着刺骨的阴寒。血水中的魔气顺着袍角爬满他的全身,在他脸颊上画出狰狞的魔纹,从眼角延伸至下颌,魔纹里的黑气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蠕动,像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他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发丝间缠着细小的骨屑,双目泛着绿火,死死盯着石台上的金蛟剪,眼神里满是疯狂的虔诚。
“罗睺大人在上,弟子申公豹,愿以三百年修为精血为引,助金蛟剪重铸,为大人荡平洪荒正道,复现魔主荣光!” 申公豹的声音带着嘶哑的狂热,他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泛起黑色的光 —— 那是他将自身魂血与黑莲魔气融合的征兆,猛地划过掌心。鲜血涌出的瞬间,竟不是寻常的红色,而是泛着浓黑的魔血,魔血滴落在金蛟剪的断裂处,发出 “滋滋” 的轻响,像是热油滴在寒冰上。剪刃上的锈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像鳞片般纷纷扬扬落在石台上,露出下方泛着血光的金属,金属表面还残留着金蛟剪原本的灵纹,只是灵纹已被魔气染成暗紫色,在血光中若隐若现。
申公豹黑袍上的魔纹突然亮起,与九朵黑莲的莲心产生强烈共鸣,黑色的魔气从莲心涌出,像九条粗壮的黑色溪流,顺着石台表面的凹槽汇聚到金蛟剪上。剪刃开始微微震颤,发出细微的 “嗡鸣” 声,断裂处的缺口缓缓闭合,缺口边缘的金属像融化的蜡般相互粘连。可就在缺口即将完全愈合时,金蛟剪突然剧烈跳动,剪刃上的血光瞬间黯淡,缺口处甚至开始出现蛛网状的裂纹,黑色的魔气从裂纹中溢出,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抗拒魔气的融合,剪柄上的魔丝也突然断裂几根,落在石台上便化为黑灰。
“怎么会这样?” 申公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疯狂,他双手按在金蛟剪上,疯狂地催动体内的魔气,试图强行压制金蛟剪的躁动,黑袍下的身体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明明按罗睺大人的《魔器重铸秘典》操作,以黑莲魔气为骨、精血为筋,为何还会失败?” 他低头凝视着剪刃上的裂纹,突然想起罗睺残魂在幽冥血海时说过的话 —— 金蛟剪乃先天灵宝,本源属 “刚”,重铸需 “玄黄之气” 为引,中和魔气的 “邪”,否则魔气虽能暂时修复外形,却无法与法宝本源契合,迟早会再次崩裂。可玄黄之气早在开天辟地后便极为稀有,只在洪荒初开的祖脉深处残留少许,他搜寻洪荒百年,也只在幽冥血海边缘找到几滴残息,根本不足以支撑金蛟剪的重铸。
就在申公豹焦躁地踱步,双手抓着头发、几乎要将黑袍撕碎时,祭坛西侧的海面突然翻涌起来。暗红色的海水像沸腾的岩浆般冒泡,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一道直径数丈的血色漩涡从海中缓缓升起,漩涡的转速越来越快,中心泛着漆黑的光,仿佛能吞噬一切。漩涡中泛着令人窒息的血海煞气,连周围的黑莲都开始向漩涡倾斜,花瓣纷纷转向漩涡方向,像是在朝拜某种至高存在。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漩涡中传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像生锈的铁片在石上摩擦,还带着诡异的回声,在祭坛周围回荡:“罗睺大人要的‘九岛血祭’,申公豹,你何时才能兑现?莫不是想借着重铸法宝的由头,私吞黑莲本源?”
