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魔神般的身影，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抽干了整个矿洞内所有的光线与希望。
科恩这位黑塔据点的负责人，一位货真价实的圣域大法师，此刻却像一只被扼住了喉咙的鸡，跪在地上，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如同实质般的威压，已经远远超出了圣有域的范畴。
那是……传说中，足以与神明比肩的“化神期”的恐怖存在！
在落日镇这种边陲之地，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级别的老怪物？！
“城……城主大人……”
跟在那身影背后的几名死亡骑士中，为首的一名颤抖着单膝跪下，连灵魂之火都在剧烈地摇曳。他们是骸骨公爵的精锐，但在眼前这位面前，却连直视对方的资格都没有。
城主？
李啸的心，猛地一沉。
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黑石城，这座建立在废土之上的灰色之城，那个传闻中深不可测的、真正的幕后主宰！
他千算万算，算到了骸骨公爵，算到了黑塔，甚至算到了神圣帝国，却唯独漏算了这座城市本身的主人！
这块“天衍”碎片，竟然是这位城主的私有物！
黑石城主没有理会那些死亡骑士，他那漠然的猩红目光，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的科恩和银月大人，最后，落在了还保持着伸手姿势、唯一还站着的李啸身上。
“哦？”
他发出了一声略带惊奇的轻咦。他能感觉到，这个看起来最弱小的凡人，竟然在他的威压下，依旧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态，虽然全身的骨骼都在哀鸣，双腿抖得如同筛糠，但他的脊梁，却依旧挺得笔直。
这份意志力，让他产生了一丝兴趣。
“是你，解开了这里的封印？”黑石城主的声音，如同金属磨盘在缓缓转动，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压力。
“是我。”李啸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思考着脱身之策。硬拼？对方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神魂俱灭。逃跑？在化神期的领域内，空间都会被锁定，他连打开背包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绝对的、无法逾越的实力碾压。
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必须……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能与对方平等对话的筹码！
“很好。”黑石城主点了点头，仿佛在赞许一件有趣的工具，“那么，作为你擅闯本座‘藏宝库’的代价，就用你的灵魂，来为我的‘黑渊’增添一点新的收藏吧。”
他说着，缓缓抬起了手。
一股无可抗拒的死亡吸力，瞬间锁定了李啸！
李啸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地从肉体中抽离出去！他的眼前开始发黑，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完了！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跪在地上的科恩，突然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他猛地抬起头，指着李啸，用尽全身力气尖叫道：
“城主大人饶命！这一切都与我们黑塔无关！是他！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外来者，蛊惑我们打开了禁地！我们也是受害者！请您明察！”
这位刚刚还对李啸恭敬有加的据点负责人，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毫不犹豫地就把李啸给卖了个干干净净。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李啸身上，为自己和黑塔换取一线生机。
这种“猪队友”式的神助攻，却意外地为李啸争取到了宝贵的、不到半秒钟的喘息之机。
就是这半秒！
“天衍！全功率扫描目标！分析其能量结构和生命体征！找出他的弱点！快！”
李啸在自己的意识最深处，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扫描中……目标能量等级过高，存在强大法则干扰……分析受阻……强行破译中……警告！宿主精神力正在被强制剥离……分析完成度30%……50%……70%……”
“分析完毕！发现目标体表‘黑渊魔铠’存在结构性缺陷！其‘第十七号能量回路’与‘左肩胛骨连接处’的符文阵列存在0.3%的能量泄漏！该泄漏正在持续侵蚀宿主的生命本源！预计在三个标准月内，将导致宿主神魂与铠甲发生不可逆的恶性同化！”
找到了！
一股狂喜，瞬间冲散了李啸脑海中的死亡阴影！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那只缓缓抓向他的漆黑大手，嘶吼出了一句话：
“想不想知道，你的‘黑渊魔铠’，为什么每到月圆之夜，左肩的位置都会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黑石城主那只即将抓住李啸灵魂的大手，在距离他面门不到一寸的地方，猛地……停住了。
整个矿洞，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股几乎要将李啸撕碎的灵魂吸力，也随之烟消云散。
黑石城主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那双隐藏在面甲后的猩红眼眸，死死地锁定了李啸。那漠然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如同两团燃烧的鬼火。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科恩和银月大人都惊呆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啸，完全不明白，他这句话，为什么能让一尊即将下杀手的魔神，停下了动作。
只有李啸自己知道，他赌对了！
他刚才吼出的，不仅仅是“天衍”分析出的结果，更是结合了犯罪心理学中的“精准侧写”技巧。一个像黑石城主这样的绝对强者，他最在意的，必然是自身的力量和生命。他的铠甲如此强大，必然是他力量的核心。而“天衍”分析出的“能量泄露”和“生命侵蚀”，就是他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软肋！
“我不仅知道它为什么会痛，”李啸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技术宅”式自信的笑容，“我还知道，这种疼痛，在最近三个月，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而且每一次持续的时间，都比上一次更长。对吗？”
黑石城主没有回答，但那剧烈跳动的猩红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件事，是他最大的秘密。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蝼蚁般的凡人，是如何得知的？
“我可以修复它。”
李啸看着对方震骇的眼神，缓缓地、一字一顿地，抛出了自己最后的，也是最有分量的筹码。
他将一场必死的危机，硬生生地，用“信息差”的降维打击，扭转成了一场……技术交易。
跪在一旁的科恩，已经彻底看傻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啸从容不迫地与那位化神期的恐怖城主对话，看着城主脸上的神情从漠然到震骇，再到如今的凝重。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片刻的死寂之后，黑石城主终于缓缓地收回了手。那股笼罩整个矿洞的恐怖威压，也随之减轻了不少。
“你的条件。”他冰冷地吐出三个字。
显然，他动心了。
“很简单。”李啸挺直了腰杆，他知道，自己已经暂时从“猎物”变成了“合作者”，“第一，我的命，以及我这两位‘朋友’的命，你不能动。第二，这块碎片，我要一半。第三，你要负责解决掉外面的那些苍蝇，并且保证我们在黑石城期间的安全。”
“你没有资格跟本座谈条件。”黑石城主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杀意却减弱了许多。
“不，我有。”李啸微微一笑，“因为，只有我，能看懂你的‘病’，也只有我，能治好你的‘病’。你是想继续忍受着神魂被侵蚀的痛苦，最终变成那副破铜烂铁的傀儡，还是想让我帮你彻底根除隐患，重回巅峰？这道选择题，应该不难。”
黑石城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猩红的目光，在李啸自信的脸庞，和祭坛上那块他守护了近千年的碎片之间，来回移动。
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了。
“可以。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请讲。”
“除了修复我的铠甲，”黑石城主一指矿洞的更深处，在那里，有一面被天然岩石封死的石壁，“我要你，帮我打开那扇门，取出我先祖的遗物。我守护了这里千年，却始终无法进入其中。”
李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那面石壁的位置，那个空间坐标……
竟然与他当初被“天衍”传送阵随机传送到这个世界时，所出现的那个神秘洞府，分毫不差！
他无意中闯入的这个世界，似乎从一开始，就与某个古老的约定和传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手中的“钥匙”，似乎能打开的，不止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