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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山县衙后堂,知县张甲三正焦躁地踱步。桌上摊着卷宗,正是那桩棘手的无头案——卖肉刘喜之妻被杀,人头失踪。此案已悬了十二日,上头催逼甚紧,却毫无进展。昨日虽抓了王全、李福主仆,但张甲三心知肚明,那二人绝非真凶。可真凶是谁?线索全无!

“老爷!”班头王雄、李豹匆匆进来,扑通跪倒,“卑职无能,实在拿不住段山峰!”

张甲三一拍桌子:“废物!本县养你们何用?连个屠夫都抓不来!”

王雄磕头道:“老爷息怒!那段山峰力能扛鼎,掌可碎石,我等实在不是对手!硬去抓捕,只怕反遭其害!”

李豹补充:“不过……卑职想到一人,或可制服段山峰!”

“谁?”

“单鞭赛尉迟刘文通!当年在卖艺场上,他曾赢过段山峰一掌!若得他相助,或可成事!”

张甲三沉吟片刻:“既如此,你二人速去请刘文通!若再办砸,休怪本官无情!”

“是!”王雄、李豹如蒙大赦,退了出来。

二人出了衙门,直奔后街刘宅。路上,王雄忧心忡忡:“李老弟,刘大哥虽武艺高强,但素与段山峰交好,肯帮咱们吗?”

李豹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吧!总比咱们自己去送死强!”

来到刘宅,叩门良久,刘文通才披衣出来。见是王、李二人,诧异道:“二位贤弟,何事清晨造访?”

王雄拱手:“刘大哥,实不相瞒,小弟遇了难事!”遂将段山峰涉案、知县逼拿之事细说一遍。

刘文通听罢,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段山峰与我乃是朋友,我怎能助官擒他?再者,他武艺在我之上,当年卖艺场赢他一掌,实是他故意相让。真动起手来,我未必是他对手!”

王雄哀求:“大哥!此案关系人命,知县催逼甚紧!若拿不住人,我二人性命难保!求大哥看在往日交情份上,出手相助!”

刘文通仍是摇头:“非是我不讲情面,实是力所不及!二位请回吧!”

正僵持间,内堂传来苍老声音:“文通,何人在外喧哗?”

刘文通忙道:“母亲,是衙门两位差官。”

“请进来叙话。”

三人进入内堂,见刘母端坐榻上。王雄、李豹忙行礼问安。

刘母问明来意,对刘文通道:“我儿,既为公差,擒凶拿匪是本分。你与段山峰虽有交情,但若他真犯了王法,岂能因私废公?”

刘文通跪禀:“母亲有所不知!段山峰武艺超群,孩儿恐非其敌。若孩儿有失,母亲年迈,何人奉养?”

刘母正色道:“糊涂!剿匪除凶,乃大义所在!岂能因一己之私,纵容凶徒?你若惧险不前,岂是男儿所为?老身命你相助公差,不得推诿!”

刘文通素孝,见母亲发话,不敢再违,只得应承:“孩儿遵命!”

出了内堂,刘文通对王、李二人道:“既如此,需从长计议。段山峰勇猛,硬拼难胜。我有一计……”

三人密议良久,定下诱捕之策。王雄、李豹回衙禀明知县,调兵遣将;刘文通则独自往西关段家肉铺而去。

与此同时,西关街市上,正上演着一出好戏。

段家肉铺前,围了一大群人。但见一个穷和尚,正与肉铺伙计争吵。这和尚破衣烂衫,满脸油泥,正是济公。

“阿弥陀佛!施主,你这肉注水太多,欺瞒顾客,不怕遭报应吗?”济公指着一块猪肉嚷嚷。

伙计怒道:“哪来的疯和尚?胡言乱语!快滚开!”

济公嘻嘻一笑:“和尚我偏不滚!我还要替你超度这些枉死的猪呢!”说罢,竟盘腿坐在肉案前,敲着木鱼念起经来!

伙计气得要动手,忽听一声大喝:“住手!”

众人回头,见一条大汉阔步走来。此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满面虬髯,正是段山峰!

段山峰瞪着眼:“怎么回事?”

伙计忙道:“掌柜的,这疯和尚搅扰生意,胡说咱们的肉注水!”

济公跳起来,指着段山峰:“哦!你就是段屠户?怪不得!杀生害命,戾气缠身!你印堂发黑,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段山峰勃然大怒:“秃驴!敢咒我?”挥拳要打。

“段兄且慢!”刘文通及时赶到,拦住段山峰,“何必与出家人一般见识?”

段山峰见是刘文通,收起拳头:“刘兄来得正好!这疯和尚胡言乱语,坏我名声!”