申公豹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狂喜,他踉跄着跑到漩涡边缘,“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石台上,连骨屑刺入皮肤都浑然不觉:“不敢!弟子怎敢私吞大人本源!原来是冥河老祖驾临,弟子失礼了!” 他抬起头,脸上的魔纹因兴奋而亮得刺眼,“弟子正为重铸金蛟剪缺少玄黄之气发愁,若老祖能助弟子一臂之力,三日后,弟子定以东海九岛的修士血祭朝歌太庙,助老祖炼化罗睺残魂的本源,到时候老祖掌血海、弟子掌洪荒,共享天地气运!” 他说着,再次用指尖划破掌心,这一次割得更深,黑色的血水流淌得更快,其中还掺着几缕金色的光 —— 那是他修为的本源精血,也是他能拿出的最大诚意,黑血顺着指缝滴入漩涡,在水面上画出诡异的魔纹。
黑血落入漩涡的瞬间,漩涡中心突然亮起一道红光,一道细小的血丝从漩涡中飞出。血丝约莫手指粗细,泛着温热的光,像一条活过来的红色小蛇,在空中盘旋一圈后,精准地钻入金蛟剪的缺口。血丝融入的瞬间,金蛟剪的躁动突然停止,缺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剪刃上泛起耀眼的血光,光纹中还缠着细小的血海煞气,像无数条红色的细线在剪刃上游走。原本银白色的剪柄也变成了暗红色,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纹,血纹像人体的血管般微微跳动,与申公豹的心跳产生诡异的共鸣。重铸完成的金蛟剪缓缓悬浮在空中,散发出令人魂颤的气息 —— 祭坛角落,鸿钧道祖早年路过此地时留下的一道淡金色道痕,竟在这气息的侵蚀下开始淡化,道痕边缘的金光像融化的雪般渐渐消散,显然这把被申公豹命名为 “血魔剪” 的法宝,已具备克制鸿钧道韵的能力。
“很好,这才像话。” 冥河老祖的声音带着满意的低沉,血色漩涡渐渐缩小,中心的漆黑光点也慢慢消失,“三日后,若见不到九岛修士的魂血,吾便亲自来取你的魂体,炼入血海,做吾血神子的养料!” 话音落,漩涡彻底消失,海面恢复平静,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以及石台上未干的黑色血水。
申公豹颤抖着伸出手,握住血魔剪的剪柄。剪柄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握着一块活人的骨头,血海煞气顺着掌心钻入他的经脉,却没有侵蚀他的魂体,反而与他体内的黑莲魔气融为一体,让他的修为隐隐有突破的迹象。他眼中满是阴狠的笑意,举起血魔剪对着祭坛上的黑莲轻轻一剪 —— 一朵黑莲瞬间被拦腰截断,切口处没有流出魔气,反而渗出红色的血水,像活物受伤般。“辰,盘古残脉又如何?有了这血魔剪,定能斩碎你的诛仙阵图,让你魂飞魄散!” 他转身对身后的两名魔族弟子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黑袍在魔气中猎猎作响:“速带血魔剪前往九龙岛,面见王魔、杨森、高友乾、李兴霸四位大圣,就说申公豹请四位大圣共讨夺宝贼辰 —— 那厮私藏诛仙阵图、觊觎截教至宝,事后定以大商半壁江山相赠,再助四位大圣重开碧游宫!”
两名魔族弟子连忙上前,他们身着黑色魔甲,甲片上刻着罗睺符文,双手捧着一块黑色的兽皮,小心翼翼地去接血魔剪。可刚触到剪柄,便感到一股刺骨的煞气顺着指尖钻入体内,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水,连忙运转体内的魔气抵抗,才勉强稳住身形,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快步向九龙岛方向飞去,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海雾中。申公豹则留在祭坛上,盘腿坐在石台前,双手结印,将九朵黑莲的魔气尽数引向血魔剪 —— 剪刃的血光越来越亮,连周围的黑莲都开始向剪子倾斜,花瓣纷纷贴向剪刃,像是在朝拜这柄新晋的魔器,祭坛下的黑色血水也开始顺着石缝向上蔓延,在血魔剪周围形成一道小小的血环。
与此同时,西岐城内的疗伤洞外,辰正与刑天、敖丙围坐在一张青石桌旁,桌上摊着一张洪荒地图,标注着昆仑五色石矿脉的位置。洞内飘着淡淡的草药香,是百年份的紫芝与雪莲混合的气息,与辰身上的开天清气相互交织,显得格外平和。刑天握着石斧,斧刃放在桌角,指尖轻轻敲击着斧身,思考着矿脉的防御部署;敖丙则用指尖蘸着茶水,在地图上画出水脉的走向,龙鳞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突然,辰眉心的黑白道印剧烈刺痛,黑色的纹路像活物般快速跳动,一股熟悉的黑莲魔气 —— 与之前在黄河源头感知到的如出一辙,还有一股陌生的、带着浓重血腥气的煞气,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的感知袭来,两种气息相互交织,形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共振,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刺他的魂体。
“不好!黑莲岛与幽冥血海有异动!” 辰猛地按住眉心,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连忙从怀中取出幽冥珠 —— 这颗珠子是 北海超度截教幽魂时,秦广王赠予的幽冥至宝,珠子通体漆黑,表面刻着细小的轮回符文,平时安静地躺在怀中,此刻却泛着淡淡的黑色光,光中隐约能看到黑莲岛祭坛的模糊景象。他将体内的开天清气缓缓注入幽冥珠,清气顺着珠子的符文游走,珠内的景象瞬间变得清晰:申公豹跪在祭坛上、黑血滴入金蛟剪、冥河老祖的血色漩涡、血魔剪重铸完成后的血光,甚至连申公豹遣弟子前往九龙岛的举动,都像放影般一一呈现在三人眼前。
“那把剪子…… 竟能克制鸿钧道韵!” 敖丙猛地站起身,龙角因震惊而泛着淡青色的光,他指着幽冥珠中血魔剪侵蚀道痕的画面,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鸿钧道祖的道痕乃天道法则所化,寻常魔器连靠近都难,这血魔剪竟能将其淡化 —— 若申公豹用它对付三清圣人,圣人的法宝怕是会被直接斩断,后果不堪设想!”
