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住，屏幕上那条偏移的指令流仍在跳动。他没有抬头，声音压得极低：“主攻方向变了。”
陈默站在实验台旁，右手还搭在震荡发生器的开关上，指节因长时间紧绷而微微泛白。林小满靠在控制台边缘，呼吸尚未完全平稳，额角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滑落，在灯光下划出一道细长的湿痕。
“不是撤退。”陈默开口，语气平静，“是重组。”
李维点头，手指迅速调出通信路径拓扑图。原本分散在西侧的信号节点正悄然回缩，新的中继点出现在东南方十五公里外的一片山地区域——坐标与此前从能量碎片中解析出的地理数据高度重合。
“他们往回撤了？”林小满问。
“不。”陈默闭眼，意识沉入星轨。信息洪流涌入，过去十二小时的所有轨迹在脑海中重构。三组人并未撤离，而是以环形包抄的方式向某个中心点靠拢，行动节奏精确到秒。“他们在收网。那个坐标，才是真正的目标。”
李维猛地抬头：“你是说……我们之前解出来的位置，不是陷阱？”
“是诱饵，也是真相。”陈默睁开眼，“他们以为我们不会主动出击，所以把真实据点暴露在残余信号里，等着我们犯错。但我们现在知道的，比他们想象的多。”
林小满缓缓站直身体，手腕上的传感环微光闪烁。她没说话，只是将电极贴片重新固定在太阳穴两侧。
“你要去？”李维看着陈默。
“必须去。”陈默走到墙边，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金属盒，打开后是一支备用钢笔和三枚刻满符文的小型装置。“那里有他们的指挥中枢痕迹，也可能藏着当初废弃基地里丢失的数据核心。如果我们能在他们完成部署前找到入口，就能反过来切断他们的行动链。”
李维沉默几秒，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串指令，本地系统开始自动生成虚假运行日志。“我得把监控循环做实，否则我们一离开，基地就会被盯上。”
“你来做掩护。”陈默说，“我和林小满先走。你在最后十分钟离场，直接接入移动终端。”
“野外信号不稳定。”林小满提醒，“我的神经传感模块只能维持短距离共感。”
“那就用最原始的办法。”陈默从实验台下取出一张折叠的地图，摊开在桌上。纸面泛黄，边缘有烧灼痕迹，是早前从废弃科研基地档案室抢出的军用地形图之一。“星轨已经完成坐标校准，雪峰山脉雷达站旧址，海拔一千二百米，周围无常驻居民点。我们徒步进入，避开主干道。”
李维快速扫了一眼地图上的等高线。“那边磁场异常，导航设备大概率失灵。”
“所以我带了这个。”陈默举起钢笔，在空中轻轻一划。一道极淡的光痕浮现，随即隐没。星轨已在意识中构建出高维参照系，可实时修正行进偏差。
林小满摘下手腕传感环，连接到便携式终端。屏幕亮起，显示能量波动监测界面。“我能感知到残留的魔法频率，只要靠近源点，就不会迷路。”
“那就定了。”陈默收起地图，将符文手雷插入外套内袋，“李维负责断后和远程干扰，林小满主控能量侦测，我来应对突发接触。任务目标：确认据点存在，获取内部结构线索，不交火，不深入。”
李维关闭主控系统最后一道进程，机械键盘自动进入休眠模式。他背上背包，检查Emp屏蔽层是否完好。“出发时间？”
“现在。”陈默走向门口，钢笔插回裤兜，“再等一分钟，他们的布防就完成了。”
三人依次离开实验室。门锁自动闭合，内部电源切换至备用模式。李维在走廊尽头停下，从背包里取出一块微型干扰器，贴在监控探头下方。红色指示灯熄灭，画面定格在三小时前的空荡走廊。
夜色已深。县城边缘的护林站外，一辆不起眼的黑色电动车静静停在树影下。陈默跨上车，启动电机。林小满坐在后座，双手握住扶手，终端夹在外套内侧。李维紧随其后，背包里的屏蔽板防止任何信号泄露。
车辆驶出林区，转入乡道。山路渐陡，两旁林木密集，月光被枝叶切割成碎片，洒在路面。
行至半途，林小满突然抬手：“等等。”
陈默刹车，车轮碾过碎石，发出轻微摩擦声。
“前方有能量残留。”她盯着终端屏幕，“非常微弱，但频率特征和暗鸦组织的通信协议一致。不是即时信号，像是……设备长期运行留下的‘印记’。”
李维掏出频谱仪，调整接收频段。几秒后，仪器发出低频震动。“她说得对。磁场有畸变，像是某种隐形屏障的边缘效应。”
