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合上，笛飞声这才将注意力转回李莲花身上。
“现在可以说了吧？”
因着碧茶已解，武功也尽数恢复的缘故，李莲花倒是并未对当年那场战斗耿耿于怀。
对笛飞声也不甚在意，所以无了给他诊脉他没有让笛飞声避开。
谁知，他竟然是不知情的。
是了，他早该想到的。
以笛飞声武痴的性子，又怎么会做这种自轻自贱的事。
所以，当年的事，还有别的隐情？
这边二人在回顾往昔，另一边的禅房里，无了闻着瓶子里浓郁的药味赞叹不已。
“果然称得上稀世灵药，这等功效，怕是那百年前药王所制的观音垂泪也不过如此了。”
无了合上瓶塞，将其还给魏娆。
“有此等灵药，也是李施主的福运。”
魏娆捏着瓶子在掌心转了两圈，又将其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无了疑惑抬眸。
“魏施主这是？”
“我想学你那续命的金针梵术，还想看看你这寺庙里的藏书典籍。”
无了打了个佛偈。
“阿弥陀佛，施主想学，贫僧定然会倾囊相授，实在不必如此。”
他婉拒了那价值连城，珍贵无比的灵药。
“医术一道，只有传扬开来，方能发挥它真正的作用。”
魏娆起身在旁边的书桌旁站定，开始磨墨。
“正如大师所言。”
“这药也一样，只有用来救命，它才是灵药。”
“我将这药方一并写给你，但这其中主药，怕是要百年后才会出世了。”
“而且没有我独门心法辅助，成药后效果肯定会削弱三两成。”
“不过，就算保留七八分药力，也算得上是灵丹妙药。”
“大师可以将此方传下去，也可传出去，若能救人一命，也算是我为家人积些功德。”
无了赞叹：“施主有佛心，与我佛有缘。”
魏娆轻笑着摇头：“有佛心，无佛性。”
“我若有朝一日下了地狱，怕也是要待在那十八层的，当不起大师赞誉。”
“非也。”
“佛心待人，自己即佛；佛性悟人，人即是佛。”
“便是我佛，也有怒目金刚，杀生明王。”
“正觉本身亦无本质，故实无所悟。”
“可我若不是为了渡人渡己呢？”
“虽不知施主执念为何，但老衲能看出施主心有菩提。
“老衲多舌，亦有一言赠予施主。”
“万法缘生，皆系缘分。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什么时候随缘，什么时候就顺利。
当你无所求时，才会无所不有。
听完这话的魏娆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心有菩提？
呵，她自己都没看出来。
无所求才会无所不有？
她大概是做不到的。
不过倒是知道这世界佛教为何如此昌盛了。
若是和尚们都如这大师一般通透，佛教大兴也正常。
她面上没露出什么情绪。
“那就多谢大师良言了。”
无了也笑了：“阿弥陀佛。”
“既是施主仁心善举，贫僧就不推辞了。”
他起身从后面的书架上拿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放在桌上。
“寺内藏经阁会对施主开放，任何典籍，施主自取便是。”
魏娆也将手里的笔放下：“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日后若真有人去寻那主药，还望留其一线生机。”
无了双手合十：“贫僧定会叮嘱。”
“多谢大师，那我便先告辞了。”
魏娆拿着那小册子朝着无了点点头，转身拉开房门。
院子里李莲花已经在靠着柱子发呆了，估计他和笛飞声没谈多久。
猜到他有话和无了商议，她便朝着藏经阁的方向去了。
也不知道他们佛门里的修行秘法，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
李莲花一进门便瞧见了那桌上的玉瓶。
“阿娆还给了你一颗药，和尚，你可赚了啊。”
“阿弥陀佛，魏施主心善。”
无了笑眯眯上前，将那玉瓶抓起，塞进怀中。
李莲花看得失笑，在榻上坐下，便开始询问那狮魂的消息。
“老衲只知道这么多，余下的还得去问乔女侠才是。”
李莲花拧眉沉思。
“这狮魂的事且先不提，李施主，如今你已大好，何不回四顾门？”
“那百川院上下故旧，知你出事后自囚其身的云彼丘，年年来为你祈福却不肯点往生灯的乔女侠...”
“和尚，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如今的李莲花，与李相夷毫无关系。”
“江湖风波恶，楼里莲花清。”
“如今我一楼二人三餐四季，便是心之所求。”
“那些事，也不必再提。”
无了摇摇头：“李施主糊涂！”
“便不是为了他们，为了你和那魏施主，你不也该先破开这苦局吗？”
“你此话何意？”
李莲花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你十年没有消息，乔女侠便苦守你十年，肖大侠又苦守乔女侠十年。
老衲虽与魏施主初相识，从谈法论道间也可看出这魏施主心志坚韧，性格执拗。”
“你说与过去无关，却又斩不断这情缘。”
“如此，魏施主又怎会与你并肩？”
“莫不是，你也要苦守她十年？”
“与其你们苦苦纠缠，莫不如快刀斩乱麻。”
“你自来聪慧，这些事怎的还要老衲一个出家人来指点？”
无了在一旁恨铁不成钢，李莲花心脏狂跳不止。
细细思索着他和魏娆这九年，后背都浸出丝丝冷汗。
她从不回应他的心思，偶尔过界却不暧昧的举动，做好了却没有送给他的七宝手串，见到自己躲避乔婉娩和肖紫衿的举动却毫不在意，对他那些逾矩行为不经意的躲避...
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以为，李相夷已经死亡，那过去的情缘，也该如往事一般烟消云散。
他不敢正面表达心迹，又何尝不是因为他笃定她不会接受呢？
不管有没有乔女侠，她大概都不会接受吧！
“呵～”
李莲花苦笑一声。
不过，无了说的这些，也有道理。
便是为了肖乔二人，也该让李相夷活过来，有个交代。
虽然他自认为那封绝情信后，他们二人已经再无瓜葛。
他以为李相夷不入局，就是最好的破局。
“和尚，你说的也对。”
李莲花将凉茶一饮而尽，看向无了。
“帮我送个口信给乔女侠吧。”
.
佛堂里香烛燃烧的味道极其浓烈，庄严宝象的菩萨在烛火的照耀下更显慈悲。
魏娆立于佛前，殿内左右两侧坐满了念经的僧人。
供桌上摆着一个木质圆盘，里面供奉着两串七宝手串。
“魏娆自来不信神佛，跪天跪地，跪父母师长。”
“可若是你真能庇佑苍生，护持信徒的话，我跪你一回又如何。”
她提起衣摆缓缓下跪，挺得笔直的腰背慢慢躬下。
“若你真能听到我的声音，请护我兄长安稳无忧，魏娆愿用自己的一切作为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