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凉州的夜色来的极快,外面的天幕已浸染了一层墨色。

此时的屋内,楚潇潇手捏信纸小心凑近烛火,火舌疯狂地舔舐着纸张的边缘,迅速蔓延开来,将那寥寥数语和并非工整的字迹一并吞噬,最终化为灰烬,散落在砚台之中。

她用竹签子轻轻拨散余烬,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确保再无只言片语残留。

李宪看着那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心头却好像被这火苗灼了一样,莫名的焦躁感伴随着心头的疑虑瞬间袭来。

“潇潇,虽然我们决定赴约,可我还是感觉心里不得劲,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封信…大有‘请君入瓮’的意思…”

思虑再三,他还是将心中的疑惑和担忧说了出来。

楚潇潇转过身,烛光映在她冷静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轮廓,眼神十分坚定,并无半点犹豫:“王爷,我明白你的担忧,这封信来的确实突兀,个中风险犹未可知…”

她顿了顿,踱步至窗边,低头沉思道:“但正如我刚刚推断的那样,正因为其如此突兀,反而降低了是郭荣设下圈套的可能…”

说着转过身来,目光看向李宪,露出一丝带有玩味的笑容,“我们堂堂的寿春王殿下,难道会认为一个镇守边关的大将军,为了刺杀朝廷命官,阻挠办案,而采取朝着刺史府内扔石头传信这种几岁孩童才会采用的方式吗?”

“这…”李宪闻言一愣,转而忽地大笑一声,“说得在理,是本王没有反应过来,哈哈哈…”

刚刚楚潇潇给他指明信中一些关键信息的时候,他便已经相信楚潇潇的分析,只不过是这封信来的太是时候,正好在两人从济世堂返回的第一时间,未免让人疑心。

结合来到凉州几次三番遭遇刺杀的情况,让他不由得为楚潇潇的安危而感到担心,而他自己又受着伤,万一真的发生意外,自己这双手别说提着宝剑了,就是挥拳都难,这还谈何保护。

这时,楚潇潇看出了李宪有些落寞的神情,又向下瞥看到他那被白布包裹严实的双手,眼中的厉色忽地缓和了几分。

“不过…王爷的忧虑自然也是正常的,这封信出自谁的手,又是经由谁送来的,都不清楚,我们现在就和瞎子聋子一样,看不到一点行踪,也听不到半点风声…”

李宪闻言抬着耷拉下去的脑袋,眼中惊喜地望向楚潇潇,“潇潇的意思是…本王没有想错?”

楚潇潇微微颔首,缓缓说道:“信肯定不是郭荣的人,这点毋庸置疑,以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沈叔叔的可能性最大,但…我们仍得小心行事,就如方才所言,此信尚有三分风险在,我们也不得不防…”

略微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今夜之事,若成,则大大加快了我们侦破案件的速度,掌握的线索越多,主动权就会一直在我们手里,若真的有埋伏,仅凭你我二人,难以正面对抗,所以…我们必须要提前有所准备…”

“准备?”李宪神色一凛,“你是说…魏铭臻?可他的立场…”

“他的立场确实看不明白,但眼下我们可依靠的确实只有他和麾下的金吾卫,我从洛阳离开前,狄阁老曾对我说起过,魏铭臻此人,可用,但需要‘用好’,发挥其所长,避免其所短,还让我根据不用的局势,选择性用之,王爷,眼下不正是时机吗?”

说着,她对着李宪扬起一抹笑意,而后接着说道:“太子派他来,名为保护,实为监视,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

李宪点了点头,关于这一点,他二人曾在山丹便有过分析,自然对此无异议。

这时,楚潇潇言道:“但是,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来想呢?”

李宪有些愕然,“你的意思是…?”

“他监视我们也好,观察我们也罢,不过是要掌握我们查案的进度,避免影响到东宫那位在朝中的地位罢了,可也正因如此,他奉太子之命前来,抛开他个人在诡谲朝堂上的立场不谈,至少在确保我们安全,尤其是王爷您的安全这件事上,他与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她缓缓坐了下来,手指轻轻叩敲着桌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郭荣吃了熊心豹子胆,要动您这位皇孙,一旦发生意外,陛下第一个要治罪的恐怕就是他这个负责护卫的折冲都尉了吧…”

李宪若有所思:“所以…你的意思是,不仅要瞒着他我们的真实行动,还要反过来利用他和他手下的金吾卫,为我们这趟隐秘之行提供保障?”

