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像是有个勾魂小队迷路了，抓错了魂，苦主闹到娘娘那去了…”小鬼差低声道，“娘娘脸色好像…不是很好…”
牛德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卷惨不忍睹的“制度草案”，又想想那边正在发火的平心娘娘和一堆烂摊子…
死就死吧！
他把心一横，蹄子夹紧那卷兽皮，视死如归地跟着小鬼差往轮回殿深处走去。一路上，他脑子里已经开始构思遗言了。
所谓的轮回殿，此刻也就是个稍微大点的洞穴，被平心娘娘的伟力勉强撑开，散发着朦胧的玄黄色光芒。平心娘娘端坐中央，面容模糊在光辉中，看不清表情，但周围低沉的气压显示着她的不悦。下方，几个鬼差跪伏在地，瑟瑟发抖。旁边还有一个哭天抢地的老农魂魄，嚷嚷着抓错人了，他阳寿未尽之类的。
牛德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声音都在颤：“贫…贫道牛德，叩…叩见娘娘！愿娘娘圣寿无疆，轮回永固！” 他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埋进土里。
平心娘娘的目光（他感觉有目光落在身上）扫过他，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疲惫：“牛真人请起。地府初立，琐事繁多，让真人见笑了。”她指了指那哭嚎的魂魄和发抖的鬼差，“此类事情，近日频发。效率低下，差错不断，长此以往，轮回秩序何以维系？”
牛德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头还是不敢抬。
“听闻真人对管理之道颇有见解，不知那制度章程，可有了雏形？”平心娘娘问道。
牛德心里叫苦不迭，雏形？他那叫涂鸦！但事到临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哆哆嗦嗦地举起那卷画满“鬼画符”的兽皮：“回…回娘娘！贫道…贫道初步草拟了一份…呃…《地府全面KpI考核与灵魂服务优化纲要》…请…请娘娘过目…”
他话音都没落，旁边跪着的一个老鬼差偷偷瞥了一眼那兽皮上的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虽然鬼不需要吸气），瞳孔地震！那上面写的都是什么？肿则？公屏公震？凉化烤核？这…这是何等深奥晦涩的大道符文？！难道这位牛真人真是深藏不露的高牛？!
平心娘娘似乎也“看”向了那兽皮。牛德紧张得蹄心都在冒汗（如果牛有汗的话）。片刻沉寂，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平心娘娘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思索？
“嗯…此纲要…字体虽略显…不羁，然其中所蕴含的‘秩序’、‘量化’、‘效率’之念，却颇为清晰独特，直指眼下弊端核心。”
牛德：“？？？” 清晰独特？娘娘您是不是眼神不好？还是说这错别字在幽冥有特殊解读方式？
只听平心娘娘继续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牛真人此法，虽看似…另类，却或许正合地府眼下之需。便依此试行吧。”
说完，一道微光从平心娘娘处射出，落在那兽皮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轮回法印——准了！
牛德彻底懵了。这…这就准了？他那一卷错别字天书，平心娘娘居然说…准了？还夸他思路清晰独特？
他还没反应过来，平心娘娘又道：“既如此，便劳烦牛真人负责推行此纲要。赐你‘临时推行总监’之权，地府一应鬼差吏员，皆需配合。”
牛德感觉胸口那块小木牌微微一热，拿出来一看，上面“顾问”俩字旁边，又多了一行扭曲的小字——“临时推行总监”，还散发着微弱的玄光。
“贫…贫道…领…领旨…”牛德几乎是机械地回应着，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等他晕乎乎地从轮回殿出来，回到他那块大黑石头“办公室”时，看着手里那卷盖了官方认证大印的错别字天书，以及胸口那块升级版的工作牌，依旧感觉像是在做梦。
“这就…成了？”他掐了自己一把，疼！
“娘娘…居然好这口？”牛德看着兽皮上那“公屏公震”、“摸味掏太”，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这判官笔的笔毛自带的错别字属性，在平心娘娘那种级别的大能看来，反而是某种蕴含天道至理的大道符文？因为看不懂，所以觉得高深？
还是说…平心娘娘只是被地府这烂摊子搞得焦头烂额，死马当活马医，只要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就批准了？
不管怎样，他这离谱的KpI制度，居然就这么拿到了尚方宝剑！
