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卡洛斯和遐蝶这晚睡得格外沉。遐蝶是因为等了多年的人终于回到身边，整个人都浸在踏实的安心感里，呼吸绵长又安稳；
伊卡洛斯则是从数据空间出来后，难得有这样卸下防备的时刻，身边是心心念念的人，连梦都是暖的。
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窗外的风雪早停了，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榻边投下斑驳的光影。
伊卡洛斯是被暖醒的，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怀里温软一团，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花香，香香的，软软的，让人舍不得睁眼。
他下意识地往那暖源凑了凑，脑袋往旁边偏了偏，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枕着——
“唔？”
自己的皮肤忽然蹭到一片细腻的温软，鼻尖也贴着了一处柔软的弧度。
伊卡洛斯的意识还蒙着层雾，只觉得这触感又软又暖，带着点熟悉的馨香……
等等。
他猛地睁开眼。
视线往下一落——自己的脑袋正乖乖枕在遐蝶的肩膀上，鼻尖不偏不倚，正好贴着她的胸口。
“！！！”
什么时候自己钻她怀里了？！还把脑袋贴在那种位置……
伊卡洛斯像被雪地里的冰碴子扎了下似的，浑身直接一激灵，脑子“嗡”地一下就清醒了。
遐蝶似乎被他这猛地一动弄醒了，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鼻音。
“阁下？怎么了……”
她一边问，一边下意识地往他怀里又蹭了蹭，手臂还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这一下更要命了。伊卡洛斯能清晰地感受到胸口贴着的温软，连耳根都瞬间烧得滚烫。
他僵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喘，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只能结结巴巴地开口。
“没、没事！我……我就是醒了！”
说完还怕她察觉什么，急急忙忙想往后退，结果动作太急，差点从榻边翻下去，幸好及时攥住了毡垫才稳住。
遐蝶被他这慌乱的样子弄得愣了愣，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昨晚被蹭得有些松，此刻正被他的脑袋压着一角，而他的脑袋嘛……正接触到一对皮球……
遐蝶把脸往毯子里埋了埋，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瞅着他，小声嘟囔了句：“有贼心没贼胆……”
伊卡洛斯：“……”
他脸上的干笑瞬间僵住，挠着头的手也顿在半空。
昨晚压着她的时候明明还硬气了那么一瞬，结果就留了几个印子便慌里慌张地跑去喝水，如今醒得这么狼狈，可不就是有贼心没贼胆么？
正尴尬着，屋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还伴着族人那带着点担忧的问话。
“圣女大人，都这个时候了，您醒了吗？那异乡人没做什么吧？”
遐蝶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指尖蹭过昨晚被伊卡洛斯吻过的地方，那几点呀处浅浅的红印还在，带着点微热的触感——是他留下的吻痕。
这几处吻痕在脖子上，别提多暧昧了。
心跳“咚咚”地加速，遐蝶把脸埋得更深了些，脑子里乱糟糟的。
昨晚的事哪能跟外面说？要是被族人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惊怪。
她定了定神，故意清了清嗓子，让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些，朝着门外应道：
“没事，我很好。他……他安分着呢，你们先去忙吧。”
门外的族人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听遐蝶语气笃定，终究还是应了声“是”，脚步声渐渐远了。
……
雪停了，天难得放晴。日头挂在澄澈的天空里，把雪原晒得暖融融的，连风都带着点和煦的意味。
遐蝶却在这样的好天气里，牢牢裹了条厚厚的羊毛围巾。那围巾绕了两圈，从下颌一直遮到颈根，把白皙的脖颈挡得严严实实。
人们见了都觉得稀奇。虽说哀地里亚常年飘雪，可今日暖得连屋檐下的冰棱都在化水，哪用得着裹这么厚的围巾？
有人忍不住多瞅了两眼，却被遐蝶眼尾那点不自然的红逼退了目光。
圣女大人今日似乎格外容易脸红，连耳根都泛着淡淡的粉。
更让族人们诧异的是，神庙前那方她坐了数年的石阶，竟空了。
从前无论晴雪，遐蝶总爱坐在那儿，望着雪原尽头的方向，一坐就是一整天，眼神空落落的。
可今日她没去，只在屋里忙前忙后，偶尔路过门口，脚步也轻快得很，再没了从前那股沉甸甸的怅然。
有人试探着问起那异乡人，遐蝶正低头整理着刚晒好的绒毛，闻言头也没抬，语气自然得像说件寻常事。
“他啊，我罚他做我的下属了。”
她顿了顿，指尖拂过柔软的绒毛，声音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往后，我的日常起居就由他负责了。”
族人们的疑虑或许还能被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安抚，可阿蒙内特长老显然不信。
她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人和事比雪原上的雪粒还多，遐蝶那点小心思哪瞒得过她的眼。
什么“罚作下属，负责起居”——正常的下属，会有与主子同吃同住的份？会有挽着袖子一同在灶房择菜、就着一张木桌分食一碗热汤的待遇？
阿蒙内特望着那两条裹得严实的围巾，眉头轻轻蹙了蹙——她分明记得，遐蝶那间不大的屋子里，向来只摆着一张铺着绒毛毡垫的石榻。
主仆同住一屋，甚至还合睡一张床？阿蒙内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倒吸了口凉气。
遐蝶这傻丫头今天起的那么晚，该不会……该不会被那臭小子给欺负了吧？
这么想着，她便寻了个由头，把遐蝶叫进了自己的屋子。
房门一关，屋里便只剩她们二人。遐蝶许是察觉到长老神色不对，指尖紧紧攥着围巾的边角，脖子梗着，说什么也不肯把围巾摘下来，耳根却悄悄泛了红，显然是有些紧张。
阿蒙内特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便问：“你跟长老说实话，你喜欢那异乡人？”
遐蝶愣了愣，随即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
果然如此。阿蒙内特心里沉了沉，又追问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你们昨天……睡在一起？”
遐蝶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连带着眼尾都染上了层薄粉，却还是老实应道：
“嗯……”
阿蒙内特长老的心……还是沉了下去，现在只用确实一个事就好了……
遐蝶却忽然“呀”了一声，像是猛地反应过来什么。
方才还茫然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脸颊“腾”地烧得通红，连带着耳根都红透了，像是被炭火烤过似的。她慌忙摆着手，声音都带了点发颤的急意。
“没……没有，长老！”
她攥着围巾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头摇得像拨浪鼓，又赶紧补充道：
“他很好的，很守规矩，他没……没上来的……”
问到这儿，阿蒙内特也没在意遐蝶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辞，反而犹豫了。
后面的话太直白，对着她自认为素来单纯的遐蝶，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犹豫了片刻，她终是没把那几个字问出来，只是伸出两只手，掌心对着掌心轻轻碰了碰，随后像拍巴掌似的，虚虚地鼓了一下。
她盯着阿蒙内特碰在一起的手，又看了看那记无声的“鼓掌”，眼里满是茫然，歪了歪头小声问。
“长老……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