“正是如此。”楚潇潇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我们不能依靠他们执行核心任务,但可以…借他们的势,营造一个对我们有利的外部环境。”

她端起茶盏稍稍饮了口水,目光移向微微打开一条缝的窗户,望着外面渐沉的夜色和刺史府内亮起的星火光耀,低声道:

“我们不能告诉他我们要出去,更不能告诉他要去哪里,要见何人…但我们可以让他意识到我们正处于一种‘极度危险’之中,令其全力以赴地加强对刺史府周围的防卫,枕戈待旦,形成一个以我们所住的这座小院为核心,密不透风的保护圈…”

她停顿了一下,让李宪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她的想法,而后见李宪点头示意,她才继续详细阐述她的计划:

“一会儿我们就将他唤来,告诉他白日里从药铺出来后,遭遇了袭击,敌人发现了王爷您的马车,而王爷双手又受着伤,我的左臂仍没有痊愈,我们只得快速奔逃,所幸城内那时人比较多,驾车的人对凉州的地形又非常熟悉,这才摆脱了敌人的袭击,回到刺史府…”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李宪的反应,见其紧跟自己的想法,便接着说道“这样一来,我们总觉心神不宁,感觉这刺史府也不是完全的安全,似乎有人暗中窥视,甚至可以把我们回来时那个影子的事说出来,只言见到了人影,待追出去就没有踪迹了…”

“你是想…以此为由…要求他今夜加强戒备?”听到这里,李宪似乎已经明白了楚潇潇的意思。

“没错,而且,我们不仅得要求他增加明岗暗哨,还要安排一支五六人的小队,甲不离身,兵器在手,就在我们这院落附近随时待命,一旦听到任何异常动静,必须立刻做出反应…”

“妙啊,潇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们以自身安全受到威胁为由,要求魏铭臻加强戒备,他必不敢怠慢,如此,我们所在的这个小院里三层外三层都有金吾卫负责守护,然后我们从悄悄地溜出去,来一招瞒天过海…”

李宪顺着他这个思路往下想,眼神渐渐明亮了起来,此刻楚潇潇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渐渐清晰了起来。

“这样一来,即便这里有郭荣的耳目发现府内戒备异常,也只会以为是我们怕死加强了防护,而难以料到我们已经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溜了出去…”

“不错…这正是我考虑再三的计划,也只有这个计划实行起来万无一失…”楚潇潇颔首,“而且,我们要求的戒备是在‘听到异常动静后立刻做出反应’,这便让他们可以自由灵活地行动,而我们只需要一枚响丸或是响箭,遇到紧急情况发出信号即可…”

随后,她闭上眼,脑海中想象着刺史府内外的布局,以及那条在西北方,永宁坊与安业坊交汇的小巷位置。

李宪再一次细细思索了一阵她这个计划,不由得产生些钦佩,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能想出如此周密的计划,实在是难得,他看向楚潇潇的眼神中,此刻多了一丝别样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楚潇潇缓缓睁开双眼,见李宪正呆呆地望着自己,赶忙低头看向自己,发现并未有不得体之处,忙问道:“王爷因何这般看着潇潇?”

“啊,本王刚刚又细细琢磨了一番,你这招,高,实在是高,让本王隐约之间在你身上似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李宪正看得出神,听她问了一声,忽地显过一丝慌乱。

“但不知王爷所见何人?”楚潇潇又怎会不知李宪心中所想,自然有意逗他一番。

李宪的脸上又挂上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当朝宰辅,狄仁杰狄阁老…”

楚潇潇连连摆手:“这可夸大了,我怎的能和狄公媲美,我这点伎俩在狄公眼中简直不堪一击,不过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我们需要把这场戏做足。”

这时,李宪也不禁收敛了几分,两人随后又仔细推敲了待会儿见到魏铭臻该如何说,如何表现出那种逼真的“不安”和“慌乱”……

烛火燃了大半,楚潇潇起身推开门,夜幕之上已有星辰点缀其中,思虑时间差不多了,沉声道:“王爷,我们走吧,是时候了…”