济公却凑到刘文通面前,嗅了嗅:“咦?这位施主身上有官气!莫非是官府派来抓段屠户的?”

刘文通心中一凛,强笑道:“大师说笑了!段兄,今日天气甚好,不如我作东,去庆丰楼喝几杯?”

段山峰本欲拒绝,但济公在一旁煽风点火:“去啊去啊!喝顿断头酒,黄泉路上不寂寞!”

段山峰大怒:“好!我就去喝!看你这秃驴能奈我何!”

刘文通忙拉走段山峰,回头瞪了济公一眼。济公却冲他挤挤眼,悄声道:“小心酒杯。”

刘文通一愣,不及细想,已被段山峰拉着往庆丰楼走去。

庆丰楼今日甚是冷清。掌柜的早得吩咐,二楼雅座一概不接客。刘文通引段山峰到临窗雅间坐下,伙计端来酒菜。

三杯下肚,段山峰道:“刘兄,今日怎有雅兴请我吃酒?”

刘文通敷衍道:“久未相聚,特来一叙。”心中却暗急:楼下伏兵已布,但段山峰毫无醉意,如何下手?

酒过三巡,段山峰忽道:“刘兄,我知你今日为何请我。”

刘文通一惊:“段兄何出此言?”

段山峰冷笑:“可是为刘喜媳妇命案?官府疑我,故使你来做说客?”

刘文通强笑:“段兄多虑了!喝酒喝酒!”

段山峰仰头干了一杯,低声道:“刘兄,不瞒你说,此案……与我有关。”

刘文通手一抖,酒杯险些落地。

段山峰继续道:“那晚我吃醉了酒,路过刘喜家,见一黑影翻墙而出。我追上前,那厮丢下一包东西跑了。我拾起一看,竟是颗女人头!我吓坏了,忙将人头埋于乱葬岗。次日听说命案,才知是刘喜媳妇。我惧惹嫌疑,不敢声张。今日刘兄来,想必已知内情?”

刘文通目瞪口呆!原来段山峰不是凶手,竟是目击证人!

“那段兄可看清凶手模样?”

段山峰摇头:“夜色昏暗,只见其身形瘦小,似是个练家子。”

刘文通心念电转:瘦小身形……莫非是……他猛然想起一人!

正在此时,楼下传来喧哗。但见济公摇着破扇上楼,嚷嚷着:“掌柜的!好酒好菜上来!和尚我要超度亡魂!”

伙计拦他不住。济公径直闯入雅间,对段山峰道:“段屠户,你可知真凶是谁?”

段山峰怒道:“秃驴!休再胡言!”

济公嘻嘻一笑,掏出一物:“你看这是何物?”

众人一看,竟是半截腰带!看料子,正是衙门差役所用!

刘文通失声道:“这是……刘三的腰带!”

原来,那日济公在县衙托梦知县后,又暗中调查,发现值班差役刘三那晚行踪可疑,且其腰带断裂,与死者手中攥着的布条吻合!济公使神通取得证物,此刻前来揭破!

段山峰恍然大悟:“是了!那晚黑影确是瘦小身形!刘三平日与我有些嫌隙,莫非栽赃于我?”

真相大白!刘文通急下楼唤伏兵。王雄、李豹率众冲上,直扑刘三住所!

那刘三做贼心虚,正欲潜逃,被逮个正着!押至公堂,物证面前,只得招供:那晚他值夜时溜出,欲奸淫刘喜媳妇,遭反抗后杀人,割头弃尸,又故意留下线索嫁祸段山峰。

案件告破,真凶伏法。段山峰洗清嫌疑,对刘文通、济公感激不尽。张知县更是对济公敬若神明。

庆功宴上,济公却悄悄对刘文通道:“刘施主,你母亲之疾,和尚我可治。”

刘文通大惊:“大师如何知家母有疾?”

济公笑而不答,写下一药方:“照此抓药,三日可愈。”又对段山峰道:“段屠户,杀生过多,终非善业。不如改行,积些阴德。”

段山峰经此一事,顿悟前非,果然弃屠从善,后成一方善人。此是后话。

宴毕,济公飘然而去。刘文通持药方归家,母亲服药后,沉疴立愈。方知济公乃神僧降世,全家焚香礼拜,不在话下。

而济公此行,实为暗助表兄王全。那日他算定王全主仆将蒙冤,故提前至萧山县布局。既救表兄,又破奇案,一举两得。今事已毕,他将继续赶往白水湖,降妖救难。正是:

罗汉游戏红尘间,惩恶扬善结善缘。

莫道疯癫是真性,菩提心在破妄言。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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