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聂风行。
这不是我的名字，而是我的代号。
我没有过去，也看不到未来。
我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执行任务。
最近一次体检报告说，我的身体年龄大约30岁。
但这并不重要。
我的人生被彻底规划。
何时进食，何时训练，何时杀戮，全都由别人决定。
后来，我成为了地下都市的高级调查官。
不是因为他们信任我，而是这样能更好地监视。
一切都如死水一般，直到某一天，我当起了奶爸。
今天早上，我再次被自己设定的“不叫起人不罢休”闹钟从梦中拽了出来。
自从离开研究所独自生活后，睡觉成了我为数不多的享受。
任何生物在我睡觉的时候打扰我，那他必须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即便不是生物，也不例外。
我皱了皱眉，闭眼抬手，毫不犹豫地拍了下去。
“啪！！”
空气瞬间安静。
床头柜上的双铃闹钟已经变成了一张扁平的铁薄饼，钟面上的指针艰难地颤抖着。
“啧，又得再买一个。”
我随手将它丢到房间角落的“铁薄饼”垃圾堆里。
那儿已经堆了不少同类型的尸体了。
我迅速洗漱、更衣，走进厨房，围上围裙，开始处理早餐。
两份即食咖喱连着包装袋扔进热水里煮，盒装大米放进微波炉。
完美。
做完这一切，我推开一间有些温馨的房门。
窗帘还紧闭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珍珍安静地缩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抱枕，睡得正香。
我毫不犹豫地猛地拉开窗帘。
“唰——！”
清晨的模拟光瞬间洒满整个房间。
尤其是床。
珍珍皱了皱眉，本能地把脑袋往被窝里缩了缩，然后干脆翻了个身，把抱枕抱得更紧了。
这家伙完全没有起床的意愿。
我无奈地走到床边，弯腰拍了拍她的肩膀：“珍珍，起床了。该去补习班了。”
珍珍拉了拉小熊睡衣的睡帽，拒绝面对要去上学的现实。
我皱了皱眉，揪着睡衣把珍珍从床上单手拎了起来。
被迫开机的小女孩一脸茫然。
我从衣架上抓起她的衣服，面无表情的扔给她：“穿好了就过来吃饭。”
珍珍被砸得晃了晃，最终一屁股坐在床上。
几秒后，一个软绵且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聂先生，帮我。”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小女孩儿懒懒地伸着手，面无表情地朝我递来求助信号。
不，这不是请求。
站在她的角度来说，这是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
聂先生会帮助珍珍。
而且一副“不帮就是你的不对”的态度。
行吧。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我懒得计较。
于是，我抓起她的衣服，像套麻袋那样一层一层套了进去。
整个过程中，除了偶尔觉得不舒服来揪我的脸以外，珍珍相当配合。
完美！
……
“我开动了。”
珍珍双手合十，对着组合完毕的即食咖喱郑重地拜了一下，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勺，塞进嘴里。
不快不慢，每一口都像是在执行某种严谨的程序，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我的生活向来简单，也不会做饭。
一年到头吃的都是超市速食，好在珍珍并不在意。
她忽然停顿了一下，平静地开口：“今天的咖喱换了口味。”
过了片刻，她又补充了一句，“颜色和之前的不一样。”
“你喜欢之前的？”
珍珍微微摇头。
“只要能吃就可以了。”
嗯，跟我想的一样。
休息了一会儿后，带着珍珍去上补习班。
这是她日常任务的一部分，但今天，她似乎有点抗拒。
在教室门口，珍珍忽然停下脚步，仰起脸看着我。
“聂先生，珍珍不要补习。”
我没有看她，有些冰冷的问：“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么？”
珍珍眨了眨眼，毫无感情的复述道。
“按时上学，完成作业，认真听讲，努力和其他孩子成为朋友。”
“记得就好，你可以不补习，但必须完成任务。”
我拉开教室门，轻轻推了她一把。
珍珍迈步走进教室的瞬间，原本嘈杂的课堂瞬间安静下来。
孩子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有些是好奇，有些则是畏惧。
这很正常。
她跟其他孩子不一样。
像个机器，除了外形没有任何地方像个孩子。
他们不理解她，也本能地害怕她。
但我懒得管那么多，而是来到外面靠在护栏上抽了根烟。
白色的烟雾缓缓飘散，我的思绪也回到了三年前。
在一间特殊加固的牢房里，我遇到了浑身赤裸，蜷缩在墙角的珍珍。
“为什么要交给我？”
我冷漠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夜一鸣，语气理所当然地拒绝。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忙的。”
夜一鸣微微一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揶揄，“我也没办法，可之前的监护人全被她打的生活不能自理了。”
“你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干掉吧？”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则看向了珍珍。
她也缓缓抬头，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难以形容那种眼神。
她的确在看着我，但眼神非常虚无。
就像是从一个和这里无关的世界，眺望着这边一样。
那一刻，我被她莫名的吸引住了。
后来，我租了现在的房子，并努力把这里装扮成一个小女孩该有的家，扮演起了“监护人”的角色。
不管她有没有兴趣，我给她买了大量的娃娃、连环画、衣服，甚至让她去上学。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我想看看……
他们把不像人的怪物塞给我。