旋即,两人来到元振威提前准备好用于凉州折冲府临时处理公务的厢房。

魏铭臻见楚潇潇和李宪两人一块前来,并且神色凝重,心中顿感不妙,立刻起身相迎,“殿下,楚大人,不知深夜造访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楚潇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走到门口,看似紧张地朝外看了看,然后轻轻掩上房门。

就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反应,当即让魏铭臻心中一沉…莫非当真让自己猜对了,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房内的空气顿时充斥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楚潇潇这才转身,面向魏铭臻,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与后怕:“魏将军,昨日里王爷在营田署遇险,虽我们及时发现,但回想起来仍感到心有余悸…”

她并未直接要求魏铭臻加强防备,看似无意地与之聊起了昨日李宪在营田署跌落深坑的事情。

李宪配合地叹了口气,晃了晃包扎的双手:“是啊,若非楚大人机警,在翻阅卷宗时还想着本王,届时,莫说本王这双手保不住,怕是这条命都要交代在营田署了。”

魏铭臻闻言神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躬身道:“是卑职护卫不力,才让王爷身处险地,请王爷放心,来到刺史府后,卑职已将折冲府剩余府兵悉数调来,定保王爷和楚大人无恙。”

李宪扬着头,把那副皇家子弟的傲劲显露无疑,听到魏铭臻的话,轻哼一声:“无恙?今日返回凉州的时候,就在这凉州城内,本王的车驾遭遇歹人袭击,若非车夫熟悉城内路线,驾车将本王与楚大人甩脱了那些歹人的视线,等你这折冲府兵到了现场,估计就是两具尸体了!”

最后一句李宪说得声音极大,带着些许怒意。

魏铭臻更是身躯一震,急忙跪倒在地,“请王爷恕罪,卑职实在不知情,是卑职疏忽了,没有派人在身后保护,惊了王爷的车驾。”

李宪还想说什么,被楚潇潇在后腰上捅了一下,这才悻悻地闭上嘴。

而后,楚潇潇将魏铭臻扶起来,宽慰道:“此事不怨将军,刺史府门前是本使要去城中转一圈,那些歹人也未必就是‘血衣堂’的杀手,许是什么其他人,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楚潇潇这一番话说的魏铭臻更是冷汗直流,看似说的平静,但暗含的意味十分明确…歹人?什么样的歹人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繁华的凉州城内当街行刺。

不等他说话,楚潇潇接着道:“由此看来,这凉州城,也不见得有多安全,这伙贼人能在当街行刺,那这刺史府…”

她故意将最后一句话的声调拉的很长,魏铭臻又岂会不知,急忙应道:“还请大人放心,是卑职对此地的防务有些疏忽,卑职即刻重新部署,今夜必将刺史府守的和铁桶一样,绝不让任何宵小有可乘之机,就是一只蚊子也绝不会放进来。”

楚潇潇微微颔首,语气里带着几分“恳切”,像是要求,又像是嘱托:

“有劳魏将军了,只不过本使认为,常规的加强戒备恐怕已经不足以应对躲在暗处的敌人…”

停顿了一息,目光望向窗外,她轻手轻脚走过去,四下看了一圈,这才回来对着魏铭臻小声说道:“我与王爷商议后,认为必须采取更严密的措施…”

“单凭大人吩咐…”

“我们怀疑,刺客能如此精准地掌握王爷的行踪,未必没有内应,极有可能…对方对刺史府内的情形和金吾卫的防务规律也了如指掌,不得不防啊。”

此话一出,魏铭臻的脸色瞬间变了。

内应?这指控可非同小可。

他急忙道:“楚大人,王爷,您二位知道的,金吾卫皆是…”

“从东宫带出来的”这几个字还没有出口,便被楚潇潇打断了。

“魏将军不必紧张,本使并没有怀疑将军和麾下金吾卫的意思,只是在刚刚回府的时候,就在我和王爷居住的后院,看到了一个人影在门前晃动,等出去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天色又黑,也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所以才想到,可能在这个刺史府中有他们的内应也说不定,而金吾卫的防务再怎样严密,也难保这刺史府或是凉州折冲府中某些人怀有二心…”

她语气稍微有所放缓,眼神却依旧凝重,“魏将军请想,金吾卫是我们从洛阳带来的,可你对折冲府的情况又了解多少,掌握多少,如今人手不够,调来的府兵中,是否会存在一些问题,谁也说不清楚,即便府兵中没有问题,那刺史府中的人呢,他们对于这座府邸可谓相当熟悉,万一出现一两个‘有心人’来后院探探情况,也不是难事…”

