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静娴无奈地笑着，可笑容又渐渐苦涩下来，
“嬷嬷，你说……我终究是嫁过人的，又是这么个不能见光的身份。
有些事……不能奢望的。”
苏嬷嬷摇了摇头，
“老奴瞧着……沈公子怕是不在意这些的！”
“嬷嬷！”
孟静娴娇羞惊起，
“嬷嬷在说什么胡话！？
可不要平白污了他的声名！”
苏嬷嬷捂唇轻笑，
“沈公子之心，这府中上下还有人不知？
就连老爷都看出来了！
这才对沈公子看不过眼……
您瞧沈公子每次兴冲冲的来，老爷都免不了冷嘲热讽两句呢！”
自打沈眉庄第一封家书送到，没过几日，沈自山便带着沈绍明来了程府。
起初互不认识，自然都是拘谨的。
可后头熟悉了，沈家又没在平凉府置宅子，父子俩从前日日留在军中。
自打有了程府，偶尔休憩之时便在这安置。
这近几个月，沈绍明对孟静娴的心思是越发明显。
可孟静娴有意无意避着他，沈绍明也是个脸皮薄的。
只敢时不时来送些衣食用度，旁的话是涨红脸也说不出口。
苏嬷嬷知道孟静娴在顾忌什么。
沈家有沈眉庄和甄嬛合力谋划，早晚要一飞冲天的。
可孟静娴此生再不能回京城。
即便沈绍明知晓真相，愿意陪孟静娴留在平凉府，那也是毁了他的前程。
孟静娴不愿意在亏欠中，维持一段感情。
苏嬷嬷觉得沈绍明这个人自身不错。
但她也认同孟静娴的顾虑。
人心是万万不能赌的。
眼下他痴恋孟静娴，自是万事顺从。
可若真结为夫妻，柴米油盐下来，再有些不顺心的事儿……
今日的亏欠，便是明日的匕首，会刺的孟静娴遍体鳞伤。
所以尽管沈绍明也私底下请她们探探孟静娴的心意，苏嬷嬷和怜梅都不为所动。
孟静娴转头看向甄嬛的信，轻叹一声，提笔回信。
来来回回，一个半月后，沈家才收到回信。
沈自山吓得手一抖，信纸便摇摇晃晃落到地上。
这几日阴雨连绵，军帐中也进了水。
纵使沈绍明眼疾手快，可捡起来之时纸上的字也化开不少。
“哎呀！”
他一把扔掉信纸，跑到沈自山跟前。
“父亲！信中如何说的！？”
沈自山欲言又止，长长叹了口气，
“绍明……唉……
这程小姐……不是你能想的。
此事……作罢吧。”
不怪他狠心。
就程蝶这身份……若是绍明真与她结为夫妻，一朝事发，沈家也要人头落地。
眉庄和嬛儿……怎么能做这样大胆的事！？
那可是郡王侧妃啊！！
在天子脚下偷龙转凤，她们到底知不知道自个儿在做什么！？
沈自山急的团团转，提笔要回信训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绍明自听完沈自山的话，便一直愣在原地。
半晌才回过神，
“父亲，她的身份……很高？”
沈自山这才想起还有个叫人头疼的儿子。
摇摇头，
“不是身份高，而是……我们不能参与到她的事里头去！”
“父亲！”
男儿膝下有黄金。
可沈绍明竟然跪下了，溅起些许泥水。
沈自山恨铁不成钢，恼怒道，
“你跪我也没用！她家的事，绝对不能和你有牵连！
来日若事发，你妹妹尚可脱身，你有大好的前途，不能毁在这里！
你爱跪……便跪着吧！”
沈自山拂袖离去。
沈绍明再捞起那张信纸。
如今已辨不出写的什么了……
孟静娴不知道沈家父子这的事，可沈绍明再没来过，她便有数了。
那日她回信，让甄嬛对沈家父子坦诚相告。
她那时候，便已料想过这个结局。
其实……她是有些无法与人说的失落的。
但是倒也不至于叫她失魂落魄。
她有铺子，有庄子，父亲康健，还有苏嬷嬷和怜梅陪着，织梦更是个天真烂漫，最会逗趣的。
她很满足。
她拥有的足够多，失去一些…也无妨。
可孟静娴不知道，沈绍明之所以再未来过，不是因着想与她断绝。
而是，年羹尧回来了。
还给沈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是的，年羹尧，给沈家带来了消息。
是宫里的消息。
年羹尧临行前，去见年世兰，年世兰傲娇地瘪着嘴，让年羹尧告诉沈家人。
沈眉庄怀孕了。
就在年羹尧临走的前一天，沈眉庄请安晕倒，太医诊过脉后，说她已有月余身孕。
只是她心绪不宁，有些郁结，孩子胎里不安，定要卧床静养。
年世兰私底下打点过太医，太医与她明说，沈眉庄怕是不知自个儿有孕，在这期间服用过求子汤药。
那汤药于胎儿有些影响。
这孩子怕是自出生起，便会体弱，要尽心照料着。
这事年世兰没告诉沈眉庄，就怕她心思多，好好的一个孩子还未出生便怀不住。
不过是胎里体弱罢了，以年世兰看，往后好生养着就是，偌大的皇宫，还养不活一个孩子？
可沈眉庄服用的所谓求子汤药，年世兰却是上心了。
因为太医说，照理说，求子汤药，并不会有这样的耗损，怕是……伤身方。
年世兰暗中查着，是谁给了沈眉庄这药方。
沈眉庄则是因为终于有孕，而喜不自胜。
宫中接连两位嫔妃有孕，皇上面上也挂着喜色。
富察·含幽的身孕已有四月，每日躲在启祥宫养胎，沈眉庄怀孕后，也是一样的处境。
就说她自个儿也不愿意再出去。
如今连皇后那儿的请安都免了，也只偶尔让安陵容和夏冬春来坐坐。
安陵容养着四阿哥，但她到底也没生产过。
每次一来，只能先将沈眉庄的日常用物一一闻个遍。
她鼻尖灵，若有人用香料做手脚，她定然能闻出来。
花房为讨巧，送了些鲜花过来，也被安陵容吩咐着远远放在院墙下，不敢让沈眉庄沾染。
不过，倒有件事叫沈眉庄哭笑不得。
淳儿，总来翊坤宫外转悠。
每次都在宫门外探头探脑看看，叫她进来，她一溜烟就跑了。
后来更是几乎日日都来。
一见到沈眉庄，她憨笑着挠挠头就跑。
沈眉庄怕她是遇着什么事不好说，叫陵容私下问问。
次日请安后，安陵容拉住淳儿。
淳儿没心没肺，从小布包里掏出一个羊奶酥，递给安陵容，
“安姐姐可是闻见这羊奶酥的香味啦？这可是御膳房刚做出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