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目送陆安慧离开准备室，才转身往导演室的方向走。
走廊里的人比清晨多了不少，穿着各色工作证的工作人员抱着设备、拿着文件匆匆穿行，脚步声、交谈声和远处传来的设备调试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忙碌的序曲，处处透着《歌手》节目组为晚上直播绷紧的神经。
他沿着熟悉的路线拐过两个拐角，远远就看见导演室门口站着两个年轻的场记，正低头核对手里的流程表。
听见脚步声，两人抬头看了眼，认出是林阳，立刻笑着侧身让开：“林老师，冯导在里面呢，刚还念叨您会不会过来。”
林阳点头示意，推开了虚掩的门。
导演室里比外面更显嘈杂，几张拼接的长桌上摆满了显示屏，上面实时播放着一号演播室的舞台画面——
此刻工作人员正在调试灯光，各色光束在空荡的舞台上扫过，留下短暂的光影轨迹。
冯凯导演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头发比上次见面时乱了些，手里攥着一支笔，正对着麦克风跟调音台那边沟通：“刚才那个低音再往下压两格，别盖过歌手的人声，晚上直播要保证每个频段都清晰……”
直到挂断通话，冯凯才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林阳，脸上瞬间露出几分疲惫却爽朗的笑意，抬手招呼他：“你来了啊！快坐，这一早上忙得脚不沾地，刚跟灯光组掰扯完色温，又得盯调音，头都快大了。”
林阳走过去，在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流程表——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标注，从彩排时间到设备检查节点，连每个歌手的上场顺序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圈了出来。
他拿起流程表看了眼，笑着说：“看这标注就知道你没闲着，加油啊，今晚直播一结束，就能松口气了。”
“我倒想松口气，可你小子倒好，策划方案一交，就当甩手掌柜，不知道躲哪儿清闲去了。”
冯凯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口茶，故意带着点“抱怨”的语气，可眼里却没半点不满，反而带着认可，
“不过说真的，你那策划案是真能打，从舞台设计到赛制流程，连观众投票的细节都考虑到了，省了我不少事。现在团队不用再琢磨‘怎么做’，只要按部就班催进度、查漏洞就行，推进得特别顺利。”
“哈哈，能省你事就好。”林阳放下流程表，靠在椅背上，“我这策划案可是熬了好几个通宵，要是还得让你费心，那我岂不是白忙了。”
他话锋一转，指了指桌上的一堆文件，“你刚才跟我吐槽忙，到底在忙啥？我看流程表不是都定好了吗？”
“还能忙啥？一堆要确认的小事呗。”冯凯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是歌手们的最终曲目单，“你看这个，刚才宋颖颖的团队突然说想微调一下伴奏编曲，得跟乐队沟通确认能不能改；”
“还有观众席的引导路线，安保组说怕直播前人流拥挤，要再加两个指引牌，得去现场看位置；”
“甚至连后台补给的矿泉水品牌，赞助商都特意打电话来确认摆放位置——你说这些事小不小？可哪一件没确认好，都可能出岔子。”
林阳听着，忍不住点头：“你啊，就是太认真了。这些小事其实可以分给下面的执行组去做，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累坏了自己。”
“我也想分啊，可不放心。”冯凯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
“你也知道，咱们江南电视台的周六档综艺，最近半年一直在全国收视榜四五名徘徊，台里上下都憋着一股劲想冲上去。”
“《歌手》是台里今年重点砸钱的新节目，要是搞砸了，不仅我没法交代，后续的资源申请也会受影响。所以必须保证每一个细节都完美，不能有任何差错。”
林阳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心里多了几分敬佩，抬手给他比了个赞：“有你这份心思，节目肯定差不了。对了，刚刚暖曦已经去彩排了，你们照看着她一点。”
提到苏暖曦，冯凯的表情柔和了些，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好的。不过她虽然唱功不错，但毕竟是第一次上这么大的直播舞台，而且这次的对手都是业内的老牌歌手——”
“有拿过金曲奖的，还有唱了十几年live的，经验都比她丰富。一下子跟这么多高手过招，我怕她会紧张，发挥失常。”
“放心吧，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林阳笑着摆摆手，语气很笃定，“而且唱歌这事儿，有时候不一定是经验多就占优势。能把歌里的情绪唱出来，让观众听进去，才是最重要的。”
“这次的歌手确实都是高手，但大家风格不一样，到时候就看现场观众喜欢哪一款了，反正都是凭实力说话，暖曦未必会输。”
冯凯点点头，心里的担忧少了些：“你这么说，我倒放心了点。不过说到歌手，你小子策划的赛制里，第二期就要开始淘汰歌手了，是不是太狠了点？”
他想起流程表里的淘汰规则，忍不住吐槽，“这么多实力歌手，就要送走一个，不怕观众觉得可惜，弃坑吗？”
“就是要这种‘可惜’的感觉，才够刺激啊。”林阳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综艺要的就是话题度和紧张感，有淘汰才有竞争，歌手才会更拼，观众才会更关注——”
“他们会想知道‘下一个被淘汰的是谁’，会为喜欢的歌手投票，这不就把收视率和讨论度都拉起来了？要是一直只唱不淘汰，时间长了，观众就会觉得没新意，反而容易腻。”
冯凯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忍不住又问：“那你觉得，咱们这节目的收视率能到多少？能进周六档前三吗？我之前跟台里汇报的时候，说的是‘争取前三’，心里其实没底。”
“前三？”林阳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自信，“我觉得不止，说不定有机会冲第一。”
