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指尖下意识蜷了蜷。
他没料到明歌会猜得这么准，更没料到她会直接说出来。
喉结滚了滚，他避开她的目光，只含糊其词，应了个 “嗯”。
明歌听到这话，眼底的水光瞬间没了，嘴角悄悄勾了起来，哪里还有半分伤心难耐的样子，“哎呦，师兄早说啊，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江无涯看着她瞬间鲜活起来的模样，才反应过来自己被 “骗” 了。
明歌说得坦然，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 原来他真的在担心自己啊……
这个认知像颗小石子，在心里荡开圈圈涟漪，连风都觉得暖了些。
她眼睛顿时变得亮了，拽着衣袖的手也松了些，语气里多了几分笑意：“放心吧，储物戒我会收好，不会再在人前露出来。至于玉师兄，我本来就跟他不熟，往后自然会离远些。”
江无涯没料到她会这么干脆，带着几分讶然，猛地转头看她。
正好对上她眼里的笑意，那笑意不是对霍不羁的热闹，也不是对玉临风的礼貌，而是只对着他的，带着几分亲近的暖。
只对他的……
江无涯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 指尖带着惯有的凉意，力道却不轻，像是怕她下一秒就松开手。
明歌被他抓着手腕，只觉得指尖的凉意透过衣料传过来，心里那点涟漪又大了些。
她没躲，反而继续明晃晃的笑得惹眼。
“那以后如果我遇到了什么麻烦……”
江无涯喉间的闷意散了些，握着剑柄的手松了松，连带着肩线都柔和了些，语气比刚才软了不少，甚至多了点不易察觉的认真，“往后遇事，先找我。”
“好！”
身后的容尽欢将这一幕看得清楚，悄悄拉了拉还想上前搭话的霍不羁，对着他摇了摇头。
霍不羁彼时正看着两人动作，有些疑惑的看着容尽欢。
容尽欢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眼尾扫过前方相握的衣袖，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又飞快地收回目光，示意他莫要打扰。
霍不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明歌拽着江无涯的衣袖，嘴角还带着得逞的笑，而素来冷硬的江师兄，肩线竟柔和了不少，连握着剑柄的手都松了几分，两人之间那层紧绷的氛围，早被悄然化开的暖意取代。
他眨了眨眼，愣了两秒，突然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眼底的困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 “原来如此” 的了然。
他悄悄对着容尽欢比了个 “懂了” 的口型，还忍不住朝明歌的方向竖了竖大拇指 —— 心里暗叹：还是明师妹有办法！江师兄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就她能撬开嘴！
只是赞叹过后，霍不羁又挠了挠头，眼神里多了点小小的疑惑。
只不过…… 他们俩这样，怎么看都不太像普通同门啊？
江师兄对旁人的疏离劲儿，到了明师妹这儿，倒像是被磨平了棱角似的。
……
眼看天边的霞光渐渐褪去，暗沉的暮色正从密林深处蔓延开来，连空气里都多了几分压抑的气息。
秘境之中本就险象环生，白日里尚有阳光驱散部分阴邪，一旦入夜，不仅能见度骤降，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妖兽也会变得更加凶猛，且越往秘境深处走，遇到的妖兽实力越强，之前就有修士在夜间遭遇高阶妖兽，连尸骨都没能留下。
四人不敢耽搁，连忙寻找合适的地方避身。
“前面有处洞穴！”
洞口被藤蔓半掩着，江无涯上前拨开藤蔓，先将灵力探入洞穴内探查了一圈，确认没有妖兽踪迹和陷阱后，才侧身让开：“里面安全，先进去再说。”
明歌第一个走进去，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打量四周 —— 洞穴不算宽敞，却足够四人容身。
地面还算平整，角落里还残留着些许干燥的枯草，倒算是个不错的临时落脚点。
她刚转过身，就见江无涯正用剑将洞口的藤蔓重新整理了一番，只留下一道缝隙透气，既能隐蔽身形，又能观察外面的动静，动作熟练得像是早已习惯这般戒备。
暂且安全下来，四人也有了时间休养生息。
…………
洞穴深处的阴影里，沈知意盘膝打坐的身影突然一僵。
他原本凝在指尖的黑色灵力骤然溃散，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下一瞬便猛地俯身，一口暗红的鲜血喷溅在身前的青石上，在石面上晕开狰狞的纹路。
“知意！你没事吧？”
苏若璃的声音瞬间冷沉，却比方才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她快步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后心按上去的手力道依旧不容置疑，淡青色灵力强行压制暴走的魔气。
看着沈知意有些惨白的脸色，身影都有些摇摇欲坠，苏若璃还是没忍住开口提醒。
“我警告过你，没到最佳时机，不准强行催动夺运术！”
沈知意猛地抬手推开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呼吸都带着粗重的喘息。
他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枚莹白的疗伤丹，却不是寻常丹药 —— 那是用三名低阶弟子的灵力凝练的 “血灵丹”，虽能快速压下反噬，却会折损自身根基。
他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塞进嘴里，丹药入喉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的红光。
“时机？再等下去，江无涯他们就要赢了！”
自从合欢宗一战之后，他原本好不容易融合的灵根又开始隐隐不稳，修为也止步不前。
先前他们二人使用夺运之法，夺取了不少修士的气运，都没有失败过。
苏若璃看着他唇边未擦的血迹，还有眼底那抹近乎疯狂的红，语气平静得可怕：“就算急，也不能拿自己的根基赌。我们已经失败两次，你体内的禁术反噬早就深入骨髓，再这么下去，不等夺到气运，你先会被魔气啃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骨头都不剩又如何？”
沈知意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腥味，他抬手捏起一方素色锦帕，缓缓擦去唇边的血。
那锦帕上新旧交叠的血渍密密麻麻，最深的几处甚至已经发黑，是前几次强行催动禁术留下的痕迹。
他盯着锦帕看了片刻，突然抬手将其狠狠摔在地上，素色布料沾了尘土与血污，却被他用脚尖碾得粉碎，“我沈知意，从来就没想过回头。江无涯不过是个被我们种下魔种的棋子，我才是天命之子！他的气运、他的道统，都该是我的！”
苏若璃蹲下身捡起被碾碎的锦帕碎片，指尖灵力一动，碎片瞬间化为飞灰：“你能想通就好。夺运术本就是逆天而行，哪有不流血的道理？前三次失败，不过是因为我们的‘筹码’还不够。”
“筹码？”
沈知意靠在岩壁上，体内的灼痛感稍稍缓解，眼底的颓丧被野心取代，“你有办法？”
“当然。”
苏若璃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黑色的符篆，符篆上刻着扭曲的魔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这是‘噬心符’，只要找到机会贴在明歌身上，就能通过她牵制江无涯的气运 —— 毕竟，那丫头是江无涯唯一的软肋。”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冷酷，“就算到时候夺运术还是失败，我们也能让江无涯为了救她，主动献祭自己的气运。至于那些被符篆牵连的弟子……”
“死了便死了。”
沈知意接过噬心符，指尖的灵力轻轻拂过符篆上的魔纹，眼底没有半分犹豫，“为了能拿到最终的机缘，牺牲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算得了什么？”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储物袋里又摸出一枚黑色的珠子，珠子里封印着一缕魔尊的气息，“而且我们还有后手。就算夺运不成，只要用这枚‘魔渊珠’引动江无涯体内的魔种，让他彻底入魔，秘境的魔渊之门就会开启。”
“到时候，整个秘境的弟子都会被魔气吞噬，宗门大比的规则会彻底作废，我们就能趁机拿走所有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