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人？引路人？』胖子哆哆嗦嗦地捡起手电，光柱在我和张起灵脸上晃来晃去，『我说这位……不知道是大哥还是大姐的，您这出场方式也太别致了。咱们就是路过的，您看这门也关了，要不您再给开开，我们保证立马消失，绝不打扰您老人家清修！』
那古老的声音没有理会胖子，它的意志，或者说它的注意力，似乎完全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你……和他们不一样。』
这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张起灵向前踏了半步，不动声色地将我挡在了身后，黑金古刀的刀尖微微下沉，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态。他没有说话，但全身的气息已经绷紧到了极致。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直面那片无尽的黑暗。
『我们哪里不一样？』我平静地问道。
胖子急得直跺脚：『我的天爷啊！天真你疯了！还跟他聊上了！这不明摆着是鬼打墙遇上正主了嘛！小哥，你别愣着啊，赶紧的，黑驴蹄子……不对，这鬼都成精了，估计得用炸药！』
『闭嘴，胖子。』张起灵的声音很低，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警惕。
他警惕的不是那未知的存在，而是我。
我能理解他的感受。从进入这里开始，我的表现就完全超出了他对我『吴邪』这个身份的认知。
『他们的身上，带着时间的尘埃，带着宿命的枷锁。』那个声音悠悠地回答我的问题，『而你……你的身上，有『门』外的气息。一种……全新的，不属于这片宿命循环的气息。』
我心中一动。
门外的气息？不属于宿命循环？
它是在说我，还是在说我身上的系统？
就在我思索的瞬间，脑海中，那熟悉的机械提示音，带着一丝俏皮的电子感，欢快地响了起来。
【叮！恭喜宿主，成功触发史诗级场景——『终极的凝视』！】
【检测到超规格存在：世界根源守护者（残响）——青铜门之灵！】
【正在为您解析当前情景……解析成功率100%！】
【当前存在：『守门人』，并非生物，也非鬼魂。它是上一个纪元文明的守护者，以自身全部的生命与意志，与青铜门融为一体，化作了这片空间的核心。它的使命，就是等待一个能够打破宿命循环的『变量』出现。】
【系统提示：宿主，别怀疑了，你就是那个最靓的仔，唯一的变量！】
一连串的信息在我脑海中炸开，让我对眼前的一切，瞬间有了颠覆性的认知。
这不是什么古墓里的粽子，也不是什么鬼怪。
这是一个文明最后的守望者。
『你等了我多久？』我消化完系统的信息，再次开口问道。
我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和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聊天。
胖子已经彻底傻眼了，他张着嘴，看看我，又看看四周的黑暗，手电筒的光束因为手的颤抖而剧烈地晃动着。
『天……天真……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张起灵也皱起了眉头，他看着我的背影，眼神中的困惑越来越深。他能感觉到，我和那个声音的对话，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他穷其一生所追寻的秘密，似乎在这一刻，由我这个局外人，轻而易举地揭开了冰山一角。
『久到……我已经忘记了时间。』守门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只记得，星辰生灭，沧海桑田。我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过客，他们都带着和你同伴相似的宿命气息，进来，然后离开，周而复始。』
它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他们称呼自己为……张家人。』
此话一出，张起灵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他豁然抬头，望向虚空，似乎想要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
『你……见过我的族人？』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闷油瓶如此失态。
『见过。』守门人的声音毫无波澜，『每一代，都有一个最强者，来到我的面前。他们试图挑战我，试图进入门后，试图……解开他们血脉中的那个所谓的『终极』秘密。』
『结果呢？』张起灵追问道，语气急切。
『结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守门人叹息道，『他们带着疑惑而来，带着更多的疑惑离开。因为，他们不是我要等的人。他们只是这个巨大循环中的一环，是薪柴，是过客，却不是……执火者。』
薪柴……过客……
这两个词，像两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张起灵的心上。
他沉默了。
他握着黑金古刀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穷尽一生，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命运，所做的一切，到头来，只是一个『过客』？
这种打击，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胖子也听出了不对劲，他小心翼翼地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天真，这老鬼说话也太他娘的伤人了。什么叫过客？小哥为了这破门，命都快搭进去了！不行，胖爷我得跟他理论理论！』
我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然后，我看向张起灵，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哥，它说的或许没错。但它没说的是，没有一代又一代薪柴的燃烧，又怎么可能等到执火者的出现？』
我的话，让张起灵的身体停止了微不可查的颤抖。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我迎着他的目光，继续说道：『你们张家守护的，从来都不是一个秘密，而是一个……希望。一个等待变量出现的希望。』
这些话，一半是我的推测，一半是系统的引导。
【宿主，干得漂亮！适当的心灵鸡汤，有助于提升团队凝聚力！友情提示，可以开始装逼了！】
我清了清嗓子，不再理会同伴的震惊，而是直接对着虚空中的那个意志，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你也不是什么守门人。』我说道，『或者说，这只是你的职责之一。你真正的身份，是这扇青铜门的『器灵』，对吗？你与门一体，门在，你就在。你想等的，也不是什么执火者，而是一个能将你从这无尽的宿命中解放出来的人。』
【系统评价：装逼指数★★★★☆！精准打击对方痛点，效果拔群！】
