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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冯坤那里回来之后,叶辰心里的紧迫感更强了。对方已经明确发出了警告,这说明他们的暗中调查确实触及到了某些人的敏感神经。他必须尽快掌握更多实质性的证据,否则一旦对方失去耐心,或者他们行差踏错,后果不堪设想。

他立刻通过隐秘渠道联系了苏清瑶,将冯坤召见和警告的事情简单告知,并询问她那边是否有新的进展。他相信,以苏清瑶的细心和她在丹堂的便利,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那“丹毒”的线索。

讯息发出后,叶辰便开始了焦灼的等待。他不敢频繁联系,以免暴露。只能在执行巡星任务和日常修炼的间隙,分出一缕心神,留意着那隐秘的通讯方式是否有回应。

与此同时,丹堂区域,一座专门分配给客卿长老使用的独立小院静室内,苏清瑶收到了叶辰的传讯。她仔细阅读完讯息内容,清丽绝俗的脸上笼罩上一层寒霜。

“冯坤执事……地火殿……警告……”她低声自语,指尖一缕冰蓝色的灵力跳跃,将传讯玉符化为齑粉。“叶大哥那边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她站起身,在静室内缓缓踱步。叶辰的遭遇,印证了她之前的判断。丹堂提供的、被动过手脚的药材,绝非孤立事件,其背后必然牵扯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的核心,很可能就在那神秘而戒备森严的地火殿。

“必须找到更直接的证据。”苏清瑶美眸中闪过一丝决然。仅仅依靠每次炼丹时偷偷剥离毒素,太被动了,而且无法追溯到源头。她需要知道,那些被掺入的罕见毒草,究竟是从何而来,又是经过谁的手批准确认用于炼制“清心丹”的。

她的目标,锁定了丹堂的档案库——百草录籍阁。那里存放着所有丹堂药材的入库、出库、使用记录以及相关的审批文书。

作为外门客卿长老,她拥有一定的权限可以查阅部分非核心的档案,但这远远不够。那些关键的、可能涉及隐秘的记录,必然被严格保管,甚至可能已经被篡改或隐藏。

直接申请查阅敏感记录,无异于打草惊蛇。她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一个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理由。

机会很快来了。

这一日,丹堂发布了一项任务,征集改良几种常用低阶丹药(如辟谷丹、回气丹)的方案,旨在提升药效,降低成本。这对于任何有志于丹道的修士来说,都是一个展示才华、积累贡献的好机会。

苏清瑶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她以研究丹药改良,需要参考历年来的药材特性记录和丹方演变史为由,向掌管百草录籍阁的执事提交了申请,要求调阅近五十年来相关药材的入库记录和部分低阶丹方的存档。

这个理由充分且正当。她本就是新晋客卿长老,想要做出成绩,选择从最基础、最大量的低阶丹药入手,合情合理。查阅历史记录,也是为了更好地了解药材药性的细微变化和丹方改良的脉络,这是丹师常用的研究方法。

申请很快得到了批准。毕竟她要求查阅的,并非什么核心机密,大多是一些陈年旧账和公开的低阶丹方。

第二天,苏清瑶便带着客卿长老的身份玉牌,来到了百草录籍阁。这是一座占地颇广、共有三层的古朴阁楼,飞檐斗拱,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和岁月沉淀的气息。阁楼内外都有阵法光芒隐隐流转,门口更有两名筑基期的弟子值守。

验明身份后,苏清瑶被允许进入一层。负责接待的是一名姓钱的老执事,修为在金丹初期,头发花白,面容刻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苏长老,你要查阅的卷宗和记录,都在甲字区第七到第十二号书架,以及丙字区部分区域。这是区域令牌,凭此可翻阅,但不得损坏,不得拓印,更不得携带出阁。每日酉时之前必须离开。”钱执事将一枚木质令牌递给苏清瑶,语气毫无波澜地交代着规矩。

“有劳钱执事,我晓得了。”苏清瑶接过令牌,微微颔首,便径直走向甲字区。

她先是装模作样地在甲字区那些指定的书架前翻阅起来,时不时拿出玉简记录些什么,完全是一副潜心研究的模样。她的神识却如同最精细的网,悄然铺开,感知着整个录籍阁一层的布局、阵法节点以及人员流动。

她注意到,钱执事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入口处的桌案后打坐,偶尔有弟子进出才会睁眼查看。阁内还有其他几名弟子在查阅资料,但都专心致志,无人留意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苏清瑶耐心地等待着。她需要的目标,并不在允许她查阅的区域。那几种被动用过的罕见毒草,其记录很可能被归入了“特殊药材”或“管控药材”类别,存放在更核心的区域,比如……二层,甚至三层。

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暂时脱离钱执事视线的机会。

终于,在午后时分,机会来了。一名弟子急匆匆跑来,似乎有什么急事要找钱执事。钱执事皱了皱眉,起身与那弟子走到门外低声交谈起来。

就是现在!

