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侯心里又怎会不着急?
但他想着方才宋光的叮嘱,顿时就扯出几分笑来。
“莫要着急。”
“考都考完了,着急也没用!”
说着,他更是道:“我叫厨房炖了黄鱼汤,你们都去喝一碗。”
京城虽是天子脚下,什么都不缺,但像鲜黄鱼这等东西,可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
黄鱼是半个时辰前杀的,用砂锅足足炖了半个时辰,炖的是汤底奶白。
出锅之前撒上葱花和芫荽,连同砂锅一起端上来时,仍在‘咕噜咕噜’冒泡。
顿时,满屋飘香。
因‘臭号’的缘故,宋明远连午饭都没吃。
如今他刚洗澡出来,就闻到如此香气,顿时只觉食欲大开。
一碗鱼汤鱼肉下肚后,他仍觉不够,又吃了碗鱼汤面。
吃饱喝足后,宋明远只觉满足,笑道:“纵然此次未能夺得‘府案首’的名头,但考上秀才却是板上钉钉之事。”
“大不了,下次再努力就是了。”
一旁的吉祥连连点头,道:“您说的没错。”
“侯爷若知道您这般想,定觉得今日大价钱买下来的黄鱼买的值当!”
宋明远顿时就笑了起来。
他擦干头发,很快就去睡下。
第二场便是复试。
接连第三场、四场、五场,又加了时文、律赋、骈文等,主要查的就是考生的时文写作能力,以及对文学题材的运用。
一场府试下来。
便是宋明远才学出众,却也觉得疲乏不已,只觉累得不行。
他回府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然后睡觉。
时文考策论见地。
律赋考辞章功底。
骈文考对仗精巧。
一场场下来,不仅要脑子转得快,更要身子熬得住。
宋明远吃了睡睡了吃,足足歇了两日,这才缓过神来。
他深知定西侯等人担心自己,便找到他们,道:“……虽说第一天正场有些难度,但接下来四场却不算难,我觉得自己发挥的不错。”
“不说‘府案首’这名头是十拿九稳,却也是有几分把握。”
和县试一样,正场是最重要的一场。
正场之后的覆场多为辅助。
但这并不能说明,覆场不重要。
因正场当日那一碗黄鱼汤的缘故,宋明远将所有不快抛之脑后,之后覆场是渐入佳境,发挥的比往日更加出色。
“此话当真?”定西侯已扬声道。
“父亲,这话自是千真万确的。”宋明远的眼神先是扫过二叔宋光,最后还是落在定西侯面上,更道,“这次正场考题蹊跷的很,倒像是为那些高门之子特意量身定做。”
这‘高门贵子’到底是谁,已是不言而喻。
说着,他又将‘臭号’和桌椅被人动过手脚一事道了出来,最后又道:“若说‘臭号’或桌椅有问题只是巧合,那所有巧合都凑在一起,则不可能是巧合。”
“贺府尹身为主考官,既能在这等事上做文章,我只怕他在‘府案首’的名头上也会做文章。”
顿时。
定西侯与宋光脸色皆是一沉。
定西侯更是扬声道:“竟有这等事?”
“二哥儿,既有这等事,为何你府试第一日回来没与我们说?”
\"纵然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过叫父亲和二叔你们平白担心罢了!\"宋明远之所以才将这些事和盘托出,不仅是不想叫长辈担心,也是不想叫这些琐事影响了自己的心情,“县试之前,我就听你们说起过贺府尹这人,他不仅是常阁老的下属,更是擅长钻营。”
顿了顿,他又道:“先前他之所以在县试未动手脚,想必是所有人都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如今他怕我夺了常勉的‘府案首’,哪里会叫我好过?”
“我只怕他会在卷面上做文章。”
即便如今永康帝重文轻武,看重科举,但官官相护,贺府尹敢动他的考卷,也不是不可能。
定西侯本就对常氏买凶杀人一事怒不可遏,如今再听说贺府尹行事如此龌龊,一巴掌就拍在桌上,没好气道:“真是个不要脸的!”
“我这就去找贺府尹问个清楚!”
“他乃朝廷命官,深得皇上看重,竟做出这等事情来!”
他虽没读过几天书,认不得几个字,却一向懂得明哲保身。
如今,他竟为了宋明远不管不顾要冲出去。
还是宋光与宋明远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宋光情急之下,连自己出口喊了一声‘大哥’都顾不上,扬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无凭无据的,你怎能指责贺府尹针对二哥儿?”
“若你真如此行事,不仅得罪了贺府尹,也得罪了常阁老,到时候谁面子上都不好看!”
“是啊!父亲!”宋明远也忙接话道,“此次除了正场,我发挥一般,剩下的覆试,我发挥极好,未必不能争一争‘府案首’的名头。”
在他们叔侄的劝诫下。
定西侯总算熄了找贺府尹理论一二的念头。
因府试太难,这几日定西侯府上下气氛本就阴沉。
此事一出,定西侯心情更是糟糕到了极点,除了对暗卫有无开口一事上心,其余时候,却是连话都不想说。
……
与此同时。
常家气氛确实很好。
如今永康帝重文轻武,为了自己的前程,贺府尹自不敢泄露考题,但他早已私下找到常高阳‘提点’过几句。
常高阳又为常勉请来了榜眼授课,所有人都觉得常勉此次定能夺得‘府案首’的名头。
常高阳私下已经开始偷偷庆贺起来。
这日。
常高阳和常勉父子陪常阁老吃饭时,常高阳更是说起来日张贴红榜后,要请常氏回来小住几日,一起热闹热闹。
常勉听到这话,却没有接话。
他匆匆吃完饭,就借口还要看书,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他一回去书房,并未看书,却坐在书桌前发怔起来。
小厮秋实问道:“……您可是有什么心事?”
“小的发现,自府试之后,您就闷闷不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