虚空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胖子已经彻底石化了，他看看我，又看看小哥，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我靠……天真……你……你他娘的到底是谁？你是不是被吴老狗……不是，被你家三叔给夺舍了？器灵都整出来了？你看封神榜看多了吧！』
张起灵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我，眼神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他似乎想要从我的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许久之后，那个古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这一次，它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被看穿之后的释然，和一丝……激动。
『你……究竟是谁？』
『我叫吴邪。』我淡淡地说道，『一个……恰好知道一些你们都不知道的事情的普通人。』
【系统评价：装逼指数★★★★★！于平淡中彰显不凡，逼格已突破天际！奖励宿主『洞悉之眼』体验卡一张，可持续十分钟，可看破一切虚妄！】
我还没来得及查看这个『洞悉之眼』是什么，就感觉双眼传来一阵清凉。
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世界，已经完全不同了。
原本漆黑一片的虚空，此刻在我眼中，变成了一片由无数金色丝线构成的网络。这些丝线纵横交错，构成了一个巨大而复杂的结构。
而在我们脚下的玉石阶梯尽头，那扇紧闭的青铜门上，无数的金色丝线汇集于此，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形光影。
那光影，高达百米，轮廓模糊，但可以依稀看出，它正以一个盘坐的姿态，与青铜门融为一体。
它的身上，缠绕着无数粗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锁链。
这些锁链的另一端，深深地没入门后的黑暗之中。
这就是……守门人的真面目？青铜门的器灵？
『我看到了。』我轻声说道。
『你看到了什么？』守门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胖子一脸茫然：『看到啥了？天真你别吓我，这里除了黑就是亮晶晶的石头，啥也没有啊！』
张起灵也看向我，眼神中带着询问。
我没有回答他们，而是直视着那个巨大的人形光影，说道：『我看到了你的本体，也看到了你身上的枷锁。你守护的不是门，而是门后的东西。你在阻止门后的东西出来。』
『你……你竟然能看到我的『真形』！』守门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多少个纪元了……你是第一个！第一个能看到我的人！』
那巨大的人形光影，似乎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带动着整个空间的金色丝线都在嗡嗡作响。
『门后，到底是什么？』张起灵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也困扰了张家世世代代。
守门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
我替他回答了。
『门后，不是什么长生不老的秘密，也不是什么宝藏。』我看着张起灵，缓缓说道，『门后……是污染。是这个世界的『病灶』。一种可以扭曲现实，侵蚀一切的……规则层面的东西。』
『一旦它泄露出来，我们所认知的一切，物质，时间，空间，都会被改写，被扭曲，最终归于混沌。』
『而这扇青铜门，就是镇压这个『病灶』的最后一道封印。』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这片空旷寂静的空间里，却如同惊雷一般，在胖子和张起灵的耳边炸响。
胖子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
『污……污染？病灶？天真，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跟听天书一样？你的意思是，这门后面关着个……世界末日？』
张起灵的身体，也僵住了。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门后是先祖的陵寝，是长生的奥秘，甚至是另一个世界。
但他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绝望的答案。
如果吴邪说的是真的，那他们张家世世代代的守护，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以为自己在守护一个秘密，实际上，却是在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口上跳舞？
『他说的……是真的吗？』张起灵抬起头，对着虚空问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他说的，比我所知的，还要清晰。』守门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赞叹，和一丝解脱。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加固这道封印。但我的力量，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弱。门后的污染，却在日益增强。我能感觉到，下一次的冲击，很快就要来了。届时，我将无力阻挡。』
『所以，你在等我。』我接过了它的话，『你在等我这个『变量』，来打破这个僵局。』
『是的。』守-门人承认道，『我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与门后污染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力量。那是一种……可以创造，也可以修正规则的力量。只有你，才能真正地解决门后的问题。』
我明白了。
它说的，是系统。
系统，就是我最大的底牌，也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破局之法。
『我需要做什么？』我问道。
『进入门后，找到污染的根源，然后……净化它，或者……摧毁它。』守门人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凝重的意味。
『说得轻巧！』胖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天真，你可别听他忽悠！还净化，摧毁！门后面要是世界末日，你这一进去，不就等于给哥几个直接办了后事了？不行！绝对不行！』
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天真，咱们不玩了！什么终极，什么秘密，都他娘的让它烂在这里吧！咱们想办法出去，回杭州，胖爷我请你吃最好的楼外楼！』
我看着胖子焦急的脸，心中一暖。
我拍了拍他的手，说道：『胖子，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退路吗？』