苏清瑶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她身形如同鬼魅,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凭借着客卿长老令牌对部分基础禁制的豁免,以及自身高超的敛息术,悄无声息地绕过几个书架,如同一缕青烟,迅速登上了通往二层的楼梯。

二层比一层更加安静,书架也更少,但材质明显更好,上面布置的禁制光芒也更强。这里存放的,多是涉及金丹期以上丹药的配方思路(非完整丹方)和一些较为珍稀药材的记录。

苏清瑶没有浪费时间,目光快速扫过书架上的分类标识。

“毒物类……”她心中默念,迅速锁定了一个靠角落的书架。书架被一层淡紫色的光罩笼罩着,散发着警示的气息。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逼出一滴蕴含着精纯冰系灵力的血珠,轻轻点在光罩上。同时,另一只手快速打出几个玄奥的法诀,这是她前世记忆中一种专门用于暂时欺骗、麻痹低阶阵法的秘术,极其耗费心神。

淡紫色的光罩微微波动了一下,颜色变得稀薄了些许。苏清瑶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客卿长老令牌按在光罩上。

“嗡……”

光罩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鸣,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苏清瑶立刻闪身而入,缝隙在她身后迅速闭合。

成功进入!

她不敢耽搁,立刻在书架上快速搜寻起来。她的目标很明确:那几种被她辨认出的毒草的单独记录,以及近几年来所有标注为“戒律堂特供”或与清心丹炼制相关的审批文书副本。

书架上的玉简和卷宗并不多,但记录的内容却触目惊心。许多在外界被视为禁忌的毒草,在这里都有详细的入库记录,而且数量不小。

很快,她找到了关于“蚀心草”、“乱神花”等几种毒草的记录玉简。神识探入,她仔细查阅着上面的信息。

“入库时间:天垣历七万三千四百二十一年,秋;来源:外务堂采购自‘黑沼泽’坊市;数量:三斤七两;接收人:丹堂执事李晦……”

“出库记录:天垣历七万三千四百二十二年,春;用途:炼制‘清心丹’(戒律堂特供);提取人:丹堂执事孙淼;批复人:戒律堂三长老,霍霆……”

记录看起来似乎天衣无缝,有来源,有用途,有批复,流程完整。

但苏清瑶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不对!

她敏锐地发现,这几批毒草的出库记录,在“批复人”签名处的灵力印记,与前后其他记录的霍霆长老的印记,有着极其细微的差别!那印记看似磅礴大气,带着元婴修士特有的威压,但细看之下,却少了几分霍霆真人标志性的、如同雷霆般凌厉的“意”,反而多了一丝刻意模仿的僵硬和滞涩!

“签名是伪造的!”苏清瑶心中一震。有人冒充霍霆真人的名义,批复了这些毒草的使用!是为了嫁祸?还是霍霆真人本身就有问题,但出于某种原因,不愿留下真实笔迹?

这个发现让她背脊发凉。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丹堂和戒律堂的高层中,必然有内鬼!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骇,继续快速翻阅。既然记录被篡改,那么真正的去向和用途,很可能被隐藏了。她仔细检查着书架,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隐藏的夹层或暗格。

终于,在一个存放废弃丹方草稿的陈旧玉简盒底部,她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用神识封印的夹层。若非她对能量波动敏感至极,几乎无法察觉。

破解这个神识封印比之前麻烦数倍。苏清瑶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冰蓝色的灵力在她指尖萦绕,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一点点地消磨着封印。这个过程极其凶险,稍有不慎就可能触发反噬或者警报。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声,神识封印终于被她解开。夹层内,只有一枚颜色黯淡、边缘甚至有些破损的黑色玉简。

苏清瑶立刻将神识沉入其中。

玉简内的信息同样被加密过,是一种极其古老偏门的丹道密文。幸好,苏清瑶前世作为丹道宗师,对这种密文有所涉猎。

她集中全部心神,开始解读。

玉简开头,是三个触目惊心的大字——蚀星丹!

