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锦旗?”
陈佳怡脸上的笑瞬间僵住,脚步都停了一下,
“别别别!千万别!周主任,真不用那么麻烦!这都是我工作职责,分内的事!”
“为什么不送?”周景澄不解,
“患者痊愈后送锦旗表示感谢,是很正常的事情,合乎规定,又不是塞红包。”
“不是那个意思!”陈佳怡有点急,想要跟他解释清楚他们科室的潜规则,
“我们皮肤科跟急诊、IcU、外科那些科室不一样,很少有病人送锦旗的!
要是真有人送,那收了锦旗的医生就得手拿锦旗拍照,然后在科室公众号上被表彰宣传。我不想这样!”
她看着周景澄,语气认真起来,
“周景澄,为人低调是我的原则。我希望你能明白,不要破坏我的原则。”
她抓住他的手臂,眼神恳切又带着点警告,
“周主任,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说的。别再好心办坏事,给我制造新的麻烦了,行吗?”
周景澄看着她确实非常抗拒的神情,沉默了几秒,终于点了点头,
“好。知道了。”
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头陀岭景区。
陈佳怡一眼就看到了,肯德基!!!在满目苍翠中显得格外亲切。
她顿时两眼放光,像是沙漠旅人见到了绿洲,拉着周景澄就往里走,
“午饭就在这儿解决了!必须在这儿!”
周景澄看着她那兴奋劲儿,又看了眼招牌,倒是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只淡淡应了声,
“嗯。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
他这般纵容的态度,让陈佳怡心情大好。
两人进去点了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陈佳怡咬了一大口汉堡,满足地喟叹,
“这绝对是全世界最励志的肯德基!想吃?可以,先给老娘爬上山来!”
周景澄看着她鼓着腮帮子,眼睛亮晶晶的样子,嘴角弯了一下,安静地吃着自己那份。
吃饱喝足,走出肯德基,陈佳怡一眼就瞥见了旁边的头陀岭索道站。
她立刻拉住周景澄的胳膊,声音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
“我们坐缆车下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今天真的不能再走了,得保留点体力。”
周景澄抬头看了看下山的小路,又看了看索道,提议道,
“走下去吧,刚吃了东西,走走正好消化一下。”
“不需要消化!”陈佳怡立刻反驳,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刚吃的汉堡都不知道在胃里哪个角落蹲着呢,根本不需要劳动我的腿去消化。”
见周景澄似乎还想坚持,她眼珠一转,换上了一副为他着想的语气,煞有介事地说,
“而且我跟你说,你现在觉得没什么,要是真这么走下去,明天小腿肌肉肯定会酸痛。
你想想,周主任你明天在单位,走两步就得揉揉小腿,被单位那些00后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多影响你威严伟岸的形象啊!”
周景澄脑海中瞬间闪过小刘那充满探究和“懂了”的眼神,
以及可能随之而来关于“周主任年纪大了,腿脚不灵活”的厕所秘闻。
他沉默了两秒,终于妥协:
“行……去买票吧。”
然而,当缆车厢的门关上,缓缓滑出站台,开始向山下运行时,陈佳怡立刻就明白周景澄刚才为什么不太情愿坐缆车了。
只见他背脊僵直地靠着椅背,双手紧紧抓住旁边的横杆,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脸色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血色,变得跟窗外飘过的云朵差不多,
面无表情,嘴唇紧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连余光都不敢往窗外瞟。
陈佳怡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恍然大悟,凑近他小声问,
“周景澄?周主任你居然……怕高啊?”
周景澄喉结滚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别说话。”
陈佳怡觉得新奇极了,原来天不怕地不怕,时刻讲究底线思维的周主任,居然也有这么“脆弱敏感”的时候。
她看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玩心忽起,非但没安静,
“放松点嘛~~~这缆车安全得很,不会掉下去的。”
她看着窗外掠过的树梢,回忆起从前,
“我跟你说,以前紫金山的索道可不是这样的封闭缆车厢,是那种开放式的吊椅,
就一根杆子,一头连着缆绳,一头就是个椅子,
脚都悬在半空中,晃啊晃的,风呼呼地吹,那才叫刺激好玩呢!
可惜后来因为运行时间久了,出于安全考虑拆了,换成现在这种没意思的闷罐子了。”
周景澄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点,依旧不理她。
陈佳怡还沉浸在回忆里,略带惋惜地叹了口气,
“要是我们早点认识,那时候让你陪我坐那种吊椅索道,就你这种怕高的……估计我俩也没啥下文了……”
话音刚落,旁边紧绷的男人却忽然开了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硬,但口齿却异常清晰,
“会坐。”
陈佳怡愣住了,转过头看他。
他依然目不斜视,脸色依旧苍白,侧脸线条绷紧,显出一种固执的坚定。
就因为她说“以前想和男朋友一起坐”,所以即使怕成这样,他也说“会坐”?
可她的心,却像被这两个字轻轻烫了一下,
鼻子都有些发酸。
陈佳怡没有再说话,转头看缆车外的风景。
因为没去成明孝陵,行程结束得比预期早。
两人下山后,便去火车站改签了更早一班回程的高铁。
车厢里,陈佳怡惬意地靠在窗边,专心致志地消灭周景澄双肩包里的库存零食。
周景澄在一旁看手机,眉头微皱,陈佳怡瞥了一眼,以为他又在学习强国上跟人四人赛较劲。
她懒得理他,戴上蓝牙耳机,正准备薯片配短剧,开启沉浸式享受。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边伸过,从她捏着的薯片袋里拈走了一片。
陈佳怡扭头,瞪向手的主人。
周景澄若无其事地将薯片放进自己嘴里,慢条斯理地嚼完,
“我想了下,夫妻之间,还是不应该有秘密。”
耳机里的短剧台词瞬间模糊了。
她猛地摘下耳机,也顾不上吃薯片了,扭过身直面他,眼睛瞪得溜圆,
“秘密?周景澄你还有什么秘密?该不会真被林薇那个乌鸦嘴说中了,你在外面……养海草了?”
周景澄被她这跳跃的联想弄得一愣,
“你瞎想什么?我是那种人吗?”
陈佳怡哼了一声,重新靠回椅背,拿起一片薯片恶狠狠地咬下,
“谁知道呢。都会藏秘密了。”
周景澄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沉默了两秒,
“我是说昨天在温泉,你问我的那个问题。”
陈佳怡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哪个问题?”
“就是……”周景澄的声音压低了些,尽管前后排都是陌生人,
“关于……放置位置的问题。”
陈佳怡:“……”
他继续一板一眼地解释,
“一般情况下,没有固定讲究,顺其自然,提起来而已。
日常的裤子不像泳裤那么紧,位置也不会那么固定。
昨天是因为穿着泳裤,所以……位置居中。”
陈佳怡听着他这番严谨到可以录入百科的解答,看着他一本正经讨论“位置居中”的样子,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脸颊。
她万万没想到,他思考了一路的秘密,居然是主动回答这个!
“周景澄你神经病啊!”
她羞恼地瞪他一眼,一把抢过薯片袋子,唰地扭过头,
把发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车窗上,假装专心致志地研究起外面飞速后退的电线杆。
周景澄看着她通红的耳根,又看了看被她紧紧护在怀里的薯片袋,没再说话。
过了几分钟,周景澄看着手机,再次开口,
“切痣的病理报告出来了。”