魏铭臻闻言神色愈发紧张了些,他知道楚潇潇的怀疑是对的,自己从东宫调任折冲都尉,本就对此地不熟悉。

而在山丹马场和凉州大营时他也注意到,郭荣经营此地多年,这里早已到处是他的人,自己调来的府兵中,不能保证没有他郭荣的人在。

更何况本身现在就处于刺史府中,正如楚潇潇方才所言,刺史府中的每一个人亦都有机会接近这里,手下的金吾卫只剩下十几个,这么大一片区域,确实守卫上会存在这样那样的漏洞。

他当即抱拳躬身说道:“此事是卑职没有考虑到的,还请王爷和大人恕罪。”

楚潇潇搀扶着李宪坐在椅子上,见时机已到,这才摆了摆手,让魏铭臻坐下说。

“魏将军,今日前来,并非是兴师问罪,而是敌人狡猾,又藏在暗处,令我们不得不防啊…”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卑职在一些事情上考虑还是不周,是卑职的疏忽…”魏铭臻也能感觉得到,这两人夤夜前来,绝非是开罪于自己。

“方才在房中与王爷商议了一番,自今夜起,直至案件明朗之前,刺史府,尤其是王爷与我所住的区域,一定要加强人手,明哨暗岗都要有,务必不留任何死角,全部提升至战时规格。”

楚潇潇开始提出自己具体的要求,虽然这些要求听起来十分苛刻,但经过刚才一番话,在魏铭臻看来,绝非子虚乌有,或是自己吓唬自己,一定是经过她精心计算的。

这位勘验使大人,虽然年轻,又是女子,可论起谋略来,魏铭臻深知,即便是朝堂之上的一些大人物,也未必是其对手。

而这个要求,楚潇潇确实思虑了再三,有先前种种事情作为铺垫,此刻提出这样的要求,并未有苛责魏铭臻和金吾卫的意思,反倒是在替他们考虑…毕竟要是王爷和钦差死在这里,同行的金吾卫一个都跑不了。

而且,按照楚潇潇原本和李宪的预计,这样的要求…既能最大化利用魏铭臻和金吾卫的力量,又能为她们两个今夜的秘密行动提供掩护和潜在支援。

“这一点自然,卑职一会儿便去安排,之前是人手不够,今日黄昏时分,折冲府的二百府兵已到,我们现在人手充足的很…”魏铭臻恭敬地应道,“大人有何指示,尽请明说,末将按王爷和您的意思来安排。”

楚潇潇“嗯”了一声,而后开始对今夜应该注意到的地方做了具体安排:

“第一,在今夜子时前后,请将军安排一次全府范围内的岗位轮换,明面上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次换防,但实际要将最精锐最可靠的金吾卫,秘密部署在我与王爷居住的东跨院周围…至于折冲府来的府兵,我们现在摸不准他们的底细,还是让他们守外围的好,这样即便出问题,我们院内的金吾卫也可以做出反应…”

魏铭臻眼神一凝,眼中忽地闪过一丝亮光,“好方法,既可以光明正大的将金吾卫聚拢在一起,而且还能防止府兵们有什么不轨的心思,大人思虑周详,卑职佩服…”

楚潇潇没有回应他的这番吹捧,而是自顾自地说道:“而后,院门前的明哨增加一倍,用府兵即可,暗哨则由我们带来的金吾卫负责,需要覆盖所有可能潜入刺史府的路径,屋顶,墙头,地下的排水通道,甚至于后院的池塘里,要做到就是一只鸟都不能让它飞到王爷的门前…”

魏铭臻重重点了点头,抱拳道:“是,卑职明白…大人尽管放心…”

“接下来我们再说第二点…”楚潇潇没有停顿,继续说道:“在东跨院通往府外的主要出口,以及西北、东北两个相对僻静的方向,加设三重暗卡,负责这里的兵士,全部卸甲,着便服藏于暗处,横刀不离身,手弩上弦,但一定要切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在这个位置,要从我们的人中挑选一些身手好的…”