那么我把她变得像个人再塞回去，看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我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稳稳弹进对面的垃圾箱。
我不太擅长教小孩，但这个世界好像总喜欢让我去做我完全不会的事情。
上次，珍珍的老师给我打电话，说她和同学吵架了。
我不信。
珍珍根本不会吵架，我没教过她。
果不其然，事情的真相是珍珍把一个不开眼的小鬼打成了脑震荡。
好在，她没有掏出魂器。
不然，我该去的地方就是火葬场了。
今天，应该没问题了吧……
想到这里，我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补习班。
现在是课间休息的时间。
我刚靠近教室，便听到里面传出一个小鬼嚣张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耶！”
我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进去。
珍珍正站在教室中央，和一个小男孩儿对峙着
没记错的话，就是上次被珍珍打进医院的那个。
“珍珍想和你做朋友。”
珍珍平静的开口。
其他孩子听后顿时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男孩儿被气笑了，“朋友？你上次把我打得很惨啊，事后连道歉都没有，现在却要来和我做朋友？你脑子有问题吧。”
其他孩子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珍珍用一贯的冷静语气回答道。
“这是聂先生交给珍珍的任务，聂先生命令我这样做。”
小男孩的表情微微一僵，随后目光变得阴沉起来。
“聂先生？就是你那个奇怪的老爸吧？”
“我爸说他是个很恶劣的人，老师也说你待人的态度很奇怪，你们一家子还真是绝配啊！”
他话音刚落，教室里再次爆发出一阵哄笑。
可珍珍完全不在意这些话，她只是像确认那样自言自语着：“那就是不行喽，那珍珍就放弃你。”
“聂先生要求我交一个朋友，是谁并不重要。”
然后，她转身就要离开，准备放弃这场失去意义的对话
“慢着！”
男孩儿的脸色难看的把她拦下来，看来是被激怒了。
“我可以做你的朋友，”他咬着牙说道，嘴角勉强勾起笑意，“不过，我要试试你的诚意。”
他拿出一个市面上常见的酸奶瓶，“砰”地一声放在桌上。
直觉告诉我，里面装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孩眼神阴沉，笑容透出一丝恶意：“本来不打算给你用的，不过……既然你要和我做朋友，就喝了它吧！”
珍珍拧开瓶盖，轻轻瞥了一眼里面的液体。
然后，她沉默了。
“怎么样？做不到吧？”
那小鬼语气嘲讽地抱起手臂。
“你的决心也就这回事，谁会跟你这种没诚意的人做朋友啊？”
“全喝掉就可以了？”
珍珍微微抬眼，语气默然的问。
然后，她在所有人的惊愕目光中，毫不犹豫地将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那小鬼的笑容僵在脸上，瞳孔微微颤抖，显然完全没有想到她真的会喝。
珍珍舔了舔嘴角，目光落回他身上，语气平静的说，“我喝完了。”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一丝刺眼的鲜红从她的嘴角缓缓滑落
我迅速冲进教室，一把夺过那个酸奶瓶。
“这个是——”
瓶子里面残留着一层艳红色的液体，散发出极其刺激的辛辣气味。
这是一整瓶的辣椒油！
我猛地抬头，视线从珍珍脸上移向那个小鬼。
他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嗦着向后退了几步。
“不……不是，我没想到她真的会喝……是、是她自愿的，和我没关系……”
“唔……”
珍珍的眉头轻轻皱起，她捂住小腹，身体颤抖着缓缓蹲了下去。
我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抱起珍珍，冲出了教室。
她的身体很轻，像是一张柔软的纸，却在我怀里微微颤抖着。
嘴唇已经被辣得红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带着些许迟钝的痛苦。
她没挣扎，只是本能地蜷缩着身子体
我低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带上了一丝怒意，“忍着点，马上就到。”
下一秒，我全力爆发魂力，脚下的地面轰然裂开。
化作一道黑色的疾影，从校区的围墙上直接翻了出去，在城市的高楼间穿梭疾驰。
……
“砰——！”
办公室的门被我一脚踹开。
夜一鸣抬起头正准备皱眉呵斥，但看到我怀里的珍珍时，他的表情微微一变，眉头轻轻挑了挑。
我扫开办公桌上的文件，把珍珍放到上面，有些急促的说。
“她喝了不少辣椒油，帮我处理一下。”
夜一鸣愣了一秒，眼底闪过一丝兴趣。
“哦？”
“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夜一鸣见状也没有追问，只是叫人将珍珍抱了出去，他自己也跟了过去。
“放心吧，她死不了。”
她当然死不了。
她甚至没有露出多少痛苦，仿佛在她的世界里，这些事情都无足轻重。
这让我很不爽。
十几分钟后，夜一鸣回来了。
“洗了下胃，还喂了金银花和冰薄荷的冲剂，缓一会儿就没事了。”
我没有作声，但紧张的表情稍微缓和了。
夜一鸣看着我的表情，忽然调侃了一句，“真难得，能看到你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
我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
“你该不会……有那方面的爱好吧？”
他的语气有些暧昧，甚至有点恶意的调笑成分。
我皱了皱眉，还是没有理他。
夜一鸣见状露出微笑，对我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欢迎”的动作。
“有困难的话随时回来，我的孩子！”
我转身抬手，扔出一支原子笔。
那支笔贴着夜一鸣的脸颊飞了过去，钉在后面的墙上，没入墙体一半多。
我冷冷的看着他，语气带上一丝杀意，“别这么叫我。”
我走后，夜一鸣慢悠悠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表情似笑非笑，“还挺有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