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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夜话：道玄风云
第一章 云深不知处
七月流火，赤地千里。青峰镇外的官道上，一个身着洗得发白的粗布道袍的少年，正背着一个半旧的行囊，艰难地前行。他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面容清秀，眉宇间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这少年名叫凌云，是茅山派第三十二代弟子，奉师命下山历练。烈日炎炎，晒得地面升腾起一股股热浪，远处的景物都扭曲变形。凌云已经走了整整一天，水囊早已见了底，嘴唇干裂得像久旱的土地。他望了望前方蜿蜒的山路，又回头看了看身后渺无人烟的旷野，轻轻叹了口气。“师父啊师父，您老人家倒是给个明确点的方向啊，就说青峰镇附近有妖气，这青峰镇倒是到了，可妖气在哪儿呢？”凌云喃喃自语，声音沙哑。他自幼在茅山长大，跟随师父玄阳真人修习道法。茅山派作为道教正宗，传承千年，底蕴深厚。凌云天资聪颖，悟性极高，是同辈弟子中的佼佼者。只是他性子跳脱，耐不住清修的寂寞，总盼着有朝一日能下山闯荡，降妖除魔，扬名立万。如今愿望成真，他却有些手足无措。山上所学的符箓、阵法、咒诀虽然烂熟于心，但真正到了实战，却不知该如何下手。正当凌云一筹莫展之际，一阵凉风突然从身后袭来，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他心中一凛，猛地转身，双手掐诀，警惕地望向四周。“什么人？”只见身后不远处的树林里，枝叶摇曳，却不见半个人影。但那股血腥味却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凌云心中一动，这黑气……莫非就是师父所说的妖气？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紧张，从行囊中取出一张黄色的符箓，握在手中。这是一张“破邪符”，能破除低阶妖邪的幻术，并有一定的杀伤力。“藏头露尾之辈，不敢现身吗？”凌云扬声道，声音虽有些颤抖，却尽量保持镇定。话音刚落，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尖锐刺耳，如同夜枭啼哭。“嘿嘿嘿……小道士，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竟敢闯入我的地盘，还敢口出狂言？”随着笑声，一个黑影从树林中缓缓走出。那黑影身形佝偻，穿着一身破烂的黑衣，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双眼睛却闪烁着幽幽的绿光，正直勾勾地盯着凌云。凌云瞳孔微缩，这黑影身上的妖气浓郁至极，比他在山上见过的任何一只“教具”都要强大。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遇上硬茬了。“你是何方妖孽？为何在此作祟？”凌云强作镇定，厉声喝问。黑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黑相间的牙齿：“作祟？这方圆百里都是我的地盘，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时轮到你一个小道士来管闲事？”说罢，黑影猛地一挥袖，一股黑色的妖风凭空出现，朝着凌云席卷而来。妖风中夹杂着浓烈的腥臭气，吹得凌云几乎睁不开眼睛。凌云不敢怠慢，立刻将手中的破邪符往前一送，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邪驱秽，敕！”金光一闪，破邪符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射入妖风之中。只听“嗤”的一声，妖风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消散无踪。黑影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哦？有点意思。没想到茅山派现在还有你这样的年轻弟子。”凌云心中稍定，看来山上所学并非全无用处。他不敢放松警惕，又从行囊中取出几张符箓，严阵以待。“妖孽，我劝你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黑影冷笑一声：“手下无情？就凭你？小道士，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绝望！”话音未落，黑影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烟，朝着凌云疾射而来。速度之快，远超凌云的反应极限。凌云心中大骇，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符箓往身前一挡，同时脚踏七星步，身体向侧面急冲。“嘭！”一声闷响，黑烟撞在符箓上，发出剧烈的爆炸声。凌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咳咳……”凌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胸口剧痛，浑身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黑影缓缓现出原形，一步步走向凌云，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小道士，滋味如何？你的符箓虽然有点门道，但修为太浅，根本伤不了我。”凌云心中绝望，难道自己第一次下山，就要殒命于此？他不甘地望着天空，想起了师父慈祥的面容，想起了师兄弟们的欢声笑语，想起了茅山云雾缭绕的山峰……“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凌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的一张蓝色符箓上。“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五雷正法，诛邪！”这是茅山派的高阶雷法符箓——“五雷符”，威力巨大，但对施法者的消耗也极大，以凌云目前的修为，强行催动此符，无异于饮鸩止渴。蓝色符箓在精血的催动下，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隐隐有雷鸣之声传来。一道粗壮的闪电从符箓中射出，带着毁天灭地之势，朝着黑影劈去。黑影脸色剧变，他没想到这个小道士竟然还有如此后手。他想躲闪，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定，根本动弹不得。“不！”一声惨叫，黑影被闪电劈个正着，身体瞬间化为灰烬，只留下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解决了黑影，凌云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一个白衣身影从天而降，朝他走来……
第二章 古刹魅影