她特意强调了“西北”方向,这正是他们将要前往的大致方位。

“是,末将心中有数,虽然我们剩下的金吾卫不多了,但还是有三五个功夫不错的,而且常年负责东宫的暗哨,末将以为他们合适…”魏铭臻坐在椅子上的后背不由得直挺起来。

“当然,魏将军办事,王爷与我还是放心的,这一路上多亏你们的护卫,才能安然无恙,逢凶化吉…”楚潇潇平静地说道,“而且,一定要告诉弟兄们,一旦发现有任何可疑人员试图接近或离开东跨院,无需请示,立刻拦截,必要时可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这四个字出来,就连魏铭臻也不由得心惊了一下,“大人,这万一情急之下错杀了…”

楚潇潇眼神一凛,“这个时间还往东跨院走的人,除了咱们自己的人,就是敌人,除此以外,还会有谁在后半夜不睡觉往东跨院来呢?”

“卑职愚钝,谢大人指点…”魏铭臻不禁尴尬地挠了挠头,听楚潇潇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是子夜之后的事情,既如此,那个时间段到这里的人,不用问,一定是前来探查情况的人。

“魏将军无需多礼,还有这最为关键的一点…”她的眼睛盯在魏铭臻身上,令他不由得感觉有些后脊梁发凉,声音压得比刚才更低了一些。

“请魏将军亲自挑选十名身手敏锐,武艺高强的兵士组成一个精锐小队,由你亲自指挥…今夜,这一支小队就坐镇在东跨院附近的厢房中,甲胄兵器不离身,随时待命,一旦…一旦听到我的屋中或是房间周围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响动,比如说我会随身携带朱哨,听得哨响,不必请示,立刻率领小队循声来援,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护卫…”

她看向魏铭臻,眼神中带着托付重任的意味:“魏将军,王爷与本使的安危,今夜就系于你一身了…太子殿下信任并举荐你出任凉州折冲府折冲都尉一职,足可见殿下对你的重视程度,而我与王爷,亦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你…望你务必周详,不得有丝毫差池…我倒是无所谓,王爷乃陛下宠孙,万一有点闪失,这可不是我们能担待得起的…”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且一步步行动都详细地阐述了出来,既表达出了自己的担忧,又给予了魏铭臻及其手下金吾卫兵士们极大的信任和临时决断之权,同时还连消带打,将东宫的名号搬出来压阵。

这让魏铭臻顿时感受到肩头的重担直直压了下来,瞬间有些喘不上气,刚刚二人在街头被袭击的事情还在耳边亦萦绕。

此刻听闻此计策,心中剩的那点因太子命令不得不行监视的意思,反而被本应尽到的护卫之责冲淡了不少,一时间让其心神激荡。

他连忙单膝跪地,抱拳肃然应道:“楚大人言重了,护卫王爷与大人的安危,本就是卑职份内之事,卑职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今夜必定守好院落,定叫王爷与大人安寝,但凡有失,提头来见!”

“魏将军说的重了,快请起,一路上护卫本王与楚大人已经很尽心尽力了,这些本王都看在眼里,今夜还希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周围随时可能出现的动静…”

李宪见魏铭臻如此,适时开口,给予他高度的肯定,同时拍着他的肩膀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本王相信魏将军和麾下的金吾卫,一定不会让本王和楚大人失望,这件事做成了,回了神都,本王为你们请功…”

“多谢王爷…”魏铭臻对着李宪深深鞠了一躬,“卑职这就去安排,定保万无一失!”

在李宪和楚潇潇的注视下,魏铭臻匆匆离去,着即召集金吾卫和折冲府兵安顿今夜的巡视任务。

而两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几乎同时露出了一抹计谋达成的笑容,而后返回了自己的厢房。

第一步,成了。

关上房门后,隔着一段距离,隐约还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府兵们手中兵器碰撞发出的铿锵声,兵士们频繁调动的脚步声不绝于耳,一束束火把将院落四周映照得恍如白昼。

在这嘈杂纷扰的喧闹声中,楚潇潇似乎还能听到魏铭臻严厉的呼喝声,要求众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定不能让院中的王爷有任何闪失。

这番动静,反而让楚潇潇和李宪安心了下来。

魏铭臻越是如临大敌,他们对刺史府内部的掌控就越强,注意力就越集中在“保护”他们这两个“惊弓之鸟”上,对他们一会儿悄然离开的防范自然就越弱。

直到听得外面动静渐渐小了许多,李宪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楚潇潇的目光充满了钦佩:

