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观众”，晓明的情绪闸门开得更大了。她夸张地抽噎着，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开始了她的控诉：
“我捡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是伤，可可怜了！”
她比划着，“脏兮兮的，眼神都涣散了，看着就让人心疼！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拖回去的！”
听起来倒像捡了条快死的流浪狗？
x心想。
“我给他清洗伤口，包扎，喂他吃的，费尽心血才能把他培养成一只好狗。”
晓明的声音充满了“慈母”般的委屈。
“我还教他！教他怎么在危险的地方保护自己，怎么打架才能赢！我对他多好啊！”
“我对他就一个要求，乖乖听我的话。”
x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没说话。
“结果——”晓明的音量陡然拔高，带她捂住脸，“他长大了！‘突’的一下！就变了！不听话了！现在动不动就龇牙咧嘴，凶得要命，还总想扑上来咬人！我靠近他都要防备着！”
x微微挑眉。
......这狗听起来不止是凶，还有点疯？
“我恨不得命都给他！他居然还冲我吼！呜呜呜......恩将仇报了！”她再次悲愤地趴回吧台。
江魈适时地又递上纸巾，老气横秋地叹气：“唉，叛逆期吧，小狗都这样。”
山鬼抱着手臂，冷笑一声，精准吐槽：“你确定你养的是狗？”
他一向对这种过于戏剧化的情绪持怀疑态度。
晓明猛地抬起头，拍了一下吧台，反驳：“就是狗！而且狗就是狼驯化来的！”
x听着这漏洞百出又情绪饱满的描述，觉得有点可乐。
她晃了晃酒杯里的冰块，难得地加入了话题，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听起来像是大型犬？德牧或者马犬那种？看着帅，精力旺盛，服从性看心情。”
之前做任务遇到过，就查了一下。
晓明像找到了知音，猛点头：“对对对！前辈懂我！就是那种！又高又凶又帅，但帅有什么用？一点都不乖！不听话！”她自动忽略了“服从性看心情”这句关键评价。
x若有所思，眼前莫名闪过Y那沉默如山的身影。
她抿了口酒，用一种仿佛在谈论天气的平淡口吻接道：“我好像也有条狗。”
像是没有想到像x这样的杀手也会养宠物，山鬼和江魈瞪大了眼睛。
x似乎没注意到他们的震惊，继续慢悠悠地说：“不过我家那只不一样。比较老实，沉稳，话少，不闹腾。”
“就是现在身体不太好，还要注意别让他被猎人打死。”
山鬼实在没忍住，嘴比脑子快：“x前辈，您确定您说的是......狗？”
这描述...怎么感觉像在说Y。
毕竟联合任务他和江魈也参加了，战局最后，他俩猫在倒塌的建筑里看着Y倒下就没再起来。
而且外面也有一些传闻。
x侧过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不然呢？”
山鬼立刻感觉后颈一凉，识相地闭上了嘴，低头猛喝了一口不知道谁点的饮料。
江魈好像没有注意到气氛，追问：“那......前辈家的‘狗’，会咬人吗？像晓明家的那个？”
x放下酒杯，语气理所当然：“会。但只咬我指定的目标。”
精准、高效、绝不拖泥带水，就像Y执行她的每一个指令。
晓明立刻投来羡慕的目光，暂时忘了自己的“委屈”：“哇！好乖！好听话！前辈怎么教的？”
x耸耸肩，似乎觉得这个问题不值一提：“无可奉告。”
也许是x的“宠物故事”转移了注意力，也许是哭累了，晓明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
一直当背景板的酒保如蒙大赦，赶紧端上一个托盘，里面是几杯颜色各异、插着粗吸管的饮品，散发着浓郁的甜香。
“喏。”
酒保把其中一杯奶盖厚重、点缀着彩色糖粒的奶茶放在晓明面前，语气带着解脱。
“你要的‘多肉葡萄芝士奶盖去冰半糖加双倍珍珠爆爆珠’，按你给的方子做的。再不行我也没辙了。”
“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酒保！”晓明瞬间破涕为笑，变脸速度快得惊人。
她把其他几杯分给x、江魈和山鬼，脸上还挂着泪痕，笑容却灿烂起来：“今天我请客！谢谢前辈们听我碎碎念，心情好多了！”
在组织据点，酒保端上来的东西，来源清晰是基本保障。
x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杯口和液体状态，确认没有异常后，才低头啜饮了一口。
冰凉、甜腻、带着浓烈的人工葡萄香气和q弹的珍珠在口中爆开，是一种与烈酒截然不同的、过于直白的感官刺激。
她微微蹙了下眉，评价道：“......还行。” 算是给后辈面子。
江魈是第一次喝这种饮料，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发出惊喜的低呼：“哇！好甜！好好喝！”
山鬼皱着眉，表情复杂地尝了尝，最终还是抵不过新奇感，咕咚喝了一大口。
x放下杯子，站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她看了一眼晓明那张还带着泪痕却已恢复活力的脸，带着前辈式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告诫。