刑天也皱紧眉头,石斧在手中微微颤动,斧身上的血纹因煞气的刺激而亮得刺眼:“还有冥河老祖,他竟与申公豹勾结!三日后的‘九岛血祭’若真能成功,九岛修士的魂血足以壮大血海煞气,到时候冥河炼化罗睺残魂,掌控黑莲之力,洪荒再无人能挡他的血海大军!”
辰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幽冥珠传来的危险预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强烈,魂体都在因这股气息而微微发凉:“血魔剪的目标是我。” 他指着珠中申公豹提到 “盘古残脉” 时的画面,语气肯定,“申公豹知道诛仙阵图在我手中,想借九龙岛四圣之手牵制我们 —— 四圣乃截教老牌修士,麾下弟子众多,若他们真信了申公豹的挑拨,西岐将腹背受敌,申公豹便能趁机完成血祭。”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手指在地图上的昆仑位置重重一点,“我们必须尽快行动:一方面,刑天兄,烦你派最信任的巫族弟子,带着幽冥珠的影像前往九龙岛,揭穿申公豹的阴谋,告知四圣他与冥河勾结的真相;另一方面,我需提前前往昆仑五色石矿脉,五色石乃补天本源,或许能助我进一步稳固修为,甚至突破境界,只有这样,才有把握对抗血魔剪。”
就在这时,辰怀中的混沌青莲籽突然发烫,泛着淡青色的光 —— 这颗 黄河源头从混沌青莲中所得的莲籽,被他一直放在贴身的香囊中,此刻竟自动飞出,悬浮在幽冥珠旁。莲籽的光与幽冥珠中血海漩涡的影像产生强烈排斥,莲籽的光越亮,幽冥珠中血色漩涡的影像便越模糊,甚至能看到淡青色的光丝在吞噬黑色的魔气,发出细微的 “滋滋” 声。辰伸手握住莲籽,掌心传来温润的暖意,能清晰地感受到莲籽的本源与血海煞气相互克制:“看来这青莲籽,或许是对抗血海煞气的关键。” 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将莲籽重新纳入香囊,“刑天兄,九龙岛的事就拜托你了,务必尽快动身,迟则生变;敖丙道友,你随我前往昆仑,你的青莲本源与混沌莲籽同源,或许能助我守护矿脉,防止申公豹派人偷袭。”
刑天和敖丙齐齐点头,不再犹豫。刑天转身快步离开,他要去召集巫族中最快的 “风行者” 弟子,带着幽冥珠的影像即刻出发;敖丙则跟着辰回到疗伤洞,开始收拾前往昆仑的行装 —— 他将祖龙精血装入玉瓶,又带上东海龙宫赠予的 “避水玉符”,以防途中遇到海水阻碍。西岐城内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百姓们虽不知具体危机,却也从士兵们加紧巡逻、加固城墙的举动中感受到了压迫,城门口的老人们自发地焚香祈福,孩子们拿着木剑在街道上奔跑,模仿着士兵操练的样子,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家园。
东海黑莲岛的祭坛上,申公豹仍在以魔气滋养血魔剪,剪刃的血光已蔓延到整个祭坛,连空气中的魔气都开始向剪子汇聚,形成一道黑色的气流漩涡。血海深处,冥河老祖的十二品血莲虚影在血水中缓缓转动,莲瓣上的血纹越来越清晰,每一片花瓣都坐着一名血神子,他们闭着双眼,吸收着血海中的煞气,为三日后的血祭做准备。九龙岛的方向,王魔、杨森、高友乾、李兴霸四位大圣正召集截教弟子,四圣坐在九龙殿中,看着申公豹弟子带来的血魔剪,眼中满是动容 —— 他们虽对申公豹的为人有所怀疑,却架不住 “重开碧游宫” 的诱惑,正商议着明日便率弟子前往西岐。一场关乎洪荒生死的危机,已在东海、血海、九龙岛之间悄然酝酿,而辰与敖丙的身影,已乘着混沌气,向昆仑的方向飞去,迎向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