“潇潇,你这一手棋下得…真是绝了…既让魏铭臻全力以赴地为我们构筑了一道外围屏障,又完全没有泄露我们的真实意图,甚至,你特意强调西北方向和那个由他率领的精锐小队时,简直是为我们今晚的行动量身定做的一道保险,本王佩服。”

说罢,冲着楚潇潇拱了拱手,脸上又一次挂上了如常日一般的轻佻笑容。

楚潇潇只是抿嘴一笑,脸上并无多少得意之色,眼神中还透着一丝谨慎:

“但愿如此,魏铭臻究竟能否完全信任,现在都不好说,毕竟护卫之事就是他的分内事,王爷你要是出点什么差池,他的命也保不住,这一下不单单是为了我们的计划,还是为了他自己…”

她顿了顿后,接着说道:“这是我们眼下最有力的一支人手了,尉迟闻庆还在山丹,也不知道伤好的怎么样了,他带过来的府兵几乎折损殆尽,这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只能靠魏铭臻的十几名金吾卫还有这二百不知底细的府兵在此周旋。”

李宪叹了口气,想到尉迟闻庆带的第一批折冲府兵几乎折损在“野狼坳”中,李宪就不由得有些失神。

“哎…尉迟将军应无大碍,不过山丹那边还需要有人驻守,以防趁我们不在做下些什么事情…”

话锋一转,李宪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们不是还有三千玉门军嘛,在喻茂行的带领下,是不是…”

不等他说完,楚潇潇直接伸手打断了他,“绝对不行,喻军使的三千玉门军乃是我们面对郭荣突然发难时最后的保障,眼下郭荣尚未有大的动作,对案件的调查也十分配合,我们没有理由从城外调兵,如果我们真的调玉门军入城,只会加快郭荣对我们下手的速度…”

李宪沉吟片刻,看向院门口明亮的火把,“也只得如此,这个郭荣…藏得太深,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抓到任何一点关于他直接的证据,要是就抓些下面的人,意义也不大,罢了罢了,接下来的事情,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夜色渐深,刺史府内果然气氛陡变,一切都在按照楚潇潇的部署一步步进行着。

前院中巡逻的队伍更加密集,脚步声阵阵,交杂在一起。

东跨院附近,看似平静,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黑暗中多了许多凝立不动的身影,以及偶尔在月光下反射出的金属冷光。

那是魏铭臻严格执行了楚潇潇的命令,将自己金吾卫的几名队正放在了黑暗中,将东跨院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而楚潇潇也拉开房门出去四下转了转,眼睛却时不时瞥向黑暗中的那几个身影,又朝着后面的一片矮墙看了过去,这才长呼了一口气,朝着那几个身影走去。

“楚大人…”一名队正看到楚潇潇向他们走来,急忙抱拳行礼。

“噢…无事,你们继续你们的巡视,本使睡不着,正好出来看看,魏将军都和你们说了吧,王爷就在里面,一定要盯紧这边,千万不要惊扰了王爷,不然,别说你们,就是魏将军自己,估计脑袋顷刻间就搬家了。”

楚潇潇的身形掩在黑暗之中,一边沉着声音和这个队正交流着,一边站在金吾卫巡视的角度朝屋后的矮墙看过去。

“楚大人请放心,魏将军都已经交代清楚,有我们几个在,您和王爷放心便是…”那名队正恭敬答道,因楚潇潇的脸掩在阴影中,故而他并没有看到楚潇潇目光看向的位置。

“那便好,你们在此打起精神,尤其是子夜前后,一定要注意观察周围的动静…”说罢,楚潇潇转身回到了屋内。

时间在西北的夜晚和寒风中一点点流逝,子时将近,府内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和更夫遥远的梆子声。

楚潇潇和李宪早已换上了一身深黑色的夜行衣,用黑布包住了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潇潇,我们一定要这样打扮吗?”李宪有些不解地问道,他有些想不明白,这又不是出去偷东西或者是潜入什么地方,只是出去见个人而已,一时半会儿的就回来了。

“王爷,还是这样稳妥一些,给我们信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如果贸然露脸前去,若那三成的可能性真的被我们遇上了,极有可能还不等魏铭臻过来,我俩就死在那条巷子里了…”

