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安全屋厨房的百叶窗，在料理台上切割出细长的光栅。
商时砚站在灶台前，手里的木勺机械地搅着锅里翻滚的海鲜粥。虾仁蜷缩，干贝舒展，米粒熬出稠白的浆，鲜香浓郁。
这本该是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却硬生生被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熬煮出一种近乎“厌世”的味道。
他手里机械地搅动着粥勺，
装失忆......这招能撑多久？
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会被拆穿的吧。
被拆穿的话，是会直面K先生致命的枪口，还是承受被彻底冷落的蚀骨之痛？
必须得想办法了。
商时砚垂落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他用勺背碾碎一粒米，动作像在给米粒执行安乐死。
纪川洗漱完，带着一身清爽的薄荷味水汽走近厨房，银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
他习惯性地扫视环境——安全，没有异常入侵痕迹。
目光随即落在灶台前那个背影上。商时砚微微弓着背，肩膀耷拉着，搅拌的动作透着一种心不在焉的沉重，连那总是过分活跃的后脑勺呆毛都无精打采地垂着。
这家伙......怎么了？
纪川灰蓝色的瞳孔凝了一瞬。
作为杀手K，他人的情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但脚步却像被那锅冒着热气的粥牵引着，停在了厨房门口，身体斜倚着门框。
他在为什么烦恼？
记忆吗？
“商时砚。”他的声音比平时少了些冷硬，带着一丝刚醒的微哑，“你那个......间歇性失忆，”他斟酌着用词，像是在确认一个陌生武器的参数，“能恢复吗？”
商时砚手一抖，木勺差点殉职。猛回头，脸上已焊好阳光迷茫款面具。
仿佛刚才的低气压只是纪川的错觉。
“啊？K先生早！”他眨眨眼，随口扯道，“这个啊......说不准的。有时候，突然做点以前做过的事，或者看到熟悉的东西，相关的记忆就回来了。有时候嘛......”
他耸耸肩，笑容有点勉强，“就怎么都想不起来，像被黑洞吃掉了一样。”
很好，故事新编。
以后可以用于给‘露馅’相关情节找补。
商时砚都开始嫉妒自己的才华了。
纪川眯起眼睛，灰蓝色的瞳仁紧紧盯着对方那双纯黑色、带着笑意的眼睛。
虽然这种像是为后续行为打掩护的回答，也很容易让自己暴露破绽。
在这不足一息的瞬间，商时砚想了很多。
就在他都以为纪川发现了什么破绽时，出乎意料地，纪川只是点了点头。他没说话，只是下巴朝餐厅的方向抬了抬：“过来试试。” 他率先转身走向餐桌。
商时砚的血液瞬间往脸上奔涌！
试、试试？！试什么？
K先生这是打算帮他“恢复”记忆吗？
他脑子里瞬间被染上了粉红色的滤镜——他们以前经常做的...太多次擦枪走火的亲吻，从最初的试探到后来的深入，每一次都足以点燃他的血液。
难道K先生要用这种方式帮他“唤醒记忆”？！
商时砚感觉自己的后脑又在突突作痛了。
他竭力控制着脸红，同手同脚蹭到桌边，看纪川拉开椅子坐下，自己也僵硬地落座。
深吸气，闭眼。
睫毛颤得跟中弹了似的。
然而，预想中的柔软触感没有降临。
额头上，传来一片冰冷、坚硬、无比熟悉的金属触感。
商时砚猛地睁开眼。
纪川不知何时又站了起来，手臂横亘，指节稳稳控着那把幽蓝的p229。枪管精准抵着他眉心。灰蓝眸子居高临下，里面没半点玩笑，只有种做实验般的认真，和……一丝藏得极深的担忧？
“想起什么了？” 声线平得像汇报任务。
商时砚：“......”
行吧。这确实更“常发生”。
他差点被自己噎死。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努力忽略额头上那冰凉的威胁感，看着纪川那双写满“我在认真帮你”的眼睛。
好吧，人生如戏，还得接着演下去。
他认命地再次闭上眼睛，假装努力回忆。枪管的冰冷触感仿佛要钻进他的颅骨。几秒钟后，他眉头紧锁，用一种困惑又迟疑的语气缓缓开口：
“额……我好像……感觉……自己在这个位置上，是不是……做了什么特别‘坏’的事？惹K先生生气了？”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偷瞄纪川的表情。
纪川的眉头果然也皱了起来。他似乎真的在思考“坏事”的定义。几秒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抵着商时砚额头的枪管微微用力点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被冒犯的不悦：
“你丢了我的压缩饼干。”
“全部。”
商时砚：“……”
压缩饼干。这个答案像块冰冷的石头砸进他混乱的思绪里。他设想过无数种“坏事”，唯独没料到是这个。巨大的荒谬感让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迷茫。
连准备好的“忏悔”台词都卡在喉咙里。
纪川看着商时砚那副呆滞、仿佛被这个“重大罪行”震撼到的表情，眼眸微动。
他盯着商时砚看了几秒，似乎在评估他是否“恢复”了这段“记忆”。
最终，他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枪，利落地插回后腰的枪套里。
“看来没用。”纪川下了结论，语气听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他站起身，不再看商时砚，径直走向厨房，也许是去关心那锅粥。
商时砚有些丧气地闭眼叹了口气。额头上冰凉的金属触感仿佛还残留着。
就在他睫毛轻颤，准备睁开眼收拾这尴尬局面时，一股带着清冽薄荷气息的阴影笼罩下来。
没有预兆，没有试探。
纪川去而复返，俯身，精准地攫取了他的唇。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