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Ω-9的巢穴内,幽蓝色的化学灯光在金属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将两个相对而立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空气净化器发出单调的嗡鸣,驱散着从缝隙渗入的、带着甜腻腐败气味的毒雾。在这片与世隔绝的诡异空间里,时间仿佛凝固,只剩下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在无声地对峙与审视。

小七终于有机会,在相对安全的光线下,仔细端详这个自称Ω-9的“姐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与她如同复刻般的脸庞。 同样的鹅蛋脸轮廓,线条流畅而优雅,仿佛出自同一位大师的刻刀。同样高挺却不过分突兀的鼻梁,连接着饱满的额头。同样形状的、带着天然微翘弧度的嘴唇,只是颜色略淡,像初绽的樱花。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眼睛——同样是偏东方式的杏眼,眼尾微微上挑,瞳孔的颜色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如同深海漩涡般的暗蓝色,在幽光下几乎呈墨黑,却又在转动间折射出难以捉摸的微光。

然而,正是这极度的形似,反而将两人内在气质的天差地别,衬托得淋漓尽致。

小七的这张脸,虽然年轻,却已刻满了风霜的痕迹。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巨大压力让她两颊微微凹陷,皮肤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透着一股病态的脆弱感,但紧抿的薄唇和微蹙的眉宇间,却凝聚着一种磐石般的坚韧与挥之不去的忧虑。她的眼神,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表面平静,内里却翻涌着过往的惨痛、当下的警惕和对未来的沉重负担。每一道细微的表情纹路,都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废土求生、背叛逃亡、孤身肩负使命的艰辛。她站在那里,像一根绷紧的弦,沉默,隐忍,仿佛随时准备迎接下一场风暴。

而Ω-9则完全是另一幅光景。她的皮肤同样白皙,却是一种更为健康的、透着玉石般温润光泽的质感,仿佛从未受过日晒雨淋的摧残。脸颊饱满,线条柔和,找不到一丝苦难的印记。她的嘴角习惯性地维持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里混杂着漫不经心的慵懒、洞悉一切的戏谑,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对万事万物的疏离与嘲弄。最不同的是她的眼神——那双与小七同源的暗蓝色眼眸,此刻却像两潭被阳光偶然照亮的深水,波光粼粼,灵动而狡黠。它们看人时,毫不避讳,带着直白的探究和毫不掩饰的兴趣,仿佛世间万物在她眼中,都不过是可供观察和解构的趣味样本。她姿态松弛地倚靠着冰冷的金属壁,一条腿随意地曲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与这片死亡之地格格不入的、近乎颓废的优雅和自信。

目光向下移动,两人身形的差异同样明显。

小七的身材纤细而挺拔,像一株在岩缝中顽强生长的翠竹。长期的奔波和战斗,让她的肌肉线条清晰而结实,尤其是手臂和腿部,蕴含着瞬间爆发的力量,但整体仍偏于瘦削,带着一种少年般的、未完全长开的青涩感。她的站姿总是带着防御性,双肩微缩,重心沉稳,像一只随时准备扑击或闪避的猎豹。

Ω-9则显得更为修长和……丰盈一些。她的骨架似乎略大,身材比例完美得如同雕塑,胸部和臀部的曲线在合身的银灰色防护服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充满了成熟女性的魅力。她的肌肉线条更为流畅,不似小七那般棱角分明,却透出一种更持久、更内敛的爆发力。她的姿态极为放松,甚至有些懒散,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蕴含着猫科动物般的协调与力量感,仿佛慵懒只是她的伪装。

两人身上的“印记”更是截然不同。

小七的防护服陈旧破损,沾满污渍和干涸的血迹。露出的手腕和脖颈处,可以看到几处明显的擦伤和刚刚结痂的伤口。她的指甲修剪得很短,边缘粗糙,双手布满了细小的划痕和薄茧。她没有任何装饰品,唯一的“配饰”是腰间那把毫不起眼但磨得锋利的匕首,以及贴身口袋里那支关乎她精神稳定的“稳定剂”。整个人透着一股从废墟和生死线挣扎出来的、不加修饰的实用主义气息。

Ω-9则截然相反。她的银灰色防护服虽然也有磨损痕迹,但明显经过精心的保养和修补,干净利落。她左手腕上戴着一个用某种彩色导线编织成的、造型别致的手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右耳耳垂上,甚至穿着一枚小小的、闪着幽光的金属耳钉,形状像是一颗扭曲的星辰。她的双手白皙修长,指甲圆润干净,看不到任何劳作的痕迹,只有指尖沾染的一点油污,暗示着她与机械打交道的爱好。她更像是一个在末世背景下,依然固执地保留着某种个人美学和享乐主义的、危险的艺术家。

在这细致到近乎苛刻的相互审视中,Ω-9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轻笑一声,声音像风吹过风铃:“看够了吗,姐姐?是不是很像?像到……让人有点恶心,对吧?”她的话语带着自嘲,眼神却锐利地捕捉着小七的每一丝反应。

小七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营养剂,指节微微发白。眼前的Ω-9,像一面扭曲的镜子,照出了她可能拥有的另一种人生——一种没有苦难、没有负担,却也可能……没有灵魂的人生。

“放松点。”Ω-9似乎看穿了她的紧张,摆了摆手,“我要是想害你,你刚才在雾里就变成一堆零件了。我只是……太无聊了。这鬼地方,除了锈铁疙瘩和没脑子的怪物,几百年也见不到一个能说话的。更何况……”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小七的脸,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是一个长得跟我一样的‘姐妹’。”

她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个工具把玩着:“说说吧,a-07,‘北极星’的乖宝宝,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被‘妈妈’抛弃了?还是……自己逃出来的?”

“妈妈”这个词,让小七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抬起头,迎上Ω-9探究的目光,第一次主动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方舟’……要净化‘北极星’。我启动了‘普罗米修斯之火’。”

Ω-9把玩工具的动作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随即化为更浓的兴趣:“‘普罗米修斯之火’?伊芙琳那个老女人的最终手段你竟然有权限启动它?有意思……真有意思!”她凑近小七,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看来,你也不是什么‘标准品’嘛。我们的‘母亲’大人,知道她乖巧的a-07这么有想法吗?”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找到同类的兴奋,但小七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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