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游蝶泳游到几乎报废的双腿回到宿舍，李翔海躺在床上，让酸痛的身体得到片刻喘息。
同宿舍的室友付阳正盘腿坐在自己床上，面前摊着副色彩斑斓的塔罗牌。
付阳是练仰泳的，技术不错，但性格有点神神叨叨，手腕上常年挂着几串手串，训练间隙也爱捧着本星座书看。
李翔海对这种玄学一向敬而远之，反正就为期一个月的室友，互不干扰就好。
他刚把湿漉漉的背包丢到椅子上，付阳却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李翔海。
“翔海啊…你…要吃苦头了。”
李翔海动作一顿，莫名其妙地看向付阳：“啊？什么苦头？”
他累得脑子发懵，只当是这神棍室友又在故弄玄虚。
付阳却没再多说，只是慢悠悠地洗着牌玩着。
李翔海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翻了个白眼：“得，您老慢慢算。”
他懒得深究，径直拿了洗漱用品去水房。
洗漱完毕，倒头就睡，把付阳那神神道道的警告抛在了脑后。
第二天清晨，李翔海刚做完热身，眼角余光就瞥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高大身影走进了训练馆。
胡翔俊来了，并且脖子上还挂着个教练证。
“是胡翔俊！”
“胡指导！真的是他！”
“天啊！他是咱们教练？”
训练馆里瞬间响起一片骚动。
泳池里的少年们纷纷停下动作，扒着池边张望。
岸上的队员更是激动得交头接耳。
作为单届世锦赛豪取两金一铜的传奇人物，胡翔俊的名字总是让人抬头仰望的。
哪个不是看着他的比赛录像，模仿着他的技术动作长大的，他退役后转入教练岗位的消息大家早有耳闻，但亲眼见到他挂着教练证出现在训练一线，还是让所有人热血沸腾。
胡翔俊立刻被一群激动的小队员围在了中间，七嘴八舌地问好，索要签名，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胡翔俊倒也没有架子，一一回应着，目光逡巡着，越过人群，在泳池里搜寻着什么。
李翔海的心脏也漏跳了一拍，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以为胡翔俊是来找他的。
毕竟，是他把自己推举进来的，还强行塞了个100蝶副项。
然而，胡翔俊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淡淡地移开了，仿佛他只是泳池里众多陌生面孔中的一个。
一股微妙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但很快被李翔海压了下去。
咱不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他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不再关注那边的热闹，戴上泳镜。
“噗通”一声跃入水中，开始了自己给自己定下的一万米游量。
洗完澡走出更衣室，却看见胡翔俊正在个角落和昨天那老头说话。
李翔海不知道的是，这老头正是当时胡翔俊的主教练谢希仁，谢教练对教练工作还很有热情，于是退休返聘，来到了集训队，给国内做后备役集训。
谢希仁正在训自家弟子：“你看看你！把人弄进来，然后就撒手不管了？当教练是这么当的？放羊呢！”
胡翔俊赶紧解释：”老师，您消消气,不是不管,是还没正式的名分呢！”他摊了摊手。
“集训选拔还没结束，我还没正式接手带他训练呢！” 他顿了顿。
“而且，我前段时间不是消失，是专门跑了趟S省，去找了李老先生。就是那位专攻调理的中医国手，想让老先生给这孩子看看！”
谢希仁听完，脸上的怒容消失了，叹了一口气开始分析：“你看你送孩子来不就是想冲一下后年的世锦赛嘛，你看这样把他放到我手里，明年年初我肯定能让他达b标，不过还是得下狠手，你看我们这样这样…”
胡翔俊被教练训惯了，没感觉有什么不对，一米九三的个子在教练面前立正站好，时不时的附和点头。
然而，听着听着，胡翔俊猛地反应过来。
他抬起头，看着老师那副想抢人的架势，脸上瞬间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赶紧打断：“哎哟喂！我的谢老师，您老快歇歇吧！您这哪是帮我训练徒弟啊？您这是要给我整个关门小师弟的节奏啊！”
“相信我，老师，经过您老的魔鬼训练体系淬炼出来的我，教个徒弟，保管青出于蓝！“
“他的体质问题，我一会带他看了，结合李老先生的调理方案和科学训练来攻克。这狠手…还是让我这个准师傅亲自来下吧。”
谢希仁看着自家弟子那副护犊子又信心满满的样子，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最终也没再坚持，只是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
“行了行了，翅膀硬了！嫌老师碍事了！滚蛋滚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青出于蓝！别到时候练废了哭鼻子来找我！”
胡翔俊如蒙大赦，嘿嘿一笑，对着谢希仁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保证完成任务！您老就瞧好吧！” 说完，赶紧快步离开了。
等李翔海回到宿舍，胡翔俊已经在他宿舍等着了，室友付阳此刻殷勤的像个小厮，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往胡翔俊面前的一次性纸杯里续热水。
“胡…胡指导？” 李翔海喉咙发紧。
胡翔俊闻声抬眼，没理会付阳的殷勤，利落地起身：“跟我走。”
李翔海不敢多问，匆匆抓起外套跟上。
付阳端着水杯僵在原地，脸上写满羡慕与好奇。
胡翔俊对基地门禁熟稔至极，对值班员略一颔首便畅通无阻。
一辆黑色吉普车早已等在路边，车子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处青砖黛瓦的古朴院落前。
廊檐下，一位须发皆白、身着深灰棉麻布衫的老者正闭目养神，闻声睁眼。
“李老，人带来了。” 胡翔俊态度恭敬，微微躬身。
“嗯。” 李老先生目光落在李翔海身上，指了指旁边的竹凳。
“孩子坐，手放这。” 他面前是一方光滑的脉枕。
李翔海依言坐下，伸出右手。
李老先生三指搭脉，诊完右手换左手，时间还挺长。
“舌头伸出来。”
李翔海赶紧张嘴，努力把舌头伸平。
“嗯…淡，苔薄白润，边有齿痕。”
李老先生微微蹙眉，又示意。“放松肚子。” 他干燥温热的手掌覆上李翔海的小腹，指尖带着摸索的力道，缓缓按压、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