“小鬼，在杀手的世界里，心敞得太开，容易漏风。” 她意有所指地扫过江魈和山鬼，“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你的奶茶和眼泪。”
晓明仰起脸，嘴角弯着天真无邪的弧度，仿佛没听懂话里的深意。
她晃了晃手中还剩小半的奶茶杯，清脆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真诚：
“我知道呀，前辈。可是......”她的目光依次掠过江魈好奇的脸庞，山鬼鼓着腮帮子嚼珍珠的模样，最后落回x身上，眼神清澈见底，“能这样坐在一起，说说无关紧要的话，喝点甜的，哪怕......”
她顿了顿，笑容不变，“哪怕底下藏着再多的东西，至少这一刻，大家是真的在听我说话，对吧？我很珍惜这种时光的。”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水面。
江魈认真地点了点头，目光坦诚：\"是啊，晓明，和你聊天特别自在。除了山鬼，我很少能遇到这么投缘的人。\"
山鬼嚼珍珠的动作停了一下，没说话，只是低头又猛吸了一口，发出响亮的“滋溜”声。
x盯着晓明看了几秒。
她最终只是极轻地、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没再多言。
黑色的身影利落地转身，融入酒馆深处摇晃的光影，消失在通往医疗中心的通道。
酒馆的喧嚣重新包裹了这个小角落，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过于甜腻的奶茶香气，和一句真假难辨的“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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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中心
冰冷的蓝光映在Y苍白的脸上，屏幕上的生命体征平稳地跳动着。
她走到床边，拉过椅子坐下，紧绷的神经在确认他安好的瞬间才真正松懈下来，像卸下千斤重担。
“喂，大块头，”她的声音带着任务归来的沙哑，却比平时软和许多，“我回来了。”
Y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她，沉静的眸子里立刻漾开温和的笑意。他说不出话，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示意她继续说。
“刚才在酒馆，”x的语调带上了一点难得的、近乎闲聊的轻松，“碰见几个后辈在聊天，挺逗的。”
她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晓明如何哭诉她那只“突”一下叛逆变大灰狼的“狗”，模仿着山鬼看戏的欠揍表情和精准吐槽，复述江魈的安慰，甚至把自己那段关于“老实沉稳不闹腾”的“狗”论也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细微的调侃。
病床上，Y安静地听着，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深。他能想象出x用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谈论“他”的样子。
等x说完，他抬起手，x默契地摊开掌心。
微凉的指尖在她手心缓慢而清晰地写下：【好】。
意思是，这样很好。他喜欢听她说这些，喜欢她此刻放松的样子。
x看着掌心那个字，笑了一下，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她甚至哼起了一段不成调的旋律。
“等你好了，”她看着Y，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带你也去见见那个哭包小丫头，还有她那只传说中的‘叛逆大狗’……” 她顿了顿，补充道，“顺便尝尝那甜得能齁死人的奶茶。”
Y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轻轻眨了眨眼，笑意更深。
......今天，似乎是个不错的日子。
要是x每天都能这么开心就好了。
病房里屏幕放出冰冷的蓝光，仿佛也在这难得轻松的氛围里染上了一层微暖的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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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半真半假倾诉后，晓明总算感到元气回笼。
她仰头望向夜空，缓缓吐出浊气——
今天倒也不算白费功夫。至少，她终于有了和x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这么想着，她不禁嘴角上扬。毕竟，随着这些经历的积累，她笔下的剧本也正渐入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