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叹了口气:“我们当然会尽全力保障产妇的生命安全。”
“但是目前的情况,出血很难控制,如果不切除子宫,产妇会有生命危险。”
“而且,胎儿现在情况也非常危急,缺氧严重,就算立刻剖腹产,生下来存活的可能性也……”
医生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刘文斌脸色惨白,听着医生的宣判,看着母亲和岳母争吵不休,又想到苏艳华刚才身下那片刺目的血红,差点没一头栽倒。
孩子!
那个他期盼已久的儿子,也许这是他唯一的孩子了!
苏艳华以后不能生了没关系,但这个孩子必须生下来!
他猛地抬起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嘶哑地对医生说:“医生,签!”
“我签!只要能把孩子生下来,怎么样都行!快救孩子!”
“文斌!”
刘母想说什么,但看到儿子那近乎偏执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在她心里,孙子的分量此刻也远远超过了那个不讨喜的儿媳妇。
“刘文斌!你不是人!”
王菊花气得浑身发抖,还想再骂,却被苏大壮拉住了。
苏大壮脸色灰败,他知道,到了这个地步,签字权在刘文斌手里,他们闹也没用。
刘文斌颤抖着手,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笔迹歪歪扭扭,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将所有的希望与绝望都隔绝在内。
走廊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再次打开。
护士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脸色沉重。
“家属……”护士的声音低低的,“孩子取出来了,是个男婴……但是……因为严重缺氧和早产,没能抢救过来……请节哀。”
她将那个小小的襁褓,递到了离得最近的刘文斌面前。
刘文斌呆呆地看着那个襁褓,里面那个小小的婴儿,皮肤青紫,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他期盼了这么久,算计了这么久,甚至不惜牺牲苏艳华生育能力也要保下来的儿子……竟然是个死婴!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目光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刘母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扑过去抢过那个襁褓,看着里面毫无生气的孙子,捶胸顿足,哭天抢地:“我的孙子啊,我的大孙子啊!你怎么就这么没了啊!我们刘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王菊花和苏大壮也愣住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确切的消息,还是感到一阵钝痛。
王菊花腿一软,瘫倒在苏大壮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女儿啊……孩子也没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苏耀祖看着这场面,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妈的,真是晦气!”
也不知道是在骂刘家,还是在骂这倒霉的命运。
手术后的苏艳华在昏迷了一天一夜后才悠悠转醒。
麻药的效果褪去,身体深处的剧痛和空荡感让她瞬间清醒。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那里如今只剩下一道厚厚的纱布和难以忍受的疼痛,平坦得让她心慌。
“孩子……我的孩子呢?”
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不敢置信的恐慌。
守在床边,眼睛红肿的王菊花看到女儿醒来,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握住苏艳华的手,泣不成声。
“艳华……我苦命的孩子,孩子……没保住……是个男孩……”
男孩……没保住……
这几个字像惊雷一样在苏艳华耳边炸开!
她猛地瞪大眼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所有的指望,她在刘家安身立命的根本,她未来所有的幻想……全都随着那个未谋面的儿子,一起消失了!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甚至没有力气哭出声,只是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得吓人。
王菊花看着女儿这副样子,心疼得如同刀绞,只能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的手,重复着苍白无力的安慰。
王菊花看着女儿这副心如死灰的模样,眼泪止不住地流:“艳华,你别这样……你还年轻,养好身子要紧……妈知道你难受,哭出来,哭出来会好受点……”
但苏艳华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刘文斌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但脸色依旧憔悴,眼神躲闪,手里捏着一个文件袋。
看到刘文斌,苏艳华空洞的眼神终于动了动,一丝微弱的光亮闪过。
她以为,经历了这样的惨剧,他至少会有一丝愧疚,一丝心疼。
她甚至可悲地升起一丝期待,期待他能说几句安慰的话,期待他们或许还能重新开始……
眼泪终于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她哽咽着,用尽力气发出微弱的声音:“文斌……我们的孩子……没了……”
她以为会看到他的痛苦,他的悔恨。
然而,刘文斌只是僵硬地站在床尾,避开她泪眼婆娑的注视,将手里的文件袋放在床尾,声音干涩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苏艳华,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让苏艳华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孩子尸骨未寒,她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而这个男人,她的丈夫,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离婚?!
王菊花也惊呆了,随即勃然大怒,猛地站起来指着刘文斌的鼻子骂道:“刘文斌,你还是不是人?”
“艳华刚没了孩子,身子还没好利索,你就来提离婚!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刘文斌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但更多的是一种急于摆脱麻烦的冷漠:“正因为到了这个地步,才更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孩子没了,她以后也不能生了,我们刘家不能绝后。”
他说得那样理所当然,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这日子还怎么过?”他指了指那个文件袋,“离婚协议我拟好了,家里那点存款大部分都给你,算是补偿。”
“签了吧,对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