“你这么自信？”冯凯惊讶地看着他，“咱们能拼得过吗？”
“怎么拼不过？”林阳指了指显示屏里的舞台，“你看这舞台配置，顶级的灯光、音响，还有专业乐队；再看歌手阵容，涵盖了不同风格，能吸引不同年龄段的观众；加上有淘汰制的赛制，话题度肯定少不了。”
“咱们《歌手》是新节目，又是音乐类的，刚好能填补市场空白，只要第一期直播不出岔子，说不定就能弯道超车。”
冯凯看着他笃定的样子，想起之前林阳参与策划的两个节目都爆火，心里的底气也足了些，忍不住点头：“行，借你吉言！要是真能拿第一，我请你和暖曦吃大餐。”
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快九点半了，连忙挥手，“不说了，我得赶紧跟乐队确认宋颖颖的编曲改动，你快去看看你的苏暖曦吧，别在这儿跟我耽误时间了。”
林阳笑着站起身：“哎，我还想帮你搭把手呢，你又不用我。行吧，那我走了，你别太熬了。”
“快走吧快走吧，别在这儿添乱了。”冯凯笑骂着挥挥手，等林阳走出门口，才低头看着桌上的收视率预测表，喃喃自语：“收视率第一吗？要是真能成，也算没白费这么多天的功夫。不行，得再去检查一遍灯光，不能出任何差错。”
说着，他又拿起麦克风，开始跟灯光组沟通细节。
林阳从导演室出来，沿着原路往苏暖曦的准备室走。
刚拐过一个走廊拐角，就迎面撞上一个人。
对方走得很快，身上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皮质外套，头发烫成大波浪，随意地披在肩上，脸上画着精致的浓妆，眼神里带着几分疏离的傲气，一看就不好接近。
两人擦肩而过时，林阳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觉得有点眼熟。
他停下脚步，回头想了想——刚才在导演室，冯凯提到过宋颖颖的团队想改编曲，而宋颖颖正是今年年底金曲奖最佳女歌手的热门竞争者之一，之前在杂志上见过她的照片。
原来真人长这样，气质确实挺“拽”的。
宋颖颖也注意到了林阳，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眼前的男人气质干净又沉稳，长相很出众，是少见的帅气。
但她并不认识对方，只当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没太在意，很快就收回目光，踩着高跟鞋匆匆离开了。
林阳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收回视线，继续往准备室走。
推开门时，就看见苏暖曦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乐谱本，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连眼睛都亮闪闪的。
“林阳，你回来啦！”苏暖曦一看见他，立刻放下乐谱本，站起身跑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
“你都不知道，刚才彩排的时候，我站在舞台上，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那舞台也太棒了吧，灯光打在身上的时候，我甚至能想象到晚上直播时，观众为我鼓掌的样子，太酷了！”
林阳被她的情绪感染，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看你高兴的，喜欢就好。”
“不止喜欢，我还想好下一期要唱什么了！”苏暖曦眼睛更亮了，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下一期我要飙高音！今天试了试舞台的音响，连最高的音都能清晰地传出去，一点都不费力，到时候肯定贼带劲儿！不过这一期的歌已经定了，没法改，只能等下一期了。”
“好啊，你想唱什么歌，我都支持你。”林阳点点头，想起刚才遇到宋颖颖的事，又补充道，“对了，我刚才从导演室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另一个歌手了。”
“谁啊？”苏暖曦好奇地睁大眼睛，凑过来追问，“是歌后李莫霞吗？还是其他老师？”
“是宋颖颖。”林阳想起刚才宋颖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走路的时候，那气场，拽得很，感觉谁都没放在眼里似的。”
“噗——”苏暖曦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轻轻拍了他一下，“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呀，说不定她只是性格比较冷，不是故意拽的。”
“是不是故意的，等你见到就知道了。”林阳耸耸肩。
苏暖曦点点头，刚想再说点什么，就看见陆安慧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盘，上面放着几块切好的苹果，还插着牙签。
“暖曦，刚彩排完肯定累了，吃点苹果补充点水分吧。”陆安慧把瓷盘递到苏暖曦面前，语气很温柔。
“谢谢安慧姐！”苏暖曦高兴地接过瓷盘，又拿起一块苹果递给陆安慧，“安慧姐，你也一起吃啊，别光给我弄。”
“我不饿，你吃吧。”陆安慧笑着摆摆手，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开始整理下午的彩排注意事项。
林阳坐在旁边，看着苏暖曦和陆安慧相处融洽的样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之前还担心陆安慧是“前辈歌手”，会跟苏暖曦有隔阂，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陆安慧不仅细心，还很照顾苏暖曦的情绪，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助理在身边，苏暖曦在节目组也能更安心。
苏暖曦咬了一口苹果，脆甜的口感让她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看了眼林阳，又看了眼陆安慧，心里满是踏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