陈默下车，拔出钢笔，在空中绘制一个微型符文。光芒一闪即逝，星轨反馈的信息在他脑中成型。“坐标偏差八十七米，偏东南。原路线会直接撞上警戒区。”
“绕过去？”林小满问。
“不。”陈默收起钢笔，“我们从这里步行。保持静默，关闭所有主动发射装置。”
三人弃车，沿山坡向上攀行。地势越来越陡，植被从灌木过渡到针叶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偶尔有风掠过树梢。
接近凌晨四点，他们抵达一处半塌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内部干燥，地面平整，显然是长期无人踏足。
“暂时安全。”李维架起便携终端，连接频谱仪，开始扫描前方区域。
林小满靠在洞壁，闭目调息。她的手指微微发烫，那是血脉能量在缓慢恢复的征兆。传感环每隔几秒闪一次微光，记录着体内外的能量波动。
陈默站在洞口边缘，望向远处。漆黑的山脊线背后，隐约有一处岩壁凹陷，表面覆盖着人工加固的金属结构。虽看不清细节，但那种规整的几何形态，绝非自然形成。
“就是那儿。”他说。
李维此时已捕捉到间歇性脉冲信号，频率与暗鸦组织的加密通信完全吻合。“信号源距离不超过四百米，深度埋设，可能有地下设施。”
“他们没料到我们会来得这么快。”林小满睁开眼，“如果这是指挥节点，现在正是防御最松懈的时候。”
“正因为是指挥节点，才不会真正松懈。”陈默从背包里取出一枚符文手雷，检查充能状态。“我们只有一次机会看清入口结构，不能惊动守卫。”
李维调出地形图投影，结合频谱数据，标出三条潜在渗透路线。“东侧坡度缓，但有活动热源；西侧岩石裸露，易暴露；北面是断崖，唯一可能的就是正前方这条林间沟壑。”
“走沟壑。”陈默说，“贴着山体前进，利用磁场扰动掩盖我们的生物信号。”
林小满站起身，将传感环重新戴好。“我能引导你们避开能量警戒线。”
李维收起设备，背好背包。“记住，只侦查，不触碰任何东西。”
陈默点头，握紧钢笔。三人依次走出山洞，身影没入夜色。
沟壑狭窄，两侧岩壁高耸，脚下是常年流水冲刷形成的碎石坡。他们放慢脚步，每一步都避开松动的石块。
行至三百米处，林小满突然抬手示意停止。
“前面十米，有隐形力场。”她低声说，“不是物理屏障，是魔法与科技融合的探测网，类似我们实验室的预警系统。”
陈默蹲下，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抛向前方。
石子穿过空气，无声无息。
但在落地瞬间，地面泛起一圈极淡的蓝光，随即消失。
“触发式。”李维眯眼观察，“延迟响应，可能是为了迷惑入侵者。”
“我们得绕开。”林小满闭眼，感知能量流向，“左侧岩壁有个盲区，磁场在这里扭曲，像是维修通道的旧出口。”
陈默看向那片阴影覆盖的岩壁。表面看似完整，但苔藓的生长纹路有些异常。
他走过去，用手轻轻拂开表层植被。
一块金属板露出一角，边缘有明显的切割痕迹。
李维凑近，用工具撬开缝隙。里面是一条倾斜向下的通风管道，锈迹斑斑，但内部空间足够一人通过。
“老式军用设计。”他说，“这种管道通常直通地下机房。”
陈默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符文手雷充能正常，钢笔增幅器处于待命状态，终端电量充足。
他看了眼林小满和李维。
两人点头。
陈默率先弯腰，钻入管道。
管道内黑暗潮湿，空气滞闷。他爬行约二十米，前方出现一道铁栅栏。透过缝隙，能看到下方一间昏暗的房间，墙壁上布满电缆，中央一台老旧服务器正在运行，指示灯规律闪烁。
他停下，回头打了个手势。
林小满紧随其后，李维殿后。
三人静静伏在栅栏上方，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突然，服务器屏幕亮起。
一行文字缓缓浮现：
【身份验证通过】
【权限等级：灰隼】
【指令队列加载中……】
李维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陈默抬起手，握紧了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