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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对原本只是闹点微不足道小别扭、处于低强度冷战的东区情侣,此刻已经完全懵了,大脑彻底宕机。两人之间那点因为手机或吐槽引发的、转瞬即忘的低气压,早已被眼前这过于超现实的诡异景象冲击得烟消云散,连点渣都没剩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惊恐、极度荒谬和“我是谁我在哪”的深度呆滞。

他们瞪大了眼睛,瞳孔地震,如同两只受惊的兔子,直勾勾地看着这个凭空出现在他们狭窄座位之间的、半透明的、穿着骚包刺眼玫粉色道袍、留着油光水滑仿佛抹了发蜡的山羊胡的古装大叔虚影。这大叔还摆着一副自以为仙风道骨、实则油腻做作的pose,捋着胡须,用一种仿佛自带劣质混响和滋滋电流杂音的、缥缈又带着点破锣嗓特质的嗓音对他们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话。

这…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是哪个社团搞的沉浸式全息投影恶作剧吗? 学校安排的什么奇葩互动环节? 事先没通知啊! 还是…更可怕的可能性…他们俩因为开幕式太无聊以至于集体精神出走,出现了共享幻觉?

没等他们从这波巨大的震惊中稍微回过点神来,那位自称“情缘天尊”的虚影已经开始了他的“神圣点化”工作,并且显然非常投入。

他将那柄塑料感十足、尘尾都快秃了的拂尘在空中故作潇洒地一甩(虽然什么都没碰到,只带起一点微不足道的能量涟漪),继续用那抑扬顿挫、仿佛在唱露天大戏的腔调念诵着,声音不大,但在他们这片相对安静的区域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二位道友,红尘迷途之人,且暂熄心中那无名雷霆之怒,静心凝神,细听本尊一言。”

那对情侣:“???”(谁雷霆之怒了?我们就是互相没搭理对方几分钟而已…连大声说话都没有啊大哥!)

“唉——” “情缘天尊”先是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微微仰起头,目光投向虚无的礼堂穹顶,仿佛看透了万丈红尘、无尽轮回,语气沉重,“红尘俗世,诸多恩怨情仇,爱恨嗔痴,不过皆是虚妄泡影,镜花水月,转眼成空…执着于一时口舌之快、意气之争,岂非落了下乘,徒增烦恼?”

男生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想解释或者说点什么,却发现面对这么一个诡异的、非实体的、还穿着粉衣服的大叔,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女生则下意识地往男生身边缩了缩,似乎想从这个突然出现的、极度不正常的“东西”旁边寻求一点可怜的安全感,虽然男生自己看起来也快石化裂开了,根本提供不了任何保护。

“须知,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情缘天尊”说到这里,突然卡了一下壳,虚拟影像甚至闪烁了几下,似乎后台程序加载出现了瞬间的延迟和错乱,他捋胡须的动作都顿了顿,然后迅速强行接上,语气变得更加铿锵有力,“…修得共枕眠!此乃天大的缘分,几世修来的福报,当万分珍惜才是!岂能轻言…呃…冷脸相对?”

附近几个原本也在开小差、偷偷玩手机或者同样因为无聊而神游天外的东区学生,终于被这奇怪的动静和更加奇怪的台词吸引了过来。他们好奇地探过头,顺着那对情侣惊恐的目光看去,然后也齐齐愣住了,脸上露出“我看到了什么鬼”的表情。

“哇靠…那是什么东西?” “新的AR互动体验吗?怎么没提前通知玩法?” “这Npc造型…挺…挺别致啊…粉色的道袍?” “台词好尬…我特么脚趾已经开始动工抠三室一厅了…”

细碎的、充满困惑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议论声开始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越来越多的目光被吸引过来,聚焦在这小小的、突然变得“精彩”的角落。

“情缘天尊”似乎对成为众人焦点颇为受用,虚拟的脸上甚至隐约能看出一丝“本尊很受欢迎”的得意。他更加投入了,甚至开始加入夸张的肢体语言,试图增强说服力(虽然效果相反)。他对着那对已经完全傻掉的情侣,伸出半透明的、边缘不断闪烁的手指,指指点点:

“你!”他猛地指向男生,声音陡然严厉了几分(伴随的电流杂音也更重了,听起来像是接触不良),“身为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胸襟当开阔如浩瀚星海!包容乃天地至理!女儿家些许娇憨小性子,乃是情趣,是恩赐!当包容,当体谅!岂可与之斤斤计较,徒惹不快?速速赔个不是,方显男儿气度!”

