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绍恩凝神观察片刻，判断对方很可能在地下构筑了隐蔽的坑道系统。
这类地下掩体极为坚固，若不用大口径重炮直接轰击，几乎难以撼动。
每当炮火来袭，敌军便迅速退入地道，寻常轰击自然收效甚微。
这样一来，单靠炮击已无意义，必须设法破坏他们的地下通道。
否则再多的弹药也只会白白消耗，毫无作用。
“调工兵上前，开始挖壕推进，一寸一尺都要往前掘！”
李绍恩很快定下对策——你不是修地道躲藏吗？那我就以地对地，一路挖到你老巢里去！
一旦接近敌方坑道，在内部埋设炸药，将其彻底炸塌。
里面的人若不出来，便会活活困死；若敢冲出，外面早已架好的机枪和火炮正等着他们。
当然，对方也可能识破我方意图，主动出击，试图打断我们的挖掘行动。
但若真如此，那反倒正中下怀。
起初，土耳其士兵对这项命令有些不解，但无人质疑。
眼前这位将军，可是曾在普列文要塞缔造奇迹的帝国名将。
虽出身天朝，却是苏丹亲封的帕夏，更娶了皇家之女，身份尊贵，地位绝不逊于努里帕夏。
因此，将士们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没有半点迟疑。
甚至不少人因能在他麾下作战，心中反而生出几分安心与期待。
土军的挖掘进度不算快，好在人多势众。
在汉军的统筹安排下，六队轮换作业，每组施工四小时便撤下休整，由下一组接替。
如此既能保持效率，又不至于让士兵过度疲乏，影响后续战斗能力。
不到三天，战壕已如蛇行般逼近敌城防线，几乎延伸至城墙脚下！
城中希蜡守军顿时慌了阵脚。
他们确实在外围阵地修建了大量坑道，若非这些地下工事，恐怕早就在先前的猛烈炮击中全军覆没。
可以说，他们的一切防御都依赖于这些地道。
如今敌人明摆着是要切断这条“生命线”，若让他们得逞，整个防御体系将瞬间崩塌。
希蜡人再也坐不住了。
连夜集结一千五百兵力，化整为零，分成多个小队，计划趁夜色掩护，偷袭正在施工的战壕，摧毁一段是一段。
虽然无法根除威胁，但只要拖延些时间，等援军顺利会合，局势便可逆转。
眼下每一分钟都弥足珍贵，哪怕只能让敌军停工几小时，也值得冒险一搏。
可惜，这一切早在李绍恩预料之中。
他早已暗中部署伏兵，静静蛰伏，只待猎物现身。
当城门悄然开启，敌军刚刚踏出城墙那一刻，数枚照明弹骤然升空！
强光撕裂黑夜，宛如白昼降临，偷袭队伍顿时暴露无遗。
“不好！中计了，快退！”
话音未落，枪声已如炒豆般炸响，密集的火力瞬间封锁退路。
……
歼灭这一千余名出城突袭的希蜡士兵后，土军在汉军指挥下，继续稳步向前推进挖掘工程。
刚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士气空前高涨，人人精神振奋，干劲十足。
与此同时，希蜡军队却正经历着一场心灵上的重创。
他们亲眼看着一千五百名战友，在自己眼前被敌军的枪火无情吞噬，倒在血泊之中。
这样的惨状让整支军队士气跌入谷底，士兵们神情黯淡，眼中失去了往日的光亮，仿佛希望也被一同埋进了泥土里。
面对当前局势，许多人内心已被绝望悄然侵蚀，甚至开始怀疑是否还有翻盘的可能。
敌人在地下持续挖掘，像老鼠般悄无声息地向前推进。
而他们只能干瞪着眼，清楚地知道死亡正一步步逼近，却束手无策。
那种无力感如同被绑在刑场上，听着铡刀缓缓落下，每一秒都是煎熬。
一夜过去，吸取了前次出击失败的教训，城内的希蜡守军再也不敢轻易冒险出城突袭。
他们转而试图从己方坑道主动破土出击，意图破坏敌人的地道行动。
可还没等他们凿开通道，就被土军的机枪扫射和手雷爆炸彻底压制住。
在这样狭窄逼仄的空间中，机枪与手雷成了最致命的组合。
一挺机枪架在拐角处，便能封锁整条通道，任你有多少人马，也只能望而却步。
至于手雷，只需轻轻一抛，落入坑道深处，那些原本打算伏击的士兵还未看清敌人模样，便已命丧黄泉，偷袭未成反遭覆灭。
在这两种武器的掩护下，土军牢牢掌控了地下战局，希蜡守军的所有反击都化为泡影。
非但没能阻止敌人，反而让自己折损惨重，伤亡不断累积。
士气本就低迷，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不少士兵眼中只剩麻木与恐惧。
一旦失去坑道的依托，他们将被迫退回地面作战。
可在开阔地带，面对敌方密集炮火的轰击，他们的防线恐怕瞬间就会分崩离析。
想到此处，希蜡将士人人自危，寝食难安，却又想不出任何应对之策。
相较之下，李绍恩这边则显得从容许多。
虽然前期掘进耗费了不少时间，但如今局势已完全倒向他们。
眼下只差最后一步——只要地道能够贯穿敌方工事，胜利便唾手可得。
因此，他每日除了亲自巡查土军掘进进度外，更关注的是努里帕夏方向的战况进展。
努里帕夏率部在克桑西西侧仓促构筑了一道临时防线，兵力部署讲究策略：主力隐于后方，前沿仅留少量部队牵制敌军，消耗其弹药与士气。
他借鉴了希蜡人此前使用的坑道战术，在两道防线之间挖设了多条交通壕。
每当敌军炮击开始，前线士兵立即撤入防炮洞或退至后方；待对方步兵发起冲锋时，再迅速通过交通壕重返阵地支援。
这一打法极大减少了己方在炮火下的伤亡。
而当进攻方无法以火力摧毁守军有生力量时，就只能靠血肉之躯硬闯——这意味着必须用人命去填平战场上的每一步。
事实证明，努里帕夏所言不虚。
比起主动出击，他在防守上的造诣显然更为老道。
在他的指挥下，土军防线宛如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联军连续猛攻两天，不仅毫无突破，反而付出了逾万人伤亡的沉重代价，却连一块阵地都没能拿下。
这令联军高层怒火中烧，几乎气急败坏——
对面兵力明明不多，粗略估算连十万都不到，
而他们动用了三四十万大军，为何始终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眼看克桑西战局一日比一日危急，守军在一天之内竟接连发出十几封求援电报。
若再无法撕开眼前的防线，那座城池迟早陷落。
一旦失守，敌后方的重要支点就此消失。
少了这颗钉子的牵制，日后想要击败土军，难度无疑会成倍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