楚潇潇耐着性子给李宪解释着,“而且,我刚才在外面转了一圈,后面有堵矮墙,我们从那翻出去,那几个金吾卫的队正正好看不到那里,这身衣服方便…”

说着,还不忘了斜眼看着眼前这个双手还缠着白布的王爷,半开玩笑的强调说着:

“不这样不行啊,您寿春王殿下的衣服…哼…不是绣着龙的,就是雕着蟒的,偶尔还有一两件上面摆着大朵的牡丹花的,平日里还好,晚上也看不真切,劳您大驾,出去看看,里里外外都是火把,您衣服上那龙啊蟒的,太显眼了…”

李宪耸了耸鼻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言语,乖乖地将衣服穿好,手上的痛感不强,但还是让他忍不住有些发颤。

而楚潇潇则再次检查了自己的随身物品,“天驼尸刀”和“白骨银针”都贴身藏好,此外还带了一小包迷烟和解药,几块信号火石,以及一小捆非常细韧的丝线……可用于设置简单的预警机关。

李宪则在她的帮助下,将那柄短刃牢牢绑在小臂内侧,确保即使双手不便也能快速抽出对敌。

外面的梆子声刚刚响起,楚潇潇低声道:“时候差不多了…”

李宪点了点头,吹灭了房内大部分灯烛,只留下一盏,制造出已然安歇的假象。

随后,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房间后窗。

楚潇潇轻轻推开房间后窗,这扇窗外对着的是一小片林子,相对僻静,她将头探出去观察了片刻,确认这边的巡逻兵士刚刚离开,这才直接翻出,轻盈无声。

李宪紧随其后,动作虽因手伤略显笨拙,但在楚潇潇的接应下,也有惊无险地落地,只是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

两人猫着腰,沿着墙根,在树林成片的阴影帮助下,仿佛融入了这墨黑的夜色中,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几处预设的暗哨。

因为这些暗哨本就是楚潇潇告诉魏铭臻的位置,所以此刻成为了他们躲避金吾卫的绝佳引导。

她两人沿着规划好的一条小路,悄无声息地靠近刺史府西北角的街坊围墙。

整个凉州城此刻十分安静,家家户户闭门紧锁,都在一片安详的梦境中,周围除了呼呼而过的风声,便是两人咚咚直跳的心跳声和因紧张而呼气的声音。

终于,两人有惊无险地来到墙根下,楚潇潇她助跑两步,足尖在墙壁上一点,身形轻盈地翻上墙头,伏低身体观察墙外。

而李宪则利用楚潇潇垂下的那捆丝线绑在自己的胳膊上,虽然费力,但还算顺利地攀了上去。

墙外是一条狭窄的,堆满杂物的巷道,正好能让两人踩着走下去。

随后不多时,两人的身影便彻底与这凉州城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回头望去,刺史府内灯火通明,戒备森严,他们居住的厢房被金吾卫和府兵们里三层,外三层地严密保护着,却无人知晓,房中的两个人,早已来到了“永宁坊”外。