随着解读的深入,苏清瑶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愤怒!

这“蚀星丹”的丹方,简直骇人听闻!

它以修炼者的星辰之力为引(尤其是金丹或元婴中蕴含的星力),混合多种阴损毒物,辅以一种名为“寂灭煞气”的核心能量(苏清瑶瞬间联想到叶辰提到的地火殿煞气),炼制而成。

此丹并非直接致命,其药效阴毒无比。服用后,丹药之力会如同跗骨之蛆,悄然侵蚀修士的金丹或元婴,使其内部蕴含的星辰之力逐渐被“污染”和“吞噬”,并产生一种对“寂灭煞气”的病态依赖!

初期,依赖者会感觉修为似乎有所“精进”(实则是煞气刺激下的虚假繁荣),心性逐渐变得暴躁易怒。中期,一旦断绝煞气供给,便会修为倒退,金丹\/元婴萎缩,痛苦不堪。到了后期,则彻底被煞气控制,心神迷失,完全沦为提供煞气者的傀儡,生死不由己!

这根本不是什么改良的毒丹,而是一种旨在控制他人,尤其是控制那些修炼星辰之道的高阶修士的——魔丹!

联想到戒律堂弟子服用的、掺入了微量类似成分的“清心丹”,苏清瑶瞬间明白了这惊天阴谋的冰山一角!

有人,正在试图通过这种“蚀星丹”,潜移默化地控制天垣宗的高层力量!先从戒律堂这种执法部门开始,逐步蔓延!而地火殿,很可能就是利用地火淬炼“寂灭煞气”,为炼制这种魔丹提供核心原料的地方!

这个发现让她手脚冰凉。若让此阴谋得逞,整个天垣宗,恐怕都将沦为幕后黑手的掌中玩物!

她不敢再有丝毫耽搁,立刻以强大神识强行记忆下整个“蚀星丹”的丹方和其骇人听闻的药理。就在她刚将最后一段信息记入脑海,准备将黑色玉简放回原处,并重新施加封印时——

嗡!

她敏锐地感知到,楼梯口的方向,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灵力波动!有人上来了!而且不止一个!

是钱执事?还是其他人?

苏清瑶心中一惊,当机立断!她指尖冰蓝灵力吞吐,瞬间将那枚记载着“蚀星丹”的黑色玉简彻底震成粉末,连同夹层内的所有气息痕迹一并冻结、湮灭!同时,她双手如穿花蝴蝶,快速打出法诀,将被她破解的封印勉强恢复了原状,虽然仔细探查肯定能看出破绽,但仓促间应该能蒙混过关。

做完这一切,她身形如烟,悄无声息地退到书架最阴暗的角落,全力运转敛息术,整个人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连呼吸和心跳都近乎停止。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低语声。

“钱师兄,你说那新来的苏长老,真的在一层看那些低阶丹药记录?”

“哼,谁知道这些客卿长老心里想什么。不过她身份特殊,又是赵师叔引荐的,只要不违反规矩,随她去吧。我们例行巡查一下二层即可,快去快回。”

原来是钱执事带着另一名执事上来巡查了。

苏清瑶屏息凝神,看着两道身影在不远处晃过,神识随意地扫视着。幸运的是,他们并未在她藏身的这个角落过多停留,只是例行公事地转了一圈,便嘀嘀咕咕地下楼去了。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一层,苏清瑶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真是千钧一发!

她不敢再停留,又等待了片刻,确认安全后,才如同幽灵般悄然离开二层,重新回到一层她原本应该在的区域,拿起一枚玉简,假装继续研究,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显示着她内心远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到了酉时,苏清瑶准时离开百草录籍阁,将令牌交还给钱执事,神色如常地告辞离去。

回到自己的小院,启动所有防护和隔音阵法后,苏清瑶才瘫坐在蒲团上,大口喘息着,脸上残留着惊悸和后怕。

但更多的,是那“蚀星丹”带来的冰冷和愤怒。

她立刻将今天的发现,尤其是关于“蚀星丹”的骇人信息,通过最紧急的加密方式,传讯给了叶辰。

风暴,比她想象的来得更快,也更猛烈。这天垣宗,已然成了一个巨大的毒瘤,而她和叶辰,正站在切开这个毒瘤的最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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