牛德看着那卷兽皮，又看看空空如也的四周，再想想那庞大混乱的地府和无数摸鱼的鬼差…
他突然觉得，这事儿…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干？
至少，拿着这卷“天书”和“总监”的名头，去忽悠…呃，去指导那些鬼差干活，似乎…有点搞头？
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权欲”和“搞事”的兴奋感，悄然在他心底滋生了一丢丢。
当然，更多的还是想赶紧干完跑路的迫切。
“不管了！”牛德把心一横，蹄子一挥，“先找两个鬼差来，试试这‘天书’的威力！”
一阵阴风吹过，卷起几片纸钱灰（也不知道哪来的），落在他鼻尖上。牛德打了个喷嚏，稍稍从那种“一步登天”（虽然是阴间的天）的晕乎感里清醒过来。
“总监…嘿嘿，临时推行总监…”他低声念叨了两句，蹄子下意识地挺了挺，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点，但配上他那一身青毛和怂怂的眼神，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不行不行，”他又赶紧给自己泼冷水，“牛德啊牛德，稳住！你就是个临时工，干完就跑的那种！千万别飘！这地方邪门得很！”
话是这么说，但手里这卷“圣旨”和胸口这块“官印”带来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权力感，就像一小撮火星，在他这片名为“从心”的草原上，隐隐有燎原的趋势。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尽管看起来更像是便秘。他左右张望，看到之前那个引路的小鬼差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似乎想知道这位“高深莫测”的牛真人接下来要干嘛。
“那个…你！对，就是你，过来！”牛德用蹄子指了指那小鬼差，尽量让声音显得沉稳。
小鬼差一个激灵，连忙小跑过来，躬身道：“总…总监大人，有何吩咐？” 称呼已经自觉地换了。
牛德很受用，嗯，感觉不错。他扬起蹄子里的兽皮天书，沉声道（自以为）：“平心娘娘法旨，地府革新，由此开始！本总监现已制定《地府全面KpI考核与灵魂服务优化纲要》！即刻起，在地府全面试行！”
小鬼差看着那卷画满扭曲符文的兽皮，眼中敬畏之色更浓，虽然一个字看不懂，但感觉好厉害！“请…请总监大人示下！”
“嗯！”牛德满意地点点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展开兽皮，开始照着他那些错别字念——反正别人也看不懂，他自己知道大概意思就行！
“听着！第一条，**肿则**！呃…就是总的原则！”牛德面不改色地瞎掰，“地府运行，效率为先！一切都要量化考核！懂吗？量化！”
小鬼差茫然地点头。
“第二，公屏公震！就是要公开、公平、公正！震动…呃，震慑那些偷奸耍滑之辈！”牛德越编越顺口，“具体细则如下！”
他开始一条条往外蹦那些能把前世打工人气活过来的条款：
“首先，十八层地狱工作量考核！”牛德指着一条看起来像“凉化烤核”的字样，“听着！以后地狱各层，不能瞎忙！得有指标！根据厉鬼怨气浓度、受刑鬼魂尖叫分贝、行刑工具磨损率…对，就是磨损率！工具用坏了说明工作努力！量化！每日‘超度’…呃，就是处理掉的厉鬼数量，必须达标！完不成的，扣…扣阴德！”
小鬼差听得一愣一愣的，地狱…还有工作量考核？工具磨损率都算？
“其次，孟婆汤灌装效率指标！”牛德找到那条“孟婆汤灌装尸绿”，“现在那个谁…孟婆！对，就她！单位时间内灌多少碗汤，得规定！泼洒率不能超过一成！还有，魂魄喝了汤，遗忘速度得快！这叫质量KpI！回头得给她配个沙漏…呃，阴间沙漏，计时！”
远处，正在机械舀汤的实习孟婆手腕莫名一酸，打了个寒颤。
“重中之重！”牛德声音提高，指着“勾魂使者差评率”那行（他认了半天才猜出来），“**勾魂使者差评率**！必须给我降下来！建立投诉机制！本总监亲自设计投诉箱！”（他已经在想怎么设计得吓人一点了）“差评多了，影响绩效！年底评选‘最佳阴差’，差评率一票否决！还有，勾魂过程要‘快、准、稳’！态度！注意态度！要微笑服务！必要时要说‘亲，该上路了哦~’语气要温柔！谁再凶神恶煞吓到客户…呃，魂魄，扣钱…呃，扣阴德！”
小鬼差张大了嘴，想象着凶神恶煞的勾魂老大哥们扭捏地说“亲~该上路了哦~”的画面，鬼体一阵恶寒。
“最后！”牛德找到那条“转世灵魂满意度回访”，“**转世灵魂满意度回访**！随机抽！投胎成啥的都抽！花草虫鱼也算！通过托梦方式，进行满意度调查！问卷本总监亲自设计！问题包括‘对胎位是否满意？’、‘天赋技能是否达标？’、‘对前世勾魂使者服务态度打分？’等等！满意度纳入相关部门年度考核！连续垫底的，负责人…呃，负责鬼，去扫黄泉路！”
小鬼差已经彻底石化在原地。给花草虫鱼托梦做满意度调查？这…这是何等天才（魔鬼）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