“还好,总算是出来了,我们快走…”楚潇潇递了个眼神,两人当即拐进了巷子中。

这时…忽然发现在巷子的尽头,那里正站着一个人,背对着自己。

看身形…楚潇潇隐约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

? ?这两天都比较忙,更新的有点迟,宝子们不要见怪哦

爱看读书推荐阅读:汴京小食堂Dan与落下遇见你,何其幸运潇洒小道士万界神豪:咸鱼倒卖记救驾女帝被流放,爆兵成皇你哭什么?被系统砸脸后,我与钟离互换身体崩坏三:【我的系统有问题】快穿:把冷情佛子诱拐回家李青踏上修真途重生怒甩前夫,给崽亲父王腾位置我是魔法学院柔弱的白月光学妹黑化后,小叔叔被我虐到心碎斗罗V:开局被千仞雪看上,小舞要贴贴佛系大小姐穿越古代悠闲生活快穿之好男人修炼指南奥特大剪辑:盘点光之国裂开了!嫁妖夫,算了,凑合过吧重回七零,嫁给科研大佬生三宝学法律的算命大佬,很常见吧?我下山娶妻,清冷师尊失控了天降崽子!霸总追妻带娃弃后她在现代活成顶流我在崩坏转生成芽衣弃妇掉马后,怒打渣男脸!疯批帝姬嫁给摄政王后雄起了魔瞳修罗穿越星际,我娶了帝国最强o斗罗:重生教皇,多子多福穿越火影陪四代目长大恋爱脑醒悟,我竟成了总裁夫人!白月光身份曝光,禁欲祁总跪碎膝盖断亲单开族谱,柔弱表小姐不好欺小财迷只想躺平,霍少的摆烂甜妻异世:没灵气咋修真快穿之我在狗血虐文当女主网球王子:龙马的姐姐在冰帝睡前故事嗯哼!我家超市通三千位面重生之冷面王爷的娇俏王妃穿越到星际成神彼岸花与雪莲花灵魂摆渡:我师傅是九叔灵气复苏别逞强,我是外挂贩卖郎!末世屯物资摆脱圣母诅咒婚女重生自救指南快穿:所有人都爱绿茶美人凹凸世界之与美好失之交臂让你去挖矿,你却成了夜之城的王总裁,有四个萌娃说是您家崽儿
爱看读书搜藏榜:勇者队伍里的普通人穿越成废柴,驭万兽,瞳术定乾坤九转归幽地狱病院咒术回战:我成了五条悟的姐姐浅风不及你情深次元: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赛亚人!骑士君的非凡之路诸天影视莽夫开局欢乐颂开局大宗门,我却意外成了散修太子妃手握空间踏仙路觉醒变异植物系,她在末世横行了毕业了好好爱照进深渊的月亮幽冥之契逆天,影后视后全是我不良人:悟性逆天,震惊不良帅述录说你私生子命贱,你带七个老婆造反?抗战雄鹰,开局就抢鬼子战斗机重生赶海文里,我是路人甲快穿年代:拿下病娇反派生崽崽啦人在娘胎,我邦邦给女帝两拳穿越魔法纪元之至尊女法皇禁墟迷城国运强不强,全看宴姐浪不浪!正道诛天诸天修行,从功夫开始爱在梦里等花开少年歌行之不染凡尘遥知殊途神罚圣域:铁子的武神之路离婚当天,慕小姐改嫁前夫死对头君乃天上客穿成妖族太子后,美人师尊日日宠三生瑾瑜四合院之成就非凡男人三十,成功逆袭重回身体后,靠着现代科技鲨疯了斗破:我可以加点修行快穿:一本爽文中的爽文你我,一别两宽穿越1960四合院钓鱼又打猎穿书七零,捡个便宜老公宠到底约战里的咸鱼修仙重生之太子妃她是京城首富重生九零好时光山河与你皆安好NBA:开局一张贾巴尔模板卡死对头他非要做我道侣
爱看读书最新小说:催眠失效后,误把白月光当替身奥特:以乔峰的方式打开戴拿欲吻升温关东诡事异闻录,我是出马仙儿柯南之来自五十年前的复仇豫菜春秋夫人她只是去杀人,又不是出轨三国:开局镇边疆,后宫佳丽三千开局就分家,我暴富你们哭什么白龙衔花洞霄原神:剧透未来给本人神君他穿盗墓世界巅峰智斗我在原始当垃圾女神回到80年代,乡村幸福快乐生活做英雄之后还要去异世界做英雄重生:校花真是我女朋友我靠系统战洪荒我怎么可能是救世主湮灭五行:旧日之烬手记无限江湖我独行刚当上保安,总裁老婆叫我滚远点李言李语七零开局被退婚:首长追妻火葬场文娱:别慌,收你们来了我把男主逼成病娇出身寒微与天争命展雄飞修仙记重生二宝妈:逆袭开挂新人生孙二狗的猎艳人生航空签到:从航校到全球霸主共享女帝记忆后,我剑指天道什么?她们都重生了残香生玉重生1981:成了科技流氓都市风云之逆转人生带娃综艺?我靠毒舌奶爸爆红了一剑笑傲九重天仕途之巅:从中央选调生起航明末:从辽东开始,打造盛世帝国万道合一超甜!病娇竹马的小青梅被宠爆了尘戮综武:开局系统签到宁中则港综:我的车你也敢偷买仙,我一路买到了道祖我能同步游戏技能到现实正道小师妹,私底下妖魔都养渊眼白龙的崩三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