不知过了多久，凌云悠悠转醒。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粗布被子。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这是哪里？”凌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稍微一动，胸口就传来阵阵剧痛。“别动，你伤势未愈。”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凌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色僧袍的年轻和尚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这和尚眉目清秀，气质儒雅，看起来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是你救了我？”凌云问道，他认出这和尚就是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个白衣身影。年轻和尚点了点头，将汤药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床边坐下：“我路过此地，见你晕倒在地，便将你救了回来。你身上有多处内伤，还有妖气侵蚀的痕迹，想必是与妖邪交过手吧？”凌云心中一动，这和尚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能一眼看出自己的伤势和遭遇，显然不是普通人。“正是。晚辈凌云，茅山派弟子，多谢大师相救。不知大师法号如何称呼？此地是何处？”凌云拱手道。年轻和尚微微一笑：“贫僧法号慧能，是这座古刹的住持。这里是青峰镇外的灵隐寺。”“灵隐寺？”凌云有些惊讶，他下山前曾研究过青峰镇附近的地图，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座寺庙。慧能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灵隐寺建于唐代，历史悠久，只是地处偏僻，鲜为人知。近年来香火凋零，只剩下贫僧一人在此清修。”凌云恍然大悟，心中对慧能充满了感激：“原来是慧能大师，大恩不言谢，晚辈日后定当报答。”慧能摆了摆手：“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不必放在心上。来，先把这碗汤药喝了吧，对你的伤势有好处。”凌云点了点头，挣扎着坐起身，接过慧能递来的汤药。汤药很苦，但入口温润，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入腹中，瞬间缓解了不少疼痛。“多谢大师。”凌云喝完汤药，将碗递还给慧能。慧能接过碗，说道：“施主伤势较重，需要好生休养。这几日你就安心在此住下吧，贫僧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斋饭。”凌云感激涕零：“如此，便叨扰大师了。”接下来的几天，凌云便在灵隐寺住了下来。慧能每日为他送来汤药和斋饭，悉心照料。凌云的伤势也在一天天好转，他心中对慧能的感激之情与日俱增。这日，凌云感觉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便想出去走走，活动一下筋骨。他走出房间，发现灵隐寺虽然不大，但古朴典雅，别有一番韵味。寺庙的院子里种着几棵参天古柏，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凌云信步走到大殿前，只见殿门紧闭，上面布满了灰尘，似乎很久没有打开过了。他心中好奇，便想上前推开殿门。“施主，不可！”就在这时，慧能的声音突然传来。凌云回过头，只见慧能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阻止了他的动作。“大师，为何不可？”凌云疑惑地问道。慧能喘了口气，勉强笑了笑：“这大殿年久失修，里面蛛网密布，尘土飞扬，恐污了施主的眼睛。施主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凌云心中疑窦丛生，慧能的反应太过反常了。这大殿明明是寺庙的核心之地，为何会常年紧闭？而且慧能的眼神闪烁，似乎在隐瞒什么。“大师多虑了，晚辈只是好奇，想进去瞻仰一下佛像而已。”凌云不动声色地说道。慧能脸色微变，连忙摆手：“不可，万万不可！这大殿……这大殿有些不干净。”“不干净？”凌云心中一动，难道这大殿里有什么妖邪不成？他想起了自己下山的目的，就是为了追查妖气。这灵隐寺地处偏僻，香火凋零，倒是很有可能成为妖邪的藏身之地。“大师，实不相瞒，晚辈此次下山，正是为了降妖除魔。若大殿中真有不干净的东西，晚辈义不容辞。”凌云郑重地说道。慧能脸色更加难看，他叹了口气：“施主有所不知，这大殿中的东西，并非一般的妖邪，就连贫僧也束手无策。施主伤势未愈，还是不要冒险的好。”凌云见慧能言辞恳切，不似作伪，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他决定，一定要弄清楚这大殿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当晚，月色如水，洒满了整个灵隐寺。凌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他悄悄起身，换上夜行衣，屏住呼吸，朝着大殿的方向摸去。大殿的门果然紧闭着，上面还贴着几道黄色的符箓，符箓上的朱砂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稀可以看出上面画着的是驱邪镇煞的符文。凌云心中更加确定，这大殿里一定有问题。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仔细观察着那几道符箓。这些符箓的手法有些眼熟，似乎是佛教的“降魔符”，但威力却很一般，只能起到暂时镇压的作用。凌云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张“破邪符”，轻轻贴在门上。然后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邪驱秽，敕！”金光一闪，破邪符发挥作用，门上的几道降魔符瞬间碎裂。凌云用力一推，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股阴冷的寒气从殿内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朽的气息。凌云皱了皱眉，从行囊中取出一张“照明符”，捏在手中。“敕！”照明符化作一团柔和的光芒，悬浮在凌云身前，照亮了整个大殿。大殿内一片狼藉，蛛网密布，尘土厚积。正中央的佛像早已残破不堪，半边脸都塌了下去，露出里面的泥胎。而在佛像前的供桌上，赫然摆放着一具尸体！那尸体穿着一身猎户的衣服，早已僵硬，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更诡异的是，尸体的七窍中都流出了黑色的血液，在供桌上积成了一滩黑糊糊的东西。凌云心中大骇，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发现死者的魂魄已经被吞噬，死状极惨。“这是……摄魂妖所为？”凌云喃喃自语。摄魂妖是一种以吸食人类魂魄为生的妖邪，极为歹毒。