男生被这突如其来的、毫无道理的指责搞得一脸懵逼和冤枉,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声音都带上了委屈:“我…我没计较啊!我就是…”

“还有你!” “情缘天尊”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仿佛自带一套完整的、不容打断的剧本。拂尘在空中划过一个夸张的弧度,转而又指向女生,语气瞬间从严厉切换成“语重心长”(自以为的),还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位女道友!须知柔情似水,温婉贤淑方是女子正道!有何诉求,当温言软语,徐徐图之。似这般冷面相对,沉默以对,岂非将身边良人越推越远,最终酿成…呃…追妻火葬场之憾事?”

女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半是气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半是羞的——被一个穿着粉衣服的透明大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教“温婉贤淑”?这都什么年代了!

“依本尊慧眼观之,二位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珠联璧合,不过是被那凡尘俗世的‘傲慢’与‘偏见’暂时迷了眼,蒙了心…”“情缘天尊”越说越起劲,开始彻底自由发挥,引经据典(主要是从陈眼镜那贫瘠而古怪的阅读库里扒拉出来的糟粕),“需知,真爱之无上大道,在于坦诚沟通,在于相互理解,在于…呃…双向奔赴,共同成长!”

他用力地点着头,虚拟的山羊胡都跟着抖动,对自己这番“融合了古今智慧”的总结非常满意。拂尘再次故作潇洒地一甩,尘尾差点又一次扫到男生的鼻尖(虽然没有实体,但那种视觉上的压迫感让男生又猛地后缩了一下)。

“现在,听本尊号令!”他张开半透明的双臂,做了一个极其夸张的、仿佛要拥抱太阳(或者拥抱整个礼堂)的姿势,那身玫粉色道袍在能量不稳定波动下闪烁着更加诡异、廉价的光泽,“深情对视!绽放尔等发自内心的微笑!让往昔所有不快,于此笑中冰释前嫌!让真爱之光芒,重新照耀并祝福你们!”

那对情侣:“…”

他们被迫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极致惊恐、深度懵逼和“这玩意儿到底是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无声呐喊。什么吵架,什么生气,谁对谁错,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他们唯一的共同念头就是:离这个莫名其妙的、精神污染级别的透明大叔远一点!越远越好!

而躲在后方好几排座位,脸色惨白如纸、汗如雨下、几乎要虚脱的陈眼镜,正拼了老命地试图集中精神,把这个丢人现眼、严重偏离设计目标的玩意儿赶紧收回去。但他越是着急、越是羞愧,精神力就越是像乱麻一样紊乱不堪,根本无法有效控制。那“情缘天尊”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因为能量输入极其不稳定而变得更加闪烁不定,时明时暗,颜色偶尔还会诡异变色,看起来更加像是个劣质的、即将爆炸的全息投影故障产品,诡异程度直线上升。

附近注意到这一幕的东区学生们越来越多,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窃窃私语声逐渐变大,形成了不小的声浪。不少人已经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调整到静音模式,拍摄这匪夷所思、堪称开幕式最大亮点(或者说污点)的一幕。疑惑、好奇、看热闹、甚至觉得好笑的眼神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如同聚光灯般打在那对可怜的情侣和那个闪烁的粉色虚影身上。

“这什么情况啊?学校新搞的节目?” “不知道啊,突然就冒出来了,吓我一跳!” “说的是什么玩意儿?完全听不懂,但好像很厉害(蠢)的样子…” “看起来不像学校正式安排的吧?画风也太清奇了…” “那个粉衣服大叔是投影吗?效果还挺…别致的…” “旁边那对情侣认识他吗?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和谐友好、积极向上的交流周开幕式现场,突然混入了一股极其不和谐的、荒诞超现实的、令人哭笑不得的诡异元素。

一场小小的、本可以自行消化、无伤大雅的情侣口角,在陈眼镜“好心”却极其失败、堪称灾难的强行干预下,非但没有被化解于无形,反而演变成了一场吸引大量围观、令人啼笑皆非的公开处刑和社交噩梦。

那对情侣此刻恐怕只想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立刻申请移民火星,永远离开这个令人社死的星球。

而始作俑者陈眼镜,则恨不得当场把自己那本《冷情王爷的替嫁娇妃:带球跑之倾城绝恋》生吞下去,或者让“情缘天尊”先把他自己给“点化”了。

然而,“情缘天尊”依然在尽职尽责(?)、自我感觉良好地进行着蹩脚无比的劝和工作,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最耀眼的不和谐因素,正在将局面推向彻底失控的深渊。

局面,正在朝着所有人(尤其是西区师生)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一路踩油门狂飙,拉都拉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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