胖子一愣。
是啊，青铜门已经关了。
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是……』
『没有可是了。』我打断了他，然后看向张起灵，『小哥，你呢？』
张起灵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他缓缓地，却异常郑重地，将手中的黑金古刀收回了刀鞘。
这个动作，代表了他的态度。
他放弃了对抗，选择了……相信我。
『我用一生追寻答案。』他看着我，说道，『如果答案就在门后，那我没有理由不去。』
『好。』我点了点头。
然后，我再次面向那巨大的人形光影。
『开门吧。』
『门，不能轻易开启。』守门人说道，『每一次开启，都会对封印造成巨大的负担。而且，门后的世界，充满了扭曲的规则和未知的危险。你们这样进去，必死无疑。』
『那要怎样？』
『你需要获得『门』的认可。成为它真正的主人。』守门人说道，『只有这样，你才能在门后的世界里，拥有自保的能力，甚至……调动一部分封印的力量。』
『如何获得认可？』
『很简单。』守门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向它证明，你拥有凌驾于这个世界宿命之上的资格。』
话音刚落，我们脚下的玉石阶梯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远处的那些发光晶体，光芒大盛，一道道光束从四面八方射来，在我们面前的虚空中，交织成了一个巨大的，由光芒构成的轮盘。
轮盘之上，刻画着无数繁复而神秘的符号，缓缓转动着。
『这是……命运轮盘。』守门人解释道，『它承载着这个世界无数生灵的命运轨迹。从凡人到帝王，从蝼蚁到神明，他们的命运，都在其上。』
『你要做的，就是将你的手，放上去。』
『如果你的命运，能够超脱于轮盘之上，不被它所束缚和定义，那么，门，就会为你敞开。』
『如果不能呢？』胖子紧张地问道。
『如果不能，』守门人的声音变得冰冷，『他的灵魂，就会被轮盘碾碎，成为这片星空中的一粒尘埃。』
『我靠！』胖子大骂一声，『这不就是赌命吗！还是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率！不行，天真，这玩意儿不能碰！』
张起灵也再次握住了刀柄，眼神锐利地盯着那个光芒轮盘，似乎随时准备出手将它劈碎。
我却笑了。
赌命？
或许对别人来说是。
但对我来说……
我可是有系统的男人啊！
我回头对他们笑了笑，示意他们安心。
『放心，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说完，在胖子惊恐的尖叫和张起灵紧张的注视下，我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个巨大的命运轮盘之前。
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按了上去。
就在我的手掌接触到轮盘的瞬间。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检测到世界规则级道具——『命运轮盘』！】
【正在进行优先级判定……】
【判定中……】
【判定结果：本系统优先级，凌驾于当前世界一切规则之上！】
【正在对『命运轮盘』进行反向压制……】
【压制成功！】
【宿主，请开始你的表演！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在轮盘上画画了！】
我：『……』
画画？
这系统，有时候还真是……皮得很。
而在外界，我按在轮盘上的手，爆发出了一阵璀璨到极致的金光！
那光芒，瞬间盖过了整个空间的星辰！
原本缓缓转动的命运轮盘，在接触到我的手之后，先是猛地一顿，然后，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逆转起来！
轮盘上那些代表着无数生灵命运的符号，在金光的照耀下，一个个开始崩溃，碎裂，化为光点消散！
『这……这不可能！』
守门人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惊骇欲绝的情绪！
『轮盘……轮盘在崩溃！你的命运……你的命运竟然不在轮盘之上！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那由光影构成的巨大身躯，剧烈地晃动着，似乎随时都要散架。
我没有回答它。
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手掌按在轮盘上，感受着那股源自我灵魂深处，通过系统而放大的，超脱一切的力量。
胖子和张起灵已经完全看呆了。
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那代表着世界命运的轮盘，在吴邪的手下，就像一个脆弱的玩具，正在被一点点地瓦解。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彻整个空间。
巨大的命运轮盘，在逆转到极致之后，轰然碎裂！
化作了漫天的金色光雨，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
整个空间，在这一刻，安静得可怕。
胖子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起灵握着刀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看着站在光雨中央，神情平淡的我，眼神中，除了震惊，还多了一丝……敬畏。
是的，敬畏。
那是弱者面对无法理解的强大力量时，本能的反应。
而我，只是缓缓收回手，看向那扇巨大的青铜门。
在命运轮盘破碎之后，古老的青铜门上，那些繁复的纹路，开始一一点亮。
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在门上流转，最后汇聚在门缝的位置。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沉重到让灵魂都在颤抖的巨响。
那扇隔绝了无数岁月，埋葬了无数秘密的青铜巨门，在我的面前，缓缓地……
打开了。
门后，不是想象中的黑暗，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而是一片……灰色的，混沌的，不断翻涌的……雾气。
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人心悸的气息，从门后渗透出来。
『门……开了。』守门人的声音，变得无比虚弱，它身上的光芒也暗淡了许多，『我……也该……休息了……』
『未来的路……就交给你了……变量……』
它的话音越来越低，最后，那巨大的人形光影，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
只剩下那扇洞开的，通往未知的门。
胖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结结巴巴地指着我，又指着那扇门。
『天……天真……你……你把天给捅破了？』
我转过身，看着他俩，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
『我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