就在这时，大殿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凌云猛地转身，将照明符往前一送，照亮了角落。只见角落里蜷缩着一个黑影，正瑟瑟发抖。凌云定睛一看，那黑影竟然是一个小女孩，约莫七八岁年纪，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布满了灰尘和泪痕。“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凌云心中疑惑，轻声问道。小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凌云：“我……我迷路了……”凌云皱了皱眉，这小女孩出现得太过蹊跷了。这大殿如此阴森恐怖，她一个小女孩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而且她身上……似乎没有活人的气息。凌云心中警铃大作，他不动声色地从怀中取出一张“镇魂符”，随时准备出手。“小妹妹，别怕，我是好人。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凌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小女孩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我叫小花……我没有家……”“没有家？”凌云心中一动，难道这小女孩是个孤儿？就在这时，小女孩突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她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纯黑色，没有一丝眼白，看起来恐怖至极。“小道士，你果然上钩了！”小女孩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稚嫩。她身形一晃，化作一团黑烟，朝着凌云扑来。凌云早有准备，猛地将手中的镇魂符往前一送：“敕！”镇魂符爆发出一道金光，将黑烟挡住。黑烟中传来一声惨叫，又化作小女孩的模样，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你果然是摄魂妖！”凌云厉声喝道。小女孩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的笑容更加诡异：“没错，小道士，算你还有点眼力。可惜，你今天也要死在这里！”说罢，她张开嘴巴，吐出一条长长的舌头，舌头如同毒蛇一般，朝着凌云射去。凌云眼神一凛，脚踏七星步，身体如同鬼魅般躲闪开来。同时，他从行囊中取出一把桃木剑，握在手中。“妖孽，受死吧！”凌云大喝一声，手持桃木剑，朝着小女孩冲去。桃木剑是驱邪的利器，对妖邪有克制作用。小女孩见状，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就凭你？”她身形一晃，化作数道残影，将凌云团团围住。每一道残影都伸出长长的舌头，朝着凌云攻去。凌云临危不乱，手中桃木剑舞得风雨不透，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这是茅山派的“金光咒”，能形成一道金色的护罩，抵御妖邪的攻击。金光一闪，一道金色的护罩将凌云笼罩其中。小女孩的舌头打在护罩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却无法攻破护罩。“可恶！”小女孩怒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她猛地张口，喷出一股黑色的雾气，雾气中蕴含着强烈的腐蚀性，朝着凌云的护罩侵蚀而去。凌云心中一惊，这黑色雾气的腐蚀性极强，金光护罩竟然开始慢慢消融。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动防御了。“五雷正法，诛邪！”凌云再次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剑上。桃木剑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隐隐有雷鸣之声传来。“轰！”一道粗壮的闪电从桃木剑中射出，朝着小女孩劈去。小女孩脸色剧变，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闪电劈在小女孩身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小女孩的身体瞬间被劈成了两半，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在空气中。解决了摄魂妖，凌云松了口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晕过去。强行催动五雷阵法，对他的消耗太大了。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供桌前，看着那具猎户的尸体，心中充满了愧疚。如果自己能早点发现这里的异常，或许就能救他一命了。就在这时，大殿外突然传来了慧能的声音：“施主，你没事吧？”凌云回过头，只见慧能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看到地上的尸体和消散的黑烟，脸色大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云冷冷地看着慧能：“大师，你现在可以告诉晚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这摄魂妖在此作祟，你不可能一无所知！”慧能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凌云步步紧逼：“还有那个小女孩，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变成摄魂妖？”慧能叹了口气，缓缓低下了头：“施主，事到如今，贫僧也瞒不下去了。那小女孩……其实是贫僧的女儿……”
第三章 往事如烟
“什么？！”凌云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歹毒的摄魂妖，竟然是慧能的女儿。慧能苦笑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此事说来话长……”他缓缓走到供桌前，看着那具猎户的尸体，眼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三年前，贫僧还是这座灵隐寺的住持。那时，寺里还有几个师弟和徒弟，香火虽然不旺，但也还算清净。贫僧的妻子早逝，只留下一个女儿，名叫灵儿。灵儿乖巧懂事，是贫僧唯一的精神寄托。”“可是，好景不长。一天，一群山贼突然闯入寺庙，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师弟和徒弟们为了保护寺庙和灵儿，都惨死在山贼的刀下。贫僧拼死抵抗，却也身受重伤，被山贼打晕过去。”“等贫僧醒来时，寺庙已经化为一片火海，灵儿也不见了踪影。贫僧悲痛欲绝，以为灵儿已经葬身火海。从此，贫僧便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